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柳曦的交流是很愉快的。
她不是拖后腿的女人。她也沒有那么狂熱。
她也需要錢。她也想要逃離戰爭的漩渦。尤其是在受傷以后。
估計她已經也想到了。以后這樣的任務,肯定還有。
她的職業是醫生。她不擅長暗殺。
但是,上面的人不會在乎。
在他們看來,任何人都是棋子。可以舍棄。
這一點,日寇海軍和陸軍,并無質的差別。
上頭一句話,下面的人就得付出性命。哪怕是女人。一樣得死。
大好年華,如花似玉的年紀,她當然不想死。她可是從美國留學回來的。看過外面的世界。
張庸非常識趣的沒有問她到底是取代了誰的身份。
很有可能,她全家,都是潛伏的日本人。但是都沒有住在杭州城里面。而是隱居某個鄉下。
告辭。
離開伊麗莎白醫院。
去警備司令部。準備接韋方銓他們。
忽然,一個黃點進入地圖邊緣。正好是向著他逶迤而來。
本來,對于紅黨的事,張庸已經是決定謹慎的介入。以免打亂別人安排,造成意外。
可是,眼前這個黃點,卻是正好和他擦身而過。
在看到對方的瞬間,張庸還辨認出來了。居然是杜小曼。她也來上海了。
之前,杜小曼是出現在杭州的…
疑惑。
杜小曼來上海做什么?
還別說,他以前真是沒想到,杜小曼居然是紅黨。
之前還以為她僅僅是一個金鋪的普通員工。誰知道居然和紅黨有關系。而她的姐姐杜小蝶,居然也是紅黨的人。
這個紅黨的人,未必是正式的紅黨成員。可能是向往紅黨,愿意幫助紅黨。
就組織紀律來說,杜小蝶如果是出身風塵的話,應該是沒辦法加入組織的。
不是歧視。是不合適。
就和他張庸是一樣的。
地下黨是嚴禁暴力,嚴禁色誘的。不搞下三濫那一套。
如果沒有這個組織紀律。那地下黨和一般的會道門就沒什么區別了。沒有本質的差別,又怎么可能建立新中國?
穩定心神。
裝作不認識。直接劃走。
然而,地圖邊緣忽然又出現幾個武器標志。
其中一個,居然是有標志的。仔細一看,赫然是金霖。又是這個家伙。
這個家伙的前進路線,剛好是追在杜小曼的背后。
得,用膝蓋都能想到,杜小曼是被金霖盯上了。金霖顯然是欲擒故縱,想要看杜小曼到底是去找誰。
張庸無奈嘆息一聲。
遇到這樣的事,他不幫一手,那是肯定說不過去的。
杜小曼很有可能是去找那個護士。
而金霖,很有可能也是要釣出那個護士。黨務調查處的家伙,都狡猾得很。
但愿這個金霖,還有葉萬生,以后不會投靠76號。否則,第一個宰了他們。
放慢車速。
杜小曼從街邊走過。低著頭。顯然沒察覺到背后跟蹤。
金霖十分雞賊。并沒有跟的太緊。他應該是判斷杜小曼的目的地,是伊麗莎白醫院。可能是獲得了內線情報。得知伊麗莎白醫院里面也有紅黨。杜小曼是要去和對方接頭。
皺眉…
難道紅黨內部還有叛徒?
否則,金霖怎么會得知準確的情報?但是又沒有抓捕杜小曼。
從這個角度來推斷,金霖應該是知道伊麗莎白醫院里面有紅黨。但是沒有具體的資料。所以,要用杜小曼順藤摸瓜。地下斗爭,最怕的就是這個。順著一條線,能摸出一串來。
這就不能不管了。
否則,一條線上的紅黨,都會被金霖挖出來。
要說專業水平,金霖和葉萬生,都是很厲害的。此時此刻的地下黨,依然是低潮時期。實力非常弱小。
判斷位置。張庸忽然停車。
跟著下車。一個箭步沖過來,將她抓住。按住她的手。以免她掙扎,誤傷自己。
人要救。但是不能搭上自己。萬一被她踹一腳,或者是插眼、肘擊,那就完蛋。
她的繡花針是很厲害的。
萬一被她猝不及防的來一針,可能會斷子絕孫的。
“跟我走!”同時低聲吆喝。
“是你?”杜小曼短暫慌亂過后,心中大定。
原來是張庸啊!
她還以為是誰。
“黨務調查處的人跟在后面。你被跟蹤了。”
“什么?那些混蛋!”
“你早就被懷疑上,為什么跑來這邊?”
“我有任務。”
“去伊麗莎白醫院找人?”
“伱…”
杜小曼悄悄咬嘴唇。
她想要說,你怎么知道?但是話到了嘴邊,又縮回去了。
沒必要。
對方既然這么說,那肯定是知道了一些情況。
“你需要藥品?”
“對。”
“什么藥?”
“治療貫穿傷的藥。”
“子彈?”
“對。”
杜小曼沒有隱瞞。
那天晚上,張庸陪著顧墨齋喝酒,她一直在場。
張庸不是組織的人。但是不會出賣組織。也愿意幫助他們。否則,他完全沒有必要做很多事。
可惜,他不能算是自己的同志。私生活太混亂了。
“拿這個走。”張庸拿出三盒阿莫斯林膠囊,“這是治療傷口感染的特效藥。”
“叫什么名字?”杜小曼問道,“阿莫西林?”
“對。”張庸點點頭。
這年代都用繁體字。但是這四個字繁體簡體都相同。所以,杜小曼認得。
但是里面的說明書,都是簡體字。有些杜小曼不認得。
看來,系統有些細節還不夠完善…
事實上,用英文更好。或者德文。
“嚴重的,每天吃兩次,每次吃兩顆。”張庸簡單吩咐,“至少吃五天。”
“你去哪里搞來的?還有嗎?”杜小曼著急的說道,“我們需要很多…”
“暫時沒有了。有的話,我會給你的。快走。”
“好。”
“不要去伊麗莎白醫院了。”
“知道了。”
杜小曼迅速改變方向。果斷撤離。
張庸回到車上。看到竇萬疆和馮允山都看著自己。眼神耐人尋味。
“她原來是在金鋪上班的。挺漂亮的。我喜歡。”張庸直言不諱。
加上后面三個字,就等于是認證了。
沒錯,我就是喜歡美女。你們驚訝什么啊?沒見過美女嗎?
竇萬疆:…
馮允山:…
都是保持沉默。表示知道了。
好色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哪個男人不好色?只要不壞事就行。
繼續前進。
到達警備司令部。和門崗說明來意。
周洋很快就出來了。
“少龍。”
“周副官。”
“你們的真是時候,韋方銓他們都等得迫不及待了。我已經吩咐他們收拾東西,正準備將他們送去你那邊。”
“人呢?”
“馬上就到。”
“好。”
張庸點點頭。稍候片刻。
果然,韋方銓等人很快出現。人是熟悉的人。就是數量有點多。
最開始的時候,張庸以為就是十幾個人。但是實際上有三十個。
疑惑。
“其他人你沒見過面。他們分路前往其他地方舉報孫鼎元。”
“哦。我知道了。”
張庸表示完全接受這樣的解釋。
內心暗暗狐疑。里面多半有警備司令部安排的臥底。
這三十個人里面,絕對有人是可以直接和警備司令部聯系的。就好像是風際中那樣。
沒有無條件的信任。
哪怕錢司令也如此。
處座肯定會在警校生里面安排眼線。
同樣的,警備司令部也會在這三十個官兵里面安排探子。
說是惡意未必。
但是掌控他張庸的動向卻是必須的。
否則,他張庸什么時候都飛上天了,別人都還不知道。那就過分了。
怎么辦?
要不要將他們找出來?
拉倒吧!
他張庸可沒有那么大的本事。
韋小寶那么狡猾,也都沒有發現風際中。何況是他張庸?
論各種陰謀斗爭的手段,他張庸完全就是門外漢。不要說對手水平如何。你連斗爭的門檻都摸不到。
所以,最好的結果,就是乖乖的接受。隨便他們如實匯報。
大不了就是一拍兩散。
事實證明,只要自己有足夠的價值,一切都不是問題。對方即使想翻臉,也得仔細計算得失。
“張組長。”
“韋副營長。”
“不敢。以后還請張組長多多指點。”
“韋副營長,我是爽快人。既然你愿意來我們密查組,是我的榮幸。你們三十人,暫時分為兩個小隊。委屈你做一個小隊長。另外你們再推選一個小隊長。你看意下如何?”
“我們聽張組長的。”
“好。那你們另外推選一個隊長。并且自己分隊。每隊十五人。”
“是。”
韋方銓迅速執行命令。
其實,他們都是行伍出身,最習慣的就是執行命令。
你讓他們獨自行動,獨立思考,他們反而感覺不習慣。他們都習慣了上面的命令。按照命令做事就是了。
如果不是孫鼎元要投靠日寇,他們估計也不會跑去舉報。
這涉及到大是大非的問題。
如果是一般問題早就忍了。
很快,另外一個小隊長推選出來。叫做王豫川。外表平平無奇。也沒什么明顯的特征。但是,既然是被推選出來的。想必是有過人的本領。倒也不能小覷。
“少龍,你們需要武器彈藥嗎?”
“我自己有。”
“那就好。錢司令真是沒看錯你。你自己完全可以解決武器彈藥問題。”
“勉強吧。那我將人帶走了。”
“好。”
周洋和張庸揮手作別。
張庸帶著隊伍,離開警備司令部,在附近找了一個空曠地。
既然有那么多人加入。有些事情,他必須提前說明。他已經看出來了。這些都是老兵,戰斗經驗豐不豐富不清楚。但是個人技能,還是相當不錯的。既然如此,那就有必要認識認識。
“諸位,我先自我介紹一下。”
“我叫張庸。平庸的庸。我沒有什么特別的本事。”
“我能分辨日寇。能找到武器彈藥。能找到黃金。”
張庸開門見山。
知道你的手下有什么長處、短處,很重要。
好像那些槍法優秀的老兵,你一定要給他們配備步槍。配備瞄準鏡。將他們的槍法發揮到極致。
如果是配備手槍或者沖鋒槍的話,就無法發揮他們的特長。
“韋方銓!”
“到!”
“王豫川!”
“到!”
兩個小隊長出列。
張庸要求他們將隊員簡單分類。
槍法好的,歸為一類。
反應敏捷的,又一類。
懂得爆破的,又一類。
還有一類,就是擅長拳腳的。擅長近距離肉搏的。
此外,所有人,都要培訓抓捕技能。這個,回到026后勤基地會全面進行針對性訓練。
“我對大家的要求就三點。”
“第一,不許投靠日寇。”
“第二,對日寇絕對不能手軟。否則,死的就是你。”
“第三,嚴禁賭博。”
張庸言簡意賅。沒必要。他們都是老兵。
老兵其實知道什么可以干,什么不可以干。他不過是簡單的重復而已。
至于深入的思想工作,對不起,不會。
那是紅黨的專利。
他也沒有升華別人思想的資格。
自己都貪財好色,名聲在外,然后去教育別人,豈不是說笑?
帶回026后勤基地。
意外發現,石秉道居然回來了。
看老石的神色,應該沒什么大事。那就放心了。
想了想,將老石叫到一旁。
“我有個事…”
“什么事?”
“我如實描繪一件事。你自行判斷。”
“你說…”
“前兩天,回春堂的周老板,送來一個重傷員…”
張庸緩緩的說道。
當然沒有說地圖的提示。而是將柳曦的推斷說了。
石秉道的臉色,逐漸嚴肅。
雖然,張庸是盡可能的客觀描述。但是,誰都知道,張庸這是在懷疑那個重傷員。
有抓捕的痕跡。但是又逃出來了。中了兩槍。卻又不是要害。
關鍵是,丁墨村和李世群,沒有繼續追殺。
要說沒有疑點,那是不可能的。
然而,懷疑自己的同志,絕對是一件痛苦的事。
張庸悄悄的退走。
這個時候,最好就是自動消失。
吃飯。
洗澡。
誰叫。
好像暫時沒什么事。休息兩天再說。
工作是永遠都做不完的。你也得留一點時間給日寇喘口氣是不是?
虛構出來的各種情報,也需要時間發酵。
那些來自47師的老兵,也需要時間來熟悉一下情況。以免倉促上陣。
一天…
兩天…
三天…
“組長。”
韋方銓來了。欲言又止。
張庸點點頭。示意他有話直說。不用忌諱。
“我知道孫鼎元在上海有一個窩點。”韋方銓緩緩的說道,“我想去看看。”
“你沒有告訴警備司令部嗎?”張庸疑惑。
“沒有。”韋方銓搖頭。
張庸忽然感覺,這位韋副營長,也是有心思的。
他沒有告訴警備司令部。卻告訴自己。是在向自己表忠心?又或者是表達感激之情?
“你不怕警備司令部事后得知,找你麻煩?”
“組長你會將我交出去嗎?”
“當然不會。除非是你自己想走。否則,誰也動不了你。”
張庸搖搖頭。表示對方完全可以放心。
只要他自己不答應,就沒有人能攆他走。之前那些人,都是執行命令。
但是,韋方銓可以不執行其他人的命令。
因為…
“從現在開始,你的唯一上司,就是我。你可以拒絕執行其他任何人的命令。”張庸直白的說道,“只要你自己不想走,就算是落草為寇,我也會帶著你。”
“我記住了。”韋方銓緩緩回答。
張庸沒有再說什么。
看行動吧。
韋方銓提供地址。但是并不準確。
他只知道是在黃河路附近。但是不知道具體的門牌號。
消息來源,就是孫鼎元一次酒后,曾經大言不慚,說,我在黃河路,一箱東西,夠你一輩子花銷。
“一輩子花銷?”
“一箱?”
那是黃金嗎?
如果是黃金,那就好辦。
立刻帶著隊伍前往黃河路。仔細搜尋。
帶的人只有韋方銓和王豫川兩個小隊。
換言之,都是47師的人。
張庸的想法很簡單,就看有沒有人高密。
如果這件事,最后警備司令部知道了,就說明這三十個人里面有奸細。
如果警備司令部不知道,說明奸細隱藏的很深。而且很聰明。懂得自己判斷。這樣的聰明人,就有被收買的可能。怎么收買?當然是用大洋了。
一把一把的大洋撒下去,奸細也是人,多半要衡量一下。
如果告密的話,拿到手的大洋,可能都要交出去。這樣傻乎乎的事情,一般的奸細應該不會做。
之前的那些警校生,差不多就是如此。
只要涉及到大洋的,都沒有人告密。可見奸細都沒有傻子。
沿著黃河路開始搜索…
很快,在黃河路西南端,發現一個可能是目標的黃金標志。
是在一所很普通的民房里面。里面沒有人居住。
靜悄悄的技術開鎖。進入。發現里面的房間居然還挺干凈。顯然是有人打掃。
不管了。按圖索驥。
終于…
找到藏寶的隱蔽空間。
里面不是一個箱子。是三個。兩個大的,一個小的。
首先將小的拿起來。打開。
里面都是金條。但是數量不多。只有三十根。
不是大黃魚,也不是小黃魚。是不規則的。好像是私人鑄造的。外表有些粗糙。
重量不相等。但應該是純金無疑。分量很沉。
相信一般的打金鋪,也沒有將鎢融入金塊里面的技術。那是需要非常高明的手段的。
好。吞波。
同時打開其他兩個箱子。
里面都是白花花的大洋。
張庸:…
好。名場面來了。
當即拍拍手。將所有人注意力吸引過來。
“每人三十大洋!”
“全部都有!”
“注意,每人三十大洋,自己拿!”
“不要拿多,不要拿少。”
“都上來拿!”
“全部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