碼頭被控制了。
但是僅僅局限于四周。局限于陸地。
內部的人員是可以自由流動的。因為張庸沒有足夠的人手來阻止。
里面的人也可以跳江。
或者隱藏到某個角落。
那么大的碼頭,就秦立山那五十人,完全就是杯水車薪。
負責維護碼頭秩序的保安隊士兵,也只有一百多人。他們也就是威懾一下,確保沒有大規模的打架斗毆。沒有殺人放火之類的。中間有人亂竄。或者小打小鬧。那是肯定管不了的。
但是張庸無所謂。
其他人亂竄就亂竄。日諜也可以亂竄。
反正只要進入450米,不對,現在是500米范圍內就可以。
每個日諜都像紅燈籠一樣光彩照人。
盯上第一個日諜。
目標在船上。
一艘大貨船。
似乎是剛剛到岸。還沒卸貨。吃水很深。
船上有十幾個水手。大冬天的,也是穿著短褂短褲。赤腳。渾身皮膚都是古銅色的。
這是真正的水手。
但是那個日諜就很白凈。和周圍的人格格不入。
偽裝不及格啊!
張庸鄙視對方。
來到那個日諜的附近。但是沒上船。
“你,下來。”
張庸朝那個日諜招招手。
那個日諜左看右看。裝傻。試圖蒙混過關。
他不相信自己會暴露。
然而,張庸的手指一直指著他。
秦立山等人則是氣勢洶洶的直接登船。準備抓人。
那個日諜…
嘴角冷笑…
忽然縱身一躍,跳入江水當中。
“噗通!”
“嘩啦啦…”
水花飛濺。
日諜落入水中,消失不見。
但是地圖依然準確監控。發現他沒有隨波逐流。而是靜悄悄的躲在了船底。
準確的來說,是躲藏在了貨船的另外一側。
站在張庸的位置,是看不到對方的。秦立山等人在甲板上,也看不到對方。
很狡猾的一個日寇啊!
水性也是相當好。居然藏得這么好。
但是…
現在是大冬天啊!
江水還是相當寒冷的。我看你能泡多久。
張庸自顧自的上船來,隨手拉了一張椅子過來。就在船上坐下來。慢慢的耗時間。
如此寒冷的江水,最多半小時,日諜就得出來。
但是,還有更多玩法…
“余少校…”
張庸將帶隊的保安隊軍官叫來。
問他要了五枚木柄手榴彈。拿了一枚。拉弦。然后從船上扔下去。
“轟…”
“嘩啦啦…”
手榴彈在江水里面爆炸。
距離日寇有大約十多米的距離。應該不會炸死日寇。但是肯定會受傷。
手榴彈在水中爆炸,騰起高高的水柱。水是沒辦法壓縮的。所以,沖擊力會很強。對輪船沒什么影響。但是江水里面的人啊,魚蝦蟹什么的,就要倒大霉了。很多都要翻白肚的。
果然,爆炸過后,江面逐漸浮起很多大大小小的魚類。乍一看,白茫茫一片。
那個日諜似乎也是被炸暈了。或者是失控了。開始順著江水移動。站在船尾的人很快就發現他了。
“在那里!”
“在那里!”
有人大聲叫道。
秦立山等人干瞪眼,卻沒有辦法。
他們都是旱鴨子。不會游泳。日諜在距離輪船很遠,他們抓不到。
好在張庸有的是辦法。
拿出一把大洋,請人幫忙。水手們頓時就來勁了。
根據他們的說法,張庸要抓的人,并不是船上的水手。是臨時搭順風船過來的。從上海來。
“噗通!”
“噗通!”
水手們紛紛跳入江中。很快就將日諜抓住,然后帶回來。
日諜已經暈厥過去。隨波逐流。手榴彈的威力還真是大。
“謝謝!”
張庸發錢。
剛才下水的,每人一個大洋。
水手們都是非常的高興。這可是實實在在的大洋。絕無花假。
本來是有點緊張的。不知道張庸他們是要做什么。但是拿到大洋以后,立刻放心了。都覺得張庸是大善人。
就下江水一次,隨便撈個人上來。每人就一個大洋。真是闊綽啊!
“啪!”
“啪!”
秦立山將日諜拍醒。
日諜迷迷糊糊的醒來。眼神還非常茫然。意識還處于斷片狀態。
張庸也不說話,讓對方默默受凍。
良久,日諜才回復了一些力氣,戰戰兢兢,結結巴巴的說道:“你們,伱們,要做什么?”
“我是復興社特務處的。我抓的就是你。”張庸開門見山。
懶得和對方廢話。不說就凍著。
活生生的凍死。
渾身濕透,江風又大,絕對能凍死你。
上次江國虎還是在屋子里,也凍得無法忍受。何況是吹著江風?
果然,才三分鐘不到,日諜就撐不住了。
“說。”
“錢,錢,我沒花,沒花,在,在…”
“什么錢?”
“賈,賈騰英的錢…”
“嗯?”
張庸一愣。
什么賈騰英?什么錢?
哦,想起來了。是賈站長。他的錢被日諜騙了。
之前,他來杭州,在上海火車站停留。賈騰英來送行,跟他提起過。但是后來完全忘記了。
沒辦法,他的事情太多,真的記不住。
哪怕是用爛筆頭寫在小本本上。一時間也沒有想起這件事。
畢竟是小事。還是私事。
沒想到今天歪打正著,居然抓到了這個家伙。
呵呵,又又又誤中副車。
哎,也算是小小的收獲。
至少,賈站長那邊,可以交差了。又了卻一件事。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日諜也真是瘋狂啊,居然連賈騰英的錢都敢騙。真是無法無天。
“你認識賈騰英?”
日諜又開始支支吾吾。
張庸于是努努嘴。讓人用吊籃打來一桶江水,倒在日諜身上。
沒事。你可以慢慢熬。
我知道你不怕冷。真的。你承受得住。
你們都是專業的特工。接受過嚴格的訓練。你們非常強壯…
結果…
才兩分鐘,日諜又頂不住了。
他渾身發抖。嘴唇開始顫動。嘴唇開始發紫。顯然是凍得厲害。
“多少?”
“八千大洋。”
“你是怎么騙他的?”
“不說?行。”
張庸也不催促。
寒冷就是最要命的酷刑。
大自然的寒冷,可以征服每一個犟種。
果然,日諜的頑強不屈,只堅持了不到一分鐘。就不得不開口了。
“我,我們,設計了一個騙局…”
“每天返利…”
“投資十個大洋,返還十一個。投資的越多,返還的越多…”
“最后一次,我們拿了錢就跑了…”
日諜支支吾吾。
張庸卻明白了。
還以為是什么騙局。原來是后世玩爛的。
“你代號火山?”
“不是。”
“火山是誰?”
“是我們特務機關長。”
“哦?”
張庸終于是有點上心了。
就這種爛大街的騙局,居然還有日諜的特務機關長出馬?
等等。
這又是什么狗屁特務機關?
日寇到底有多少特務機關?別又是誰隨便扒拉出來的吧。
“藤…”
“什么?”
“我們是藤機關的…”
“繼續說。”
張庸都懶得做記錄了。
反正就是一個名稱。管它呢。統一歸類,就是日諜。
這個什么藤機關,也真是囂張。居然都騙到賈騰英的頭上來了。可憐賈騰英,還說是老實人。
好吧,老實人也有貪心的時候。結果就是你貪別人的利息,別人貪你的本金。就在你意想不到的時候,別人卷了你的本金跑路了。這樣的詐騙手法,后世簡直是不要太多。
某些日諜也特娘的真是聰明啊!
忽然有個荒唐的想法。后世那些聰明人,不會也是日寇假冒的吧…
“組長,有人要見你。”
“什么人?”
“廖盼兮。”
回答的是一個女子聲音。
有點清脆。但是也有點剛硬。隨即,一個身材高挑的美女出現在甲板邊緣。
哦,原來是廖家的。張庸知道。聽說過。
美女嘛,肯定會有人提起。哪怕不用刻意打聽。也會有所耳聞。
杭州廖家,有三個美女。正好套用林晚榮的模板。現在廖家掌舵的,就是這個廖盼兮。人漂亮,也精明。
張庸毫不掩飾的上下打量對方一番。確實漂亮。很吸引人。
正宗的大小姐標配。
美麗。好強。高傲。
現實中真的有這樣的人嗎?真的有。
廖家可不是只有三個美女。在果黨的中央黨部上面,也是有人的。
和那些大家族無法相比。但是在杭城,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哪怕是宣鐵吾,也不敢對廖家過分。規矩都得守。
這年頭,確實有人死不要臉。不知廉恥。但是大部分人還是愛面子的。壞事可以背后做。但是爆出來就完蛋。
“廖姑娘是來興師問罪的嗎?”張庸點點頭。站起來。
先禮后兵。他當然懂。
和廖家,他無冤無仇。
也不敢貪圖廖家的財貨。以免惹火上身。
還是那句話,他的貪婪,是針對日諜和漢奸的。其他人,都可以高枕無憂。
“不敢。這艘船是我的。”廖盼兮回答。
“哦。打擾了。”張庸無動于衷,“我抓的這個人,和廖姑娘有關系嗎?”
“他是搭順風船的。”廖盼兮回答,“不是我們的人。”
“那就好。”張庸點點頭,“請坐。”
“張組長,你要封鎖碼頭到什么時候?”
“等我抓完日諜。”
“那是需要多久?”
“不好說。”
“張組長,我有一批貨,要趕時間的…”
“這批貨,是發出去的?”
“對。發往上海。”
“放心。如果耽誤你的事,我賠償你損失。”
“你…”
廖盼兮被噎住了。
張庸的話讓她無話可說。只能咽回去。
她本來以為張庸是很難打交道的。復興社特務處是什么貨色,她也略有耳聞。
反正外面都沒有什么好話。那個戴老板,名聲也很差。
這次上來,她也沒抱著什么希望。但是,在情在理,必須交涉。至于結果會如何,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她設想了無數種可能。
沒想到,張庸的回答,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
“你的貨發上海哪里?”
“吳淞口碼頭。”
“收貨的人是誰?”
“徐盛。”
“萬豐貨運嗎?”
“對。”
“萬豐貨運和你們也有生意來往?”
“有。我們廖家和萬豐貨運,也是多年合作的伙伴了。一向關系良好。”
“哦。原來如此。”
張庸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然后又看了廖盼兮一眼。
這個女人的確漂亮。徐盛是有非分之想嗎?難道這個家伙,是想滲透到廖家?或者是將廖家拉攏過來?
瑪德,死小鬼子,居然敢打我們中國美女的主意。
是可忍孰不可忍!
這狗日的!絕對不能讓他得逞!
“張組長認識徐老板?”
“打過交道。”
“既然如此,到時候,還請張組長幫我美言幾句。”
“放心。如果徐盛敢為難你,我扒他的皮!”
“徐老板…”
廖盼兮很想說,恐怕你沒有那樣的能力。
徐盛在上海灘,也算是一號人物。萬豐貨運也是有些實力的。哪有你說的那么容易對付。
“廖姑娘,我是小人。徐盛最怕我這樣的小人。”
“這…”
“我要為難他,是分分鐘的事。”
“哦…”
廖盼兮不知道如何接話。
第一次遇到開口就承認自己是小人的。她反而覺得不像。
“阿嚏!”
“阿嚏!”
忽然,那個日諜拼命的打噴嚏。
張庸揚手就是一巴掌。重重的扇在日寇的臉上。當場發出啪的一聲巨響。
跟著又是一腳。將日諜踹翻在甲板上。
廖盼兮:…
感覺腦子有點短路。
這個張庸…
剛剛還慈眉善目,和聲和氣的。怎么一轉眼…
果然,復興社特務處出來的,都是惡魔。惹不起。她不由自主的想要告辭。眼不見為凈。
結果,張庸朝她打出手勢,頭也不回,“你別走。我還沒說完。”
廖盼兮:…
無奈。只好留下。
然后看到張庸拔出鋒利的匕首。
她的一顆心頓時提起來。要命。不會是要殺人吧。這個家伙…
急忙掉轉臉。不敢多看。
一顆心砰砰砰的亂跳。感覺呼吸都不暢順了。
后悔上來找張庸了。沒想到會遇到這樣血淋淋的場景。這個張庸,真是惡魔啊!
好端端的一個人,又是扇耳光,又是拿匕首的,好兇殘。
也不知道那個人是怎么得罪他了。
“錢呢?錢在哪里?”聽到張庸兇巴巴的審問。
“我,我,我說,我說,在,在…”那個日諜結結巴巴的說了一個地址。
“名字。”
“什么?”
“我說你的日本名字。”
“川,川田一馬…”
“你潛伏在中國多久了?”
“兩年、兩年多…”
“你的任務是什么?”
“記錄碼頭每天進出的貨物、種類、船只等等…”
“沒有別的?”
“別的…”
日寇猶豫了。
然后發出一聲慘叫。然后沒動靜了。
廖盼兮不由自主的回頭。
日本人?張庸揍的居然是日本人?
怎么可能?
看樣子明明是中國人。
居然是日本人假冒的?
不可思議。
匪夷所思。
張庸是怎么發現的?
回頭。看到日諜扭曲在地上,暈過去了。
“死了?”
她情不自禁的脫口而出。
隨即發現不對。自己亂說什么啊。和她有什么關系?
“沒有。”
張庸隨口回應。
回頭看她一眼。
然后拿毛巾擦擦手。再將毛巾擦掉。
廖盼兮不由自主的看著他的手。以為上面有血。幸好沒有看到。
這個惡魔…
“廖姑娘,這艘船是你的?”
“是。”
“能帶我檢查一下嗎?我檢查完,你的船就可以走了。”
“好。”
廖盼兮不由自主的回答。
她被張庸的殘暴嚇到了。這樣的人,她之前都沒遇到過。
聽人說過。但是沒有親眼看到。沒想到,今天非常意外的遇到了。驚恐之下,她從張庸身上感覺到深深的寒意。
下意識的,她悄悄的距離張庸遠一些。再遠一些…
“廖姑娘。”
“什么?”
“你是日諜嗎?”
“啊?不是…”
“你是漢奸嗎?”
“不是…”
“那你怕我做什么?我只抓日諜和漢奸。”
廖盼兮懸著的一顆心放下來。
哦,原來是這樣哦。你不早說。你剛才的樣子很嚇人好吧。
“船上的貨物,都是誰裝卸的?”
“我們自己人。”
“所有的貨物都檢查過嗎?”
“什么意思?”
“你的貨物里面有沒有夾帶違禁品?”
“當然沒有。”
“廖姑娘,你要如實回答。你們到底有沒有檢查過貨物。是抽查,還是全部開箱檢查。”
“我…”
廖盼兮語塞。
隱隱間感覺張庸是小題大做。
又或者,是這個家伙趁機要挾自己。要敲詐勒索。想要好處。
這樣的人,她見得多了。
但是,她也不是吃素的。
她們廖家,也是有后臺的。在黨部上面是有人的。
隨便一個小兵小卒,就想欺負到她廖盼兮的頭上。絕對不可能。她可不是忍氣吞聲的主。
張庸擺擺手。讓所有人都退開。
廖盼兮馬上又緊張起來。不知道張庸要做什么。
出于自保,她下意識后退。拉遠和張庸的距離。
這家伙,不安好心。
“廖姑娘,你這樣做事,很容易惹來麻煩的。”張庸緩緩的說道。
“什么麻煩?”廖盼兮不服氣。但是也沒生氣。
“現在是非常時期。你的貨物,必須檢查。”張庸肅然說道,“萬一里面夾帶有武器,就會很麻煩。”
“怎么可能有武器?”廖盼兮蹙眉,“誰會往里面夾帶武器?”
“我直接告訴你吧。船艙下面的貨物里面,有人隱藏有武器。這是很麻煩的事。”
“不可能…”
“廖姑娘,你要接受現實。我心平氣和的跟你說話。是因為我相信你和日諜沒有關系。但是,如果你是被其他人抓到的話,你想要洗脫嫌疑,恐怕沒有那么簡單。”
“你說的武器在哪里?”
“我的人沒有進過船艙。所以,你可以排除是我栽贓嫁禍。”
“你就說武器在哪里?”
“叫上你的人。跟我進去。”
“好。”
廖盼兮蹙眉。然后叫人。
看張庸的神情,不像是嚇唬她。可能真的有蹊蹺。
當即叫來幾個水手。帶著張庸下去船艙。
張庸來到船艙中部。指著一個大大的包裹。“就在里面。”
“打開。”廖盼兮臉色冰冷。
眾人將包裹搬出來。全部扒開。果然,里面有武器。
不是手槍。不是步槍。
是一門迫擊炮!
有炮筒!
有底板!
只要組裝起來,就是一門60毫米迫擊炮。
廖盼兮的臉色頓時難看了。
張庸則是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