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齊回來了。
毫發無損。就是看起來有些疲憊。
眼睛里面布滿血絲。整個人看起來有點兇惡。宛若餓狼。
張庸當初第一眼看到李伯齊的時候,就覺得這個家伙不是好人。事實上,他也的確不是好人。
嗯,還是那句話。好人無法在復興社特務處生存。
“組長。”
“站著。”
“是。”
張庸規規矩矩的站著。
李伯齊坐下來。擺弄自己的東西。一言不發。
美女。自己可以放著不用。但是其他男人想要靠近,絕對不行。他被李伯齊拿捏的死死的。
“我像你這么大,兒子都三歲了…”
而且,一些曾經投靠到自己身邊的人,好像也沒有后期維護好。全部扔給石秉道了。平時東奔西跑的,也不過問。如果李伯齊現在問他,線人發展的怎么樣了,他只能支支吾吾。
肯定是自己哪里做錯了。
李伯齊居然不問線人的事?居然問的是宋子瑜?
“為什么?”
罰站?
宋子瑜可以不去。但是不能陪別的男人去。
“處座讓你每個月去找她一次。這是命令。必須執行。”
“去不去?”
張庸小聲嘀咕。暗暗怨念。
想來想去,自動自覺的將沒有發展線人帶入。唉,這件事,他到現在都沒開始。
看到李伯齊拿出一個信封。擺在桌面上。
終于,李伯齊收拾完東西。也不抬頭。陰森森的開口。
“那是伱…”
你們這些做領導的,真是的,閑得蛋疼。管天管地管空氣。還管女人?
我去不去找宋子瑜,和你們有什么關系?
但是…
“你也老大不小了。有些名分,必須定下來。”
不存在的。立刻改口。
哼,估計是…
“沒有。”
傲嬌?
張庸腦海冒出一個念頭。
“不去。”
“沒有時間。”
等著挨批。
古怪…
“你去找過宋子瑜沒有?”
或者是自己不小心搶了李伯齊的風頭…
“我還小…”
“今晚的電影票。白宮新劇院的。”
“我都給你安排好了。一會兒你打電話給宋子瑜。邀請她今晚去看電影。”
張庸條件反射的以為里面是銀票。或者是其他貨幣。但是很快失望。地圖沒顯示啊!
“這是…”
“為什么不去?”
張庸頓時被打敗。
等等!
張庸悻悻的說道。
“去。”
“什么?”
“那別人就邀請她去了。”
“我…”
乖乖站著。
忽然發現李伯齊的神色不對。
整個人好像忽然魔怔了似的。
眼神空洞。
動作僵硬。
頓時感覺好奇怪。
對哦,李伯齊的家人。似乎從來沒有人提起?
乖乖站著。
不敢說話。
外面有腳步聲傳來。有人走到門口。想要喊報告。被張庸打手勢,示意他趕緊滾。等一下再來。
李伯齊的神情,明顯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完全不在狀態。
臉色陰晴不定。似乎極度憤怒?
足足五分鐘以后,李伯齊才逐漸的回過神來。若無其事。
“組長…”
“我累了。”
“那我告辭。”
“等等。”
“是。”
張庸規規矩矩的站著。
不知道李伯齊還有什么要交代的。感覺怪怪的。
“中正劍的事,處座已經知道。”
“唔,他…”
“你自己感覺如何?”
“一般般吧。其實,我不太想要…”
“擔心處座猜忌?”
“是。”
張庸老老實實的回答。
這里只有他和李伯齊兩人。沒什么話不敢說的。
什么?偷聽?放心。不存在的。
以李伯齊的專業水平,這個辦公室里面,不可能有竊聽設備。
當時的竊聽設備,都是需要電源的。能隱藏安裝的地方有限。李伯齊是行家里手,誰能瞞得過他?
“如果處座要做掉你,你有把握逃出生天嗎?”
“這個…”
“你的線人呢?你的安全屋呢?”
“我…”
張庸耷拉著腦袋。
得,又扯這個話題。拜托,你能換點新鮮的嗎?
一天到晚線人!
一天到晚安全屋!
沒有會死啊?
哦,真的會死…
閉嘴。
虛心接受,死不悔改…
“所以,讓你邀請宋子瑜去看電影。表示你的志向是在空籌部那邊。處座自然就沒有芥蒂了。”
“可以嗎?”
“可以。”
“哦…”
張庸半信半疑。
這些老家伙,玩的太隱晦了。
就請人看個電影,就能向外界表示那么多的信息?
不過,他的精力的確大部分都在空籌部。
對于復興社特務處,張庸已經是沒有什么興趣了。單純的抓日諜,已經無法滿足他的需要。
有錢的日諜都被抓的差不多了。后來的幾乎都是窮光蛋。
想要繼續發家致富,得走高端局。得進入國際諜報市場。賺洋人的錢。
復興社特務處沒有這樣的高度。夠不著世界舞臺。
只有空軍可以。因為空軍在未來的十年時間里,是國際合作最緊密的領域。
他必須置身于國府空軍這個大舞臺,和飛虎隊合作,和后來的盟軍航空隊合作。才能將情報價值發揮出來。
姜毅英翻譯出來日寇偷襲珍珠港的電報,沒有人相信。為什么?就是位卑言輕。別人看不上復興社特務處。
但是,如果這個情報,是空軍情報處翻譯出來的,那就不同。
肯定會更加有分量一些。
如果事先再泡制一點相應的情報,相信的人會更多。
想要改變偷襲珍珠港的歷史進程,那不可能。但是,可以在偷襲爆發以后,得到更多人的重視。
這就足夠了。
這就是他張庸存在的價值。
讓歷史事件的余波,稍微擴展一點點。改變一點點。
比如說,二二六事件,雖然自己沒賺到什么利益。但是,讓日寇內部判處槍決的人數增加了十倍。日寇兩個陸軍大將被迫切腹謝罪。還讓林小妍癡迷自己。暗中背叛了帝國。
國際舞臺,錢途可期。
伸手。
將信封拿過來。
果然,里面是兩張精美的電影票。
好像還是包場?
沒錯。包場。將整個白宮新劇院包了。
“這…”
“我親自去買的。”
“不是。我是說。誰掏錢?”
“當然是你。”
“我沒有說我要包場啊!”
“我決定的。”
“不是。那也沒有必要包場啊!”
“這樣才顯得你有誠意嘛!別人一個女孩子,被人圍觀多不好。”
“你決定,你自己掏錢。我肯定不掏。”
“從你的薪水里面扣。”
“我…”
張庸被打敗了。
暈死!
又被算計了。
可憐,自己每個月才五塊大洋的底薪啊!
行,隨便你扣!
我的薪水根本不夠扣的。哈哈。
這個白宮新劇院,好像還是挺貴的。包場的話,至少三百大洋起步。
每個月五塊大洋,包場,三百大洋,需要60個月。也就是五年才扣完。呵,扣吧。有本事就扣老子五年的薪水…
撇嘴。
不屑。
“那你慢慢扣吧!”
“你現在拿的是組長的薪水。每個月50大洋…”
“多少?”
張庸頓時不干了。
不早說。什么時候的事?都沒人告訴我!
完蛋…
自己好像很久沒有領薪水了。
組長每個月居然有50大洋的薪水?厲害了。五十大洋啊!好多小錢錢…
等等…
“我的薪水呢?”
“李靜芷幫你領了。不是一直這樣嗎?”
“呃…”
張庸欲言又止。
好吧。的確是這樣。都是她代勞的。
薪水啦,補貼啦,過節費啦,都是她幫他領的。領了以后,也是存在她那里。
他都沒有動過。也從來都沒有問起過。
沒必要。
外面抓日諜,多少有點收入…
“打電話。”
“什么?”
“現在就打電話。宋子瑜在巴西烤肉餐廳。”
“哦…”
張庸想了想。開始行動。
他也不是拖泥帶水的主。正好將事情和宋子瑜說開。
我是什么樣的人,你都清楚啦!
如果你愿意,那我們就名分結合。算是給外界一個交代。
但是,如果你指望我一心一意,濃情蜜意的話,對不起。真沒有。說過了。我的人生,只有女配。沒有女主。
打電話去巴西烤肉餐廳。
接電話的是另外一個小美女。叫什么來著?小美?
“喂…”
“小美。我是張庸。我找宋子瑜小姐。”
“哦,是張組長啊。我馬上叫她過來。”
“謝謝。”
張庸耐心的等。
宋子瑜很快過來了。聲音甜甜的。
“你找我?”
“晚上請你去看電影…”
“好啊。去哪里看?”
“白宮新劇院。”
“什么時候?”
“晚上七點吧。我去接你。”
“好。”
宋子瑜也沒有多說。
然后張庸就掛電話了。主打一個干脆利索。
什么卿卿我我,你儂我儂。不存在的。我們是新時代。利益結合。
放下話筒。轉頭看著李伯齊。
聳聳肩。攤攤手。
搞定了。
李伯齊擺擺手。讓他滾。
張庸于是得意洋洋的出來。忽然想起還有正事沒辦。于是又折返回來。
“組長,剛才財務科陳科長…”
“他給了你什么好處?”
“給我兩根大黃魚。給你五根。”
“拿來。”
“哎…”
張庸立刻將五根金條送上。整整齊齊的在桌面上擺好。
李伯齊拿過一把戒尺,拉開抽屜。用戒尺將金條全部扒拉進去抽屜里面。然后推好抽屜。開始看文件。
搞定。
張庸于是靜悄悄的轉身離開。
忽然,李伯齊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工兵團的事,你別摻和了。”
“啊?”張庸急忙回頭。疑惑的看著李伯齊。
好像不是我要摻和。是林主任要我來調查的。
我如果不去調查…
“留點菜給別人吃。你別一桌子全部端走。”
“可是林主任那邊…”
“被罵兩句是好事。你是人,不是神仙。”
“明白了。”
張庸頓時醒悟過來。
自己現在有點高處不勝寒。被很多人妒忌了。
這些人都躲藏在暗處,等著看他的好戲。工兵團背后牽扯到很多人。關系網非常復雜。
別看工程總署那邊,沒有什么武裝。但是,它油水豐厚啊!
有什么事情比搞工程更容易撈錢?
小小的工兵團背后,或許就是某個一級上將啊!
正好,自己也需要暫時疏遠一些和老蔣的關系。工兵團的事,正好推一推。
“滾。”
“是。”
轉身。
走人。
下一站,通訊科。
嗯,答應請別人吃飯的。必須立刻兌現啊!否則,凌燕就要給李靜芷小鞋穿。好怕怕…
來到通訊科。發現這邊多了一重警衛。需要檢查證件。
張庸拿出證件。登記。然后通行。
內心暗暗好奇。這又是怎么回事?
是李伯齊的命令?在通訊科外面增加警衛。是因為什么?
“凌科長。”
“張組長。”
很快見到凌燕。
二話不說,直接掏出兩張法幣。
面值都是20元的。總共40元。請客嘛。不能小氣了。
四十法幣,大概相當于四十大洋,足夠擺二十桌了。兩個大洋一桌的飯菜,已經相當豐盛。
“張組長,你是土豪,我們就不客氣了。”凌燕接過法幣。
“還行。抓日諜有些收獲。”張庸笑著回答,“一千幾百還是很容易搞到的。”
“唉,還是你們跑外勤的有油水啊!”凌燕羨慕。
“凌科長,有事說事。”張庸當然知道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都是人精。
就沒有必要彎彎繞繞了。
“張組長,你需要電臺嗎?”凌燕悄悄的問道。
“廢棄電臺?”張庸眨眨眼。
他想到了一件事。
就是在某部諜戰劇里面,好像主角負責處理舊電臺,然后都賣給紅黨了。
說是舊電臺,其實都是半新不舊的。還能用。紅黨拿到手,直接就能用。
主角的長官好像也知道。但是視而不見。
這都是潛規則。
好電臺當壞電臺,賣出去,撈錢。然后幾個人私分。
如果是真正的壞電臺,誰要?也賣不了幾個錢。那落入自己口袋里面的就更少了。
就好像許忠義這樣,才不關心盤尼西林用到哪里。關鍵是能賣錢。能給大家分勻。
通訊科是名副其實的清水衙門。想要自己搞點小福利。很難。
“這不是托你的福。繳獲了日寇那么多電臺。我們以前使用的舊電臺,都淘汰下來了。很多都壞了。不能用了。”凌燕十分自然的說道,“但是我們又沒有門路,不知道如何處置…”
“買家倒是有。但是需要李組長簽字。”張庸若有所思的說道,“具體有幾臺?”
“三臺。”凌燕回答。但是眼神明顯是在告訴張庸。并不止這個數。以后還會有。
“給我單子。”張庸也不拒絕。
他都幫陳清泉出面了。再幫凌燕搞點小錢錢也沒事。
正好。處座不在,李伯齊主持工作。簽字賣三部壞電臺,有什么問題?肯定沒有人敢嘀咕的。
不但得罪凌燕,還得罪李伯齊。還得罪他張庸。
就是處座知道了,也得好好掂量掂量。同時開罪那么多人,有必要嗎?
“我都準備好了。”凌燕立刻拿來清單。
張庸接過來。掃一眼。
沒看太懂。
但是電子管什么的還是知道的。
這是電臺的關鍵零件。一旦壞了,電臺就無法繼續使用。
在一些諜戰劇里面,經常為了一個電子管,交通線上就得犧牲好多人。就一個電子管啊,都是烈士的鮮血。
“好。”
張庸點點頭。
拿著清單來找李伯齊。
結果,李伯齊將清單一甩。懶得多看。
“少拿這些屁事來煩我!”
“呃…”
張庸忽然感覺這句話很熟悉。
好像是在哪里聽過?
大旅長說的?
“三部電臺你自己都處置不了?”
“我沒權限啊!”
“你們情報三處要不要電臺?要不要?”
“要…”
張庸歪著腦袋想了想。
好吧。明白了。將這三部電臺轉到情報三處名下。
然后…
就沒有然后了。
情報三處屬于空籌部。和特務處無關。
電臺怎么處理,還不是他張庸一句話?
戴老板都不會過問的。
問就是懷疑。懷疑就要生隔閡。
他現在巴不得張庸跑去空軍那邊,怎么可能多事?
“行,我去和凌燕辦手續。”
“滾!”
“是。”
張庸轉身離開。
又回到通訊科。
當然不說是李伯齊的建議。說是自己想的。
凌燕自然是求之不得。這個辦法更好。她不用承擔任何風險。當即劃撥。直接將五部電臺劃給張庸。剩下的事,她就不用管了。等著分錢就行!
張庸簽字…
簽字…
簽字…
將五部電臺接收過來。
然后叫人來裝車。全部帶走。光明正大的的帶出雞鵝巷總部。
雖然電臺有些陳舊。但是性能完好。
獨自開車游逛。
來到翰文書店附近。觀察四周。
沒有發現異常。于是直接進入。
呂文瀚就在里面。沒有其他人。
看到張庸闖進來,呂文瀚有些意外,但是表面上波瀾不驚。
“你…”
“給你五部電臺。”
“什么?”
“送你五部電臺。”
“啊?”
呂文瀚迷惑。
五部電臺?這又是哪一出?
這個張庸,做事沒頭沒尾的。也不說清楚原因后果。
“記住這個地址。”
“需要自己去拿。”
張庸遞給呂文瀚一張紙條。
紙條上面是一處民房的地址。電臺就在里面。
然后…
轉身。走人。
上車。啟動。
去接宋子瑜。晚上看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