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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死吧死吧死吧

  此刻,聞雯出聲,打斷童畫繼續潑冷水的動作。

  “目前荒集亂成這個樣子,那些人都在忙著你死我活,短時間內,像他這么沒有威脅的家伙,在雷耀興那里還排不上號,輪不到優先級。”

  唯獨他,不可能這時候趕盡殺絕。

  陳行舟已經快死了。

  陳玉帛也可以死,什么時候都能死,誰都能殺,唯獨不能死在他手里。不然的話,今晚所發生的一切恐怕都坐實了。

  壞規矩的帽子會在他腦袋上扣死,這輩子都摘不下來。

  江湖規矩有的時候屁用都沒有,有的時候,卻比山還重。當你希望自己的許諾還有人信的時候,那最好表現的也像個人一些。

  很遺憾,今晚所發生的事情,已經把雷耀興的人籍給開了一半了。這時候但凡他還對言出法隨的話事人位置有點想法,就必須把另一半給保下來。

  “既然上面的人們自顧不暇,那么要對付的,只有一群小卡拉米,還有那些聞著臭味兒就趕上來的蒼蠅。”

  聞雯緩緩說道:“只要陳行舟還在醫院里躺著,那你就上不了威脅名單。只要陳行舟咽氣了,那伱就能徹底跳船。

  這么看的話,狀況反而是有利于你的。”

  短暫的寂靜里,季覺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老張,老張裝作沒看到,繼續喝茶,于是他也明智閉嘴。

  小安依然沒搞清楚發生什么,疑惑的看著兩人之間的視線交流,就只有鐵頭娃童畫,哪壺不開提哪壺,震驚感慨:

  “雯姐你好懂哦!”

  聞雯沒好氣兒的瞪了她一眼,聲音含糊:“以前沒來安全局的時候,不…也要賺點外快么?”

  “我懂,我懂。”

  季覺感慨點頭,忽然之間就有了共鳴。

  這年頭,求生不易,誰還沒個副業兼職和小興趣小愛好呢是吧?

  不知道為什么,看著那張‘原來你也xxx’的認同表情,聞雯忽然有些火大,拳頭硬了,可礙于還有外人,為了保持形象,沒辦法打爆他的狗頭,只能咬牙繼續說道:“別高興太早了,就算大風大浪吹不到你,可卻得撐得過這一段時間的余波摧殘,巨人們打起來的時候,可不在乎腳底下有多少螞蟻。”

  她忽然問:“陳行舟留下來的心腹里,總有幾個信得過的吧?”

  “林叔!”

  陳玉帛不假思索的回答,“林叔是絕對可信的。”

  作為陳行舟的心腹、助理乃至頭號保鏢,倘若林叔不可信的話,那陳行舟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更何況,早在他哥發跡之前,林叔就已經在明里暗里照顧他了。

  “行,那就聯系他吧。”

  聞雯拍板敲定,端起了季覺家的粗糙茶葉,皺著眉頭噸噸噸喝完,些許的酒氣散盡之后,還是忍不住嘆息。

  “陳行舟那個家伙啊…”

  她說:“我剛來崖城履職的時候,他是第一個把北山區的生意明細報給我的,要是沒了他支持,我一個光桿兒司令都坐不穩這個位置。

  于公于私,我都承他情。

  這件事兒天元不能插手,但白鹿可以。”

  她抬頭,看向了旁邊端著茶杯眨眼睛的少年。

  小安。

  整個北山區,唯有小安,不用擔心立場問題。

  因為他本來就問題一大堆。

  作為白鹿獵人的安家成員,居然加入了安全局就已經跌掉了不知道多少人的眼鏡,如今就算是跳進內訌廝殺里去,也可以解釋為是私人行為。

  更何況,只是打個擦邊球。

  “季覺這小子的安全,就交給你了。”她拍了拍小安的腦袋瓜。

  小安只是愕然一瞬之后,便笑了起來,毫無抵觸:

  “好的。”

  有那么一瞬間,季覺眼角的余光察覺到老張好像欲言又止,可最后卻什么都沒說,只是低頭喝茶。

  好像憋笑。

  而旁邊的陳玉帛已經徹底懵逼了,看著聞雯的安排,如果不是身份不合適,怕不是已經直接問一句:我呢?那我呢?我就不配擁有姓名嗎?

  怎么還給保鏢配保鏢的?

  這什么套娃?

  但轉念一想,小安保護季覺,季覺保護自己,那四舍五入,豈不是就相當于安全局保護自己了?

  安全感仿佛又大大增加了。

  在臨別之前,老張拍了拍小安的腦袋,最后囑托:“保護好他,知道么?”

  “那還用說!”

  季覺吹了聲口哨,攬住小安的肩膀,豎起大拇指,信心十足:“我和小安,包穩的!”

  回來了!都回來了!

  安全感這不撓兒一下的上來了?!

  老張笑了笑沒說話,反倒是聞雯最后打量了季覺一眼之后,忽然招手:“過來,我給你加個buff。”

  “啊?”

  季覺還在懵逼的時候,就感覺到,自己不由自主的,彎下腰來。

  隨之而來的,便是前所未有的沖擊和劇痛。

  毫不留情的,一拳!

  季覺眼前一黑,幾乎狗叫出聲。

  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出現在自己身上的外來靈質,拉起衣服來,終于看到腹部出現的那一道復雜又妖艷的徽記。

  來自密涅瓦的加持。

  聞雯的靈質宛如結晶一樣,鑲嵌進了他的體內。

  能夠感受到其中宛如山洪爆發、火山噴薄一般的恐怖力量,此刻卻又靜謐如石。就連流轉到周圍的靈質,其變化都緩慢了許多,仿佛要被凍結了一樣。

  極端的動與靜居然同時出現在了一個人的靈質之上,任意轉換,物質的爆發和穩定就在一念之間。

  不知道經歷了多少質變和賜福的干涉,如此高遠的變化簡直令季覺嘆為觀止。

  就是這位置和圖案,多少有點…

  好像不太對勁?

  壞了,好像要變成安全局的星努力怎么辦?

  “換別的地方不行么?!”

  “換哪里?手上?”聞雯被逗笑了,“倒是也行,通常也都是這樣的,不過你矩陣不要了?”

  如果純粹以使用方便的話,那位置的選擇上當然是掌心和手背最佳。

  只可惜,那里的地方早就被非攻占滿了,一寸都沒有留下。外來靈質的進入和固化,只會干涉矩陣運行,甚至引發震蕩和損害。

  所以,她才‘迫不得已’的給季覺的肚子上來一下。

  但轉念一想,腦袋似乎也行,要不要給他再補上一個?

  察覺到聞雯躍躍欲試的眼神,季覺下意識的向著陳玉帛后退了兩步,將自己的朋友護至身前。令聞雯頓時嘖了一聲,終究還是沒一拳把陳玉帛的腦袋打爆。

  “好了,密涅瓦之劍,給你了。”

  聞雯最后揮手道別,“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有小安在,怎么都還能保你一命的,至于其他,就看你們的運氣吧。

  我能做的,也只有這點了。”

  陳行舟曾經人情的份兒上,給出了建議,看在季覺的份兒上,安排了人手,給出了密涅瓦的加持和力量。

  能做的,她都已經做了。

  可以說,仁至義盡。

  如果季覺真的頭鐵到連這一招都用上了,還擺不平,還不愿意走的話,那就只能說他自作死,不可活了。

  眼看季覺還要說什么,她握了握拳頭,用清脆的骨節摩擦聲打斷:“真要感謝的話,以后好好的給老娘打工,賺了錢多請幾頓酒吧。

  行了,人已經到了,你們該走了。”在季覺家門外,一輛毫無特征的黑色轎車緩緩停穩。

  林叔從車上走下來,看到陳玉帛,終于松了口氣,最后望向季覺和北山區的眾人時,便好像明白了什么,感激一笑,躬身行禮。

  雙方沒有任何的接觸,甚至連句話都沒有。

  就此擦肩而過,開往了不同的方向。

  就此遠去。

  只是,在安全局的車上…當送完童畫回家離去之后,聞雯便再忍不住,彎下腰,劇烈的咳嗽起來。

  撕心裂肺。

  肺腑發出了空洞而撕裂的回音。

  血色從五指之間沁出,未曾落地,就迅速固化一粒粒晶瑩剔透的結晶。

  方向盤在收縮的五指之間,浮現裂隙。

  在副駕駛上,老張好像早已經見怪不怪。

  下車將車推到了路邊之后,打開了后備箱,找出了一個鐵盒子之后,取出了里面出廠時就填裝完畢的氣動注射器。

  對準了她的脖頸,藥劑瞬間泵入,為她帶來了短暫的喘息之機。

  最后,老張才伸出手,按住她的肩膀。

  渦之一道的純粹生機顯現,煥發出瑩瑩的白光,流轉,彌補著軀殼的陳年舊創,只可惜,只能徒勞的修補,無法除卻那一道仿佛利刃一般死死釘在心臟上的靈質陰影。

  那便是天人所留下的創傷。

  等她的狀況終于穩定些許之后,老張才松開了手,將注射器隨意的揉成一團碎片,丟到了旁邊:“自己身體有傷,就別貿然動用密涅瓦的超拔賜福了,真這么不怕死么?”

  “不放心嘛。”

  聞雯靠在椅子上,蒼白的面孔之上還帶著血液,只是自嘲一笑:“反正自尋死路也不是第一次了。”

  “在天人的絕罰之下還能活著,茍延殘喘,已經是僥天之幸了。你最好對自己的狀況上心一點。”

  老張松開了手,五指之間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傷口,靈質涌上去,便嗤嗤作響。

  只是靈質的接觸,便帶來了那一道陰影的侵染和反擊。他晃了晃手掌,轉眼間,褪去了一層皮,然后又是一層,再一層。

  四次褪生過后,消失無蹤。

  “天人留下的創傷,只有天人才能復原,你再這么原地踏步的話,狀況只會越來越嚴重。”老人的臉上浮現出了難得的嚴肅:“龍之一道雖然區別于圣賢,稍顯殘虐暴戾,但好歹也是上善正統,何必如此抵觸?”

  “算了吧。”

  聞雯疲憊一嘆,“我做天選者,不是為了毀掉什么東西,也不想為了自己活命,再締造什么天災了。

  死了的話,就一了百了,聞家遺傳的惡孽,就到我為止吧。”

  老張搖頭輕嘆:“聞正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兒這么看不起自己,恐怕睡著了也會氣醒吧?”

  “那種狗屎,管他去死!”

  聞雯毫不客氣的抬起手,向著窗外的夜空,比出了一個中指。

  夜空靜謐,忍辱無聲。

  只有一線星光悲憤閃爍。

  “他媽的,他媽的!”

  同樣的夜空之下,另一間辦公室,在雪茄的焚燒里,煙霧繚繞,趕來的參會者早已經青筋崩起,難以克制盛怒。

  “玉成也死了,小周也躺在醫院里,沒了腿,這輩子都站不起來了,那幫狗日的,我要殺了他們,把他們全都殺完!”

  滿面刺青的天選者快要無法克制暴戾,眼瞳猩紅:“都是陳行舟那個狗東西!哪里不死死在我們門前,我看他就是故意演我們的!是他在害你啊,興哥,你不能讓他騙了!”

  “夠了,閉嘴!”

  桌子對面另一個枯瘦的男人抬起了眼睛,眼瞳之中一片慘白,迸射烈光:“興哥還沒說話,這里有你放屁的地方么!”

  諸多白鹿天選者的氣息交織在一處,整個辦公室內早已經化為了足以令常人驚恐暈厥的魔境,可唯有正中的地方,一片平靜,沒有絲毫的氣息膽敢靠近三尺之內。

  如同癲狂的走獸不敢觸犯怪物的威嚴。

  雷耀興垂眸,驚心動魄的凌厲氣息自他身上顯現一瞬,旋即,又緩緩消散:“這里面的事情,或許和陳行舟脫不了干系,但今晚的事情,卻不是演的。”

  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發生了這一切。

  猝不及防。

  可自始至終,陳行舟都無法騙過他的感知。

  那一顆跨越了數千米,從背后射進心臟的子彈,一直到命中目標之前,他竟然毫無察覺——換而言之,倘若子彈的目標是他的話,他絕對躲不過。

  而陳行舟,甚至不是天選者。

  除了幾件聊勝于無的煉金作品之外,毫無依仗。

  子彈在一瞬間,便摧毀了他的心臟,毒素蔓延,溶解內臟,腐蝕神經,甚至,足以污染靈魂。

  就在他的眼前,陳行舟倒在血泊之中,迅速的失去一切聲息。

  即便是被當場渦系的天選者搶救,也無濟于事。

  現在都還沒能出急救室。

  甚至,在那一瞬間,只要雷耀興愿意的話,如此近在咫尺的距離,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掐滅陳行舟最后的那一線生機。

  之所以沒有動手,只不過是為了讓他活過來,或者,保存下大腦和記憶,供心樞一系的天選者搜索讀取罷了。

  給陳行舟做臟活兒的白條幫已經灰飛煙滅,而剩下的部眾早在陳行舟被送進手術室的時候就開始內訌,曾經的頭馬連夜來投,此刻還在樓下乖乖的跪著等雷耀興的接見。剩下的,只剩下寥寥幾個心腹,如今也處于混亂里。

  他曾經締造的一切都灰飛煙滅了,隨著他的重創。

  不攻自潰。

  “派人去濟慈醫院盯著。”

  雷耀興面無表情的吩咐:“如果死了,那就一了百了,如果活下來…那就處理干凈。還有他弟弟那里,安排人手看著,不要妄動。”

  “興少。”

  老者的面色凝重:“這時候趕盡殺絕的話,叔伯們恐怕…”

  “就算我不趕盡殺絕,難道他們就會為我站臺么?!”

  雷耀興勃然大怒,面前的桌子之上浮現裂痕:“搞清楚,現在已經沒有講數的可能性了,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死,難道還有別的選擇么?”

  “七少那里…”有人遲疑的發問。

  原本和雷耀興站在一條船上的老七,如今竟然在暗地里也開始聯絡起叔伯們了,要正本清源,清算罪孽…

  雷耀興笑了起來:“嘿,可真是我的好弟弟啊。”

  不止是老七,還有老九,小十一。

  更不要提其他原本對雷武業忠心耿耿的大佬們,走私禁藥的口水坤、暗中掌管崖城所有賭場和字檔的金牙豹,洗干凈自以為是上岸了的船城仔…

  “那就打,打吧!”

  雷耀興揮手,下達了令野獸們陷入癲狂的命令,“打到他們輸,打到他們服,打到他們死!說來說去講那么多,話事人,還不是最硬最強的來當?

  荒集的主理,我要他們跪著求我來做!”

  不愿意跪的,那就死吧!

  “媽的,日子過這么好?”

  同樣的夜幕之下,季覺看著眼前的一切,原本兩肋插刀的熱心瞬間冷的透徹,下意識的想要向著陳玉帛抱拳走人:

  “我仔細想了一下,多行不義必自斃,出來混的總歸是要還的。

  既然死到臨頭了,那你還是去死吧!”

啊,月初了,求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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