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浦鐵路。黃河大橋。
一列來自北平的火車,放慢速度,緩緩通過鐵橋。
火車上的乘客,都是好奇的看著外面翻滾的黃河水。九月份,還是豐水期,黃河水位很高。
有些人不由自主的擔心,萬一黃河鐵橋垮塌…
火車如果落入水中…
“轟隆隆…”
“轟隆隆…”
驀然間,有沉悶的聲響傳來。
有些敏感的乘客,立刻意識到,這是炮彈爆炸的聲音。
好像還是大口徑的炮彈。
緊張。
誰的大炮?
為什么開火?朝哪里射擊?
在車廂的某個角落里,一個中年人繼續昏昏欲睡。
他很累。
未來的斗爭,也會非常危險。
從東三省出發,先到北平,再從北平到金陵。還要從金陵去上海。
到上海,他是純粹的孤家寡人。
沒有同志。沒有戰友。沒有組織。沒有經費。什么都沒有。
很有可能,那是一個陷阱。
有關抗聯的情報,或許都是日寇暗中安排的。
目的,就是為了吸引更多的抗日分子來投網。
然而,哪怕是只有一分的希望,也就盡十分的努力。他必須全力以赴。
黃海。
青島對出海面。
太陽高照。能見度極好。
一艘懸掛著膏藥旗的日寇船只,在緩慢的航行。
這是一艘嚴重超載的貨船。
本來是用來運輸貨物的。但是卻擠滿了人。
站在貨輪外面,能夠從海面上看到的,都是來自偽滿洲國的警察。
他們端著七九步槍,對船艙里面的人虎視眈眈。
有的七九步槍上面的刺刀,還隱隱有暗紅血漬。
船艙里面擠滿了人。他們都是被抓捕的抗日分子。被強行抓上船,說是要運回去日寇本土。
上船的時候,有人試圖反抗,結果遭受到了鎮壓。
有人被刺刀扎傷了。
全部被捆綁雙手的抗日分子,當然不是那些兇殘的偽滿洲國鐵石警察的對手。
“我們在向南…”角落里,有人低語。
“向南?什么意思?”旁邊有人悄悄問。
“這不是去日寇本土的路線。”
“不去日寇本土了?”
“應該不是。我們在向南。不知道去哪里。”
“你怎么判斷?”
“看太陽的角度。是向南。沒錯的。”
“如此說來…”
他們陷入了疑惑當中。
本來絕望的,又燃起一絲絲希望。
如果是被運輸到日寇本土,那就沒有任何希望了。
那邊全部都是日寇,根本逃不掉的。
何況,即使能逃出來,也沒有船只。
普通的小舢板,是不可能跨越真正的大海的。眼前這艘貨輪,其實都夠嗆。
沒有遇到風暴還好,如果遇到風暴,會全部沉沒。
問題是,向南,會去哪里呢?
南邊,是什么地方?
要做什么?
白天。黑暗。密室。
在某個被厚厚布簾完全遮蓋的房間。放著一個布扎小人。
小人的身上,扎著一根根銀針。
銀針的表面,已經發黑。顯然是淬了毒的。
在小人的下面,掛著一張布條,上面寫著兩個大字:張庸。
在小人的前面,還點了三炷香。香已燃盡。香灰搖搖欲墜。
三炷香的前面,還有一沓沓冥幣。
“阿嚏!”
“阿嚏!”
張庸連續打噴嚏。
下意識的伸手搓搓鼻子。鼻炎又犯了。
唉,鼻炎真是頑固。哪怕是穿越了,都沒辦法痊愈。時空管理局真沒屌用。
繼續枯燥的搜尋。
地圖顯示,附近有好多的武器標志。
人已經撤走。但是武器標志還在。說明這些武器標志都是藏匿的。
按照埃德諾的說法,都是非法的。
之前說好的,只要是找出來的,都歸他張庸所有。
反正,埃德諾財大氣粗,不要這些亂七八糟的武器。他有成套的,制式的。
駁殼槍…
勃朗寧手槍…
莫辛納甘步槍…
被張庸找出來的武器亂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唯獨一個大洋都沒有。
銀票、美元、英鎊什么的,肯定是隨身攜帶了。
這些東西,也不需要隱藏。
結果就是…
無精打采,覺得好無聊…
我特么的誰要這些亂七八糟的武器啊!我要小錢錢啊!
然而…
沒有。
“張,你看!”
好不容易的,終于有點新鮮事物。
找到一把保存的十分完好的毛瑟98K。上面還有裝好的瞄準鏡。
張庸伸手將瞄準鏡拆下來。發現是卡爾蔡司的四倍鏡。在當時,算是瞄準鏡里面的極品了。非常難得。
然而,沒什么卵用。
一把狙擊步槍又不能改變世界。
繼續搜尋。
在一個封閉的艙室里面又發現一個白俄姑娘。
手里握著一把匕首。匕首上面有血。眼神十分古怪。仿佛是蟄伏的野獸。看起來似乎十分兇殘。
在她的身邊,躺著一具扭曲的尸體。也是一個白俄女人。
初步判斷,兩人是互相殘殺。
可惜了…
真的很漂亮…
但是,張庸可不敢帶身邊。
萬一給他一刀…
“帶走!”
埃德諾擺擺手。
他根本不在乎對方是誰。
他在乎的是游輪的安全。
為此,埃德諾圈出了幾個要害的地方,請張庸首先查勘。
其中,輪機艙是重中之重。
如果輪機艙發生爆炸,即使游輪沒有沉沒,光是維修,就是一筆巨大的費用。
“請。”
“請。”
埃德諾親自帶著張庸下來輪機艙。
張庸嘆為觀止。
這就是傳說中的蒸汽輪機啊!
能夠推動萬噸巨輪跑三十節!
海王星游輪的排水量,至少在三萬噸以上。幾乎相當于一艘戰列艦。
不同的是,戰列艦的裝甲非常厚,所以,導致噸位很大。但是實際上的大小,反而不如海王星游輪。
同樣的長度,如果是戰列艦的話,滿載排水量肯定超過五萬噸了。
“有發現嗎?”
“有。”
張庸挨個搜尋。
確實有多個武器標志。但是危害不大。
都是一些隱藏的槍械。有的已經損壞。對輪機艙無法構成有效的威脅。
于是…
輪機艙的危險,排除。
“請。”
“請。”
繼續往下走。
一路下來,來到游輪的最底部。
這里是通海閥所在。
同時,這里的結構也是最復雜的。
一些次要的雜物被存放在這里。所以,顯得非常凌亂。
還有一些沉甸甸的鐵塊。是專門用來壓倉的。每個鐵塊的重量,都在幾十噸以上。
搜尋…
排除…
沒有發現致命的爆炸物。
“還好…”
埃德諾松了一口氣。
輪機艙和最底層沒有炸藥,等于是排除了最大的隱患。
于是,接下來,他就沒有跟著了。
尼基塔當然也開溜。
只有尤里被抓壯丁。
倒是蕭雅妃又靜悄悄的回來了。
笑語嫣然。
還帶著兩個小跟班。
是兩個眉清目秀的姑娘。帶著槍。
穿著繡花長裙。
手槍就插在大腿內側。若隱若現。
張庸忍不住多看兩眼。
居然也是德國產的瓦爾特PPK手槍。
果然,德國貨就是精致。女人喜歡。
“張,我聽你的。”
蕭雅妃故意顯露出萬般風情。
于是,張庸就按照自己的計劃,隨便亂竄。到處亂找。
發現好多的白點。密集擁堵在一起。不知道是什么人。但是居然沒有撤退。真是咄咄怪事。
來到白點所在位置。發現是一個非常偏僻的角落。
古怪。靠近了。居然感覺有點陰森森的。挺冷的。
“這是哪里?”張庸問。
“前面是停尸房。”尤里面無表情的回答。
“啊?”張庸愕然。
游輪上面還有停尸房?哦,有可能。
畢竟,游輪那么大,人那么多,隨時可能有人意外或者猝死。
尸體肯定不能隨便扔海里。也不可能在沿途的港口放下去。肯定得回到死者所在的故鄉,再由家屬取走。
如此一來,專門的冷凍,就顯得非常必要了。
難怪感覺涼颼颼的。原來是停尸房里面的冷氣泄露出來了。
“之前被暗殺的尸體…”
“應該不在。”
“應該?”
“我沒來過這里查看。沒必要。既然是暗殺,就不可能將尸體拉到停尸房來。”
“萬一呢?”
“沒有萬一。沒有。”
尤里重復強調。覺得張庸是在懷疑他的專業。
張庸于是不再說什么。繼續前進。
來到停尸房外面。發現白點就在里面。九個。都是活人。
停尸房里面居然有九個活人!
遺憾的是,這些白點,都沒有標注。無法提前得知身份。
“張,你發現了什么?”蕭雅妃問。
“停尸房里面有九個活人。”張庸直白的回答。
“什么?活人?九個?”
“對。”
“怎么可能有那么多?詐尸了?”
“要相信科學!”
張庸悻悻的說道。
努努嘴。示意尤里上去砸門。
停尸房是從外面上鎖的。負責人也被叫走了。
“嘭!”
“嘭!”
尤里是個很好的工具人。
張庸讓他砸門,他就拿起消防斧準備狠狠的砸。
結果…
大門被打開了。
是被蕭雅妃用一根鐵絲打開的。
她非常好奇。迫切的想要知道,停尸房里面,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九個活人。
張庸連這里是停尸房都不知道,又怎么會知道里面有活人?本事怪異得很。
張庸:…
果然,出來混的都是高手。
誰要是以為蕭雅妃是可以隨便拿捏的主,一定會死得很難看。
所以,他已經打消對她的覬覦。
惹不起。
隨時都會被她給弄死了。
進去。
看到里面停著很多白布遮蓋的,應該是死者。
側目。在角落的地上,也躺著好幾個人。歪歪斜斜的。身體扭曲。衣服也是臟亂不堪。
哦,他們都是活人。雖然看起來已經奄奄一息快死的樣子。
地圖標志的九個白點,就是他們。
關鍵是,他們都被繩索捆綁著。嘴巴里也塞著破布。
不對。不是破布。是女人的手帕。彩色的。絲綢的。
掃一眼就知道,是被抓進來的。
然后凍得快死了。
幸好,這里是停尸房,不是冷庫。
如果是用來儲藏食物蔬菜的冷庫,他們早就被凍死翹翹了。
奇怪,他們到底是什么人?
怎么會被人抓進來停尸房?關在這里,有點特殊啊!
轉頭看著尤里。
“不是我們干的。”尤里暴躁的回答。
“張,好像是你們國府孔家的大少爺。”這時候,蕭雅妃在張庸旁邊淡淡的說道。
眼眸明媚。
柔情似水。
她是真的好奇張庸了。
停尸房里面,真的有九個活人!他是怎么知道的?
未卜先知?
她好像最需要的,就是這么一個人…
“什么?”張庸一愣。
孔大少?
不會吧?
怎么可能…
急忙上去細看。
得,發現其中一個,真的就是孔大少!
好可憐。這個家伙的臉上,還有嫣紅的唇印。然后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蹲下。
伸手試探鼻息。
非常微弱。仿佛真的要死了。
孔大少真的被綁架了?
不是自導自演?
被人抓來,藏在停尸房?
其他躺著的八個人,都是他的保鏢?
邪門…
八個保鏢全部被抓?
五萬頭豬…
不是。難道他們都是豬?
八個人都被活捉,一點反應都沒有。難怪張庸想歪。
除了自導自演,還有誰能做到?
“拖出來。”
“好。”
很快,九個人被拖到停尸房外面。
終于是沒有那么冷了。一個保鏢逐漸的清醒過來。茫然的看著四周。
張庸蹲下來,詢問:“怎么回事?”
“我們…”那個保鏢的意識還是模糊的。反應極慢。
他倒是想要努力回復清醒,可惜身體跟不上。
最終,他腦袋一歪,真的暈過去了。
張庸于是閉嘴。不問了。
他們都被凍傻了。
倒是蕭雅妃派人端來熱水,給每個人灌下。
漸漸的,九個人才慢慢蘇醒。
孔大少也逐漸醒來。
發現張庸。
辨認…
依稀認出。
“是你…”
孔大少忽然嚎啕大哭起來。
然后抱著張庸的大腿,鬼哭狼嚎的。真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又過了好久,孔大少才終于是有所恢復。
“他們不是人…”
“什么?”
“他們用一群女人折磨我…”
“呃…”
張庸啞口無言。
糟糕。自己好像聽到了什么不該聽的。
“他們是什么人?”
“不知道。”
“你們是怎么被抓的?”
“她們,她們…”
孔大少支支吾吾。閃爍其詞。
張庸明白了。
孔大少是落入了花花仙境。
當然,也可以說是花花陷阱。被女人給迷惑了。
然后…
就被抓了。再送到停尸房隱藏。
這真是…
“我會報告孔部長的…”
“別,別…”
“什么?”
“不要說出去。不要說出去。”
“可是。這是非常嚴重的犯罪啊!還是針對你們孔家的。”
“不能說出去。不能。真的不能…”
孔大少著急了。
張庸歪著腦袋看著他。表示疑惑。
孔大少只好老老實實的低聲說道:“要是讓外面的人知道,我面子往哪擱。”
“可是…”張庸裝作十分為難的樣子。
孔大少急忙說道:“我知道伱喜歡錢。我給你錢。十萬美元,全部給你,都給你。只要你抓住綁匪。但是,你千萬不要說出去。否則,我以后就不能出來玩了。求你了。”
張庸:…
這。好吧。
看在對方年少無知的份上。
至于十萬美元什么的。那都是細枝末節。他從來不放心上。
何況,這十萬美元,還得努力才能拿到。
“尤里,你過來。”
忽然聽到蕭雅妃裊娜的聲音。
轉頭。
看到蕭雅妃站在一具尸體旁邊,伸手掀起白布。
“做什么?”
尤里顯然是不愿意合作。
抗拒蕭雅妃的發號施令。
“之前在過道被暗殺的那個人,就躺在這里。”
“啊?”
尤里急忙走過去。
張庸也是快步跟上。瞅一眼。臉色微變。
居然是個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