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張庸迷迷糊糊的醒來。
有錢的最大好處,就是不會虧待自己。
吃好的,住好的。
后半夜,直接包了一個旅社。
揚州這個地方,行腳商人還是非常多的。旅社也多。
都是小旅社。沒什么現代化的酒店。
單純就現代化而言,和上海完全無法相比。電話也極少。
甚至都沒辦法打電話回去金陵,或者上海。因為沒有開通相應的線路。有事只能發電報。
落后啊…
那些大商家也不出點錢升級升級城市…
錢是賺到了。但是,感覺都埋起來了?舍不得拿出來使用。白白的浪費了。
躺在床上,默默檢視地圖。
發現好多的黃金標志。但都在豪門大戶里面。
地圖雖然沒有標注名稱。但是從建筑物的架構來看,肯定不是一般的人家。
在地圖的西北角,還有兩個黃點,兩個白點。
那里,就是煌記東坡肉。
其中一個黃點,就是陸煌。那個地下黨。可能是負責人。
一個白點就是曹孟奇。有標注的。
另外一個黃點,應該是帶曹孟奇來的地下黨成員。
還有一個白點,應該就是那個嘴碎的伙計了。伙計一直在靠門口的位置。
不用說,這是外圍警戒。是望風。
如果是有敵人到來,可以及時提醒。以免被敵人偷襲。
自己已經告訴陸煌,徐恩曾和丁墨村都來了,他應該不敢疏忽大意吧。那可是兩條大毒蛇。
幸好一夜無事。
在黎明前,那個紅黨又帶著曹孟奇離開。消失在地圖外面。
煌記餐館,又回復了往日的平靜。
“找到了。”
吃早餐的時候,夜鶯回來報告。
她很積極。昨晚后半夜一直都在忙碌。張庸也由得她。
反正她的退路已經斷絕,是不可能有其他想法的。即使有,他張庸也無所謂。這個女人對他無關緊要。
“在哪里?”
“太倉路。”
“好。”
張庸立刻帶人趕往太倉路。
果然,剛剛靠近太倉路,就發現了密密麻麻的武器標志。
同時,在武器標志中間,還有五個紅點。
每個紅點都攜帶有武器。
靜悄悄靠近。舉起望遠鏡觀察。
發現這是一個倉庫。外面沒有任何標志。
大門緊鎖。仿佛沒有人活動。但是,里面卻隱藏有五個日諜!
還帶槍!
毫無疑問,日諜的窩點就是這里!
得,開干。
“楊團長!”
“宋參謀長!”
張庸當即部署攻擊。
倉庫里面只有五個敵人,問題不大。
就算個個都是蘭博,也用密集的子彈弄死他。關鍵是院墻。
這個倉庫的院墻很高,最矮的地方也在四米以上。表面都是光禿禿的。沒有借力的地方。很難攀爬。必須用梯子。
然而,使用梯子的后果,就是有可能被發現。然后被里面的人射殺。
但是,這個問題,張庸能解決。
他很快就找到五個日諜的死角。然后安排梯子。
同時,向首批爬梯子的隊員,說明五個日諜的位置。讓他們心中有數。
他在地上畫草圖。將倉庫的基本輪廓描述出來。
然后用五顆石頭,表示五個敵人的位置。并且推測槍響以后,日寇可能的運動。
為了確保可以從不同的方向夾擊日寇,所以,在四個不同的方向都安排了梯子。
無論日寇怎么運動,都不可能全部躲過。
原則只有一個:
“全部擊斃。”
“不用留活口!”
“先敵開槍。”
張庸反復強調。
不能給日寇反擊的機會。
上來就干。
直接干死。
讓日寇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就是要簡單粗暴。
行動。
上官慶等人開始爬梯子。
他們清一色的裝備湯姆森沖鋒槍。火力輕松覆蓋日諜。
“上!”
“上!”
眾人魚貫而上。
很快爬到墻頭。
張庸默默監控地圖。發現里面的紅點很快動作。
果然,都是專業的日寇。反應很快。
連續槍響。
都是湯姆森沖鋒槍的聲音。
一個紅點消失…
又一個紅點消失…
繼續是湯姆森的槍響。
是來自其他的方向。他們從背后夾擊日寇。
又又一個紅點消失…
又又又…
很快,五個紅點全部消失。
全部干掉了。
自己的安排果然不錯。
“停止射擊!”
“停止射擊!”
張庸在圍墻外面發出指令。
上面的人將梯子搬上去,放到院墻里面,然后進入倉庫里面。
很快,倉庫的大門被打開。其他人蜂擁而入。
張庸也跟在人群背后進入。
倉庫里面已經沒有危險。五個日寇都被全部打死了。
尸體很快被集中起來。上官慶在檢查。
“組長。你看。”上官慶拿著一把手槍過來。是德國人的瓦爾特PPK手槍。
“好東西啊!”張庸贊嘆的點點頭。
這些日諜,還真是有本事。搞到那么多的德國PPK手槍。
不過,這種手槍,平時隱藏使用還行。如果是要面對面的對抗,那就不太好。火力不足。
在湯姆森沖鋒槍的面前,瓦爾特PPK完全就是玩具嘛!
行,開始刮地三尺!
看看在這個窩點里面,到底隱藏了多少物資。
地圖顯示沒有黃金標志。只有武器標志。有點失望。希望武器彈藥的數量不要太少…
動手!
幾個武器標志一起挖!
結果…
“組長!你看!”
“組長!這邊!”
“組長!有了!”
叫聲此起彼伏。都挖掘出了成績。
日寇在這個窩點里面,的確隱藏了大量的武器彈藥。
其中數量最多的就是馬四環步槍。足足有五百多支。
然后是捷克式輕機槍,有五十多挺。
然后是喜聞樂見的駁殼槍,有差不多三百支。
還有大量的子彈。
其中,7.92毫米毛瑟步槍彈的數量最多,可能有十幾萬發。
駁殼槍子彈也有兩三萬發的。
基本上,裝備一個團是沒問題的。這個團的火力還相當不錯。
然而,張庸情緒并不高。
不能只有武器彈藥啊,多少得給點錢財啊!
你丫的沒有黃金,給點大洋也好啊!即使銀票沒有,現大洋也行啊!我不嫌棄的…
然而…
沒有。
一個大洋都沒有。
無論怎么挖地三尺,始終沒有任何大洋。
“瑪德…”
“揚州的日諜這么窮?”
張庸不免悻悻。
再多的武器彈藥,也和他無關。
武器彈藥貪污來有什么用?他又不是帶兵打仗的軍隊指揮官!
尤其是這種德式裝備,和他準備武裝的空警四團是完全不搭邊的。空警四團目前裝備的,都是美式武器。
兩者彈藥不兼容,肯定是不能混到一起的。
“組長,保安團的人來了。”
“知道了。”
張庸將心思收回來。
剛才響了槍,肯定驚動當地的保安團了。
亮明身份。
保安團團長韓守春急急忙忙的趕來。
“張組長…”
“韓團長。”
韓守春表現的非常規矩。
對方是復興社特務處的。他是知道這個名字的。
惹不起。
都是瘟神。最好不要沾惹。
本來是想著來打個招呼,然后就閃人。裝作什么事都不知道。
然而,偏偏是張庸將他給拉住了。
“韓團長,揚州最近是要發生什么大事嗎?”
“大事?張組長,你指的是什么?”
“我聽人說,揚州要發生大事。但是我不知道是什么事。”
“莫非,他們說的是耿專員來的事?”
“什么耿專員?”
“哦,是執行部來的。說是來揚州核查和日本人勾結的事。”
“誰和日本人勾結?”
“我也不清楚啊!他們都沒說。但是揚州的各個商家,似乎都挺緊張。”
“原來如此。謝了。”
張庸半信半疑。
之前那誰,不是說沒有人和日寇勾結嗎?
怎么又冒出一個耿專員?
而且,調查和日諜勾結,好像和執行部沒什么關系吧?
執行部是黨務那邊的。
怎么是執行部派人來?
本著懷疑一切的精神,總是感覺這件事不對勁。
可是,韓守春對這件事了解的也不多。無法提供更多的信息。張庸只好作罷。
派人去通知陳書童,將所有的武器彈藥搬上炮艇。運走。
隨后,張庸帶著隊伍返回旅社。
完成任務的速度太快,總是感覺有些不太盡興。
確切來說,是沒有撈到什么油水。有些不甘心。
按理說,揚州的日諜,不應該那么窮啊!自己之前都沒有洗掠過他們…
忽然有人來報。
“組長,外面有人找你。”
“誰?”
“他說是申家的。叫申仲通。”
“申家?”
“是的。”
“請他進來。”
張庸收回心神。
既然韓守春不知道,那就問其他人吧。
正好,申仲通來了。或許可以問問他。
片刻之后,一個中年男子進來。手里提著一個禮盒。沒有帶其他人。
張庸本來冷漠的臉,自然而然的綻放出笑容。
有禮物?
好,好!
禮下于人,必有所求。他喜歡!
“張組長…”
“閣下是…”
“鄙人申仲通。”
“請坐。”
“張組長,這是小小敬意,不成意思。”
“客氣了。”
張庸將禮盒接過來。
不動聲色的打開一條縫觀看。發現里面都是銀票。
是銀票。不是鹽票。
數量不多。但是也有三千大洋的樣子。
呵呵。這個申家,看來有比較棘手的事情想要找自己。
三千大洋,做見面禮確實不少了。
將禮盒合上。
“申老板,禮物貴重了。張某惶恐。還請申老板明說,到底要張某做什么?”
“我三弟被殺了。聽說張組長非常擅長調查兇案,所以,特地來請張組長主持公道。事成之后,必有重酬。”
“哦,原來這么一回事啊!”
張庸點點頭。然后將禮盒收起來。放在自己后面。
他想到應該是這件事。果然。既然如此,這三千大洋,他就收的心安理得了。
殺人的是日諜。將日諜挖出來,自然就可以交差了。
反正,就算是沒有錢,他也會對那些日諜動手的。一個都跑不掉。
他還沒來過揚州刮地皮。這邊的日諜肯定沒那么窮的。就看他們是將錢財藏在什么地方了…
“行,這件事,我答應了。”張庸爽快回答。
“那就謝謝張組長了。”申仲通急忙抱拳行禮,然后深深鞠躬。
“請坐。”
“謝謝。”
“申老板,我問你個事。耿專員是來做什么?”
“他…”
申仲通臉色古怪,欲言又止。
張庸歪頭看著他。
奇怪,這里面還有什么難言之隱不成?
“申老板,這對我查案很重要。”
“其實,也沒有什么。就是耿專員要我們捐獻一點…”
“捐獻?”
“是…”
“捐獻多少?”
“每家一百…”
“一百萬?大洋?”
“是…”
申仲通的臉色越發古怪。
張庸歪頭看著對方。沒有說話。而是在判斷真假。
感覺有點荒誕…
每家一百萬?大洋?誰這么牛叉?
須知道,就算是委座,也只是要了杜月笙十萬美元。也沒有一百萬大洋啊!
何況是杜月笙自己犯事了。被他張庸抓住了雞腳。
如果沒有這事,也無法開口。
凡事都得找個由頭。正所謂,師出有名,才好說話。
結果在揚州這里,有人獅子大開口,開口就是一百萬。八個商家,那豈不是八百萬?
瑪德…
簡直是令人眼紅的數字啊!
“誰要的?”
“這…”
“你們也不知道?”
“那個,耿專員是執行部的。執行部又是行政院的…”
“哦?”
張庸眼前一亮。
行政院?姓汪的?吃相這么難看?
一家就要一百萬。八家就是八百萬。如果還有一些小的,豈不是有一千萬?
美得你!
一個小小的揚州,就想刮走一千萬!做夢!
這件事,他張庸不知道也就算了。但是,他張庸知道了,那肯定得插一腳。他姓汪的一毛錢都得不到。
“伱們準備給了?”
“我們…”
“耿專員有什么手段?”
“日諜猖獗。耿專員說了,執行部也是要用這些獻金,專門和日諜作斗爭。如果我們不給,那我們的安全就無法保證了。以后日諜會更加猖獗…”
“耿專員真是這么說的?”
“是…”
“那他有沒有告訴你,抓日諜,我才是最專業的?”
“這個…”
申仲通欲言又止。
張庸于是知道,自己被忽略了。
不用繼續問了。他已經明白這里面的套路了。
各種刮錢套路,他也懂得。
太陽底下沒新鮮事。華夏幾千年,這個套路不知道被人用了多少次。
先制造焦慮。然后提出解決辦法。
揚州以前有沒有日諜?不重要。重要的是,日諜現在來了。
“狼”來了…
揚州本地的羊群被威脅了…
陶東成馬上風死了。申仲昱又被暗殺。可能還有一些其他事。
對了,還有曲櫻在街上被“日諜”綁架。
這些事情都在表明,日諜非常“猖獗”。
如果沒有執行部的保護,你們這些商家,可能都會被日諜全部干掉。
人人自危。
人心浮動。
為了自身的安全,各大商家,只好忍痛捐獻。
然后,姓汪的拿到錢財了,和日諜二五分成,然后日諜暫時消停了。
等什么時候又缺錢了,又重復這個套路。
瑪德,都是人精啊!
急忙拿出小本本,認真記錄在案。
這是用了幾千年的套路。說不定自己什么時候也用得上。
販賣焦慮。制造焦慮。
販賣日諜。制造日諜。
揚州或許之前沒有多少日諜,但是,現在紛紛涌來…
“陶東成怎么死的?”
“他…”
“被人設計了?”
“我不知道。只是猜測。”
“那個女人在什么地方?”
“怡紅院?”
“揚州真的有怡紅院?”
“有啊!老牌子的。但是現在沒什么新貨…”
“這個你不用詳細介紹。我現在就去怡紅院。”
“不是。張組長,你不是應該首先調查我三弟的死因嗎?”
“可能都是一伙人。估計設計陷害你們的。”
“還是張組長聰明。”
“好說。”
張庸含笑回應。
對方也是人精。使勁兒給自己戴高帽。
我很聰明?
第一次聽人這么夸贊。
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別人還給了三千大洋。
找到那個馬上風的女人,多半是和日諜有關。然后,就可以將揚州的日諜一個個抓起來,再慢慢審訊了。
出發。
前往怡紅院。
果然,發現一個紅點。
來到怡紅院附近。確信紅點就在里面。
“長官…”
“執行公務。還請配合。”
“不好意思…”
老鴇也是個憊懶的。不讓張庸進去。還聚集一群女人上來攔截。
結果,張庸根本不吃這一套。
直接一巴掌就將她打一邊去。
跟我耍無賴?
“打人啦!”
“打人啦!”
馬上有人叫喊起來。
周圍的一群閑漢。三教九流、龜公等紛紛涌上來。
張庸直接掏出駁殼槍。
打中一個。
又打中一個。
想要給我點顏色看看?
好啊!
看是你們跑得快,還是我的子彈快。
又又擊中一個閑漢。當場斃命。
“啊…”
“啊…”
其他人頓時蒙了。
不是,真開槍啊!
瑪德,這么狠。搞不過。
其他人立刻作鳥獸散。也沒有人敢聚集看熱鬧了。生怕挨一槍。
張庸緩緩的將槍口垂下來。意猶未盡。
怎么不繼續沖上來了?
上來啊!
我好像只有四發子彈了。
來,再來四個。
結果,再也沒有動靜。
倒是那個紅點靜悄悄的向后門移動。
然而,后面早就安排有人,將他堵住。他只好折返回來。
張庸帶著人過去,將他攔截。
發現是一個五十來歲的男人。穿著很得體。不像是剛辦完事的樣子。可能是還沒來得及開始?
“長官…”
“你是什么人?”
“長官,我是外地來的…”
“哪里?”
“漢口…”
“有證件嗎?”
“有。有。”
男人急忙拿出證件。
張庸接過來。看了看。發現對方叫欒春利。
證件是真的。日諜神通廣大。肯定沒問題。
“長官,我能走嗎?”
“走吧!”
張庸擺擺手。
回來,將那個老鴇從地上提起來。
這次,老鴇絕對是老老實實的了。不老實也不行。旁邊還有死人呢。
“接待陶東成的那個女人呢?”
“她走了。”
“走了?什么時候?”
“就是死了人的當天晚上啊!”
“你讓她走了?”
“這么晦氣的事,她就算不走,我也要攆她走的。她會影響我們怡紅院的生意好吧?”
“她叫什么名字?去了哪里?老老實實說來。”
“長官,我都告訴你吧。她才走出去沒多久,就失足落水,死了。”
“死了?”
“是的啊。就在二十四橋旁邊。很多人看到的。”
“死了…”
張庸暗暗皺眉。
瑪德,日寇還真是懂得搞閉環啊!
陶東成死了。接待他的女人也死了。還是自殺。線索全部斷了。
雖然做法有點陳舊。但是,確實有用。
如果是一般的調查,也就到此為止了。
兩個人都死了,再想挖出來太多的線索,不可能。無法順藤摸瓜。
但是…
他張庸需要順藤摸瓜嗎?
不需要。
只需要掃街!
沿著街道,掃描。
半徑550米范圍內的紅點,全部抓起來。
說干就干。
出發。
開始掃街。
其實不用掃,地圖范圍內就有三個紅點。
其中一個紅點還有武器標志。比較危險。
行,就從他開始。
帶著武器是吧?直接一槍爆頭。
靜悄悄的靠近目標。
發現目標在一個雜貨店門口,似乎是個貨郎?
在金陵、上海這樣的大城市,挑著東西沿街叫賣的貨郎,數量已經很少。但是在揚州,貨郎還存在。
日諜也是狡猾啊,居然冒充成貨郎。那真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貨物里面還可以夾帶槍械。
在揚州,街口沒有盤查的,可以自由通行。
從專業的角度來說,這種環境,日諜簡直就是如魚得水,想怎么鬧就怎么鬧。
耐心等候。
等著貨郎整理好貨物,然后出發。
暫時不打擾他。看看他都去什么地方。和誰接觸。然后一網打盡。
派人跟蹤。
然后去找第二個紅點。
有點意外,第二個紅點,居然是見過面的。
就在陶家的祖屋里面。
當時不知道日諜的掩飾身份。現在知道了。是一家絲綢店的老板。
絲綢店面積挺大的,里面的絲綢也很多。老板的實力似乎不錯。請了三個小工。前來購買絲綢的客人也是絡繹不絕。
還有其他的商家來批發的。直接用板車拉走。生意確實不錯。
當然,這些不重要。
重要的是,絲綢店的后面,有武器標志,有黃金標志。
唔,油水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