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域名已被污染,請記住新域名 昌平現在還是個縣城,雖有電影院,但排不到首輪,只能吃點剩飯。
王曉梅是一家暖瓶廠的職工,聽說最近冒出來一部《廬山戀》特別好看,適逢今天休息,便約上兩個工友進城看電影,順便逛逛街。
這年頭從郊縣進城,坐汽車都要坐好久。
她們在市區逛了一上午,剛好到了前門附近,就在箭樓下的一個合作社吃點東西。
“餛飩來啦!”
黃占英麻利的把餛飩端上桌,又送上三個大碗,笑道:“天氣熱,這是我們贈送的茶水,你們解解渴!”
“謝謝同志!”
王曉梅很意外,吃餛飩還送茶水呢,前門合作社果然名不虛傳。她嘗了一個餛飩,覺得還不錯,道:“一會咱們去哪兒看電影啊?”
“這附近就有,叫大觀樓。”
“小李上次進城看了一場《廬山戀》,哎呦回去吹出大天了,瞧把他嘚瑟的!”
“聽說拍的可大膽了,女演員那裙子到這兒!”
王曉梅往自己腿上比了比,兩個小伙伴的眼睛閃閃發亮,痛斥道:“天啊,那也太資本主義了,腿不都露出來了么?”
“是啊是啊,哪像我們艱苦樸素人人夸!”
仨人不約而同的低頭,看向自己的褲子,統一的灰色長褲,頂多把褲腳卷起來一點,露出個腳脖子。
“你們是要去看《廬山戀》吧?”
黃占英忽然走過來,插嘴道:“這都中午了,肯定買不著票了,改天再來吧。”
“啊?怎么能沒有票了?”
“你們要是一大早站在外面守著,興許還能買著,這個點別說下午場,晚上場都沒嘍。”
“可我們就一天休息呀,再來得下禮拜了,我們是昌平的。”
“這可怎么辦?”
王曉梅仨人愁眉苦臉,失落的不得了,黃占英見狀,索䗼道:“算了算了,我們本來準備晚上去看的,伱們大老遠不容易,勻給你們三張,原價給我錢就行了。”
“真的?那你們不就看不了了?”
“沒事,我跟那編劇熟,我讓他給我弄票,不然我揍他!”
黃占英大方的勻出去三張票,王曉梅等人匆匆吃完餛飩,一直往南走,很快看到了大觀樓電影院。
檢票入了場,三個年輕人極其期待,總算能欣賞《廬山戀》了。電影也確實沒讓她們失望,那廬山秀美的風光,女主角的時裝秀,男主的俊朗呆萌都深深吸引了她們。
眨眼20分鐘已過,觀眾席悄然無聲,無數道目光投向銀幕,都沉浸在電影之中。
而在二樓的放映室里,卻是另一番景象。
“快點!快點!拷貝給我!”
“拿好拿好,別散開了!準點回來啊,不然你我吃不了兜著走!”
“那你讓電影院裝個升降機啊,我一天天腿都快廢了!”
小張火急火燎的抱著兩本拷貝,瘋了似的沖下樓,把拷貝裝進自行車后座的掛兜里,都蹬出火星子了,一路電閃雷鳴的趕去另一家影院。
他是大觀樓的跑片員。
《廬山戀》一份拷貝,由四家電影院分享,每本拷貝約10分鐘,電影90分鐘就是9本拷貝。四家影院商量,比如間隔30分鐘放映。
大觀樓先放兩本拷貝,就由跑片員將拷貝送到下一家,下一家也有自己的跑片員,看完了再送到下下家…
葛優、謝園在1990年出了部電影《馬路騎士》,就是講跑片員的。
小張蹬車子業務純熟,去環法都沒問題,10分鐘的路程,他8分鐘就到了,下家影院條件好,不用上樓,而是在樓外面弄了個“升降機”。
他把拷貝放上去,還有個鈴,按一下,上面就知道拷貝送到了,直接給升上去。
小張又火急火燎的往回蹬,比之前更急,因為從此刻起,他要反反複複的往返兩家影院之間,直到最后一場《廬山戀》放完——一條年輕的生命,就這樣消耗在無數次循環里,跟鬼打墻似的。
“拷貝呢?拷貝呢?”
“這呢這呢!”
他蹭蹭蹭上樓,又接過兩本拷貝,一刻不停歇。
這趟卻蹬急了點,嘩啷一下子,車鏈子掉了,小張身子一歪,差點沒摔死,他罵罵咧咧的跳下來,重新上車鏈子。
下家影院瘋了!
前兩本拷貝放完了,新的卻沒送到,只能在銀幕上打出“跑片未到,請耐心等候”的字樣,影院里噓聲一片,口哨聲、喝倒彩的亂做一團。
“這電影真好看,下禮拜我們再來看一次吧?”
“行啊,我也意猶未盡呢!”
“我是形容不上來,反正里面的景色、對白、男男女女,我都喜歡!”
一場《廬山戀》放完,王曉梅和小伙伴興高采烈的走了出來,開心的議論著種種細節,小張拖著疲憊的身子從她們身邊經過,毫不知覺。
看電影哪有什么歲月靜好,都是跑片員在替你負重前行。
一場結束,小張得到了短暫的休息時間,他喘著粗氣坐在放映室里,啪的拍了下桌子:“這日子一天也活不下去了!經理呢,我要跟經理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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