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質疑老董人品,也可以質疑老董目的,但你不能質疑老董的辦事能力。
因為這是老董立身之本。
第二天一早,天還未亮。
泰市路橋,第一、第二、第三,三家超大型建筑工程公司,抵達十里營。
五十余臺推土機,二十余臺挖掘機,十數臺裝載機,七八輛軋路機,五輛瀝青鋪設機,上百輛重型運輸車,數十輛小轎車,數十輛客運大巴…
它們以不同的方式,搭載著兩千多名施工人員,以及數不清的帳篷、辦公設備、管理人員,將隊伍延綿到五六公里之外的小湖鎮。
十里營的老鄉們很熱情,以為修高速的董建又回來了,紛紛拿出家里的真家伙。
小湖鎮的老鄉也很熱情,以為十里營又打過來了,同樣拿出真家伙。
饒是三大工程公司的管理,習慣了強拆和搶工程,但面對這種陣容也發怵。
萬幸黃鄉長的老實人形象深入人心,跑小湖鎮聊一聊,不僅化解了誤會,還引來羨慕。
“憑啥給你們修國家二級路?俺們小湖鎮可比你們發達!”
“俺們有三元農業,不止修二級路、修停車場,等到明年,我們還能集體住樓房!”
“老黃啊,你回去問問余三元,要俺們這的地嗎,二十多萬畝呢!”
“好說好說!”
黃鄉長騎上摩托車,返回十里營,“tui,一條華夏煙都拿不出,還想讓我帶話,瞧不起誰呢!”
隨后找到余陽。
“小余,你投奔了老董?”
“是啊,做了鷹犬!”
“???”
“別失望,你也是。”
“…”
“有啥好喪氣的,不就是老董很壞嗎,但你反過來想想,跟著壞人做事,咱們許多地方就做的心安理得了,比如那個高速上下坡,誰讓你修的?老董啊!你看,把這名字說出來,別說縣里,市里都沒人敢吱聲。”
黃鄉長猛地瞪大雙眼,仿佛發現了全新玩法。
跟著跑來的副鄉長悟了,“那我帶人上高速擺攤,也是老董的意思?”
“肯定啊!”
鄉招商辦主任:“我讓人上高速載客,也是老董的意思?”
“廢話!”
鄉長雙眼放光,“我帶人上高速設卡收費,也是老董的意思?”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如你打電話問問老董?”
鄉長悻悻然,“老董也不是那么厲害嘛。”
“死鴨子嘴硬。”
余陽撇撇嘴,聯系余老六。
“六叔,早餐的事兒,解決了沒?”
“解決了,全鄉的包子鋪、壯饃攤、羊湯館、油餅饅頭店,全被我盤下來了,算上三元大食堂,足夠做出流水席。”
“嗯,記得讓人看好設備。”
“沒問題,北邊是咱們的工地,東邊的平東湖,西邊是橋洞子,我讓人堵住橋洞子,再讓人十步一崗,防守住南邊,就沒人能從咱們這帶走一個螺絲釘。”
“你辦事,我放心。”
余陽掛了電話,招呼鄉長等人,邁入拐角樓飯店。
三大建筑工程公司,除了董建,其余的董事長、總經理、財務總監、項目經理,全部到齊。
余陽環顧一圈,“同在董老爺子手下做事,等于都是自己人,今后啊,咱們吃好,喝好,同心協力,把事做好!”
市三建是董建的心腹,對余陽態度肯定不好。
市二建知道上面已經同意市三建吞并自己,現在忽然來了條調令,要求聽從余陽安排,反而認為事情有了轉機。
畢竟排行老二的,被排行老三的吞并,多丟人?
跟縣主管級別差不多的市二建董事長,以茶代酒,“余老板,我們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還望多多照顧。”
“好說,好說!”
而遠處的市一建,一幅高冷范,看上去有點擺架子。
余陽沒再多說,坐到了市三建這桌。
畢竟咱與三有緣。
“我那個異父異母的弟弟啊,有些叛逆,聽董老爺子要把三建交給我,當場就哭著去找他老媽去了,今后這邊的工作,伱們向我匯報。”
市三建的人,不為所動。
余陽點支煙,“董老爺子的調令,只是為了給市總管有個交代,實際上,停車場可以不修,進村路可以不鋪,居民樓也可以不蓋,咱們當前最重要的是修建軌道路基,打造機械化塑料大棚。”
市三建總經理:“余老板,我們不知道什么機械化塑料大棚,我們只聽從上級安排。”
余陽拿出廠區規劃圖和施工圖,“不知道也沒關系,你們按這個來就行。”
話音未落。
長矛兵常福,提起長矛抵住項目經理的喉嚨。
常壽拿出小biubiu頂在財務總監腦后。
常祿右手虎口用力,捏碎了一塊磚頭,左手握住拆遷負責人的后頸。
余陽吐口煙,推開面向小湖鎮的窗戶,回頭趴在總經理的椅子后背,附在其耳旁,“老兄,你要搞清楚,這里是十里營。”
市三建的人來過十里營,聞言透過窗戶,看向平東湖,瞬間明白什么意思。
驀然。
長矛兵常福,丟下項目經理,單手揪住總經理的衣領,反手拖著走向門外。
后者秒慫,“大當家,我投誠!”
“晚了,去吧,不要依戀這個萬惡的世界。”
“余三元,你瘋了?!!!”
長矛兵常福,在眾人居高臨下的注視下,托著掙扎的身影,穿過馬路,走進鄉大院,然后越過被踹翻的圍墻,來到平東湖邊緣。
試探試探冰面,繼續拖著哀嚎的身影,走向深水區。
片刻后。
長矛砸破冰面,常福把市三建總經理摁進水里,然后撈出,再摁進水里…
滿屋子人噤若寒蟬。
余陽環顧市三建。
后者紛紛表態,“余老板說什么,我們今后做什么。”
“嗯?”
“余大當家!”
“這就對了,都是給董老爺子做事,自家人嘛,別搞什么內訌,來,每人加個雞腿。”
項目經理很快進入角色,拿起規劃圖和施工圖,“大當家,這個工程量,委實有點大啊。”
“不著急。”余陽不著痕跡的點了點一建、二建。
圍坐在一起的市三建懂了,吞并他們!
放在以前,這事很難,但現在大伙湊在一起,全都由余陽負責管理、支付薪酬等等,老董又坐鎮市里…
機會難得!
余陽看向依舊被biubiu頂住后腦所的財務總監,“董老爺子為了給村里修停車場,應該給你們劃撥了1000萬。”
“是的,大當家。”
“把錢匯入縣農支行對公賬戶。”
“這…”
“怎么?趁著冰窟窿還沒冰封,你也去?”
“大當家您誤會了,我是在考慮,大清早去郵電局匯款,不知道那邊開門了沒。”
“執行力不錯,反應能力也不錯,有前途,是個當總經理的料。”
“大當家,職務任免,需要上級安排。”
“上級?誰?老董還不夠?或者你認為老董不行了?”
“…”
“對了,我這有兩個堂弟,以前學過會計,讓他倆來你們財務學習學習。”
“您放心,我絕對把他倆供起來。”
“供起來還學個屁,要有真本事。”
余陽說完,來到市二建所在席位。
之前示好的市二建董事長,連忙起身,“余大當家,這軌道路基項目,我們干!”
旋即看向二建財務總監,“你去郵電局,把二級路的1500萬撥款,匯如縣農支行。”
后者透過窗戶,瞅一眼平東湖冰面上,猶如淘草一般,被黑胖壯漢從冰窟窿里撈出來再摁進去的身影,哪敢遲疑。
拿起文件包,急匆匆的出了門。
余陽豎起大拇指。
同時感嘆老董確實牛比,在這高端局,搬出來就是亂殺啊!
只是殺的都是老董自己人。
余陽瞅一眼擺架子的市一建,感覺不怎么好搞,想了想,決定適可而止。
否則老董發脾氣,把咱踢出‘自己人’,麻煩可就大了。
另一邊。
市一建席位。
高冷范的市一建董事長,已經汗流浹背。
相較于二建、三建,他知道更多東西。
就像市里給三大建筑工程公司的項目。
一個大學主干道,撥款1000萬。
一個救濟房社區,撥款1000萬 一座跨越老護城河的,撥款500萬。
但如果算算瀝青路的造價,房子的造價,橋梁的造價,再對比撥款,你會發現這些項目很小,全是面子工程。
而如今經濟不怎么好,否則不會引發下崗潮,進而導致三大建筑工程公司承攬不到項目。
市里的項目小,三大建筑工程公司又拿不到項目,手里還有那么多人等著吃飯…
如今泰市路橋集團,已經臨近破產邊緣。
甚至面臨官企改革。
方案是三建吞二建,然后和一建,一起改民營。
但誰愿意脫下一身官衣,或者進入清水衙門?
這也是三大建筑公司聽聞有人支付薪資,有人解決食宿,連夜從泰市趕過來的原因。
畢竟來到這里,三大公司存續,依舊是官企。
如果不來,老董剛剛擔任官企改革項目負責人,新官上任三把火,說不定很快就被對方打包賣掉。
現在余陽要求聽話,并交出撥款,加上這些東西跟管理層沒任何關系,傻子才不愿意。
問題是…
“他為什么還不過來?”
“你快過來啊,我也能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