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走了?
日諜和石秉道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張庸居然放日諜離開?
這豈不是…
“我?走?”日諜愣住。
“怎么?不想走?”張庸面無表情,“不舍得?”
“不是,不是。”日諜急忙改口。
怎么可能不舍得?
他恨不得立刻飛走。再也不要看到張庸。
就因為遇到張庸,他硬生生廢掉一只手。
他的左手,現在還是粉碎的。
痛。痛徹心扉。
但是,他不敢哼出來。生怕又挨揍。
暴躁。
殘酷。
這就是張庸給日諜的印象。
對方根本就不是沖著審問來的。上來就嚇死手。完全不在乎他的死活。
遇到這樣的對手,日諜只有認命的份。
否則…
真的就被錘死了。
那么大一榔頭下來,花崗巖都得砸碎。
何況是人的腦袋?
其中的厲害關系,日諜分得很清楚。
他不想死。
所以,他非常乖巧的合作。
問題是…
張庸將日諜的繩索和手銬松開。結果,日諜反而不動了。呆呆的坐在那里,似乎傻了。
走去哪里?
他任務沒有完成。手提箱丟了。
手提箱沒有送到目的地,回去怎么交差?野谷土三郎絕對會吃了他的。
“不走?”
“我回去也會被殺的…”
“那是你的事。”
“我不能回去。”
“那是你的事。”
“不。我投降。我投降。我投降…”
日諜忙不迭聲。
他倒是分得非常清楚。不想死,只有投降。
投降,可能還有一線生機。用中國人的話來說,是九死一生。但是回去,絕對十死無生。
他選擇前者。
張庸不理日諜,對石秉道說道:“這些東西,你如果不要,我就上交了…”
“我要!”石秉道沉聲說道。
上交?
那就是交給果黨反動派?
這怎么行?
電臺是肯定要的。地下黨非常需要電臺。
銀票…
也要吧!
反正不能上交果黨反動派。
“好。”張庸輕描淡寫的說道,“伱都拿走吧!然后再叫幾個人過來。”
“做什么?”石秉道疑惑。
“你難道不想順藤摸瓜,抓出一大堆的日諜?”
“這…”
“可能有更多的電臺,更多的經費哦。可能還有武器彈藥什么的。”
“我們…”
“哦。忘記了。你們不要。那算了。我叫人吧。我叫人,然后上交反動派…”
“你等等!”
石秉道頓時被將住了。
消滅日諜的戰利品…
肯定沒問題的。
紅黨一貫的主張,都是北上抗日。現在有機會消滅日寇,焉能放過?
張庸完全就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啊!
但是…
“我叫十九路軍的人。”
“也好。”
張庸點點頭。表示明白。
現在是革命低潮時期。紅黨內部可能有叛徒。
如果真的有叛徒,報告到黨務調查處那邊,說自己和紅黨的人混到一起。肯定會增加危險系數。
但是十九路軍就沒有問題。
我需要他們殺日寇。你們又不給人。那我怎么辦?找十九路軍的人都不行?那你們自己去搞吧!
“等我半小時。”
“好。”
石秉道轉身去了。
張庸轉頭看著日諜。日諜諂媚的笑了笑。
這個家伙,似乎不同樣啊!
“家鄉哪里?”
“札幌。”
“哦?你和伊甲賀年是同鄉?”
“你認識伊甲老師?”
“哦,伊甲賀年是你的老師?”
“是啊,是啊…
日諜興奮的說道。
仿佛他鄉遇故知。
然后發現不對。眼前之人,是敵人。是抓他的人。
該死!
對方居然知道伊甲賀年!
那豈不是,伊甲賀年的身份早就暴露?完蛋。對方這么厲害的嗎?
培訓的時候,不是說中國人都是東亞病夫。只需要培訓一個月,就能輕輕松松的干掉中國人嗎?
哎,他可是有畢業證的。三個月培訓。順利畢業…
他覺得自己很專業的。
沒想到…
“伊甲賀年是你的老師?”
張庸狐疑的打量眼前的日諜。年紀似乎不小了。
無論怎么看,都不像是學員的樣子。
等等。你是在哄我嗎?
“你是學員?”
“那個,我們學員年齡很雜的。五十多歲的都有。”
“你們的招收標準是什么?”
“就是活不下去了。想要找一份工作。就可以報名。說是畢業以后,每個月可以收入10日元以上。于是我就報名了。”
“10日元?”
“對。我就是沖著10日元來的。”
“那你領到幾個月的薪水了?”
“一個月都還沒有拿到。只有一點生活費。每個月兩個大洋。”
“日元呢?”
“說是暫時扣著。要充當軍費。先用你們中國人的大洋頂著。等以后拿下全中國,再雙倍返還。”
“這…”
張庸欲言又止。
感覺有些無語。
這個日諜的生活,似乎很慘啊!
穿著大衣,戴著圍巾,看起來似乎人模人樣的。背后這么糟糕的?
真是表面金光閃閃,背后陰風慘慘…
日諜高層的PUA也是厲害。居然要等到拿下全中國以后,才雙倍返還。
那都是什么時候的事了?永遠都無法達成的啊!
也就是說,這個錢,不用給了。
太黑心了。
“那你身上的衣服…”
“哦,都是野谷先生的。他暫時借給我穿著出門。”
“他為什么不親自送電臺?”
“我不知道。他就說讓我幫忙送點東西去春香戲院。”
“野谷先生太吝嗇了。”
“我也覺得。”
“不,你說的吝嗇,和我說的吝嗇,不是一回事。”
“為什么?”
“你可能覺得野谷先生可能有幾百個大洋。但是,我告訴你,他至少有幾千大洋。甚至是幾萬大洋。但是他每個月只給你兩個。”
“啊?”
日諜驚呆了。
他的眼睛完全呆滯了。
不是裝的。
是真的驚呆了。
幾萬大洋!
他都不敢想!那到底是多少錢!
但是,他只記得一點:野谷土三郎每個月只給他兩個大洋做生活費!
只給兩個!
只有兩個。
多一個都不給!連送手提箱的車費,都要他自己出。
他就是為了節省一點車費,然后才會坐錯車的。也是為了節省一點車費,他才決定步行。然后被張庸暗算了。
啊啊啊…
但凡多幾角錢,他都會繼續坐車的。
結果…
“我會給你獎勵的。”
“什么?”
“如果繳獲一千大洋,我給你五十。如果繳獲一萬,我給你五百。”
“真的?”
日諜兩眼冒光。
完全是發自內心的反應。
“我知道野谷土三郎在什么地方,我帶你去抓他。”
“好。”
張庸滿意的點點頭。
這個豬田,不對,是竹田,上道。可以活得久一些。
槐機關…
肯定有錢!
其他亂七八糟的事情先不管,豐滿自己的腰包才是王道。
正好,石秉道靜悄悄的回來了。看到這一幕。
這個日諜…
居然心動了?
“來了幾個人?”
“五個。”
“這么少?”
“短時間內只能聯絡到這么多。”
“也好!”
張庸盤算著。五個就五個吧!
加上自己,有六個。只要日諜沒有槍。問題不大。槍比刀快。
出去一看。更加放心了。
來的人,他都認識。都是之前在十九塘見過的。
帶頭的,就是石虎。就是那個大力士。這個家伙,據說非常擅長用大砍刀。一刀一個小鬼子那種。
之前一二八淞滬抗戰,都是立有大功的。可惜后來…
唉,總之是一言難盡。
“石虎。”
“你…”
石虎不知道如何稱呼張庸。
張庸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介紹自己。總不能說是復興社特務處的人吧。
這些來自十九路軍的英雄,對老蔣絕無好感。
自己現在好像是老蔣的狗腿子。不被他們公開鄙視就已經不錯了。
“你叫我張隊長就行。”
“張隊長。”
果然,石虎的語調很冷漠。
說不上十分恭敬。就是拿錢辦事那種。給多少錢,辦多少事。
“我帶你們殺日寇。”張庸繼續說道。
“日寇在什么地方?”石虎終于稍微熱情了一些。
他們對老蔣絕無好感。
但是,他們更加痛恨日寇。有機會絕不放過。
“你們跟著我行動就是。”
“好。”
“你們誰槍法比較好?”
“老炮!”
石虎將一個敦敦實實的同伴推出來。
張庸點點頭。之前也見過。也是能舉起兩個石鎖的。力氣很大。沒想到槍法也不錯。
于是拿出一把駁殼槍。還有兩個彈夾。遞給老炮。
老炮毫不客氣的接過來。
“姑娘的槍法也不錯。”石虎繼續說道。
張庸:???
姑娘?
哪里有姑娘?
你們都是男的好吧。什么姑娘…
隨后反應過來。這是外號。應該是指其中一個文質彬彬的青年。
五個人,四個都是孔武有力的。就一個小白臉。不是貶義。就是皮膚比較白皙。長的也帥。
“你要偽裝什么的,可以找姑娘。”
“行。”
張庸點點頭。
暫時沒有給姑娘武器。
因為,他需要姑娘負責將空的手提箱送進去。
眼前這個日諜,肯定是不能用了。
他的左手已經殘廢。會被人看出破綻的。那樣就沒辦法進行下一波了。
張庸其實不需要順藤摸瓜。
然而,一個事實是,順藤摸瓜,的確是最有效率的。也是最容易突破的。
不過,現在的首要任務,是抓野谷土三郎。
其他日諜有沒有錢不知道。但是野谷土三郎肯定有。
可能還有武器彈藥什么的。
石秉道找來的這幾個人,正好需要武器彈藥。
所以…
野谷土三郎的權限最高。
“你再去叫幾個人,在春香戲院外面等我。”張庸吩咐石秉道。
“好吧!”石秉道沉吟片刻,終于答應了。
事已至此,沒得回頭。
何況,消滅日寇這種事,也不可能回頭。必須干到底。
“走!”
張庸揮揮手。
出發!
去抓野谷土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