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讓這份報紙被布魯諾先生看到。”
“哦,我的圣母瑪利亞,即便我們不告知,但這件事影響這么大,布魯諾先生知曉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讓我感到惡心!為什么會有那么多愚蠢的人被一本書鼓舞,我難以接受。”
若不是對話發生地是法蘭西駐華大使館,還認為是梅子林呢。讓機關室秘書白大恩都咽了兩次唾液了,就是酸。
法蘭西駐華大使館訂購了人人日報、環球時報和羊城日報三份報刊。
頭版頭條是授予勛章的抓拍——
總務府邸中,迪博·彭龐為顧陸頸綬勛章,場面非常正式,與顧陸一同被授勛的法蘭西人,名氣也相當大。
實則看授勛方式能看出規格,“司令勛位”頸授、“軍官勛位”襟綬加結,“騎士勛位”襟綬,這玩意國內外都有明確的流程。
照片里好個意氣風發的青年。
可就是《環球時報》,讓在四九城辦公的法蘭西人,內心波動甚大。
“短短兩周,《誰動了我的奶酪》,已有四十多萬冊的銷量,五年以來最強,當然有問題!”
“連《回聲報》和《十字架報》上都有相關的新聞。如同戈貢佐拉奶酪那大理石般的藍紋一樣明顯,就是彭龐先生利用家族勢力做出的宣傳。”白大恩頓了頓,“這本書根本就無法幫助法蘭西!”
回聲報是法蘭西最權威的經濟類日報,布魯諾持續保持關注,而十字架報,顧名思義是法蘭西宗教類報紙,白大恩作為基督徒,當然會關注。
“沒錯,《環球時報》的報道太夸張了,互聯網上的反應,都是彭龐家族在操縱。”
“肯定會遭受浪打帆,幸好彭龐先生已經卸任了,否則會連累到我們大電視(大使館)。”
“我們現在的工作更加有意義,別關注這些毫無意義的事了。”
白大恩在內,幾位大使館雇員,你一言我一語,仿佛幾乎把整件事蓋棺定論了,他們互相說服了自己。
分開后,他們都不約而同的打電話回去,詢問具體的情況。
說說白大恩,他打電話給法蘭西任職的朋友,巴拉巴拉說了一通。
“十字架報上說《誰動了我的奶酪》對法蘭西信心提振的重要性,就好像加爾文校長《基督教要義》對教派的重要。”白大恩總結的問,“彭龐家族應該無法控制十字架報吧?”
電話里的朋友回應,“《送迪博書》誕生在法蘭西最適合它的時代,同時,譯者迪博先生,身為文化與通訊部的第一部長,也是最適合的譯者。非要讓我判斷…《送迪博書》為國家民眾帶來的鼓勵或許只有報紙上的10。”
可百分之十已夠恐怖,其他報紙白大恩沒那么直觀的印象,因為人只對自己專業領域有概念。
加爾文校長是誰?是法蘭西人約翰·加爾文,基督新教加爾文宗創始人。
給不了解基督教的科普一下,就相當于是牢大對NBA的重要性。相當于余玉賢對劍網三的重要性。相當于五千字對大橘的重要性…
“華夏有句古話,法語也很好翻譯,能夠一起接受困難,但難以一起享受勝利果實。為什么《誰動了我的奶酪》在大使館時不發售?!”
早些時候顧陸還未送,因為早些時迪博還不是法蘭西文化領域的一把手,地利人和都沒。可身為機關室秘書的白大恩不會這樣想,他只會認為迪博要獨享經驗。這也是為何法蘭西的媒體,都把這本書稱作《送迪博書》,但白大恩絕不會稱呼此名的緣由。
掛斷電話,白大恩還要將今日的機關要務及時放到大使、公使、參贊們的辦公室。當然并不是他一個人做這么多事,畢竟他手下管著不少人。
“布魯諾先生,這是今天需要優先處理的文件。”白大恩放下文件夾。
后者抬頭,還閑聊了一句,“今天看上去精神不錯啊。”
精神確實不錯,“謝謝布魯諾先生,”白大恩本打算按照平常的句式回復的,比如布魯諾先生也很好。但抬眼望去,大使似乎并不好——眼神有點麻木。
能夠成為秘書中的王者,都不是簡單的人物,白大恩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瞥見了桌案上《回聲報》。
《回聲報》頭版頭條“總TONG稱贊:任何時刻,文學都應該發揮它的作用,因為作家的使命是承擔社會責任,迪博先生和顧陸先生共同創作的作品,就展現了這個特性。”
基本整篇文章,只提到了顧陸一兩句,其余多數內容都在說迪博。
也確實,在法蘭西,因為迪博的存在,硬生生把《誰動了我的奶酪》帶到了完全不屬于這部作品的高度。
畢竟他身為主C,大篇幅報道也正常。
因為甭管怎么樣,都不可能繞開顧陸。
“要一杯咖啡嗎?”白大恩這句話基本就等同于,布魯諾先生有什么事要吩咐嗎?
“下周法蘭西文化開放日,邀請顧陸先生來參加吧,他可是我們法中友誼的見證人。”布魯諾說。
文化開放這類活動是大使館最常見的活動,邀請各界友好人士、法資機構和法蘭西留學生來參加,基本每年都會舉辦一兩次。
“況且私交來說,顧陸先生和我們大使館私交甚密。”布魯諾說,“良好的友誼,也是迪博先生給我們留下的厚重遺產。”
“噢,瞧瞧,說太快了,是厚重的財產。”布魯諾改口。
兩人用法語交流,法語里財產和遺產的讀音區別可非常大。
“我想迪博先生不會介意的,因為迪博先生也會經常開玩笑。”白大恩說。
隨即兩人相視而笑,確定過眼神,是對的人。他們都對迪博非常不滿。
不是,你憑什么啊!就尼瑪翻譯一部,跟著把推上去,就向著名留青史邁進了一大部分。
走后門也沒你這么快的!布魯諾都想舉報有人開掛。
“布魯諾先生有一件事,剛才差點說了。”白大恩說“阿爾邦先生身體不舒服,法蘭西文化開放式操辦或許要換個人選。”
“太遺憾了,替我表示關切。”布魯諾道,“那么操辦此事的人選,你有建議嗎?”
“法比奧,以往的開放日都是法比奧先生操辦。”白大恩推選。
毫無疑問的,推選被采納。
布魯諾退出大使辦公室,房門閉上數秒,里面才又響起有節奏的敲擊聲。
沒錯,新任大使布魯諾在敲擊桌案。
回聲報的二版頭條,還是有關迪博。
“迪博·彭龐說:我們法蘭西人沒有任何困難是跨不過去的,就像是《送迪博書》中的嗅嗅、匆匆。善于改變,發現機會,我們法蘭西的經濟一定會再度向好!我們也將堅決反對南方共同市場自貿協定…”
金融報紙回聲報,采訪文化與通訊部的負責人,自己想想迪博這次是有多成功。
沒法看了。
把報紙擱到一邊,布魯諾要用工作麻痹自己——與華夏的貿易要努力,他做的才是利國利民的實事!
工作了兩個多小時后,布魯諾停下,快步走回生活區。
大使、公使們都住在生活區,更直接來說,是包吃包住。
他開始在抽屜里翻找,良久,翻出來一個手機。布魯諾來華夏換了一個手機,這是之前的。因為工作性質,舊手機哪怕是格式化也不能隨便丟棄。
打開手機,找到了前面迪博給他介紹顧陸的那條消息,把手機號抄錄下來。
和東大搞好貿易往來確實是利國利民的實事,可布魯諾太想進步了!有近道,誰愿意一步步走?反正他不愿意。況且交好一位天才作家也沒什么壞處。
除此之外,白大恩已把開放日的事安排妥當。阿爾邦當然沒有身體不適,只不過新的大使對文化輸出不感興趣,經費就批得少,就往小了辦。現在換成了以前操辦的法比奧,代表的含義是規格照舊。
你看看,誰說歐美人說話直接,搞政治的人說話肯定彎彎繞,畢竟人類史上最聰明的一群人都在做這么一件事。
所以一位偉大的政治家,遠比一位偉大的作家更加稀罕。
大使館的景象,只是《環球時報》帶來影響的一部分。
更驚訝的還是國內自媒體,以及吃瓜群眾。
等等關鍵詞,飛濺的碎石子扎進眼睛,那是想忽略都不能夠。
“有時候正規媒體爆出來的新聞,比營銷號還要夸張——[一本書讓成千上百萬的法蘭西人重獲信心],我嘞個綠色植物,營銷號都不敢這樣吹吧。”
“那什么,我一直搞不懂,顧陸的文學地位是高還是低。畢竟在作協和文聯基本是此查無人,沒重要職務,但經常出現的官媒,動不動就代表國家什么的。”
“我畢業論文就是寫他的,顧陸好像有一種能力,能夠對他國文化進行研究,然后專門針對他國進行創作。《福爾摩斯先生》之與英國,《嫌疑人X的獻身》之與霓虹,現在這一部之與法蘭西。”
“樓上說得對,所以這種人才被國家收編了。”
作家圈最近的一位榮膺藝術與文學勛章的是《推拿》《玉米》的作家,是畢飛宇。江浙一帶的學生,該是對《藍星上的王家莊》更熟。
當然他是騎士勛位,顧陸是司令勛位,前一位司令勛位的作家是十五年前的查良鏞了。
顧陸司令、軍官、騎士三類,就是一二三流。他前世看網文,感覺升級打怪文里,用一流二流三流排列很奇怪。對于后天先天之境來說,三流確實是剛入門,可對于不能修煉的普通人卻已是跨越了階級。每次瞧見書中人尊敬的說“xx大人可是三流高手!”
真是在夸人嗎?顧陸本人認為騎士、軍官、司令這類排序比較好,就單拿出來不像是罵人。
言歸正傳,顧陸在不知不覺之中好像完成了智庫任務?
智庫負責人聞理事長目前就非常糾結,你說顧陸實踐成功了,可《誰動了我的奶酪》也沒華夏元素啊。可要說沒成功——推出了顧陸,顧陸本人就是活生生的華夏元素啊!
“所以這實踐…參考意義在什么地方?”聞理事長糾結的就是這點。
再培養一個顧陸?然后交好他國政要?
這玩笑真好笑。
在聞理事長糾結時,電話響起了,來電人是“顧陸”。
“聞理事長,《誰動了的奶酪》在國外這么火,我也想不到。可以說是意外之喜了,我也挺意外的。我打電話是和理事長說,小小的變故打斷不了我的計劃,這作品只是順手送給好友的作品,不是實踐作品。”
電話里的顧陸說得是真情實感,可偏偏越是真情實感,聽起來就越加的別扭。
意外、小小的、順手?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講什么?
“我明白了,多謝小顧專家打電話來通知,我們正在糾結這件事呢。”聞理事長也是見過大風大浪,所以語氣還是比較平靜的回應。
“大概還有一個多月,就能夠看見結果。”顧陸給自己留了非常充足的時間。
聞理事長在電話里闡述自己非常期待,是真的非常期待。畢竟小小的順手就有這種威力,那正式的得多轟動?
“那我就不打擾聞理事長了。”
顧陸掛斷電話,有關奶酪在國外的攻城略地,他也是在法蘭西領獎后才知情。
回國就立刻把事解釋清楚,因為他計劃是給智庫打個樣“偶爾提及比主題更好”。
《克蘇魯的呼喚》《星之彩》《墻中之鼠》三部克蘇魯作品蓄勢待發。可不能被智庫的管理人員誤會,辦此事他真的進行了思考,最好是給一些啟迪,沒有啟迪,那么排除前進路上的困難也完全可以。
什么意思呢?就《波特舍姆恐怖事件》,驚鴻一面的田園犬,給英國佬留下深刻印象。那么只需要在某些特定地方加入華夏元素,就能夠完成輸出。
好比顧陸自己,他不愛吃糖,但至今為止忘不了在某本書瞧見的錦里人糖果。
感覺讀者就很怪,對大篇幅描述反而沒那么深刻印象…
試一試。畢竟英國的克蘇魯讀者,連催稿都催到華夏來了。
把幾篇文章的標題打出來,顧陸才收拾了一番走出門。
剛才收到短信,菜鳥驛站有包裹。顧陸打開自己購物軟件,又好像什么都沒買。
又重又大的包裹,顧陸瞥了一眼是國際件。國際件一般不是都會送到門口讓人簽收嗎?
發件地點是巴黎…
不會吧?應該不會吧!
顧陸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