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子里堆了幾十袋子魚。也幸虧這一年來李龍經常外出賣魚,而且本身又是供銷社的“員工”,所以家里才有這么多袋子,不然這魚都沒辦法裝!
這些魚都盛在袋子里用雪蓋著。而接下來的活并不輕松。
為了后面賣魚方便,這些魚都需要趁著沒有完全凍實的時候,一個個掰開,然后再加點雪再裝到袋子里去。
不然等后面運到市場賣魚的時候,一袋子里所有的魚都凍成了一坨,那時候恐怕就是用斧頭也不好分開,分開也可能是分尸的。
好在這活不算很難。現在魚凍的不是很結實。第二天,李龍和李安國他們五個人就在院子里忙活起來。
拖一袋子魚到外面的雪地里,倒下來,然后開始掰魚,掰開后,再往袋子里裝的時候,會摻點雪,這樣的話有雪作中間劑,即使凍著,也不會凍的那么緊了。
五個人都戴著手套,一開始干還不熟練,后面動作就快了起來。一袋子魚幾分鐘就處理好了。
太陽升起來,李龍對著陳興邦他們喊著:
“姐夫,二哥,你們別往遠處看啊,容易雪盲。”
“唉,知道了。”對于這一點,幾個人都聽李建國說過,所以都很在意。
正忙碌的時候,有人在遠處喊著李龍。
李龍看了一眼,驚訝的發現,是李家對門的鄰居,陸英明的兒子鐵頭。
“鐵頭,你這是…追兔子去了?”
鐵頭手里拿著兩只兔子,那兔子一只死了凍著,還有一只還蹬著腿,明顯是活的。
“昨天追哩。”陸鐵頭有點得意的邊走過來邊說道,“小龍哥,這兔子是俺爸讓拿過來給你們吃哩。”
“真的?”李龍笑了,“你們昨天追了多少兔子?”
“九個!”鐵頭很自豪的說,“今天早上又追了四個…昨天跑掉一個,不然一共就十個了!”
“利害,真厲害!”李龍豎起了大拇指。
“嗯,你們拿著吃吧,俺家都吃不完。”陸鐵頭把兔子拿過來遞給李龍,“小龍哥,你拿著,我下午還去東面看看。”
這是兩只都在三公斤以上的大兔子,看著挺肥。
“那我給你…”李龍猶豫了一下。
“俺爸說了,這就是給你們吃哩。建國叔那邊我們也拿了兩個哩。以前經常吃你家的肉,這兔子不算啥…”
陸鐵頭似乎知道李龍想說什么,把兔子給了李龍后,就轉身快速離開了。
李龍笑了。
李俊峰湊過來,好奇的問道:
“小龍叔,這誰家的娃兒?怪好哩,還給咱送兔子。”
“咱對門家的。”李龍提起兔子看了看說,“俺兩家關系好。”
他扭頭沖著背著一袋魚過來的李俊山說道:
“俊山,去把兔子拿給老羅叔,今天中午咱炒兔子吃。”
“行哩。”李俊山笑著放下魚,拿著兔子轉身回馬號去了。
“嘿,這就是不一樣,還送兔子,一送就兩只。在老家,關系再好,也就端一碗做好的兔子肉吧。”李安國感嘆著。
人心換人心唄。
李龍心里是這么說的。
有了這個插曲,雖然少了李俊山,但大家干活之間話卻多了起來。多是李俊峰在問李龍,除了兔子,這野地里還有些啥東西,特別是能吃的,和值錢的東西。
都是大人,其實很快就能反應過來。這里不是口里,沒有那么多人,那么外面大片無人區自然會生長或者生活著非人的東西。
“這干灘上東西不多,能弄到值錢的嘛,狐子,就是狐貍,皮子是值幾個錢的。獾,這個皮子也不錯。再有嘛…”李龍想了想說,“再就沒啥的。能吃的不少,兔子就不說了,熱的時候有刺猬,冬天就是呱呱雞,等有空了帶你們去摸去,摸到了炒著吃不錯。”
“那也不多吧。”李俊峰感覺不滿意。
“干灘上不多,山里多啊。”李龍指了指馬號說道,“我在山里有些牧民朋友,他們經常放牧,知道哪里有野東西,比如野豬。碰到野豬群,埋伏好,一晚上打兩個,一兩百公斤的肉,就算五毛一公斤,那也不少錢吧?”
是這個道理。
“還有鹿。碰不到鹿,撿到鹿角就能賣錢。”李龍又說道,“狍鹿子角也是的,一公斤好幾塊哩。一對鹿角大的有十幾公斤,這就好幾十塊錢。等冬天,要碰到鹿,打著一頭,鹿皮幾十塊錢,鹿肉留著吃,那鹿鞭啥的,也值錢。”
“還有就是狼。不過得用槍打,山里狼大都三五成群的,偷襲可以,不能讓它們給圍著。”
想著下雪了,哈里木他們應該也該回來了吧?
“好東西還真多哩…”李俊峰一臉的驚嘆。
“這是活的東西。那藥材也不少,貝母、黨參啥的都怪值錢哩。你們要早來幾天,去山里挖黨參,也能掙些錢哩。”
“那就沒人管嗎?”李安國問了一句。
“咋可能沒人管?”李龍笑了,“山里有林業隊哩,天天有人巡山——不過我有身份哩。我是林業隊的兼職護林員,算自己人,那就不管。”
陳興邦算是知道老岳父回到老家,天天吹著在山里多快活的原因了。有李龍的身份,那在山里還不橫著走?
快中午的時候,四個人處理了差不多五分之一的魚,看來這是一個非常漫長的過程。
但又必須得做。大家都很清楚,既然先前拿了錢,現在就別磨磨嘰嘰,聽話就是了。
李龍一系列的操作,讓他們已經完全明白,這個才二十一歲的小伙子,實際頭腦不是一般的靈活,完全可以當他們這些人的頭,帶著他們掙錢是沒問題的。
而且還不會虧待他們。
那就行了。
中午是大米飯配著紅燒兔肉。老羅叔不會做麻辣兔肉,就是這紅燒也是看著先前李龍在這里做過幾回紅燒野豬肉學的。
味道還不錯。
“這兔子肉還真筋道。”李俊峰邊啃邊評價,“肉不少,就是沒豬肉好吃。”
這時候人吃肉講究吃肥的,要入口肥膩,和后世完全相反。因為這時候感覺,肥的才香。
畢竟大都缺油水,需要補充。
“有的吃你就別那么多事了。”陳興邦笑罵著,“在老家,這時候天天喝稀的,也沒見你說啥。”
“那不是過來條件好了嘛。”李俊峰也是嬉皮笑臉,“建國叔和小龍叔還是面子大,人家直接把兔子送過來了,嘿,真好。”
“過幾天家里殺豬,做殺豬菜,肯定也是要把別人請一下。”李安國是和李建國閑聊的時候知道這事的,他一邊吃一邊說了出來,“到時來的人不少吧?”
“那肯定不老少。”老羅叔笑著說,“去年小龍弄了兩頭野豬回來,建國他們叫人幫忙做殺豬肉,那熱鬧…”
“那今年肯定也熱鬧…”李俊峰笑著說,“老家殺豬的時候,也熱鬧…”
“這里人少,有個啥活動,肯定是沒老家熱鬧的。”李龍一邊吃一邊說,“不過咋說哩,人多有人多的熱鬧,人少有人少的好處。”
“那是,人多好干活,人少好吃饃哩。”李安國補了一句,大家哈哈大笑。
下午繼續弄魚。這一袋袋魚拉出去,雪地里一個個分開后,再裝進去。李龍心里在感嘆著,這時候的雪真干凈,哪像后世,下一場雪,攥手里捏個雪團子,那團子里都帶著灰。
現在沒什么大工廠,無論冬夏,天氣都好。三四十年后,附近有各種工廠,冬天那大煙囪一個個都在冒著煙,石城的開發區更是煙霧繚繞,整個北天山綿延上百公里,都是灰蒙蒙一片。
那時候經濟發展了,但冬天也難看到一個晴天了。
第二天依然在分魚,這時候剩下還沒解開的魚已經不足三分之一了。陶大強和楊永強也加入了進來。原本他們是過來叫李龍看是不是下幾個兔子套的,不過看到這邊都在干活,也就跟著一起干了。
“小海子那邊結冰了,不是很厚。”楊永強一邊干一邊說道,“孟志強他們還在砸冰窟窿,想砸冰窟窿弄魚,不過冰窟窿下面魚不多,弄一天不到五公斤…”
“現在魚在下面又不缺氧,肯定不上來。”李龍說道,又問了一句:
“他們沒去大海子逮魚嗎?”
“孟志強知道的晚了。”楊永強解釋著,“等知道的時候,過去了弄了不到十公斤魚,他說這魚拿到街上去,賣不上價。”
大海子的魚的確是沒小海子的魚受歡迎。但再過一個月,冰封大地的時候,那時候想吃魚的人是沒有多少選擇的。所以李龍并不擔心。
“等過段時間咱們一起去賣魚。”李龍指了指這些袋子里的魚說,“到時你們要有空也跟著來,還是那句話,看這一個冬天,能不能掙到后面一年的錢!”
差不多十噸的魚,哪怕一公斤只賣五六毛錢,去掉成本,那也是好幾千塊錢了。
算算還是不到一年的錢,頂多半年吧。
不過給大家發錢,就差不多能發近一年的,讓其他人也能好好過個年。
其實這一次收魚,村子里也有不少人把魚賣給李龍的,只是他們去的晚,加上這一年來特別是秋后,弄了兩次葦把子,掙了一些錢,不像大海子下面幾個村,沒有這樣的活,那掙的錢就少。
所以大多數逮的魚不多的,還是拿回家自己吃了。畢竟冬天還很長,這魚現在能放,吃一冬天是沒問題的。
但村子里人對李龍的態度是有了明顯的變化。除了極個別腦子有問題的,誰都清楚,這一年來大家手里有點錢,家里能有點家底,最大的功勞自然是上面給分了地,其次就只是李龍。
是他給大家打了個樣兒,知道怎么掙錢,他還給村里拉來了活,讓大家實實在在的掙到了錢。
對于這樣的目光,李龍是坦然的受之,別人拿來的東西,他也欣然接受。這幾天,給馬號這邊拿兔子的可不止陸鐵頭一個。
所以馬號這邊的人扎扎實實的吃了好幾頓兔子。
直到顧曉霞出現。
李安國等四個人,第一次見到了李龍的對象,這個已經將原來那個黃毛丫頭的氣質褪變掉的女孩,一出現,就驚艷了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