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竟然真的換人了,你這是賣什么的鋪子呢,招牌也不打出來。”
走進來的是一個略有禿頂的中年男子,看著他這造型,忽地就讓柳白想起了無笑道長。
也不知他有沒有回到云州?
柳白看著這來人,笑呵呵的從柜臺后邊走了出來。
“剛開門,還沒來得及打招牌呢。”
來人看清柳白面容后,當即就愣在了原地,“什么?柳…柳公子?!”
旋即他又轉頭看向這店鋪內的貨架,眼神當中愈發錯愕。
“什么?香燭鋪子?!”
他這次驚訝的聲音更大了,然后下意識的后退了一步。
柳白見狀也就知曉情況,識趣的沒上前了。
果不其然,這貌似鄰居的來人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而后說道:“我在旁邊開了個磨刀鋪,名叫錢三,柳公子若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知會一聲就是了。”
說著他稍稍拱手,“那就提前預祝柳公子生意興隆,財源廣進了。”
“多謝了。”
柳白笑呵呵的還了一禮,目送著這位鄰居離開。
直至其離開后,柳白才跟黑木說道:“看來這香燭鋪子的威力實在有點大,都到了讓人望而卻步的地步了。”
“也不盡然,只是恰巧這人性子比較謹慎罷了。”
黑木倒是看得開。
柳白點點頭,也就從須彌里邊取出了這鋪子的招牌,一塊懸掛在門框上邊的牌匾。
《紅燭鋪子·分鋪》
柳白前幾日游歷走陰城的時候還特意注意了眼別人的招牌,并沒有看到哪個招牌上掛了“分鋪”二字。
等著自己這招牌打出去后,別人見了就會好奇,這是哪家的分鋪?
還是賣紅燭的,等著他們走進來一瞧,嘿,原來是那柳公子開的嘞。
柳白想著很美滿,黑木接過這牌匾后,猶豫著問道:“現在就掛嗎?”
掛了也就意味著開業了。
“掛吧,走陰城里沒那么多講究。”柳白說著回頭望了眼,看向這身后的貨架,“就跟我這些香燭一樣。”
“這倒是。”
黑木拎著牌匾出門,心中仍舊在想著這鋪子里邊的東西,目前不多,總共就兩三樣。
主要賣的還是神香和紙錢,只是這效果卻是頗為不同…倒也不算是壞了這走陰城的規矩。
黑木掛牌匾也極為簡單,雙手托著往上一拋就放穩了,只是他左右看看,沒一個前來恭賀的人也就算了,竟是連一個上門的顧客也沒有。
他稍一思量剛準備進屋,眼角的余光便是見著一旁的街角走出來一人。
搓著雙手邋里邋遢,不是那阿刀又是誰?
只是和先前相比,此刻黑木再看他時,就有了一絲警惕的心思在里邊。
但是阿刀卻是不知的,只見他大笑著進了門,開口便是一大串不要錢的恭賀話,然后才走到柜臺前,收起笑容,跟柳白正色道:
“我要三捆神香和兩沓紙錢,外加些許紅燭。”
“麻煩掌柜的幫我裝一下。”
所以此刻的阿刀就是上門的顧客了,柳白從椅子上起身,然后說道:“沒有。”
“嗯?”
阿刀眉頭一挑,大為詫異,剛想問問這是何意,卻是見著柳白從身后的貨架上邊拿下來了兩樣物什。
“這是我們紅燭鋪子的紙錢,名叫‘留人紙錢’。”
柳白先是取出了一張紙錢放在柜臺上邊。
“你這不就是紙錢?還什么留人紙錢。”阿刀只覺受到了欺騙。
柳白笑呵呵捻起這紙錢,輕輕一甩,紙錢點燃但卻并無煙火出現,只是憑空化作了一道白煙。
在阿刀錯愕的眼神中,眼前這白煙便是化作了阿刀的模樣,活生生,峭楞楞,極像個鬼魂模樣的阿刀。
但這白煙只是持續了不到三個呼吸,就煙消云散了。
阿刀似是明白了這是怎么一回事,嘴唇微微顫抖說道:“給…給我來一張…不,來一沓!”
柳白緩緩搖頭,“每人每天限購三張。”
“那就三張。”
“一張三枚青珠子。”
黑木聽到柳白這定價,心中一動,這哪是開香燭鋪子,這分明是搶錢啊。
可誰知阿刀更是毫不猶豫的取出了一枚血珠子,“還有那香呢…那是香吧?”
“是,這叫‘故人香’。”
“有何講究?”
柳白也沒解釋,只是單手一搓點燃了一支,蠅頭香火點點,但卻并沒有絲毫煙氣升起,只是這火…燒的極快。
正當阿刀想著問問時,卻見柳白開了口,聲音緩慢但卻低沉。
“這次我去了老地方,喝了同樣的酒,但卻總不是那味道了。”
他一開口,這故人香燃燒的速度就慢了下來,連帶著那點蠅火都在閃爍著。
就好像,是有人在回應似的。
但是柳白停了三個呼吸的時間沒說話,這香又恢復了正常,以一種極快的速度燒完了。
燒完之后也沒什么香灰剩下,燒的那叫個一干二凈。
“這也是限購三支嗎?我也要了,還有別的東西嗎?”
阿刀這次都沒再問價格了。
但柳白還是貼心的告訴了他,這故人香是一枚青珠子一支。
“還有一樣就是個大件了。”
柳白從貨架上邊取下一個平攤開來的紙人,說道:“先前那兩個都是給死人用的,現在這個則是給活人用的了。”
他說話間,阿刀也就低頭看向柜臺上的這紙人,只見其雙目是用另一張白紙遮蓋住的。
“掀開吧。”
柳白說了句,阿刀也就真掀開了。
只是剛將其掀開,他就發現這紙人的雙眼竟是動彈了一下,看向了他。
然后…這紙人就變成了巴掌大小,可以隨身攜帶的那種。
“這是?”
阿刀拿起這紙人疑惑道。
“隨身帶著,養上一個月的時間,這紙人就會有一絲你的神韻模樣,到時可以轉贈給別人,嗯…希望別人永遠不會有用到的時候吧。”
“有別的作用嗎?”
阿刀沉聲問道。
“沒,我這不是紙人坊,都是些樣子貨,看看就好了。”柳白笑著搖頭道。
阿刀卻很是正色的搖搖頭,說道:“這樣的才能存的長久。”
他自能看出,這紙人其實和那留人紙錢的效果差不多,只不過一個只存在于片刻的懷戀,一個卻能長久的存在身邊。
留人紙錢錢是活人燒給死人的,但這紙人卻是活人送給活人的。
這東西…放在關內可能沒什么價值,但在這關外,在這走陰城里,價值卻是極高了。
阿刀都已經想好了,到時將這東西贈與別人時,便如此說:“我隨身帶了一月,此時轉贈與你,他日想起我時,便可取出看看。”
說完將這紙人丟在對方身上,自己再頭也不回的離開,肯定瀟灑至極。
“怎么賣?”
“一天只有三個,先到先得吧,價格的話一枚血珠子一個。”
“真黑。”
阿刀這次是覺得這紙人不值了,但話雖如此說,他卻依舊給出了兩枚血珠子,“再來一個。”
柳白卻只接了一枚,然后把桌面這紙人遞過去,“一個人一天只能買一個。”
“你狠!”
阿刀朝柳白豎起根大拇指,然后收起了“留人紙錢”和“故人香”,臨著走到門口了,他忽地停下腳步。
黑木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卻聽阿刀問道:“柳小子,要幫你擱外邊說說嗎?”
“挑幾個你覺得合適的人說說吧,大肆宣揚就不用了。”
“好。”
阿刀走了。
黑木也就放下心來,他看著貨架上的擺放著的這三樣東西,他覺得這小店恐怕很快就會熱鬧起來了。
不管是那留人紙錢,還是這故人香,亦或是最后的這紙人。
雖說價格可能偏貴了些,但在這走陰城里,大家最不缺的就是陰珠了,一場大戰過后,城外那些白珠子都沒人愿意撿。
尤其是這紙人,配上柳白一天只賣三個的法子。
剛開始時,有人買了再一轉手,可能能賣到十枚血珠子的價格。
正當黑木想著這事的時候,外邊忽然走進來倆少年,神色有些慌張畏懼,境界也不高,不過燒靈體的實力。
進來后,他倆猶猶豫豫推搡著走到柜臺前,“來…來倆紙人。”
說完都不用柳白提醒,這倆少年就已經將兩枚血珠子放在柜臺上了。
柳白下意識跟黑木對視一眼,皆是看出了對方眼中的無奈。
阿刀。
除了他這狗日的,誰還知道這事?
偏偏又還合乎柳白這小店的規矩,一人只能買一個,一天還只賣三個。
阿刀買了第一個,今天就還剩下倆,所以他還特意找了倆人過來買。
無奈柳白只好收了這兩枚血珠,然后又取下倆紙人給了這兩個少年。
一得手,阿刀就演都不演了,直接就出現在門口,從那兩名少年手中接過了這紙人,然后大笑著離開了。
這鋪子已經開了,于是接下來這小半天的時間,柳白就都在等待著。
直到這天黑傍晚時分,才有個穿著青衫的中年男子進了店。
他面容瘦削還有些凹陷,看著就像是遭遇了什么大變似得,進了屋,他便猶豫著問道:“敢問可是柳公子的店?”
早已從躺椅上起身的柳白頷首問道:“阿刀的朋友嗎?”
一聽說阿刀,這中年男子便連連點頭,臉上也有了絲笑意。
不管是哪個聚五氣的走陰人,若是有個本尊高坐的朋友,那都是件值得開心和自豪的事情。
他上前來到柜臺前,也沒須彌,只是從胸口的夾帶里邊摸出幾枚青珠子,說道:“我要兩支故人香和一張留人紙錢。”
一共是五枚青珠子。
“好。”
柳白身形飄著從貨架上取了東西,雙手給人奉上,又輕聲問道:“能問問是燒給誰的嗎?”
青衫男子一邊將這香和紙錢放入袖中,臉上也帶著眷戀的表情說道:“燒給我亡妻的,這幾日總能夢見她,興許是她想我了。”
說著這青衫男子又有些遲疑,但還是問道:“柳公子,這留人紙錢是真能看見我那亡妻的模樣嗎?”
“能的,你放心,若是沒見著,你回來找我給你退錢都行。”
“不用不用。”
青衫男子連連擺手,模樣很是畏懼。
他走了,沒多久又是過來了一個拄著拐杖的老頭,身形已是有些佝僂了,走陰境界也不高,才勉強燒出靈體。
他就更沒錢了,只是買了一張留人紙錢。
但人卻很爽朗,說是燒給他兒子的,他兒子已經死了十幾年了,生前天資也很高,在整個走陰城都頗有名氣,不過十余歲的年紀,就已經養陰神了。
又送走這老人后,見著暫時再沒別人過來,黑木才趁機說道:“難得阿刀干了回人事。”
“沒喊他那些酒肉朋友過來是吧。”
柳白笑呵呵的說道。
“是那么回事。”
黑木起身伸了個懶腰,“過幾天公子這應該就要忙起來了,到時可得找個幫店的,不然總是咱倆也不妥。”
“看看吧,有合適的就找來。”
柳白說著也就從柜臺后邊飄了出來,落在了店門口的位置。
斜對面的那家鋪子門口正坐著倆人,對著柳白這鋪子指指點點的議論著。
其中一個還就是今早上門的那開磨刀鋪的錢三。
說話的也正是他,他正指著柳白這鋪子跟他旁邊的一個圓滾滾的年輕男子介紹。
所以自然也就沒看見柳白已經出來了。
但那圓滾滾的年輕男子卻是已經瞧見了,連忙起身朝著柳白拱了拱手,算是見禮了。
余下的那錢三自是反應過來,被嚇得連忙起身。
局促的模樣就像是背后說人壞話,然后被當面抓住。
“沒想到柳公子竟然在這開了個鋪子,這下一來咱可都算是鄰居了。”
那圓滾滾的年輕男子兩步過了街道,來到柳白面前笑嘻嘻的說道:“自我介紹一下,孟家孟大江。”
“孟家?”
柳白有些詫異,這孟家都算是走陰城里的第一大家,高門大戶了,怎的有族人在這開個小商鋪?
孟大江聽了嘿嘿一笑,“偏房,偏房中的偏房了哈哈,沾個光而已。”
說完他也沒等著柳白接話,而是自顧走入了鋪子里邊。
“柳公子這可算是城里第一家香燭鋪子了,來,我也得關照關照柳公子的生意…”
半晌,這孟大江就拿著三支故人香和兩張留人紙錢,紅著眼眶急匆匆的出門了。
柳白也沒想到,這孟大江點燃了一張留人紙錢,竟會看見他娘。
“這走陰城里土生土長的,誰還沒死過幾個至親了,很正常的。”
黑木見著柳白臉色也有些憂愁,便是多說了句。
于是沒一會功夫,錢三也來了,他許是有些不大相信,只買了一張留人紙錢,急匆匆的酒走了。
然后一會又回來,要了三支故人香和兩張紙錢。
尤其是聽說還有那紙人,結果被阿刀買光了之后,氣得他還罵了阿刀好久。
等著他走后,黑木就笑呵呵的說道:“公子,晚上我去一趟陽關吧。”
柳白能猜到他是去干什么,“也行,記得態度跟人家好點,若是能確保只提供給我們的話,價格上邊我們讓讓步也行的。”
“好嘞。”
于是等著日落時分,柳白就跟著黑木一塊回了他家。
嘗了黑木的手藝,飽餐了一頓山精肉后,柳白回去休息,黑木則是轉而再度去了陽關。
翌日清晨,柳白也不知黑木昨晚是什么時候回來的。
只知道醒來后,他又已經坐在院子里邊看書了,柳白打著哈欠問他。
“你都不修行走陰的嗎?”
黑木放下手中的書冊,笑道:“過了那一步了,現在只差個機會。”
“一舉立像的機會嗎?”
“不敢不敢。”黑木嘴上很是謙虛,但也就嘴上了,臉上可是得意的很。
“那下一次這走陰城中,可就數你最風光了,我可得好好看著。”
先前在關內還好,柳白也沒什么壓力,但現在來到這走陰城中…壓力可就很大了,所以連帶著早上這一頓,他都是吃的山精肉了。
只為能夠給自己增補些氣血。
而等著他吃完早飯,一路來到這槐蔭街的時候,才發現…只是一晚上功夫,自己鋪子的名聲好像就已經傳開了。
因為自己那鋪子前頭,竟是熙熙攘攘的圍了老多一群人。
其中不乏有小算,胡說這樣的熟人,但更多的還是陌生人。
見著柳白身影,那些人立馬各自叫喊著說道:“竟然真是柳公子你開的店啊。”
“他們說起來我還不信。”
“既然是柳公子開的店,那我可得好好逛逛了。”
“柳公子,那留人紙錢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神啊。”
人群議論紛紛,柳白只得笑著應好,等他來到門邊時,才發現守在最前頭的又是阿刀。
他這次還帶著另外兩個陌生的少年守在這,見到柳白過來,他就樂呵呵的搓了搓手。
柳白見狀就知道他鐵定是又在打那紙人的主意了。
如此也好,被阿刀這么一鬧,到時這二手紙人的價格肯定能炒的很高,自己這鋪子的生意也能愈發興隆。
只是看著鋪子門口的這些走陰人,柳白終于有了一種…我開店能賺錢的感覺了!
現在還在黃粱鎮的時候,柳白觀察過柳娘子的那個紅燭鋪子。
也不能說虧錢吧,只能說根本沒賺到過錢,但凡有一點,都被柳娘子“借”給別人了。
后來柳白在血食城開的那個鋪子就更是了。
開了總共都還沒幾天,更別提賺錢了。
但眼前這鋪子就是了,三枚青珠子一張的留人紙錢,柳白起碼能賺到兩枚半,還是青珠子!
紙人就更是了。
“哈哈別急別急,都有哈。”
柳白大笑著開了門,阿刀仗著自己排在最前邊,又有個把子力氣,第二個就跟著進來了,然后便是大聲叫喊著讓后邊的人排隊。
這樣一來,他就順理成章的讓自己還有那倆少年都排在了前三的位置。
其余人熙熙攘攘總是人擠人也不是個辦法,所以也就老老實實的排起了隊。
“哼,一副好算計!”
柳白心里響起小草的聲音。
可等著阿刀忙完,自覺又是干成了一件大事的他,再一回頭,卻見自己身前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三個人!
還是三個女人。
阿刀正想問她們怎么不排隊,可等著她們轉過頭來。
只見她們分別是…師卓君,上官風月和管彩鳳。
三人,還是走陰城十人中的三人。
師卓君和上官風月都還是年輕女子的面容,說一句貌美如花也不為過了。
只有那管彩鳳看著年紀大了些,但也只是眼角帶著些許皺紋,換成走陰城酒肆里常說的形容詞就是“豐腴美婦”了。
而他們三個,外加沒有過來的巫女,也就是這走陰城里邊最能打的四個女子了。
“怎么,我來看看我家公子的鋪子,也要排隊嘛?”
師卓君笑吟吟的看著眼前的阿刀。
阿刀還沒說話,后邊已經有人在叫喊著了。
“師仙子排什么隊,阿刀,你這小子愣著干什么呢,還不把位置讓開!”
“后邊的都往后擠擠,師仙子來了!”
柳白見狀也即是起身朝著這三人拱了拱手,笑著招呼道:“見過三位姐姐。”
“喊姐姐呢,老身今兒個可是占了柳公子便宜了。”
一襲雍容紫袍的管彩鳳掩嘴笑道。
“不敢不敢。”
柳白說著又看向師卓君,這兩人柳白都不識得,也只有她幫忙介紹一番了。
彼此互認了身份過后,師卓君也就輕笑著說道:“公子在這走陰城里開了鋪子,也不知會通知一聲,多少是有些見外了。”
柳白自是說著什么初來乍到,閑來無事之類的話。
總之就是客套客套了。
而后邊那些排隊的,也沒人敢催,甚至還巴不得柳白他們多聊會,畢竟一次性能見著三位“走陰城十人”的機會,可不多見。
尤其還是這三名女走陰人。
師卓君雖說就在城頭,但平日里也極少有人敢靠近了看,余下的兩位也是各自家族的老祖了。
也是少有露面。
彼此客套了完了之后,師卓君才說道:“聽說公子你這鋪子里邊賣的紙錢有些不太一樣?”
她背后,阿刀在搖頭,示意不是他說的。
但不是他…還還有誰會將這事告知給師卓君?
柳白也懶得管了,“其實也還…”
“嘭——”
柳白話沒說完,一聲炸響忽地驚醒了整個走陰城,他還在疑惑到底是什么。
但是眼前的師卓君三人卻是臉色大變,當即消失在了柳白的鋪子里邊。
原本還嬉笑著的阿刀也是轉而正色,拎著那倆少年一步出了門。
“城頭見!”
如此一來,縱使不用詢問,柳白都知道發生什么事了 邪祟…攻城了!
剛剛的那一聲震天響,就是常年行走于城外的巫女所放的穿云箭。
原本圍聚在柳白鋪子里邊排隊的那些走陰人,在聽著穿云箭炸響之后,就已經紛紛離開這鋪子,身形一躍而起往城頭去了。
飛不起來的陰神和陽神走陰人,也是尋相熟的走陰人帶著。
只求第一時間趕往城頭。
短短不過眨眼功夫,柳白的這鋪子里邊就只剩下他和黑木了。
“不應該啊,上次過去才多久…怎么又開始了?”黑木察覺到柳白的目光看來,也是皺眉疑惑道。
“沒事,走吧,咱們也去看看先。”
柳白說的已是朝著門口飄去。
黑木緊隨其后的說道:“嗯,公子你到時候守在城頭就好了,切記不要出城。”
說話間,兩人已是出了門口,隔壁錢三的鋪子里邊響起了他用力磨刀的聲音。
他沒去城頭,但這也正常,并不是說每次都要所有人一塊去的。
總有些人之前受的傷勢還沒好完全,又或者說是因為這樣或那樣的事耽擱了。
柳白抬手間鎖好了門,旋即兩人便是化作一道流光,徑直落在了城頭。
因為黑木待會要出城的緣故,所以他還特意將柳白帶到了臨近老元帥的地方。
臨著落下城頭的那一刻,柳白還望了眼,城頭上邊已是近乎快站滿人了。
卻還源源不斷有著走陰人從城內飛起,落在這城頭的各處。
人族為何能守住這禁忌數千年?
這一刻,在柳白眼中好似都有了答案。
他身形飄起,懸在這城垛上邊才足以觀望到遠處的場景。
只見這西境長城以外的禁忌當中,此刻黃沙卷起千萬丈,遮天蓋日的撲來。
明明朝陽已經升起,可卻沒有絲毫暖意,有的只是撲面而來的寒冷。
柳白瞇眼細看去,他的目光透過這漫天的風沙,看見了風沙后邊真正的情形。
只見那是一片密密麻麻的邪祟。
上至飛天血衣,下至遁地老鬼。
小的不過蚊子大小,大的卻是有如尸山般高大的祟物。
他們隱匿在一團團黑霧鬼蜮之中,卷起無數風沙,緩緩上前。
縱使柳白自覺自己是見過不少大場面的,可等他看到如此場景后,依舊止不住有些心里發慌,膽寒。
他正覺得有些畏懼的時候,一只大手卻放在了他的肩頭。
“記得,別逞強,在這城頭上動用你的奇寶就好了。”
“在這長城上邊殞命的,大多都是第一次就出城的人,一般來說,起碼得在這城墻上邊守上個十次左右,才能出城。”
黑木是真擔心柳白會在這出事,一次次的叮囑著。
“放心吧,生死安危我還是知道的。”
柳白看著那些不斷接近的禁忌邪祟,輕聲說道。
也就在這時,柳白像是忽地感覺到了什么,也不止是他,城頭上的所有走陰人都齊齊抬頭看向了這風沙黑霧的上空。
那是…一件好似小山般大小的壽衣!
其衣衫下擺盡皆帶著骯臟血跡,所以,這就是這次壓陣的王座邪祟嗎?
柳白眼角的余光看見黑木嘴角微微翹起,但很快又被他壓下。
也就是這一刻,城頭之上躍起一片烏泱泱的走陰人,他們離開城頭,徑直迎向了眼前的這漫天風沙,迎上了這無盡邪祟。
沒一個害怕的,一個個身上都盡皆點著命火。
命火的炙熱撲滅了鬼氣的陰寒。
也就是這一刻,柳白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西境長城。
長城,從不是腳下的這座城墻,而是眼前這些逆伐向西的…人族走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