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說一,這怪不弱。
雖然明顯沒什么腦子,但與那些只會聲嘶力竭,撲騰鬼叫著沖到劍刃上來的妖魔野獸截然不同,這守宮妖的戰斗天賦驚人,大概是積年累月的被劍囊壓制著,對劍炁殺意格外敏感,已經知道了進退,懂得了周旋,就像開了竅一樣潛力巨大。
更兼妖魔的天資體能,筋骨構造本就遠勝常人,身形陡轉更是快若光電,只靠著本能反應,竟然可以輕松躲過皇甫義的全套劍招劍炁!
于是明明皇甫義還覺得自己一套焰風熾火劍,打得炁浪如潮,劍嘯如雨,不說天衣無縫,耍的也是無缺無漏。但偏偏對方就是能找到招式中的破綻,好似游墻穿地一般,以詭異身法,忽左忽右,時快時慢,差之毫厘,見縫插針的閃躲過去。
以至于方才一套打完,縱然有兩道劍光遙相呼應,竟劈不到它,反而皇甫義自己還中了兩下,簡直打臉罵他垃圾…咳咳,當然肯定不是熾火劍垃圾,是他自己的本事還沒練到家…
總之此獠詭詐難制,再加上皮膚鱗爪之上還帶著奇毒,若頃刻拿之不下,被拖延得一久,接觸之間,呼吸之際,定要中招毒發,殞命當場。而假如這次不能降伏它,讓這妖魔流竄出去,開了智,化了形,得了法,只怕真要為禍一方的。
不過可惜它遇到了皇甫義!瑪德五仙劍經一開!直接毒免!一棍呼出,就斬出四道劍影!
不錯!既然頃刻之間招數上不可能有質的飛躍,那就以量取勝!剛才一棍雙影!現在一劍四炁!劈到就碎肢斷臂要你的命!
而且還不僅是多了兩道毒傷劍炁!五仙劍經加持之下,皇甫義自身的功力劍力,也至少提升了兩成!一時劍速陡增!迅猛無匹!
因此原模原樣還是同一套焰風熾火劍,這一遭的氣勢威力,卻絕然不同!那鐵棒只被舞得金光亂閃,炁刃相交,焰風四旋!劍光揮來,劍炁撲地!熾火燎原!
一時滾滾炁浪,咧咧劍風,四面八方襲來!直將守宮妖裹入風嵐暴之中肆卷!
這正是,紫霞破霄風云變,赤煞燎原天地焚!神罡鍛劍陽明閃,瑤光破天斬妖邪!
你躲啊!看你踏馬再往哪里躲!
“唰!”
“吧唧!”
于是一劍飛旋,光焰四閃,守宮妖只一招失措,便被連斬四劍,碎成八瓣,死魚爛肉一樣摔裂在地。
嗯,就這么完了,甭管你幾千年修行得道的妖精,吃了多少人成形的魔神。
一劍,皆可殺之。
于是皇甫義熟練得開膛破腹,剝皮去骨,把妖丹刨出來啃,然后發現這守宮妖是歸塵屬性的毒丹,正好可以用來打熬五仙劍經一口歸塵仙炁,便順理成章得修煉起來。
當然了,皇甫義怎么可能放著五仙劍經不練。
雖然系統評起來是這兒也不好,那也不行,也就那樣。但在太極天這種人均渣滓垃圾的地方,偶爾出個廢物就可以大殺四方的世道,這就已經是正兒八經的登仙大道了好嗎!
只不過《五仙劍經》和《玄女煉形》確實是有點沖突了。
畢竟炁功簡單歸類,也可分為‘吐’,‘納’兩部。
似那瑤光劍訣,御劍之術,焰風熾火,乃至于罡拳一類的,都算是‘吐’炁的技巧。這一類炁專用于殺敵,無論如何熬煉打磨,最終是是要打到對方身體里去的。因此把一口炁煉的越利越兇殺傷力越強越好。但你要修行煉體,長生久視,這種‘厲炁’就沒什么用了。
而《五仙劍經》與《玄女煉形》這種,其實是納炁連體的修行法門,直指至上大道的演化之方,不是發出去傷人,而是將天地真炁煉化打磨,收來塑體己用,全方位提升身體素質。
雖然五仙劍經初期,一樣可以把毒炁煉化,當作毒劍使用增傷,但修煉到中期,這五仙毒炁,終究要如御劍之術那一口劍炁一般,煉化得和細線一樣,同毒物妖獸煉化一體,煉成五道本命蠱分身。
然后再用五蠱分身,修行本命仙炁,時時吐納真息,反哺己身,如此人蠱同修,猶如帶了五個道侶可以隨時采補,時刻群修,相輔相成,自成小周天,那修行速度自然成倍翻增。
只不過五仙劍經至少要齊集五種毒物才好練成。現在皇甫義也才吃了蝎子蛇壁虎三種,勉強煉出三口毒炁,而且一個正經的本命仙蠱也沒尋到,因此修行進度,才一時被直接仙髓灌頂煉成的玄女煉形功所超越。
但畢竟妖魔毒物好找,甚至可以說如今妖魔亂世,橫行于道,四處都有,到處都是,若真修煉起來是極快的。可若要等腦子里這顆仙髓結晶消化完全,那純凈無質,清凈無上的先天真息,又到哪里去找呢?
總之人菜就別挑三揀四了,有啥就先練著吧,以后有好的再換唄。
于是等皇甫義用鐵棒當燒烤簽,吃光守宮毒腺內臟,用五仙劍經煉化了,一時綜合戰力又有所提升。一旦發功施展起來,每一指劍炁之中又能帶上三道毒息,這下莫說對上雜魚可以一劍兩斷,即使敵上高手也可以糾纏一二。
不過皇甫義把毒炁消化了,還是趕緊把玄女功又切換回來。
一則世上豈有雙全之法,雖然功法同根同源,并不沖突,但皇甫義也就一身積年累月打熬的罡拳,煉成了肌肉記憶,可以收發隨心,于御炁之道卻還不很熟練。因此平時也只能用一門內功,自然先用防御力更強的玄女煉形。
一旦臨陣作法,換成五仙劍經,玄女煉形就要一時散功,這就已是極其致命的破綻了。只不過這次的守宮是井底之妖,沒見過世面,剛才大概只道皇甫義毒發等死呢,竟然不上來打斷他的讀條…
二則是五仙劍經再好,畢竟還未練成,這毒炁雖然打的出去,一時只怕來不及收回來。屆時種種奇毒相混,藥石無救,一不小心就得弄死一大片花花草草。對付妖魔或許無所謂,但如果拿來對人,又在大庭廣眾之下使出來,恐怕枉造殺孽,實在于心不忍,因此還是收斂一點為妙…
“咳咳。”
忽然一道人聲陡然從面前響起,抬眼之間,竟有一道人影,在毫無察覺之間現在面前!
縱是皇甫義也一時駭得心驚肉跳,忽得跳躍起身!鐵棒一挺,破空而出!就將面前之人插個對穿!
然而面前那人竟無動于衷,只聳聳肩。
“怎嘛,嚇到你啦?不過我咳咳過了啊。”
皇甫義定睛看去,只見眼前坐著個白白凈凈的圓臉老胖子,一身黑色道袍,上繡六十四卦與周天星圖,腰間帶著個黑不溜秋的葫蘆,面相看起來還算和善。只是看起來都六七十歲的人了,還披頭散發,用木簪盤了個包子似的發髻,打扮得和道童似的,看起來有點滑稽邋遢。
再看自己手中鐵棒,直直捅入對方的心口,卻觸之無物,仿佛落入一團虛無之中,皇甫義也反應過來,意識到面前這人只是元神投影罷了,那至少也是真人境以上的大能才能元神飛渡,遨游天地,于是趕緊收棒,抱拳行禮,
“晚輩白義,一時失禮,請前輩恕罪。”
胖老頭懶得和他客套,擺擺手,
“來尾號報一下。”
“尾號?呃,是西咸四么?”
“哪個問你門代號了,找你的系統看訂單尾…嗯?你說什么?西咸四?”
老胖子忽然面色一凝,眼睛一瞪,手指一起掐,抬頭看看天上的月亮,扭頭打量了皇甫義一眼,試探道,
“…你還說你姓白?”
皇甫義一愣,知道自己大概又犯了傻,露了什么底細了,下意識搖頭,
“沒有沒有,我沒說我姓白。”
老胖子大眼瞪小眼看看他,忽地展顏一笑,
“那就對了。”
然后就在皇甫義的眼前,這老頭忽然開始,一頭白發瞬間烏黑,肥肥胖胖的老臉一時變化為肥肥胖胖的小臉,只眨個眼功夫,就從一個老胖道童,變成一個小胖道童。
皇甫義一時也被這手驚到,不由嘆道,
“返老還童,真神仙手段…”
“呵呵,哪兒有什么返老還童,不過是遮天障目之法罷了。
人生有八百六十億神識,每一識又生萬千思緒,只要按下合適的點,撥動適當的弦,就能得到正確的解。
我這點微末伎倆,不值一提。”
小胖搖頭晃腦,憨態可掬,稽首一拜,
“小子鄭漸,在天外天摘星觀下修行,特奉專業評品系統法旨,來與大哥交易大寶。”
一聽對方自報家門,還叫破系統真名,應當是自己人,皇甫義也趕緊收了棒,抱拳見禮。
“在下…皇甫義,見過前輩。”
那鄭漸面色一變,趕緊起身,連連擺手,憨厚可親道,
“使不得使不得,皇甫大兄不必如此,小子不過區區一個雜修,當不得此大禮,您叫我小鄭就是了。”
“呃,啊,這,前…鄭兄過謙了…”
皇甫義也沒不明白,這位大能為何忽然如此謙遜且自來熟,一點不擺架子,要知道若是中原本地人,不主動沖上來砍你都算良善了…
“沒事沒事,方才皇甫大兄正除魔衛道,一時警覺可以理解嘛。不過天時有限,咱們就不用客套了吧?”
“呃,好,鄭兄請看,此物生于至陰之地,飽含純陽之氣,名喚紫陽…”
誰知鄭漸笑瞇瞇打斷他,
“沒事沒事,什么陽都無所謂,皇甫大兄的東西我自然信的過!不用看,這樁買賣我做了!
今日得見大兄,實是三生有幸,果然英姿勃發,氣宇軒昂,一世英雄!大家一見如故,不喝一杯豈不可惜!”
“喝一杯?”
然后只見鄭漸手腕一翻,把手一招,那地上守宮被吃剩下的頭骨蓋便翻騰飛旋,落入他掌心。隨后鄭漸把腰間葫蘆一擺,從葫蘆口倒出黑乎乎的黏稠漿液,好似墨汁似的,散發出一股濃郁的草藥味,在頭蓋骨里積了滿滿一碗。
是藥酒么…
“大兄大兄,來你朝月亮看來!”
鄭漸把頭蓋骨遞來,和皇甫義勾肩搭背站在一起,拿起葫蘆和頭蓋骨一碰,朝著月亮比了個兩人砰杯的姿勢,還比了個耶…
皇甫義一時懵逼錯愕,可不等他詢問,鄭漸已舉起葫蘆,仰頭痛飲起來。
“大兄!請!我先干為敬!噸噸噸!”
自來中原以后,皇甫義處處遭人算計為難,看此人如此做派,若說心中沒有半點懷疑也是假的。
不過轉念間一想,這位鄭兄也不是本地的啊,人家是天外天的好么,那不是和自己一樣,都是外鄉人么?
何況此人待人接物如此豪爽大氣,看起來也如此憨厚,倒也莫名生出許多天然好感。
這些天整日的斬妖除魔,茹毛飲血,也正口干舌燥,饞一口酒喝,便把頭蓋骨一捧,
“好,多謝鄭兄招待!干了!”
皇甫義一仰頭,把那藥酒一口…
“咳咳!怎,怎么是甜的啊!?”
鄭漸赧然,
“不好意思啊大兄,我嫌酒味太辣了,多加了些焦糖勾兌。”
皇甫義,“…”
平常在酒泉村喝的都是烈酒,想不到被人用甜水暗算了,皇甫義簡直說不出話來。
不過人家好心好意請你吃酒,干了都說了,再吐了也不好看。于是只得咬咬牙,把一碗怪味甜酒都吞下肚。
“大兄果然好酒量!”
鄭漸豎起大拇指,然后建議道,
“咱們坐下說話吧。”
他話音未落,皇甫義已癱倒在地,宛如僵死一般,眼珠子都動彈不得,仿佛這一口吞下的不是酒液,而是猛毒,只一下灌入周身筋脈,好像烈火焚心,熔巖噬骨,通透骨髓,把一身皮膚都燒得崩爛血潰。
“大兄勿憂,我這藥酒是專門用來解開基因鎖,嗯,易筋洗髓,激發潛能用的。
你身子這么壯,肯定頂的住,時間有限,咱們言歸正傳。”
而鄭漸依舊憨厚得笑著,往袖子里一抓,然后攤開手,把掌心中的東西拿給皇甫義看。
似乎是三顆種子…
“那口酒算我孝敬大哥,這三顆種子,是拿來換你的大寶,不過系統規矩在這,你只能選一顆。”
鄭漸夾起一枚藍的,
“這是神霄蓮,要泡在龍血里養,花開三十六瓣,化生蓮子十二枚,每服一粒都可招神霄轟頂,天雷滌身,境界突破,淬體升階,相當于過一次雷劫歷練,當然也可以直接砸出去轟人。”
然后是一枚玉色的,
“這是玄女蓮,要用仙人髓澆灌,養的越久,長得越多,最多時可以花開七十五瓣,化生蓮子八十一枚,每吃一顆便可以知過去,視未來,心有靈犀,渡劫避難一次。”
最后他是一枚紫的,
“這是真空蓮,得用魔胎來種,花開四十九瓣,生得蓮子七枚,服之可活死人,肉白骨,立地重生,塑體還魂,逆天改命,扭轉乾坤一次。”
然后他把手往皇甫義面前一攤,
“選吧。”
皇甫義就瞪著眼,動彈不得,只爛泥似癱在那兒瞪著他。
“咦?奇怪了,怎么會頂不過去的…”
鄭漸瞅瞅他字面意義上正潰成爛肉,融成血泥的身體,一時好奇,掐指一算,隨即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難怪大兄您…唉,那你也沒得選…”
于是他嘆了口氣,把那真空蓮子,用劍指一點,朝皇甫義心口一栽。
月華當空,蓮花便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