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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搭救

  陳實很想跳下來,扛走一尊紅夷大炮,放在村口,一定威風得很,村里的孩子們見了,還不跪地叩拜陳大王?

  “回村就可以登基!”

  可惜車輦沒有停下。

  陳實目光掃向地上的那些尸體,也是神機營的裝束,不過這些人的額頭上都有一個小洞,洞口不大,只有一指寬,很纖薄。

  車輦拉著他飛馳而去。

  沒走多遠,又是一尊紅夷大炮映入眼簾,也是炮管被切斷,四周也有多具尸體,都是神機營的將士。

  他們的眉心相同位置,也有一個傷口,像是指甲上下對掐留下的痕跡。

  只是指甲不能穿透人的頭顱。

  越往前走,尸體越多,紅夷大炮也是越多。

  陳實心驚肉跳,昨晚他只看到了山巔有一道人影屹立,有一道寒光圍繞山巔繚繞,渾然沒有看到什么東西飛到山下殺人!

  “到底是什么兵器,造成了這種傷痕?”

  一路走來,陳實看到二三百具尸體,數十尊炮管損壞的紅夷大炮。

  道門孫思邈被尊為藥王藥圣,發明火藥,火藥中蘊藏至陽至剛的雷霆之力。

  修士與神魔最怕的便是雷霆,天劫便是以天雷為首。

  自那時起,凡人便有了屠神誅仙之力。

  發展至今,以火藥為基礎,形成火銃、鳥銃、霹靂彈、火炮等火器,再加上修士的符箓刻繪,威力驚人。

  神機營便是皇帝直轄的禁衛軍,但凡有新式火器,皆可在神機營看到。

  但神機營用的最多的還是鳥銃和紅夷大炮,遇到但凡不尊皇命的高手,炮誅。

  哪怕修成元嬰,練就元神,一炮轟出,五雷爆發,也要魂飛魄散!

  此次神機營出動了這么多紅夷大炮和將士,可謂勢在必得,沒想到竟死傷慘重。

  車輦飛速前行,一路過去,竟未遇到活人!

  前方,昨晚炮擊的山巒出現,那座山頭上還有煙火,以及尚未凝固的巖漿。

  那是紅夷大炮配上大五雷符箓烙印,造成的恐怖破壞力!

  不過如今已經聽不到雷聲,炮擊聲也停止了。

  陳實仰頭望去,但見這座山頭被轟平了大半,中央僅剩下一根粗達十數丈的石柱并未倒下。

  石柱高二十余丈,到處都是炮擊和雷擊留下的痕跡,下方是熔化的巖漿,冒著騰騰熱氣。

  那車夫揮動鞭子,催促四匹駿馬拉著車輦,竟然直奔那根石柱而去。

  石柱上傳來叮叮的聲響,金石交鳴。

  此時天色還未大亮,天空中的明月剛剛閉合,太陽也只是剛剛睜開眼簾,天空中暗紅一片,倘若舉目遠眺,遠處不甚分明。

  突然,石柱上方傳來陣陣奇異的聲音,晦澀難懂,仿佛神佛低語,對神佛來說是低語,但對陳實來說則是鴻音大作,震耳欲聾,甚至鉆到他頭腦里,嗡嗡作響!

  燦燦的神光拔地而起,沖上云霄!

  云霄處坐著一尊無上神祇,周身金光,龐大無比,不知是誰的元神,腦后燦爛神光形成環狀,俯身探手,向石柱拍去!

  突然,一道寒光驚天而起,咻的一聲一閃而過,那尊無上神祇脖子處有光芒滲透出來,頭顱徐徐滑落。

  石柱上傳來一聲慘叫,接著一具尸體摔了下來,跌到車前。

  天空中的無頭神祇崩潰,瓦解,化作靈氣,形成朵朵祥云,讓人精神一振,其他山頭草木也變得蔥郁很多。

  “蕭王孫果是不凡,領教了!”

  天空中一個女子身影急速遠去,聽聲音應該便是昨晚陳實見到的那個金紅纓。

  石柱幾乎筆直,車輦無法攀登而上,陳實見狀,從車上跳下。

  那車夫道:“有勞陳公子了。”

  陳實側耳傾聽,四周只有熔巖凝固,遇冷炸裂的聲音,并無其他聲響。

  他定了定神,攀巖而上,手腳并用,很快便爬到石柱的頂端,距離登頂只差幾步。

  “嘩啦——”

  一些山石被他蹬下去,砸入下方的巖漿中。

  陳實險些踩空,幸好手掌扣住一道石縫,低頭向下看去,車輦仿佛只有巴掌大,倒是旁邊的巖漿不小一片,約有半畝。

  “跌落下去的話,爺爺的水火蕩煉只怕也救不活我。”

  陳實定了定神,繼續向上攀登,終于爬到石柱上。

  這石柱上居然橫七豎八倒著幾具尸體,每一人死后都蘊藏著很大的威嚴,氣勢壓得陳實難以喘息。

  “哈!哈!哈!”

  陳實大叫幾聲,為自己壯膽,向前走去,四下搜尋一番,在一塊山石后發現了蕭王孫。

  蕭王孫仰面倒在地上,身下血流成泊。

  他的身前的山石上插著一口明亮無比的細劍,劍有八面,中間細腰,劍柄鑲嵌玳瑁、綠松石等寶物。

  劍中君子,謙謙溫潤。

  這把劍給陳實的感覺便是如此。

  陳實剛剛走近,突然耳畔傳來嚶嚶的刺耳聲,有寒光從他眼前拂過。

  陳實急忙停步。

  一根根頭發輕輕飄落下來。

  他的身后傳來咔嚓一聲,接著傳來石頭摩擦的聲音,那塊山石竟然被無形劍氣切開,徐徐滑落。

  陳實一動也不敢動,大聲道:“蕭前輩,我是陳實!你聽得到嗎?”

  蕭王孫久久沒有回應。

  陳實試探抬腳,沒有劍氣襲來。

  他松了口氣,剛要落腳,突然腳步停頓在空中,沒有落下。

  他的眉心出現一個細小無比的劍,長短只有三四寸,但劍柄劍鍔皆清晰分明,甚至劍還煅有八面。

  這柄玲瓏小巧的劍飄浮在空中,指著他的眉心,讓陳實不敢有任何異動。

  現在他終于知道,山下的那些神機營將士是怎么死的了。

  蕭王孫有兩把劍,一長一短。

  長劍劈開一個個轟來的炮彈,小劍則飛下山,斬殺敵人,斬斷紅夷大炮!

  長短二劍配合密切,才讓他戰勝對手!

  “蕭前輩,我是陳實!”

  陳實大聲呼喊,蕭王孫還是沒有動靜。

  陳實額頭冷汗越來越多,抬起的腳不敢落下,這兩口劍顯然有靈,自主護住。

  長劍散發劍氣,小劍飛起殺人。

  倘若自己稍有異動,只怕便會被這兩口劍當場擊斃!

  陳實眼睛盯著眉心前的小劍,慢慢移動手掌,移動速度無比之慢,緩緩探入懷中。

  過了片刻,他才將手從懷中抽出。

  他手中的竟是幾炷香!

  陳實另一只手慢吞吞移動,去取火折子。

  過了良久,他才將這幾炷香點燃。

  “兩位前輩,我是蕭前輩的朋友陳實,我特來搭救蕭前輩,遲了恐怕耽誤了蕭前輩的性命。”

  那幾炷香的煙氣飄向兩柄劍,長劍突然飛起,叮的一聲插入一旁的劍鞘之中,而那柄小劍則有些遲疑,搖擺不定。

  陳實擎著香,道:“再不救人,說不定就沒救了。”

  小劍猶豫一下,飛到陳實耳邊,陳實移動,它也隨之移動。仿佛只要陳實敢對蕭王孫不利,它便會立刻將陳實的腦袋割下來。

  陳實舒了口氣,他猜出長短二劍有靈,因此才想到上香交流的辦法。

  “沙婆婆說得對,心存敬畏,路路皆通,心存不敬,活路也可能變成死路一條。”

  陳實上前,探了探蕭王孫的鼻息,發現鼻息尚在,查看一下傷勢,卻見蕭王孫傷勢極重,身上不僅有雷擊炮擊留下的傷痕,還有各種法術以及兵器留下的傷口,氣若游絲。

  “換作是我,只怕早死了。”

  陳實將他抱起,來到石柱邊緣,此時天色已經大亮,太陽也逐漸從扁變圓。

  陳實遲疑,他就算獨自一人,也不敢從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更何況還抱著一個重傷昏死的蕭王孫?

  但如何才能下去,倒是個難題。

  這時,蕭王孫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到是他,聲音低啞道:“快走…金紅纓會回來…”

  “下不了山!走不掉!”陳實額頭冒出冷汗。

  蕭王孫手耷拉下來,一根指頭指向長劍,稍微動了動。

  那長劍帶著劍鞘飛起,出現在陳實前方腳下的空中,一動不動。

  陳實心中微動,嘗試著邁出腳步踩在劍鞘上,劍鞘向下微微一沉,載著他緩緩下落。

  不久后陳實腳踏實地,喜道:“蕭前輩,我們下來了!蕭前輩?”

  蕭王孫一聲不吭,又昏死過去。

  陳實立刻抱著蕭王孫將他送上車,飛速道:“快!去見莊婆婆!”

  車夫疑惑,不知莊婆婆在何處。

  “跟上我!”

  陳實跳下車,疾馳而去。

  車夫見狀,甩動鞭子,四馬拉車跟著陳實狂奔。

  陳實奔行數十里地,來到崗子村外,進入大山。復行十多里山路,終于來到莊婆婆所居之地。

  “在這里等我!勞煩莊婆婆先給此人續命!”

  陳實顧不得多說,放下蕭王孫,立刻腳下不停,奔向山澗林地。

  半個時辰后,莊婆婆的樹洞中便聚滿了“人”,幾個虎頭虎腦的胖娃娃哭喪著臉,抱著自己的頭,它們的參草果又被摘下幾顆,送給這個躺在床上的家伙服用。

  “他服用了參草果,已經沒有性命之憂,但其他傷勢太重,參草果無法治療。”莊婆婆歉然道。

  蕭王孫依舊昏迷不醒,雖然外傷已經痊愈,但最嚴重的反倒是雷擊和神機營強者法術造成的傷。

  這些傷,非藥石所能治愈。

  “多謝婆婆,多謝果果!”

  陳實忙不迭向他們稱謝,胖娃娃湊到他跟前,仰著頭,兩只胖乎乎的小手不斷比劃,卻是討要更多的玩具。

  陳實答應下來,再度抱起蕭王孫,將他送入車輦,道:“我們去鏡湖山莊。”

  車夫再度啟程,車輦飛馳。

  日中時分的鏡湖山莊依舊像從前那般陰冷,安靜,聽不到任何蟬鳴鳥叫。

  潭水冰寒刺骨,高大的樹木遮蔽一切陽光,車輦碌碌,緩緩停在莊外。

  陳實抱起蕭王孫,走入莊中,將蕭王孫的棺槨一層一層掀開,把他放了進去。

  陳實正欲蓋上一層層棺槨,突然長劍飛來,也落入棺中。

  那柄小劍則不急不緩的圍繞棺槨旋轉,應該是在外守護。

  陳實蓋上五重棺槨,松了口氣,低聲道:“鏡湖山莊自然可以救命,蕭前輩上次受傷,便是來鏡湖山莊療養。而且這座山莊外人不可進來,金紅纓就算尋到這里,也無法進入山莊。”

  鏡湖山莊是爺爺與蕭王孫等人打造而成,幾個棺槨中已經住了人,這些人的本事,絕對不比蕭王孫差。

  金紅纓倘若能追蹤到這里,便會面對幾個蕭王孫這般的強者!

  “蕭前輩的安危沒有大礙,那么紅夷大炮和登基的事情…”陳實心中一片火熱,望向莊外的車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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