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一切,都已經收束。
不知不覺間,弟子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了嗎?
超越自己師兄,也超越自己。
躺在地面,仰頭看向昏黃的燈,斯卡哈輕輕撫摸著自己依舊存在陣痛的小腹,以及,酸麻的雙手。
八極拳,潘克拉辛,雅各布的手足,以及自己教授的凱爾特流拳擊.
武,是以人之身,承載神之技。
攀升,修行,靜心。
當立香的攻擊貫穿自身,在肉體與肉體激烈碰撞的剎那。
他們的‘肉’就是足以交流。
戰斗結束,那少年認真地說。
“少給我油嘴滑舌。”
斯卡哈哼笑一聲。
對自我的開悟,對世界的頓悟,逐漸地,人才會成長為能夠容納,釋放自身的念心,隨心所欲。
她對藤丸立香擅自離開兩年多時間的不滿。
立香對此的歉意,以及用精湛的技術回應自己的孝心。
將托付,將希望,將欣慰,將認可,將情緒轟入彼此的體內。
心滿意足。
大飽口福。
老師,和弟子。
戰斗,落下帷幕。
演習結束,英靈散去。
大部分從者的表現都是沉默,因為他們就是親眼看著兩年前肉身還是‘平凡人家’的立香,如今已經變得凌駕于常規從者。
再加上那‘感謝的歌曲’,這個現實令從者們心中多出了一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一種——‘變扭’的感覺。
而作為當事人,斯卡哈對此最為深刻。
“說實話,稍微還是有些不滿的,甚至不滿到讓我有點想要將真正的我拉來這邊的世界,稍微教訓你了。”
在回歸房間的路上,斯卡哈和立香并肩而行。
“算了吧老師,既然是送行,那就讓弟子我舒心地去吧。”立香內心糾結地擺手。
其實他還是很想要和真正的斯卡哈打上一場的,但畢竟能夠留在主世界的時間不多,理性來說,他比起自己的欲望,更想要多陪陪那些自己珍視的伙伴。
三十七分鐘后,他還有至少七場約會要去處理。
“哼和庫丘林不同,你又是別樣的意義上,讓我很擔心啊。”
每走一步身上凸顯的嫩肉都會顫出陣陣驚人的‘濡’浪,誘人犯罪的魔鬼身材與冷如冰霜的絕美玉顏形成強烈的反差,斯卡哈即便嘆息,也讓人忍不住側目靜賞。
女王嘆了口氣,而身旁的御主也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
“不過,最后還是說這么一句。”
抵達斯卡哈的房間,紫發的女王回眸輕望。
“歡迎回來。”
看著老師那混漾似酒的紫眸,立香先是一愣,旋即同樣溫柔地緩緩開口。
“嗯,老師,我回來——”
啪嗒。
話未說完,立香的身體便是前傾,與此同時,房間門已然合上——連同本打算溫柔道別的御主一同,被吸納入女王的領土。
這,這是干嘛呀 難道斯卡哈是要找到藤丸立香到她的‘影之國’做客哇(害怕)——
時間緩緩流逝。
一個星期,若是給予高中生的假期,那似乎會聽起來頗為漫長,但實際上,這都是被世俗,被權威壓迫,蹂躪,欺辱后形成的扭曲思想。
一個星期,就連健康的打交也只能夠淺嘗輒止。
那就絕對不夠時間讓御主放松。
每天往返于各種英靈的房間,安慰心思纖細的女性英靈,和剛猛的同性英靈把酒言歡,對待不同的英靈,就有完全不同的方式。
七天,即便滿打滿算,立香也只是很勉強地和所有英靈完成了道別。
那就是絕對的高難度作業,絕對的——疲倦。
比地下城更為濃密,灼熱的時光,即便是立香,也罕見地想要在床上睡去,直至第二日清晨。
但這也就是想想。
實際上——
黑閃!
反轉術式!!
精神上的疲倦克服克服就好了,立香面對從者的索要,就絕對不會吝嗇。
就如同他之前說的那般。
這是自己‘虧欠’他們的。
所以,便要用盡自己的全力,去給予,去贈予,去播撒蜜糖,去注滿蜂漿。
永動機模式!給我看看你的極限!!
阿爾菲亞最初還會跟著藤丸到處跑,為了確保他的安全。
但是看到他動不動就進房間鎖門,然后又一個人出來后,阿爾菲亞的表情就逐漸詭異了起來。
你比芙蕾雅還牛。
呼——
風雪拍擊在迦勒底的透明玻璃上,發出撲撲的沉悶聲響。
立香靜靜地站在走廊深處,看向遠方的風雪。
過了許久,等到那人的到來。
“瑪修?”
“是的,前輩。”
聲音在安靜的走廊中響起,讓人不由得聯想到棉花糖般柔軟的聲音,仿佛天空的云朵,又像是蜜糖般甜蜜。
“我是前輩的從者,瑪修·基列萊特。”
風與雪映照出純粹的透明,女孩報上了自己的姓名,但這簡單的話語卻讓藤丸立香有些懷念。
好幾年的旅途。
作為白紙的少女,以及作為凡人的自己。
他們相互攙扶,倚靠,最終一起走向無數絕望。
有過感動,有過誤會,有過失望。
但最終,一切都無法否認。
他們就會為彼此獻出生命也絕不猶豫,是彼此最為信賴的戰友。
名為‘救世’的絕路之上,僅有一人一直伴立香而行。
轉頭,看向少女。
淡粉色的頭發做成蓬蓬頭的發型,遮住一只甘紫色的瞳孔,細框的眼睛給少女增添了知性和溫柔的印象,少女身穿灰色連帽衫,胸前卻有著黑色打底和鮮紅的領帶作為對比色,凸顯出胸口的曲線。
瑪修笑著看向立香,眼睛一眨一眨,溫順而充滿著期待。
“第一天之后,就沒怎么見過了呢。”
“抱歉。”
“不用道歉哦,畢竟迦勒底的從者有這么多,比起歉意,我這邊才是,沒能夠輔助到前輩。”
瑪修乖巧地說著,然后緩步走到立香身旁。
“.辛苦了。”
“嗯比起辛苦,我倒是更多在享受吧。”男孩撓撓臉,“.有太長時間的空白期了,總感覺腦子都壞掉了,像這樣,回到迦勒底和大家交談,對話,才終于誕生了腳踏實地的感覺.”
男孩放松地吸一口氣又吐出。
“腦子都壞掉了的感覺。”
“就像.”
呼——
“就像是喝了很烈的酒一樣的感覺。”
立香回憶著自己在主神空間的副本,不由得莞爾。
“現在想想,肯定被當成很怪的人了”
“那,前輩會更正嗎?”
沒好意思說“前輩您在救世的末期就一直這樣了”,瑪修溫柔地笑著,微微垂腰,視線自下而上地看向藤丸。
“那肯定啊。”立香回頭,理所當然說。
我可是常識人。
“這樣啊。”
看樣子是做不到了。
掩嘴輕笑,瑪修沒有拆穿御主,而是帶著幾分竊喜,雙手背后,靜靜地和立香并肩。
瑪修·基列萊特被分配的時間里,她只是如此。
和以前一樣,既不會爭搶,也不會抱怨,安靜又內騷,和茄子一樣,圓滑光亮的外表惹人注目,但是再考慮到那乏善可陳的口感后又會令人退卻,直到有人開發出蒜蓉小米辣的調味料后,才會恍然發覺那是多么誘人的產物。
并不令人難受的沉默在兩人身旁暈開,風雪繼續拍擊著窗戶,兩人的姿勢也不曾改變,只是不知何時,女孩和男孩的手指勾起貼在大腿外側,肩膀也輕輕倚靠。
興許是站累了吧(智將)
就在方才,迦勒底完成了“對藤丸立香是否允許繼續擔任主神使者的投票活動”
結果是兩百零三比兩百零三,包括棄票,同票。
不過,身旁的少女就在最后舉起手來。
我,還沒有投票 在那之后,塵埃落定。
立香的遠行,已成定局。
“說起來,前輩成功召喚了武藏小姐對吧。”瑪修聲音平靜,好奇地向御主提問。
“嗯,雖然是靈基消缺的狀態,但是我現在的降靈術就足夠我將流浪的靈魂接回。”
“.這樣啊。”
沒有說完,但又好像說完了什么。
無論是瑪修,還是立香。
兩人都沒有提及一個名字。
一個不愿貿然提起的名字。
直到——
“醫生——醫生他”
神色不變,但陰影就是不知何時籠罩了少年的面龐,只露出少年明亮的眸子。
“我沒能夠成功召喚。最開始就試過了,但.他沒有響應我的召喚。”
“前輩.”
本來只是輕輕勾連的手指忽然發力,瑪修用力握住了立香的掌心。
“沒事的,瑪修。”
御主偏頭,露出陰影之下的表情。
放松,釋懷。
和平靜。
“我們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死未必是作為人的終點,而若使用苦悶的表情送走死者,則是不解風情的行為。”
“帶著醫生留給我的一切,我會繼續走下去的,直到我走不動。”
“等到那時候.”
“等到那時候,就由我們來攙扶前輩吧。”
被打斷的說辭,和學妹認真的視線。
立香緩和片刻,還是露出了放松的笑容。
是啊。
就不需要感傷。
就像醫生在后悔,仿徨時,自己必須要作為指針將其帶到旅途的終點。
當自己墜入奈落,從者們也一次次會來到自己身邊。
不如說。
當立香真的墜入無邊的絕望。
那就到時候再來試試吧——
試試羅馬尼你個混蛋,是否還忍心拒絕我的召喚哇(沉聲)
戰斗就如同斯卡哈說的一樣,并未持續太久。
真正的高手決出勝負往往只需要一擊,而就算是對于白刃戰的切磋,立香,以及斯卡哈,也早就將彼此的心意,霸念融入于拳法,融入于槍術之中。
立香最擅拳術,其次為刀劍,再次槍術。
當然,即便是所謂‘最次’的槍術,立香也被斯卡哈稱贊為具備才能。
以立香的最強,去碰撞斯卡哈的最強。
兩人就是決出勝負了。
那不存在的記憶那不存在的歌聲 全部,傳遞到了。
“只是占到了從者的便宜而已。”
閱讀藤丸立香,但是主神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