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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開啟

  龍虎堂內,磬聲鳴響。

  國師李龍禪坐于青紗帳后,在帳外有三名弟子打坐,此時他們都緩緩睜開眼睛。

  “我雖然弟子眾多,可最得力的終究還是你們三人。”李龍禪悠悠說道:“杜鐮入門最早,天賦足夠,可限制你再向前一步的,便是一顆禪心。唯我真禪,你只修得唯我,尚未悟透禪心。”

  “弟子受教。”帳外膚色黧黑、身形高瘦的杜鐮微微頷首,恭謹聽教。

  “雷震剛猛有余,慧根不足,是以我教伱結合武道入法,修南北結合之禪。可若想再有所進,還需增進慧根、開啟明悟。”李龍禪繼續說道。

  對面的禿頭雷震撓了撓腦袋,聽了片刻,最后問了一句:“啥意思?”

  旁邊的柳燈兒輕輕一笑,杜鐮則是低聲道:“師尊說你笨,需要增長智慧。”

  “啊?”雷震凝眉驚詫。

  緊接著,李龍禪又道:“燈兒的情況與雷震恰恰相反,他需多思、你需少思。你明慧過人,卻又容易因此所累,思慮過甚,禪心不執。”

  一頭瀑發盤起,神態嫻靜的柳燈兒也輕輕點頭,“弟子受教。”

  李龍禪又道:“蓮華香即將要往神都之外推行,你們三人這些日子就操勞一些,替為師四處奔走。待通天塔建成,一朝香火凝聚,便可大功告成,龍虎堂此后百年尊榮無虞。”

  “師尊。”柳燈兒忽爾問道,“弟子有一事不明。”

  “何事?”李龍禪看向她。

  柳燈兒發問道:“師尊得到了香火之法,分明可以自行成神,為何要將此法獻于陛下?”

  她這話問出來就有些大逆不道了,不過在這間靜室內,聽到的人都不覺得奇怪。

  李龍禪沉默了下,而后反問道:“你們知道陛下為何信任我嗎?”

  “師尊當年獻仙種于陛下,為他延年益壽,此為救命之恩,陛下自然要信任你。”這一次是杜鐮所答。

  李龍禪緩緩講述道:“我早年便為舊派佛門所不容,是靠著自創唯我真禪,方才開辟出一條大道。成為國師之后,天下崇佛,我又為道門所不容。至于儒門文士,更是因龍虎堂所謂的惑上斂財行徑,視我如天下大害。”

  “為儒釋道三家所摒棄者,除卻魔門,也就是我們這一脈了。”

  “可正是因為如此,在陛下眼中,我才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若是我背靠其中任何一門,都不可能有今時今日之地位,因為陛下知道,除了他我再無別的靠山。”

  “否則僅憑一個救命之恩,如何換得帝王十數年的器重?”

  “這在朝中叫孤臣,就是皇帝最喜歡的一類臣子。而我在這九州江湖,也可算作孤修,無同門師長,弟子中也無頂尖強者作伴,所以我才能貴為國師,有今日之尊。可這也正說明我之處境,孤立無援。”

  “師尊的意思是…”柳燈兒揣測道:“陛下是因為龍虎堂三教皆敵的處境才器重我們,若是您試圖以香火成神,三教修行者都會橫加阻攔?”

  “不錯。”李龍禪頷首道:“人間將要多出一個新的神仙境,這件事想要瞞過頭頂那三位,當真是太難了,在得到其中某一位的支持之前,不可能有人做到。否則只要任何一位略微出手,新的神圣就將被扼殺在晉升的前夜。”

  “而我,幾乎是不可能的。”

  “看似此法是為陛下做嫁衣,實則這件衣裳穿在我身上,就會變成喪衣。”

  獸口銅爐之中,縷縷青煙上揚,李龍禪披散的發絲拂動。

  他對自己的境遇有著清晰的認知,如果說陳素是梁輔國請下山的一把刀,那他龍虎堂又何嘗不是牧北帝提起來的一把刀?

  在人間傳道,專為對抗三教煉氣士而存在。

  這些年龍虎堂的勢力蓬勃發展,看似在九州之內坐擁信徒百萬,可這都是朝廷扶持的結果,隨時可以撤去。

  在真正核心的力量上,他知道飲馬監一直盯得自己很緊,所以從來沒招攬過一名哪怕到了宗師境的屬下。

  這些年他早熟悉牧北帝的手段,這位帝王驅馳任何人做事都是從不加以束縛,讓你做什么,你就可以盡情發揮,是以手下重臣看似個個執掌大權。

  可是一旦有了逾矩之舉,那雷霆頃刻降下,再沒有一絲回寰的余地。

  正因為朝堂之上皆是龍虎之臣,所以沒有誰能只手遮天。只要牧北帝點頭,任何人都可以死。

  若他想瞞著牧北帝悄悄凝聚香火愿力,那一旦事情敗露,本就孤立無援的他再失去頭頂唯一的庇護,那最好的下場是被掌玄天師頃刻鎮壓。

  可是…

  李龍禪收斂了自己的欲望,將這份香火愿力獻給了牧北帝。

  那他從此在朝就立于了不敗之地。

  兩次為帝王續命,而且從今以后他還會執掌凝聚香火最中樞的通天塔,在這座王朝中,再沒有人任何人可以動搖他。

  沒錯。

  通天塔建造的最初,就是要為牧北帝祈福,凝聚蒼生愿力。

  他沒有騙任何人,只是有很多人都不相信他,也不了解他的方式。

  “唯我真禪,為我是為眾生,為他人也是為我。”李龍禪最后低吟一聲,“此功既成,唯我不敗。”

  片刻之后,三名弟子并肩走出禪室。

  在離開庭院之后,雷震開口道:“師尊方才說的事情,你們怎么看?”

  杜鐮答道:“師尊算計深遠,我們自不能及,只照他所命行事即可。”

  柳燈兒點點頭,道:“師尊屹立朝堂十余年,自有他的謀劃,我們身為弟子,哪能盡數看透?”

  “不是。”雷震摸了摸腦袋,問道:“我是想問,你們也覺得我笨嗎?”

  “…”杜鐮和柳燈兒雙雙沉默了下。

  隨即,杜鐮突然問道:“今天是彩衣節慶典的第一日啊,三師妹你要不要去逛逛?”

  柳燈兒欣然應允道:“好啊。”

  雷震怔了怔,“不是,你們?”

  “老登,你是什么時候來的?”王汝鄰大喇喇地迎上去,對著登云子嘿嘿笑道:“怎么到龍淵城也不說來找師弟敘敘舊。”

  “哼。”登云子一拂袖,半轉過身,“我和你沒什么好敘的。”

  “怎么啦?”王汝鄰又挪到他的正面,笑嘻嘻道:“還是因為上次我讓你帶我覲見掌玄天師,說想要回歸玄門,半路撿到兩株點金蘭就跑了的事?”

  登云子瞪瞪眼,“你還好意思提?”

  “嗨呀。”王汝鄰道:“我想去見掌玄天師,本身也是為了點金蘭,那我直接就拿到了,既省了咱們的功夫、也不耽誤他老人家時間,多好的事情。”

  “你…”登云子指著他,憋了半晌,說出一句:“師門不幸,出此無恥之人,以后不要叫我師兄!”

  “我也沒叫啊,我不叫的老登嗎?”王汝鄰攤手疑惑。

  登云子懶得再理他,轉身看了眼聞一凡,“咱們走。”

  “老登!”王汝鄰招呼道:“我來是想找我徒弟去逛彩衣節的,你們要不要一起逛逛啊。咱們御劍派正統,都很少湊齊了。”

  登云子毫不理會,只是跟聞一凡說道:“近來街上魚龍混雜,你就先不要出門了,安心在家中靜養,尤其少跟他們師徒往來。”

  梁岳眨眨眼,“誒?”

  里邊怎么還有我事兒呢?

  聞一凡悄悄回頭和他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略有無奈。

  待登云子和聞一凡離開,王汝鄰才搖頭慨嘆道:“老登這人,就是太死板。那我偷點金蘭,也是為了御劍一脈培養人才,怎么還記恨上我了?”

  梁岳弱弱地說了一句,“也不能全怪師伯…”

  “當然,也有我的責任。”王汝鄰道:“問題是我以前名聲有點差,要是沒他領著,不一定能上去三清山,這才請他幫忙嘛。”

  說得好像現在您名聲就好似的。

  梁岳訕笑了下,道:“那咱們這就準備去彩衣節?”

  “也對,正事要緊。”王汝鄰轉過眼,忽然瞥見堂中坐著的薛白芷,立刻又是一個箭步竄過去,叫道:“薛前輩!我是小王啊,還記得嗎?上次找您求的靈植…”

  薛白芷沒有回話,而是一翻袖子,爆開一團彩色霧氣,整個人頃刻就消失了。

  梁岳這下算是看明白了,在玄門正統里,陳素是個不那么講規矩的,還能和師父在一塊混跡。其余的玄門正統修行者,真是不敢讓他靠近一點兒。

  玄門之恥這個稱號真沒叫錯。

  “嗨呀。”王汝鄰悻悻地籠了籠袖子,“薛前輩也有事兒哈,那咱們就出發吧。”

  此時天色已近傍晚,有些等不及的姑娘已經身著絢爛彩衣、提著盈盈燈火,上街游玩來了。商家們聯合請的游街社火隊伍還沒出發,天街兩側已經有很多人在等待。

  商鋪的飛花要等過了夜半,也就是到了第二日才會懸上來,還沒到爭奪的時候。但街上的年輕武者都已經開始摩拳擦掌,等不及展示自己的修為了。

  師徒倆離開誅邪衙門,還沒走出多遠,突然聽得一聲炮響。

  一駕高大的、幾匹馬拉著、載著各種雜耍賣藝的大車自北城起始,燃著烈火踏過天街。

  彩衣節慶典,開始了!

  早上好呀。

  一早上起來有點嚇人,我爸媽昨天把車鑰匙丟了,找了一圈沒找著。

  今早去發現車里被翻了,本來就沒什么東西,倒也無所謂,但是里面還多了一把片兒刀,就有點嚇人了。

  應該是鑰匙就丟在車附近,被人撿走了,后來又來打開的,就是放把刀不知道要干嘛。已經報警了,不過警察來就把刀拿走了,也沒查啥別的,不知道能不能有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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