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鳳凰終于不哭了。
李諾的肩膀卻濕了一片。
她真的詮釋了女人是水做的這件事情。
上天在創造她的時候,用的水尤其之多。
哭了這么久,她的妝又花了,李諾剛換的衣服,也被她弄的紅一道紫一道。
鳳凰抹了抹眼睛,不好意思的說道:“公子對不起,又把你的衣服弄臟了。”
李諾不在意的說道:“沒事。”
他站在窗口,看著一頂匆匆離去的轎子,問道:“剛才那個女人,說的是樂來樓吧?”
鳳凰沉默片刻,說道:“公子,這件事情,就這么算了吧,只要他們不搗亂,讓玉音閣能夠正常開門做生意,我們就已經很滿意了…”
她們是滿意了,可李諾不滿意。
說起來,最近只顧著攻略娘子了,正事他是一件沒干。
只過去了一個多月,他的壽命消耗,就超過了一百天,再這么下去,非得坐吃山空不可。
是時候補充一波壽命了。
李諾擺了擺手,說道:“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
見他似乎打定了主意,鳳凰抓著他的衣袖,說道:“公子,算了吧,樂來樓背后,是一群權貴,犯不著為了玉音閣得罪他們…”
權貴?
李諾要的就是權貴!
他巴不得那些權貴一個個的都跳出來,他就缺少那樣的經驗包和壽命包。
李諾來到樓下,叫醒了暈死過去的兩人。
他看著兩人,問道:“是誰派你們來的?”
兩人咬著牙,一言不發。
同樣的問題,李諾沒有問第二遍。
他看了看吳管家,很干脆的說道:“送去大理寺吧。”
作為一個良好市民,李諾可以見義勇為,制止暴徒行兇。
但他沒有審問的權力。
私設公堂,朝廷中那些人又該說他了。
聽到“大理寺”三個字,兩人身體一個哆嗦,立刻開口。
“我說,我說!”
“是…”
李諾看了他們一眼,說道:“伱們想說,但我不想聽了…”
這種事情,大理寺是專業的,肯定能比他問出更多的事情。
李諾回到二樓時,鳳凰已經將臉上的妝全卸了。
聽到身后傳來聲音,她回頭看了一眼,驚慌的轉過身,立刻用手將臉擋住,說道:“公子…你先在外面坐一會兒,我補個妝就出來,很快的…”
李諾來到外面,坐在琴旁,無聊的按照曲譜彈了一段。
這曲子,是為《鳳求凰》編的。
鳳凰的琴藝,只能說尚可。
當然這里的尚可,是和劉商以及那些樂道大師相比。
普通的樂師,是遠不如她的,比起娘子和李安寧,更是不知道高到哪里去。
不過,她的編曲,可以稱得上是大師水準。
這首曲子,層次分明,循序漸進,很好的表達出了男子對女子的愛戀之情,非常貼合鳳求凰的主題。
片刻之后,鳳凰從里面走出來。
她只畫了淡淡的淺妝,少了幾分妖艷,多了幾分素雅。
鳳凰化妝和不化妝,給人的感覺截然不同。
化妝妖艷,不化妝清純,兩種風格,她都能很好的駕馭。
鳳凰忐忑的看著李諾,問道:“這樣是不是不好看?”
李諾多看了她兩眼,說道:“挺好看的,我覺得,你畫淡妝,可能會更好一些。”
太濃的妝容,雖然也好看,但難免帶一些風塵氣。
淺淺的淡妝,看上去就順眼多了。
其實她素顏更好,素顏的鳳凰,沒有一點兒風塵氣,看上去,就像是哪家的大家閨秀一樣。
若是以前,李諾可能不會這么直白的評價。
但經過最近這一段波折,他和鳳凰反而更熟悉了,說話也更隨意一些。
大理寺那邊,暫時還沒有消息。
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和她聊聊天。
李諾目前,對她還一無所知,甚至連她的真名都不知道。
李諾隨口問道:“鳳凰姑娘叫什么名字?”
鳳凰道:“奴家就叫鳳凰啊…”
李諾道:“我是說,你原來的名字。”
她們這一行的女子,一般都不會以真名示人。
像是鳳凰,夜鶯,鴛鴦,肯定都是她們的藝名。
鳳凰臉上露出羞澀之色,說道:“公子,我們這一行的女子,除了未來的相公,是不能將真名告訴別人的…”
李諾擺了擺手,說道:“那當我沒問。”
他只是覺得,作為朋友,互相告知真名,是很正常的事情。
既然她們還有這樣的講究,他當然不會強人所難。
這時,鳳凰卻話音一轉,說道:“但既然公子想知道,奴家就不瞞著公子了,奴家名叫姜黛兒,姜是生姜的姜,黛是粉黛的黛。”
姜黛兒。
李諾看著鳳凰,她的名字,和她的人倒是挺配。
黛兒…聽著就是身材很好的女子名字。
他想到一件事,又問道:“我聽宋瑜說,你和夜鶯是親姐妹?”
鳳凰點了點頭,說道:“夜鶯叫姜芷兒,我們是親姐妹,她比我小兩歲,我是姐姐,她是妹妹。”
夜鶯和鳳凰,怎么看都不像親姐妹。
但也不是所有的姐妹,都像慕兒和凝兒那樣,讓人分都分不清。
姜黛兒姜芷兒,宋慕兒宋凝兒,一個家里如果有兩個女孩子,似乎總喜歡起這種相似的名字。
等待的過程中,李諾又問了她一些問題。
鳳凰和夜鶯姐妹,以前也都是富貴人家的小姐。
只不過后來家里出了變故,父母因故身亡,兩人流落在外,幸得被一家樂坊收留,收她們為徒弟,教她們各種技藝。
后來那樂坊坊主在臨終之前,將樂坊托付給了她,她為了繼承師父的遺志,讓玉音閣成為天下最有名的樂坊,便將它搬到了長安。
之后發生的事情,李諾就都知道了。
提起這些事情,她的眼睛里面,又有淚光涌動。
她的眼淚,是真的說來就來,李諾不敢再問了,擔心又讓她想起那些傷心的往事。
這時,吳管家的身影,出現在門外。
李諾站起身,走出去問道:“查到了嗎?”
吳管家笑了笑,說道:“進了大理寺,哪有查不到的事情…”
他開口道:“還沒有用刑,這兩人就老老實實的交代了,這次是有人花銀子,特意請他們來玉音閣搗亂的。”
李諾問道:“查到是誰指使的了嗎?”
吳管家搖了搖頭,說道:“這些潑皮惡霸,平日里就靠這種無賴手段敲詐勒索,有時候也會收錢辦事,他們只認錢,自己也不知道雇主是誰…”
每年為朝廷納稅數萬兩的模范商家,因為幾個流氓惡霸,就要被逼得關門停業,朝廷無形中得蒙受多大的損失?
這件事情,李諾不打算麻煩父親。
因為后面還有事情麻煩他。
許久,當李諾來到刑部,走進衙房時,正在削蘋果的李安寧抬頭瞥了一眼,十分訝異。
他不是在家里安心備考科舉嗎,為了不打擾他,她都不敢去宋府找他。
她將削好的蘋果遞給李諾,剛想說什么,忽然靠近他的身體,深深的嗅了幾口,狐疑道:“你去見鳳凰了?”
李安寧背過鳳凰。
她知道鳳凰的味道。
李諾的身上,有著濃濃的鳳凰香味。
兩個人必定有過長時間,近距離的接觸,要不然這香味不可能這么濃郁。
李諾點頭道:“是啊,我剛從玉音閣過來。”
李安寧看著他,問道:“你們和好了?”
李諾道:“不是你說的,朋友之間,吵架很正常嗎,不能因為一點小事就絕交…”
李安寧胸口起伏:“我…”
她沒有理由說什么,從李諾手中搶回自己削好的蘋果,咔嚓咬了一口,說道:“我早就知道,那可是一日不見就思之如狂的鳳凰姑娘,你怎么可能舍得和她絕交…”
李諾道:“有件事情,你得幫我個忙…”
李安寧冷笑道:“不是有事求我,你連刑部都不會來吧?”
李諾將手中的一副畫卷展開,說道:“送你的,看看喜不喜歡,不喜歡的話,我再給你重新畫一幅。”
李安寧目光望去,表情不由的一怔。
畫上的女子,穿著一身華麗的紅色宮裝,正是她那天穿著朝服的樣子。
畫像旁邊,還有兩行字。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雖然宮廷畫師的畫工,比他還好要一些。
但他們不會寫詩。
咔嚓。
李安寧嘴角勾起一絲弧度,下巴微微揚起,將手中的蘋果掰成兩半,其中一半遞給李諾,說道:“什么事情,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