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哥兒,義哥兒!你沒事吧!你剛才在慘叫耶!怎么劍蠱融合失敗了嗎!你說句話別嚇我啊!”
一睜開眼就看到紅頭黑背四眼超巨大蜈蚣杵在面前亂舞,大概是個人都要慘叫的,不過皇甫義倒不是因為這,
“沒,沒事…瑪的夢里有群王八蛋電我…”
艱難爬起來,看看蜈蚣腹背上那閃閃發光的金色劍箓,皇甫義也知道五仙劍蠱已然煉成,如今一人一妖已經建立了穩固的元神鏈接,百陽蜈蚣已成了他的第二元神坐標。
等日后皇甫義修到元嬰境界,隨時可以元神出竅,遨游天外,屆時便可隨心意動,便可飛來此處,又或者在斗法之中,牽引百陽來身邊化神助戰,此都是元神法的尋常操作,自也不必多說。
而五仙劍蠱最利害之處,是不僅皇甫義自己可以元神大增,修為暴漲,那百陽蜈蚣也有一部專門修煉之法,可以自行煉化為飛劍劍蠱,以后即使它蠱身破滅,也可兵解出竅,鑄成劍靈來用。另還有許多妙法,此處暫不盡提。
只說隨著皇甫義神識逐漸穩定,夢中碎片化的記憶逐漸涌上心頭,他也打起精神,捂著滾燙的額頭,試圖拼湊夢中所見的全圖。
太極天,天外天,地球60,蟲族,妖靈,人類,神教,玄門,仙宮…
好吧,根本拼不出來,無數的信息在腦海中閃回,印堂脹痛,頭疼欲裂,到底是怎么回事,皇甫義心里也一團亂麻,但這里一星,那里一點的,拼圖的大概輪廓,確實在他眼前逐漸成型。
這盤棋,似乎是某場,從遙遠的太古地球,一直持續至今太極世界的,史前戰爭。
是的,戰爭,天外天,三大派,妖魔人,萬物眾生,混沌廝殺,殺戮永無止境,戰爭永不停歇,身在局中,又哪兒有什么對與錯的,生在此無間地獄,也唯有一路殺殺殺,至死方得脫身罷了…
“義哥兒。”
百陽蜈蚣忽然開口,打斷皇甫義混亂的思緒,
“蟲子。”
皇甫義猛的回過神來,便見投影之中,四面八方的蟲海正如浪潮一般波瀾起伏,異常閃爍!甚至已經有個別兵蟻似的個體活了過來!似乎正沿著峭壁懸崖向上攀爬!分明在主動尋找新降世的蟲后!
“怎么回事!不是說蟲后還沒長成么!等等!我睡過去幾天了!”
百陽數著腳盤算,
“也得有七天了吧,看來新蟲后成長極快,整個蟲群都在緩慢蘇醒了。”
皇甫義咬牙起身,
“沒時間休息了,我得現在出發,立刻殺了蟲后。”
百陽也點頭,把身子一蜷,勒得蟲后骨頭咔吧咔吧響,
“好,那我放一頭蟲子出去,你跟著它走,應當能找到蟲后的蹤跡。
等你出去了我就地裂,把蟲巢再往底下埋幾百丈,直到它們安靜下來為止。”
皇甫義鄭重點頭,
“有勞你了。”
“有我在,你放心!”
無需二話,更不糾結,拍板議定了,倆人立刻分頭行動,皇甫義直接飛身而出,在尚方神兵助力之下,一路狂奔猛突,沿著九十度的懸崖狂奔,逆上深淵。
而身后蟲海也翻騰巨響,滾滾轟鳴,龐大無比,不可見其全貌的巨蜈蚣從蟲海之下翻騰復蘇,裂地開巖,繼續掘地挖洞,猶如突如其來的巨大漩渦,將數不盡的蟲巢蟲海,陷落無盡地泉之中。
而皇甫義則頭也不回,繼續狂奔,一路順手扯后腿,把周圍逃竄的螞蟻蜘蛛扔下萬丈深淵。
這樣一路重回妖城廢墟,百陽的聲音也從冥冥之中傳來,
“從西面通道出去!為免有漏網之魚,我要徹底封關鎮魔!
這里我盯著!外頭那個,就交給你了!”
“好!”
“砰!”
隨著皇甫義一個大跳,神兵高高躍過妖都,落在城西蜈蚣殼頭頂。
而這個瞬間,隨著“咔!”的一聲震響,皇甫義扭頭看去,只見之前咬住妖都八方城垣,叼住飛島的蜈蚣們一齊開口,斷開了鎖鏈的銜接。
于是只聽“呼!”得一聲,整個妖都飛島便失去支撐,向著深淵墜落,就好似個活塞蓋子似的,正正好好,牢牢封鎖住地下深淵隧道的出口!
一時大風拂面,城垣星墜,在“嘩啦啦!”的金鳴尖嘯,電光火石的轟鳴巨震之中,妖都一路向下!直接將沿著巖壁向上爬滿的蟲群,盡數碾成芥粉,砸落地隙,最終消失在無盡的深淵之中。
皇甫義又看了一眼那地下深谷,便不再回頭,鉆入蜈蚣口中,沿著蟲殼飛身向上攀爬。
有百陽神兵在身,皇甫義可以直接‘看’到前頭蟲子偵察兵的熒光足跡進行追蹤,再加上不只有這上等神兵寶甲相助,皇甫義自己也結成劍胎內膽,煉成五仙劍蠱一脈,功力戰力成倍翻增。
縱然那蟲后真的已經成蟲,有大軍相護,皇甫義也自信可以一騎當千,屠入蟲群,殺了首級回來,挽狂瀾于即倒,扶大廈于將傾。
可問題是…除蟲之后呢?
說到底,百陽已守了幾千年,封印明明毫無問題,可為什么會有新的蟲后降生呢?殺了這個,還會有新的蟲后誕生嗎?萬一降生到海角天涯,趕不及該怎么辦?
何況,即使沒有蟲族來滅世,難道妖魔,血魔,還有那些個人魔,就不是在滅世嗎?到底要殺到什么時候,才算贏呢?
還是說…真的如那個堂堂一教之主所‘悟’到的那樣…
一切的根源,都在天外之天,一定要在那里打贏才行呢…
不要想那么多了,皇甫義,既然這是盤大棋,你又只是個過河的卒子,那就蒙著頭,一個勁往前拱就是了。一路往前沖,殺到底,總能殺出條生路的。
搖搖頭,驅散心中的雜念,皇甫義很快穩定道心,堅定戰意!
一路狂奔,轟然拳出!沖出地表!
“嘭!”
巨響聲中,堅甲兵人破土而出,追著兵蟻足跡四下望去,只見身邊是一片被大火燒毀的森林,不遠處的地面焦黑一片,似是被天上流星墜落,殘留巨大的隕坑。而那兵蟻一路而來,分明就是朝隕石坑中心去的。
從周圍的殘垣斷壁看來,似乎曾是一座寺廟。只是奇怪的是,周圍大部分屋舍建筑,分明已經被暴炸的炎浪和沖擊波一掃而空,幾乎片瓦不存,但詭異的是,在隕坑暴炸的中心,卻留有一座保存近乎完好的佛堂。
只是從外望去,屋里空空蕩蕩的,也不知到底得什么神仙庇護,居然能頂住流星墜地的沖擊。
果真如軍士長所說,蟲后是從天而降的?
那他下洞之前,就已流星如雨,砸下來這么多隕石了,現在耽誤了七天才出來,豈不是已經什么都晚了?
“咔嚓咔嚓。”
此時功力大增,隔得遠遠的,皇甫義也聽到坑中悉悉索索的響動,神識掃去,那兵蟻似乎還在隕石深坑之中,翻弄著隕坑中什么東西。
搞不好就是蟲后本尊!
皇甫義壓住心中不安,寧神聚炁,把鐵棒掏出來蓄起劍光,蓄力待發,把全部精神都集中起來,鎖住那坑中之物!
“罡拳!四十!”
“轟!”
上來就全力盡出!皇甫義第一招就打出全力!飛身沖拳而來!同時甩手一道劍炁殺到!
“瑤光斬魔!”
“锃!”
結果這隨手一劍就結束了。只見劍炁切開隕坑,仿佛犁地似的,直掃出三丈開外。
那正在隕坑中聳動的蟲子根本沒有半點招架之力,便被斬成兩段。看來也才剛醒的蟲族還算好收拾的,戰力素質也就與尋常妖物一類。
確認那蟲子確實死了,皇甫義上來瞧瞧它在坑里搗固啥玩意…是蛋?
圓滾滾的,看起來確實是個蛋,嗯?裂開了?
似乎是被蟲子搗鼓了一陣,“咔”得一聲,蛋殼裂開了,然后從中滾出個人頭一般的大小…呃,等等,這好像就是個頭吧?
皇甫義眉頭緊鎖,舉起蛋里孵出來的玩意仔細望去。
確實是個人頭。
隱隱約約看得出模糊的五官,大小似乎是個小孩的頭,只是焦赤一片,早就燒灼得不成人形,連脖頸的斷口不仔細摸都摸不到,就好像整個一頭,被塞進那圓蛋烘焙了一下,皮脂都融成一團,只剩圓滾滾的肉球了。
而那斬死的蟲子,剛才似乎就在撥弄著圓球,試圖用嘴部的鋼針,插入人頭骨的縫隙之中,吸食腦漿汁液。
什么鬼…
“逃…逃…逃…”
“什么鬼!”
皇甫義猛然驚覺,扭頭看去,只見一道巨大的黑影,忽然從原本空無一人的佛堂里爬了出來。
啪嘰啪嘰,啪嘰啪嘰啪嘰,一路掉落著傀儡的血肉,爬到了雙月普照的輝光下。
這…這踏馬啥啊?蟲后成蟲了,是長這樣的?不對吧?這和蜈蚣鎖著的那個完全不一樣啊?
地下那個,說是蟲后,其實就是人型,但眼前這一具,手,足,軀干,腦袋,腸子,心肝肺,明明每一個單獨的部件,看起來似乎都是人的組成部分,但合在一起,奇形怪狀的拼接起來,卻又絕非是人的形狀。一定要比喻的話…人體天牛?
好吧,沒點想象力恐怕還真想象不出來,但如果把它下身的手足看作蟲的觸手,倒栽的兩條大白腿看作是天牛的觸角,七八個腦袋拼接在一道,撕裂擴張,露出緩緩蠕動的內臟的腔體,看作天牛怪的血盆大口…
嘔!惡心死了!還看個屁的看!是怪就得死啊!
“妖魔受死——!五仙秘劍!百陽神光!破——!”
“逃…”
“嗡——!”
蓄力一擊,全無留手,一劍殺到。
沖天劍光綻放!打出如同陽電子炮勁射的浩瀚威光!只一劍劈開便把這妖物連身帶廟,破成兩片,隨即劍炁綻放,猶如山洪普遍般激射而來!一劍沖魂破煞!滅魔誅魂!直把這丑惡陋物,沖飛射爆!滅殺飛灰!尸骨無存!
“轟轟轟——”
如此怒沖足足十秒,把全身精炁射盡,確保目標滅殺無存,皇甫義才泄力收功,喘息吐納。
嗯,五仙劍確實牛逼,不愧是系統評價之中,雖然后期坐牢,但勝在前期平推,所以綜合來看還闊以的怪招。
畢竟把百陽煉成劍蠱之后,得幾千上萬年大妖的功力加持,皇甫義的道力神通,已被加持到驚天動地之地步,哪怕只以金丹境界,也能打出如此驚天動地之劍力。更別說他這一炮,咳咳,這一劍,本就是觀摩天外天,那些軌道兵器的對地陽電子炮之術,結合自己炎拳正法,揣摩推演出來的超必殺!
只把浩然劍力,統統化作滅魔神炎,蕩世金光掃來!以至于不僅瞬秒這惡心魔物,還橫貫野嶺,開山破脊,直直把山澗都破開兩半,只在大地上留下一道熾熱無比,如熔巖火線的劍痕!可謂強!爆!勁!霸!吊!
不過,這是真的贏了么?這怪物恐怕也不是蟲后吧…
一時炁盡脫力,夜色之下,皇甫義仰望頭頂清冷無言的月華,望著宛若隨時將墜下來的繁星,不由再次陷入空虛迷茫之中。
自從過了艮河之后,他就頻頻陷入這種空有一身力氣卻使不出來,一陣亂打拳拳轟進棉花里的窘境。
只感覺世道艱險,暗藏無數玄機羅網,可自己無論如何掙扎,卻只能越陷越深,一步步陷入更深,更暗,更加可怕的泥沼深淵…
“行了行了,別自怨自艾的,直接去九陰山吧。”
“系統!你終于上線了!”
終于又聽到系統欠揍的聲音,皇甫義一時竟心定下來,跳起來,
“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蟲后怎么辦!還有天外天,那個軍士長…”
誰知系統只是淡淡道,
“這些支線早退版本了,偶然遇到么蹭一蹭,升個級也就行了,不用專門去做它,剩下的直接過!
放心,你的升級路線我專門規劃過,過得此關,渡了劫,升了級,如今一身本事,足可以橫行天下!
我現再傳你一道劍遁之法,借那一劍之助力,朝發夕至,便可以直接去刷九陰山了!”
皇甫義一時愣住,竟立在原地不動,一聲不吭。
系統倒也敏感,馬上問,
“怎么,你又鬧個啥?”
皇甫義沉默了好一會兒,忽然道,
“系統,我…我不想誅血魔了。”
系統沉默一瞬,破開罵道,
“哎喲喂——怎么著!你小子打個殺劫,突然就開悟了!放下了!
當初叫叫嚷嚷要誅魔的是誰!一套方案給你做好了你和老子說不要了!
干!魔也不誅了仇也不報了是吧!那要不要直接給你在這兒剃度出家!踏馬的!”
皇甫義掃了一眼身邊焦土廢墟,又抬起頭,看著天上交相輝映的兩輪明月,嘆了口氣,
“我自然是放不下,可是,那又如何?
人固有一死,無論能不能報仇,剩下的人,都還是得繼續活下去。
何況天底下,有的事就是比別的事重要,比我一個人的恩怨情仇,更重要。
因為還活著的人,就是永遠比已去世的更重要啊。
所以有些事,一定得有人去做…
所以我想通了,眼前這事,除了我來頂上,怕是也沒有旁的人會去管了。
我得去追蟲后,不能交給別人,也不能拖延到日后。
就在這里,當時當下,挽救蒼生。
所以…
我就先不去九陰山了吧。”
系統倒是沒繼續罵他,沉默好一會兒,嘆道,
“唉,我就知道,這劫數讓你沾了準沒好事。你說那幾個小王八蛋活的都那么瀟灑,沒心沒肺,提起褲子不認人。
怎么你這就這么憋屈呢?憨貨就這么喜歡鉆牛角尖?關你屁事啊就要頂,就要上的?
什么都要你扛,什么都要你攬。累不累啊你?何況你追到了又怎么樣呢?
殺了蟲后,上面馬上再扔一個下來不就是了,你殺的完嗎?”
皇甫義低下頭,默默看看手中的棒子,
“那就不殺…我找個地方,把它鎮守封印,親自看著,一百年也好,一千年也罷…
總之絕不能放任蟲族滅我人世。至于其余的事,隨緣吧。”
系統嘆息,
“真是倔得要死,蠢的要命,行了行了,小孩用不著替大人操心,麻煩已經被處理了。”
皇甫義一愣,
“什么?已經被…你說蟲后?”
系統冷冷道,
“我不在說蟲后難道我在說天上多出來的那個月亮嗎?
皇甫義,你不要搞錯了。你或許有做英雄的心,可惜你沒做英雄的命。
更何況這世道,壓根輪不到你個屁孩兒來救。就那些阿貓阿狗,屁大點傷害都打不出的玩意,幾個有滅世的本事啊,它能滅一個我真謝謝它了。
無關大局又浪費精力,所以才叫作支線啊。”
皇甫義一時迷茫,
“蟲后,是支線…那到底,什么才是我的主線…”
“那還能是什么…”
系統好似幽幽嘆了口氣,
“自然是去山里取那把劍,算著日子,就快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