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茬子干掉余陽的‘親戚’,猶如十里營剿匪的那天晚上,魁梧壯漢一鐵锨拍死他哥,動作極其干凈利索。
而突如其來的槍聲,也將小巴車乘客嚇懵。
等看清倒地的身影,驚慌失措的乘客們,有的放聲尖叫,有的匍匐在地,也有的發足狂奔。
狠茬子沒理會亂糟糟的場面,收起余陽的照片,又帶上從余陽‘親戚’身上搜刮的兩萬塊錢,不慌不忙的招呼小弟們,“走!”
曾經的三省四市交界處,養活了不少狠人。
即便十里營剿匪,那也只是讓狠人不敢輕易劫掠菜販子和送菜車輛。
實際上,十里八鄉的治安,并沒有改善多少。
但這次不一樣。
余三元借助新聞發布會,向外界透露了他要搞旅游消息。
這意味著三元農業為了保障游客的利益,肯定進行新一輪剿匪,并將范圍擴大到周邊省市。
狠茬子不想被溺死在糞坑里,也不想被村民當做偷狗賊綁在樹上打死,更不想被鐵锨拍死、被鋼筋貫穿胸膛、被渣土車卷進車底、被砌進混凝土柱子…
所以,其決定干上幾票,背井離鄉,前往南棒子闖蕩。
現在遇到余三元的親戚,既湊夠了路費,又出了口惡氣,自然要連夜走。
一個小時后。
市警的五輛警車,在坑坑洼洼的鄉道上,猶如蹦蹦車,疾馳而來。
干事們下車封鎖現場,并跟幾名留在小巴車上的乘客溝通做筆錄。
市警負責人則帶著法醫,來到受害者身旁。
原本這事應該由平東縣負責,但最近市里重點發展旅游產業,他這個負責人又抱病過了個年,總要出來露露臉。
這時。
小巴車司機遲疑著走上前,“領導,領頭的狠茬子是魏猛。”
“魏猛?”
“北河邯鄲魏縣人,長年活躍在十里八鄉,但每次只要車費的三分之一,包括乘客身上的財物也是三分之一,去年我被他劫了兩次,不想多事,也就沒報警,今天對方聽說這人是余陽親戚,直接開了槍,并帶走了余陽的照片,以及厚厚的一沓百元紙幣。”
市警負責人聞言,習慣性瞇起雙眼。
一個流竄作案的劫匪,打死了余陽的親戚。
是尋仇,還是其它?
法醫檢查之后,當場開顱,取出金屬彈頭,“一擊斃命,看破壞力和彈頭材質,彈藥應該源自夏寧省,武器型號未知。
而從這個受害者的體貌特征判斷,他應該久居南方,并且跟東岳醫院死掉的那幾個狠人有許多相似之處。
再就是這個油筆芯。
里面的油墨有些奇怪,根本無法書寫,尤其里面還有一根細長的鋼針…或許受害者擔心被鋼針誤傷,才把鋼針插進油筆芯的塑料管。
但奇怪的油墨,加上細長的鋼針,我懷疑這是一種試劑。
如果結合此人來歷,那么真相只有一個。
這是劇毒,刺殺專用。
至于殺誰…
小巴車通往十里營,再參考之前的東岳醫院事件,此人目標十有八九是余三元!”
“你轉刑偵科算了。”
市警負責人說著,來到另一邊,寬慰了司機和乘客,并安排警車把對方連同小巴車,一起送往十里營。
旋即站在路邊點支煙。
昨天他收到老董的口信,說東岳旅游服務公司準備搞掉余陽,讓他安排武備警察,聯合市武部,暗中保護余陽,并抓捕兇手,以便指控東岳旅游服務公司。
如此做法,肯定是為了出口惡氣。
畢竟旅游服務公司坑了泰市整整三年。
但如果按照法醫的推斷,所謂的殺手,極有可能是眼前這位,并且已經死了。
這樣一來,老董的計劃還能進行下去?
市警負責人點燃第二根煙,深吸兩口,丟進麥地,轉身招呼助理,以及隨行的大隊長,“這是余陽的親戚,被東岳旅游服務公司的董事長雇傭的狠茬子魏猛干掉了,魏猛已逃,我們即刻抓捕旅游服務公司涉案人員!”
“領導,證據?”
“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魏猛拿走的余陽照片、厚厚的一沓百元鈔,以及這支疑似劇毒的油筆芯,全都是證據,等回到市里,再查查旅游服務公司董事長的通話記錄,證人、直接證據、間接證據,全都有了,你還想要什么?”
“沒有,證據確鑿,我們立刻行動!”
是夜。
泰市。
老董召開緊急會議,當場發飆。
“這是一場極其惡劣的買兇殺人案!”
“它無關死者身份,是我們泰市治安管理十分不合格的體現!”
“撤了市警負責人…”
老董說著,迎上市警負責人的目光,想到傍晚抓捕東岳旅游服務公司涉案人員的行動,語氣一頓:“差點忘了,市警負責人年前抓捕余三元積勞成疾,今天更是抱病出征,當獎,但作為總負責人,總不能事事親力親為。”
市警負責人毫不猶豫的賣掉了跟自己不熟的副職,“領導,下面不給力啊。”
“是啊,如果下面有能力,泰市也不會亂成這樣,撤了兩個市警副負責人,你把有能力的提上來。”
市警負責人當即提名今天傍晚參與行動的大隊長,以及另一名自己人。
市總管不滿道:“董副總管,如此操作,是不是太唐突了?”
“領導,咱這不正在開會討論嗎?沒什么唐突與否。”
老董說著,拿出泰市行政規劃圖,掛在墻上。
“況且,在場的諸位都知道。
東岳景區大開發重啟,總投資30億。
十里營聯合濟水市共同打造水泊梁山,總投資20億。
平東湖水產養殖分包出去,僅3個項目就拿到4.8億,未來還可以拿到更多。
而投資80億的場內鐵軌已經開工。
價值不知幾何的大豆產業也即將試種…
這是啥?
這是泰市復興計劃!
在如此關鍵時刻,有人買兇殺人,目標還極有可能是這一系列項目的主導者。
他想干嗎?
他這是想把我們泰市踹入深淵。
他這是想把你我等人的晉升之路,完全堵住!”
升任市武部的周校官,當場拿出腰間的小biubiu,拍在桌子上,“我斃了他!”
升任市全民大會辦公室秘書的平東縣縣主管,嚴肅道,“必須嚴懲!”
市總管深吸一口氣,“我沒意見!”
其余領導,紛紛嚴肅點頭。
老董起身,“如此,那就安排新的管理,該抓的抓,該關的關,該斃的斃,散會。”
說完,轉身走出辦公室。
映著走廊里的燈光,其臉上笑容更甚,腰板更直。
同時拿出手機,“出來吧,事情搞定了。”
“我暖氣還沒燒熱,你那邊就完事了?”
“雖然出了點意外,但問題不大,不過,你有個‘親戚’被逃犯魏猛干掉了,最近要表現的悲傷些,畢竟東岳旅游服務公司不是小公司,我們總要做做樣子,湊巧你那有個哭喪祭墳的公司,不如拉出來演一演。”
次日。
東岳旅游服務公司高層,集體被抓。
涉嫌非法集資、買兇殺人、涉恐涉暴、惡意拖欠民工工資…
泰市凍結該公司企業賬戶,追繳20億東岳景區開發項目資金,再追繳7.5億非法所得,然后收回三宗地皮,宣布對外法拍。
與此同時。
十里營。
余陽的爺爺,聲淚俱下。
“這是我二弟家的孩子,余陽的堂叔。”
“當年鬧饑荒,咱鄉里養不了那么多人,二弟拖家帶口去了南方。”
“哪曾想,這第一次回鄉省親,就遇到了這事兒。”
“讓我一個白發人送黑發人…他還不如不回來呢!”
還別說,余老爺子的演技,真不是吹的。
這哭聲不僅讓奔喪的人悲切萬分。
就連不知內情的六叔,都迷茫了。
“我還有個二大爺?!”
余陽倒沒表現的多么傷心,畢竟棺材里裝的是殺手。
其張羅著讓果盤公司趕緊出殯,再把棺材埋在祖林和亂葬崗之間。
“三元啊,怎么不讓你堂叔進祖墳?”
“長年飄在外,心都不在十里營,進什么祖墳?”
聽到這句話,村里全都怕了。
因為余陽是村長,現在他連親堂叔都不讓進祖林,今后得罪了他,等自己百年后,能讓進?
稍許。
果盤公司的50名員工,西裝革履的抬棺出行。
后面跟著統一制服的嗩吶隊,以及半支軍樂團。
樂曲還算悲傷,就是節奏有點歡快。
忙完之后。
余陽揣摩了一番老董的心思。
按道理講,東岳旅游服務公司回歸,市里有足夠的耐心把對方套牢,然后一茬一茬的壓榨,讓背后那幾個股東不停的給泰市砸錢。
現在老董著急忙慌的用非常規手段,搞定東岳旅游服務公司,估計跟東岳景區大開發有關。
或者說,上面催促了。
回想這個時間段,有什么事兒能讓京城催促泰市盡快把東岳景區開發出來…
或許只有申奧。
再或者說,搞幾個上得了臺面的場景,有利于讓全球認識東方,然后投出寶貴一票。
這事看似跟自家沒什么關系。
但東岳旅游服務公司敗亡,泰市為了繼續開發東岳景區,肯定要尋找第二個投資方。
到時候,天外橋依舊是人家的地盤。
所以,自家有必要認真考慮考慮,是拿下法拍的三宗地皮之一,把廠內軌道調整過去,還是攬下開發東岳的項目。
拿地皮簡單,自家兜里尚有3.8億閑置資金。
攬下開發東岳的項目,有點難,一是景區開發需要總承包資質,即便泰市路橋,也達不到那個級別。二是必須要有景區開發經驗,以及吸引、安置游客的渠道。
如同東岳旅游服務公司,人家由大型旅社公司、房地產開發公司、大型投資公司構成。
自家卻什么都沒有。
所以,自家承攬東岳景區大開發的概率,幾乎為零。
但余陽搞過工程總承包,知曉一些非常規操作。
比如把泰市路橋掛靠在某家總承包企業名下,借用對方資質。
又比如參考泰市路橋現有資質,收購一家即將破產的,僅有資質的空殼公司。
到時候,憑借三級村鎮中心的建筑,以及哥哥們的建造能力,即便只有20億專門用于東岳景區大開發的項目款,自家差不多也能把東岳開發出來。
最重要的是,在東岳建造自家建筑,等于占領。
回想最開始的計劃,先拿下平東縣,再拿下泰市西郊,然后拿下泰市北邊的東岳,就等于拿下泰市的二分之一。
到時候開啟大決戰,攆走老董,占領市大院,獲取一級城鎮中心。
當然,這個過程肯定沒那么快,畢竟東岳不是平東湖,后者只需丟一批水泥船,東岳卻要建造一系列建筑物。
再就是。
自家進攻路線,跟隨廠內軌道,也就是同時鋪設的哨塔,向東蔓延。
現在自家的廠內軌道剛剛修到舊縣鄉,哨塔也剛剛鋪設到那。
等于三級村鎮中心的可建造范圍,還未跨過平東湖與黃河之間的小清河。
如果想在在泰市西郊修建民舍、哨塔,自家必須把哨塔延伸過去,讓進攻箭頭抵達東岳。
然后再把民舍的外觀,調整為古代道觀,并在東岳打造一系列服務設施。
余陽思索許久,確定了承攬東岳景區大開發的初步方案。
旋即考慮去哪收購全資質皮包建筑工程公司。
或者把泰市路橋掛靠到哪個大型建筑公司旗下。
不曾想,還真有。
東山老六,濟水市。
嗯,濟水市真的什么都有。
其轄區內的市三建,跟泰市路橋的市三建,壓根不是一個概念。
人家不止承攬了京杭大運河項目,還負責了曲阜、兗礦、棗礦等等。
換句話說,濟水的市三建,是什么項目都干。
包括未來,還做了核能、風電、高精密儀器、硅基半導體。
當然,未來人家不叫濟水市三建,叫東山設計院。
“不對啊,雖然京杭大運河治理委員會已經成立十多年,但京杭大運河治理項目,一直沒啟動。”
“或者說,現在的濟水市三建,還真是一個空殼公司,只有資質,其余什么都沒有。”
余陽當即聯系濟水總管,確定此事。
果然。
濟水市三建負債2.6億,跟泰市的許多老廠子一樣,正處于改革階段。
“別改了,這公司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