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書常宛如走在自己家,因為在出現在山腳下之前,他其實已經來過一次了。不過那會兒是偷偷過來的,確定這里和那位白道友說的一樣,只是一群一證、二證長生修為的修行之士,聚集而成的煉丹圈子,這才來到山腳下。
身為一名圣門弟子,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先謹慎一番,是修行路上的必修課。畢竟,即使沒人害自己,也可以利用已知條件算計別人。
是以,這會兒的譚書常,顯得很是輕車熟路。
只見他一路來到了白芷山最高的亭子里,然后在一眾童子驚愕的目光下,拿起那一桿玉杵,朝著亭子里掛著的銅鐘上,用力一敲。
悠揚的鐘聲立時響起。
只不過,這是在修為低微,還沒一證長生的修士耳朵里。要是一證長生了,那么此聲就是震耳欲聾!
這是一口獨特的銅鐘,雖然不是法寶,只是一件法器,但其威能,卻也獨特無比。
正是因此,這口銅鐘才會懸掛于此。
這是白芷山上的丹道修士,想借助此地的丹道氣息,將此法器蘊養成一件法寶。若是能成,這絕對會是一件強大法寶。
而此時,隨著這鐘聲的散開,頓時整座白芷山上的一證、二證修士,都被驚動了。
是以不多時,就有人問罪而來。
那是一名一證修士,青年男子的模樣,身著紫金色的丹袍,此時雖然他已經感知到譚書常的道行,應當是在自己之上,但這名一證修士卻是半點猶豫也沒有,直接就開口訓斥道:“為何無故敲響晨鐘!你可知此乃重罪,給我滾下山去!今后沒有本座的允許,不得再踏入白芷山半步!”
“我已到來,就要我下山,這可不合禮數。”譚書常神情自然地說道,然后他二證合道的威勢,不加掩飾的釋放了出來。
見魔主不拜,當受魔種侵神之苦!
那名原本還趾高氣昂,頤指氣使的白芷山一證修士,瞬間就是痛苦無比地悶哼了一聲。
自譚書常一證后,他就可以控制自己的魔威了。
所以譚書常其實已經很久沒有完全展現自己的魔威了,不過此時他難得破例。
只不過,魔種當初的影響不大,此時面對一位一證長生者,其影響自然是也不大。這位一證修士很快就臉色煞白地壓下了魔種的影響。
當然,也只是暫時壓制。
畢竟魔種雖然好壓制,但想要徹底清除,還是要靠自律。
而這會兒,見到這名一證修士奈何不了譚書常,一名二證合道階段的修行之士便走了出來。
這是一名老者,腳踏一雙黑靴,身著一身白鶴展羽的長袍,其披散長發,有種仙風道骨的氣質。
他看著譚書常,神情略有些陰沉:“如果老夫沒有猜錯的話,你應當是來接受考驗的吧?也難怪敢這般膽大包天,敢對劉道友出手!”
“什么?只是來接受考驗的?你給本座滾!白芷山永遠都不會收下你!哪怕你跪下求本座!”那劉姓一證修士聞言,這才反應過來,當即臉色怒容更顯。
“這位劉道友,我已經說了,這可不合禮數。”譚書常說這話的時候,神情依舊很平靜,甚至語氣也很溫和。
“什么禮數不禮數,你莫不是在說笑?”一名同樣身著紫金色丹袍的年輕修士走了出來,他目光冷冷地掃了譚書常一眼:“我等乃是西紫仙族,受天賜而生,一經誕生,就是長生者。而如此尊貴的存在,你膽敢再三沖撞,沒有廢了你的修為,已經劉兄的仁慈了!要是換做是我,我早就動用仙命了!”
這名年輕修士從開口出現之初,便始終都是高高在上的樣子,而他看著譚書常的神情,也完全是在看什么跳梁小丑一般。
“這樣嗎?那么就換做道友好了。”譚書常一聽這話,自然是滿足了他的要求,魔威再度釋放。
而這一次,直接是無差別的了,只要是出現在白芷山的人,沒有禮貌對待譚書常的,全都遭受了魔種入身。
那位身著一身白鶴展羽長袍的老者,有二證合道修為,所以無疑是最先發覺的,他當即就想磨滅,然而怎么也磨滅不了,于是只好暫時壓下。
比這老者只慢了一些的,是那一名同樣身著紫金色丹袍的年輕修士,他此時面露難以置信的怒色。
旋即就是殺意升騰。
“賊子敢爾!仙命,吾賜予伱死!”這名同樣身著紫金色丹袍的年輕修士直接出手了。
而這位出手的方式,也極為玄妙。
因為在其開口之時,竟然有天司之力落下。雖然是極其微弱的天司之力,但對于擁有參宿天司之力在身的譚書常來說,這一感應自然是非常清晰的。
于是他身后展現出天玄地黃的完整一色。
一瞬間,雷鳴如期而至,而當雷光消去,那位身著紫金色丹袍的年輕修士,自然已經煙消云散了。
有幾件威力不俗的法寶飄在半空中。
這些都是這位年輕修士的法寶,只不過雷光來得太快了,以至于這些法寶都沒能祭起,那名修士便灰飛煙滅了。
而對此,譚書常其實也挺意外的,因為這是到目前為止,唯一一個連第一道元氣星辰雷都接不住的一證長生者。
其他的一證長生者,哪怕再不濟,撐到雷霆柱出現,還是不難的。
星命天地反擊時的前面六道元氣星辰雷,都只是開胃菜而已,最后一道雷霆柱才是真正必殺一擊。
因為是強行鎖定的。
這一點,倒是有點和那年輕修士方才想要施展的“仙命”威能相似。
而此時,見到譚書常在“仙命”出動之下仍舊安然無恙,反觀那年輕修士瞬間斃命,此地的修行之士,頓時一個個驚駭不已。
因為竟然有人敢殺仙族!
那可是仙族啊!
沒點背景來歷的修行之士,根本不知道仙族是什么。而知道了仙族的,無一例外都會對其敬畏無比。
這也是為何白芷山的這一個煉丹圈子,主事之人只是幾個一證長生者了。
“你來此,到底想做什么?”也在這個時候,那位劉姓仙族修士,突然開口問譚書常。而雖然才死了一位同族,這位臉上卻是連半點驚懼、惶恐、不安之色都沒有。
甚至還顯得如譚書常般,很是平靜。
唯一的差異,是為了鎮壓魔種,他的臉色有些煞白。
“也沒什么,只是想請諸位道友,來見識見識我的寶貝而已!”譚書常說著,就將一只煉丹爐取了出來。
這自然是可以自行煉丹的。
很快的,這只煉丹爐就演練完畢了,頓時令這白芷山上的丹道修士,一個個都大感驚奇。
他們的煉丹成功率,雖然實際上都超過了世人“公認”的三成幾率,但他們對外宣傳的,卻始終是如此。而眼下這一個煉丹爐,就達到了這一煉丹成功率。
要不是譚書常殺了一個仙族之人,這些人早已經圍上來結交了。
這會兒,將這煉丹爐展示完畢的譚書常,就準備離開了。有這些人,相信今日發生在白芷山的事情,定然是會傳播出去的。
不過,在譚書常即將離去時,那劉姓仙族修士,突然開口道:“你自出現之始,就提到了禮數,那你的這番言行舉止,對得上你說的禮數嗎?”
“我本可以飛上來,然后拿起這玉杵敲擊這銅鐘的。”譚書常聞言,便這般回答道。
他這話的意思并不隱晦,因此在場之人都瞬間明了。
他肯按照他們的規矩走上來,便已經符合禮數之舉了。
“那你這禮數,你也說得出口?”那劉姓仙族修士聞言頓時嗤笑了一聲,哪怕剛有一位同仙族的修士被殺,他卻一副完全沒有受到影響的樣子。
這無疑是很不對勁。
“我是圣門弟子,而圣門弟子反復無常,本就是很正常的。”譚書常看了他一眼,這般回答道。
“圣門?”
這劉姓仙族修士卻是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因為他不知道譚書常說的圣門,到底是什么。
而這會兒的功夫,譚書常卻是已經杳然無蹤了。
畢竟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雖然這個過程粗暴了一點,而且與人結怨甚深,但是身為圣門弟子,哪里會不清楚,比起恩情,亦或者其他,無疑是仇恨來得更令人深刻一些。
只是離去之時,那劉姓仙族修士前后表現,也令譚書常頗為留意。故而,他在天鬼嶺山留下了幾道作為回應的傳訊符后,出于謹慎,他先回參宿天了。
而白芷山上,譚書常一走,便有幾個一證修為的,想要表現自己一番:“劉山主,可要我等招呼人,去擒拿了此獠?”
“此獠雖說有二證修為,但有一位三證散修欠了我一個人情,我可差遣他一次。”
“不必了,楚兄自會去報仇的。”那劉姓仙族修士卻是如此說道,而他話里的“楚兄”,正是對譚書常出手,然后瞬間隕落星命天地反擊下的那一位仙族修士。
“楚山主還在?那方才的可是分身?”周遭的白芷山丹修,聞言頓時紛紛露出了驚訝意外之色。
“方才的,那確實是楚兄的本體。只不過,我等出身于西紫仙族,天生仙命,區區一次意外隕落,根本算不得什么。而且,暫時隕落后的楚兄,其實力才會真正彰顯出來。今夜都不要出門,無論什么動靜都不要走出各自洞府,明日就可以為楚兄接風洗塵了。”那劉姓仙族修士說到這里,面色不由微微一冷。
若非殺了譚書常,會惹得“楚兄”不滿,怨自己不給他親手報仇的機會,這劉姓仙族修士無論如何,都是不會如此輕易讓譚書常下山的。
是夜。
白芷山上,陰風呼嘯,天地元氣渾濁,本是靈氣充沛無比,各種寶藥彰顯異象,丹道氣息直沖霄漢的靈山寶地,但在這一天夜里,卻好似化作了傳聞中的陰山。
有一道可怖身影,自山腳下走來,鬧出了不小動靜,而如此不加掩飾的動靜,白芷山上的一眾修士,自然是都聽到了。
那些童子和一證長生以下修為的,都老實聽話,不敢出洞府半步。
但一證長生者中,終究是有幾個按耐不住好奇心,于是各施手段,想要窺探一下,這外面到底發生了什么。
然而,這幾位一證長生者卻是都看不見分毫。
于是,他們只好收起手段,不過也在這時,他們都突然發現,自己的洞府內不知何時寂靜一片。
仔細一看,才發現是自己隨侍的童子、門人弟子,都早已經沒了氣息。
這時,有一道可怖的身影,出現在了洞府外面。
“劉兄都說了,讓你不要看,不要看,既然你非要看,那么就幫我還陽吧!”一道嘶啞的聲音,隨之從洞府外面傳來。
而洞府內,那位方才施法窺探的一證長生者,也已經沒了氣息。
那劉姓仙族修士沒有說謊,這位楚姓仙族修士,當其死了后,其一身實力才會真正彰顯出來。
單憑這一手,就已經超出了一證修士的極限。
而不只是這一處如此,但凡是此前施法窺探的洞府,都被一道可怖身影光顧了。
那幾座洞府之中的修士,也自然是死了一個干凈。
并且都是沒有一個能掙扎一下。
到了第二天,那一位楚姓仙族修士果真歸來了,只不過接風洗塵宴沒能舉辦,因為譚書常沒有死。
“楚兄,這一賤民修士,如此有手段的嗎?”那劉姓仙族修士得知此事后,意外且驚訝。
“不,只是我找不到他。”楚姓仙族修士臉色陰沉地說道。
昨天他被殺了后,當夜色降臨的那一瞬間,他就重返陽間了,然而無論他怎么搜尋,都找不到那修士的半點蹤跡。
“原來如此,那楚兄,可要吩咐出去,讓其他人代勞此事?”那劉姓仙族修士指了指外面。
仙族從不養狗,但自愿給仙族當狗的,從來都有很多。
“不了,此事還是我自己來。而且,我等當初至此,便是假借研究丹道的名義,不能節外生枝。更何況,算算時間,宮靜兒也要赴宴回來了,還是不宜叫她知曉此事。”楚姓仙族修士想了想,便搖了搖頭。
宮靜兒如他們一般,也是西紫仙族中的一員。不過和他們不同的是,這位是來監督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