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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9章 收買人心幫報仇

  馮若奇家里,屋子中央有一個火坑,眾人坐在旁邊烤著火。

  林三七環顧了屋子的四周,聞著一股子霉味,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若奇同志,按規定從城市清退的人員回鄉后,都應該給與安置,這在介紹信上都寫明的,你這地方也太破了吧?而且以前還是,停尸的地方?”

  馮若奇笑呵呵道:

  “房子雖破,那也是房子,林院長,你就說地方上有沒有安置吧?”

  “呃,呵呵”

  這安置可有講究了,給你安置到哪個地方國營廠里分配工作,或者去學校當老師,再分配個房子,這叫安置。

  讓你住在破廟里,天天讓你干農活,多少給你一口飯吃,這也叫安置。

  畢興龍對老同學的遭遇有些生氣,不停追問:

  “若奇,你回鄉后怎么變成這副樣子?在信里你也不肯詳說,現在林院長也在,你可以說說你遇到的困難,是有人整你,還是你自己哪方面做得不好被針對了。”

  畢興龍是好心,怕林院長誤會是馮若奇自身有問題,一般的刺頭領導都不會喜歡,萬一不要他這人了,那就麻煩了。

  馮若奇看到老同學在擠眼睛,兩人有默契,于是嘆口氣說道:

  “按理說,像我這樣有文憑,有工作經歷的人哪怕被清退,回老家起碼也能去縣醫院當個大夫,最不濟在村里也應該可以勝任個赤腳醫生。

  但誰叫我的出身不好,地主人家,什么小學教師、醫生、公社干部、大隊會計那都是沒份了,用人家的話說,地主兒子還能當干部,那不是白解放了?”

  畢興龍不解:“那你父母呢?你其他兄弟姊妹呢?”

  說到家人,馮若奇原本還笑嘻嘻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痛苦扭曲了:

  “死了,我父親是地主,當年…我母親后來就瘋了,跳河自盡了…我有個大姐,嫁到了隔壁的新化,斷了聯系…我還有個弟弟,早幾年也病死了…”

  畢興龍怎么可能不知道這些情況,就是說給林三七聽的。

  “林院長,我可以保證我父親沒有做過什么喪盡天良的事情,雖然我家里有幾百畝田地,但農忙的時候我父母自己也要下地干活,年頭節尾都要請長工吃飯,好生招待。

  里寫的什么劉文彩、周扒皮那樣的地主壞透了,可并不是所有地主都是壞人。這些田地也是我家祖上幾代省吃儉用,一代代傳下來的,荒年的時候我們同樣也在接濟鄉里。”

  林三七點點頭,

  “放心,我沒有誤會,世界上有好人也有壞人,有好地主也有壞地主,我們不應該一刀切,但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吧。我們活著的人,總得往前看。”

  畢興龍這時候苦笑道:

  “我家好一些,我父親解放的時候把所有家產都捐了,雖然現在也成了老農民,但有我的接濟,至少還能活下去。”

  這時候屋外又走進一個小女孩,身上背著一捆柴火。

  畢興龍介紹道:“這個是馮若奇的大女兒,我們都叫她大格格。”

  小姑娘進屋后看到有人在還有點驚訝,馮妻提醒道:“叫人,要有禮貌。”

  小姑娘趕緊一個鞠躬:“畢叔叔好,還有這位叔叔好。”

  林三七特別喜歡禮貌又大方的孩子,于是趕緊又從口袋里掏出糖果:“給!”

  小女孩看看父母,馮若奇點了點頭,大格格這才接過:“謝謝叔叔。”

  林三七看著馮家四口人全部都光著腳,在想想外面冰天雪地的樣子,心中嘆了口氣。

  “馮若奇同志,我這次過來呢,是想請你重新出山。現在我在北平新成立了一家醫院,叫首都傳染病醫院,主攻傳染病學方面的疾病,比如我們現在著重的課題是肺結核。

  雖然跟你在協和的主業是外科,但我知道國外醫學院上課的時候是不分內外科的,所以想必內科學你也沒問題,不知道你意下如何?愿不愿加入我們傳染病醫院。”

  畢興龍激動壞了,趕緊多解釋了幾句:

  “去了就是正式工,帶編制的,給北平戶口的,而且我們醫院跟別的醫院不一樣,不用擔心糧食不夠吃,我們有自己的農場。”

  呯當,馮妻手上端著的臉盆突然掉到了地上,傻傻看向了林三七。

  馮若奇的呼吸聲也越來越粗:

  “我愿意,我愿意,別說是在編,就算是臨時工,就算是燒鍋爐我都愿意。我在國外求學5年,在協和工作13年,現在讓我丟掉一生所學當農民,我真的心有不甘。”

  林三七點點頭:“別說你不甘心,我也同樣不甘心,感同深受。”

  他可不是臨畢業了連文憑都沒得拿,錯過當醫生的機會,當了一個穿越兩界的走私販嘛。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呵罵聲:

  “馮若奇,王有晴,你們兩個要死啊,讓你們去田里挖溝,你們自己偷偷回家了?還想不想要工分了?還想不想分糧食了?”

  林三七眼神示意了一下,誰?

  馮若奇低聲說道:

  “是我們小隊的小隊長馮火根,本來大家都在窩冬,但他說我們應該接受勞動改造,連過年都在讓我們挖溝,他當年是我家的佃戶,唉。”

  林三七懂了,怪不得這大冬天的,山腳下只有這對小夫妻在挖泥溝,不見其他村民。

  “馮世奇,你個地主狗崽子還不出來?再不出來老子讓你義莊都沒得住,給我去山里搭窩棚!!”

  大格格和小格格這時候已經躲在了母親懷里,顯得非常害怕,母女三人都抖成了一團。

  林三七一看就知道,平時這家子沒少受這位小隊長的欺負,而且按個別農村干部的尿性,恐怕還打上了馮若奇這位城里小媳婦的主意了。

  “若奇同志,你位小隊長平時沒少給你穿小鞋吧?”

  馮若奇苦笑一聲:“我家落魄,我父母之死,跟他有很大關系。”

  林三七懂了,二流子翻身當了主人,把老東家踩在腳底下,王子復仇記呀?

  他要當好傳染病醫院院長,自然是需要收買人心,將來能在新單位一呼百應。

  那么他林院長就需要收買人心,老職工他不愁,都已經臣服于他,但新職工未必,都是知識分子,多少都有些傲骨和清高。

  本來招集這批返鄉醫生,一個電話或一封信就夠了,但他堂堂大院長愿意親自跑一趟,可不就是為了千金買馬嘛。

  現在工具人來了,林三七豈有不把握的道理?

  “沒事,我去打發。”

  林三七走出屋子,看到一個40多歲的農村漢子,站在那兒還是擺擺晃晃的樣子,一看就沒少喝酒。

  馮火根一看出來一個陌生男人,看穿著一身光鮮就愣了一下,隨后輕笑了一聲:

  “這狗日的馮若奇還有朋友?我告訴你,甭管你什么朋友,在上南村這一畝三分地上,是龍你也得盤著,是狗你也得趴著,否則讓你走不出雙峰鄉的地盤!”

  林三七豎了一個大拇指,心想窮人乍富,狂得沒邊,卻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吵也不用吵,威脅也不用威脅,想整治這種潑皮,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重新成為二流子。

  “行了行了,剛過完年,大家都安穩點,來來來,抽支煙這事就算了,啊,別吵了。”

  林三七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包煙,然后給這位小隊長點上,隨手又將公文包放在了自行車上,點完煙又回到了屋里。

  看起來像是忘了拿走包一樣。

  馮火根剛剛還要罵幾句,突然看到自行車上的公文包,眼珠子一轉,本來就是二流子手腳不干凈,現在哪有錯過的道理?

  屋里面,畢興龍、馮若奇也透過破窗戶看外面的情景,看到二流子把包偷走了兩人還有點急:

  “林院長,他,他把你的包偷走了。”

  林三七在門內不以為意:“我故意讓他偷的,今天他偷了這公文包,明天就要去吃勞改犯了。”

  說完,林三七掏出100元現金,30斤全國糧票,一張調涵出來:

  “馮若奇同志,你拿著這封調涵,去公社把戶口遷出來,然后盡快買火車票前往北平,去朝陽門外東岳廟,那里現在改為了首都傳染病醫院,你去人事科報到。

  住處你也不用擔心,我們都已經準備好了,不過一家只能分到一個房間,等以后咱們傳染病醫院有錢了,咱們再新建一個職工宿舍。”

  馮若奇拿著調涵久久不語,最后堅定說了一句:

  “林院長,大恩不言謝,以后我馮某人就是你林院長的人了,絕無二心。”

  林三七擺了擺手:“都是為人民服務,無所謂誰的人,行了,我還要去其他地方找你的老同事們,比較盡快就不久待了。”

  林三七和畢興龍從雙峰鄉騎著自行車回到了縣城。

  隨后林三七拿著自己上校參謀的軍官證,以及中央軍圍的介紹信,找到了邵陽地區武裝部。

  說自己的絕密文件,在雙峰鄉上南村被敵特分子給偷走了。

  據后來馮若奇所說,地區領導高度重視,當天就派人去上南村挨家挨戶搜查,當場就抓獲了敵特分子馮火根,搜出公文包,以及包內的機要文件。

  林三七以為這家伙頂多是吃幾年勞改犯,但他小看了中央軍圍的赫赫威名,一個月后,馮火根直接就吃了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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