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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栽培

  “啊?誰?”

  季覺眨著眼睛,半天反應過來她說的是哪個,頓時拍著胸脯保證道:“您放心,我說話算話,缺胳膊少腿那是真沒辦法,但只要錢到賬,是絕不會撕票的!”

  “不必緊張,裂界探索里遇到了什么狀況,真要到狠下辣手的時候也沒必要猶豫。一個公子哥兒而已,死了活著都無所謂。

  我只是提醒你,尸體也挺有用,別浪費了。”

  葉教授搖頭感慨:“比起這個來,反倒是你在綁票勒索、刮地三尺上的天賦,讓我這個當老師的刮目相看了啊。

  余燼之道多少有點耽擱你了。”

  倒不是對季覺有所不滿,畢竟早些年的時候,真遇到什么狀況,葉限自己下手的時候比季覺利索多了,而且人狠話不多。

  真有人不長眼得罪了,還能留著全尸丟進爐子里提取賜福的機會都不多。

  況且,給孔青雁幾個大耳瓜子難道不是她的指示么?

  只是季覺的畫風委實太過于清奇,每一步都落在預料之外。

  出了一趟門回來,矩陣有了,賜福有了,連特么水銀的收藏都快給徹底搬回來了。伱這是出門探索考古去了,還是爆破拆遷了?

  是不是趕上了裂界星期五打折,騎著三輪車去進貨了?

  她感覺自己多少需要點時間接受,仔細思考一下:自己是不是搞錯了培育方向?搞不好,自己這個學生,在殺人放火上面的天賦,要比做工匠要來的高的多…

  可緊接著,就聽見了季覺吭哧吭哧的聲音。

  “還有那個就是…流體煉金術。”

  季覺搓著小手兒,羞澀的坦白道:“一不小心,就全學會了。”

  葉教授再度沉默,看著他,許久,好像懷疑自己的耳朵,“你剛剛說…什么?”

  “流體煉金術,就是水銀最擅長的那個,古典煉金之絕響,萬變之術,純化之大成者,我學會了。”

  季覺坦蕩點頭,毫無藏私:“雖然受限于我個人的能力,目前應用方面還比較受限。不過有關的核心概念、基礎理論和進階內容,這幾天就會抓緊整理出來的。”

  說著,直接伸手到口袋里,掏出了一瓶這兩天拿來練手的轉化水銀,現場在桌子上捏了小牛馬出來。

  活靈活現的小三輪扭來扭去,突突作響。

  這便是最佳的佐證。

  再無可辯駁。

  自上面古典時期特有的靈質回路和構建里,能夠清晰分辨出那與眾不同的氣息。

  一眼頂針,水銀嫡傳!

  自這漫長的寂靜里,她深吸了一口氣,仿佛終于接受了這個離奇的現實,摘下眼鏡來,揉了揉酸澀的鼻梁。

  深呼吸。

  “還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葉教授輕嘆著,將眼鏡重新帶好:“一次性說完,別怕,我接受得了。”

  “好像,還有點…多?”

  季覺猶豫了一下,回答道:“主要就是接觸了一下四百年前天柱崩塌時的墨者歷史,然后運氣好點學會了流體煉金術,后面的話,不知道怎么的,好像把水銀的工坊給弄炸了,裂界也沒了…水銀的遺體也給燒成了灰了。

  中間似乎還摸到了一把劍,叫什么…變革之鋒?可后面它又不知道哪里去了。”

  “哦,還有這個…”

  說著,他伸手到另一個口袋里,取出了縮成一團睡大覺的金屬小鳥,輕輕的放在了桌子上。鳥兒察覺到他的手指,閉著眼睛蹭了兩下,然后繼續呼呼睡了。

  在這一波亂七八糟的匯報里,敏銳察覺到了好幾個關鍵詞匯的葉限還沒反應過來,被桌子上團成球形的鳥兒吸引了視線,下意識發問:“這…是什么?”

  “呃,好像是水銀的最后遺作?”

  季覺也不確定起來,“嗯,大概…應該差不太多…”

  考慮到老師的心血管承受能力,他終究還是沒敢把這有可能是水銀她家乖囡的事兒給講出來。

  可看著葉教授臉色變換的頻率,他還是后悔路上沒買兩包速效救心丸了。

  是不是應該先鋪墊鋪墊,讓老師有個緩沖的時間?

  他從口袋里把不知道什么時候縮到最下面的鬼工球掏出來:“球哥你來補充兩句?”

  球哥沉默,毫無反應,甚至連點動靜都沒有了。

  哥!你才是我哥!

  算我求你,可別特么說了。

  球哥瑟瑟發抖,不敢說話。

  簡直就好像一個風平浪靜的下午里,其樂融融的游戲群里忽然冒出了十幾張截圖——萌新剛剛入坑,單抽出了幾張卡,不知道好不好用,能不能請大佬幫我看一下?

  可以了,已經很可以了。

  很多大佬已經不如你了!

  別特么再曬了!

  再曬下去的話…

  鬼工球憑空落入了葉教授的手中,內部記錄簡報顯現流出,讀取完成,從季覺進入裂界開始一直到變革之鋒傳出第一聲錚鳴為止。

  漫長的寂靜里,葉限沉默著,許久,一聲輕嘆:

  “實在是,出人預料啊。”

  本來把旅行蛤蟆丟出去,指望他能送張明信片回來就得了。沒想到這玩意兒直接把整個景點都打包回來了。

  從門前面的石獅子再到景區里養的狗,一樣都沒落下!

  簡直是裂界拆遷王。

  除此之外,天柱崩塌、帝國余暉、墨者過往、水銀工坊、裂界爆炸,乃至…變革之鋒!

  收獲之豐富,經歷之炸裂,即便是葉限早些年去那么多裂界和時墟,也沒見過這么夸張的陣仗啊。

  離奇到難以置信。

  但離譜到這種程度,似乎好像又很真實了。

  只是…

  完全把老師的安全教育拋到了腦后,把該作的不該作的死全都做了一遍之后,連變革之鋒這么要命的東西都敢亂碰亂摸…摸完之后居然沒有被燒成灰,還全須全尾、活蹦亂跳的回來,好像什么事兒都沒發生一樣的來找老師顯擺自己的作死成果。

  可真是…

  她輕聲笑了起來,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季覺。”

  葉教授摘下了眼鏡。

  仔細折疊好了框架,放在了桌子上:“收獲頗豐,真是恭喜你啊。”

  “哎呀沒有沒有,都是老師栽培的好!“

  季覺還沒習慣性的謙虛完,就看到,沙發上裝死的葉純忽然屁股著火一樣跳了起來,一拍腦袋:“我…我想起來了,襪子還沒晾!哎呀,怎么會忘了呢…”

  嘀嘀咕咕著,腳底下抹油一樣,跑掉了!

  讓季覺本能的有種不安的預感。

  “說到栽培…”

  一直出神凝望著窗外的葉教授終于回過頭來,在陽光下,那一雙漆黑的眼瞳中泛著鐵銹色的微光。

  忽得,和煦一笑。

  “仔細想來,作為老師,除了現代煉金術的入門之外,居然還沒有教過你至關重要的靈質攻防,確實是很失職,這樣很不好。”

  她說:“正好今天有空,我來指點你一下吧。”

  小孩子不聽話,老愛摸電門怎么辦?

  不要怕,打一頓就好。

  她相信,挨了一頓愛的大逼兜子之后,不管什么壞習慣都能治得好。一頓不夠的話,那就多來幾頓。

  至于被自己的學生唐突暴曬所帶來的那么一丁點不快,這點小事兒算什么?毛毛雨啦…她當然一點都不在意。

  自呆滯之中,季覺還來不及反應,眼前忽然一。

  屁股下的椅子消失無蹤。

  不只是椅子,整個客廳都驟然不見。

  瞬間的恍惚里,他已經置身于陌生的空間里,翻轉的墻壁寸寸向后滑出,空曠的空間里,一盞盞燈光接連不斷的亮起,照亮了一塊塊從黑暗中浮起拼合的地面。

  隱約游離的電光自空氣中一閃而逝,沉積的灰塵便在瞬間消失不見。

  天板、墻壁、地板,一切都好像擁有了生命一樣,不斷變化,短短幾個彈指,就構成了足夠跑馬馳騁的寬闊空間。

  這里是…地下?

  季覺下意識的摸了一把地板,可指尖卻隱約有火飛蹦。

  構成這一切的龐大機構并沒有響應機械降神的共鳴和呼喚,反而很嫌棄的往后挪遠了一些——臭弟弟你跟誰倆呢?往后稍稍,血別濺我身上,很難清理的!

  啊這…

  本地的幫會這么不友善么?

  回過頭來,就看到,不遠處葉教授的身影。

  一如往常的背著手。

  可從來冷淡疏離的面孔之上,卻浮現出一絲令季覺為之發毛的微妙笑意,帶著三分平靜、三分無奈、三分寵溺和九十一分等會兒你可千萬別死的太快的期盼——這么多年以來,這種配方的笑容,他只在陸媽叫陸鋒去廚房里把搟面杖、掃帚、拖把拿過來的時候見到過。

  一般到這個時候,他就知道有個倒霉鬼要挨揍了。

  那這個倒霉鬼是誰呢?

  哦,是我啊…那沒事兒了。

  不對,出事兒了啊!

  季覺已經汗流浹背起來了,而葉教授則只是從空氣里抽出了一副怪模怪樣的手銬,全都扣在了右手上,然后將旋鈕一調到底,頓時,無形的枷鎖自虛空中顯現,重重束縛在了她的身上。

  “放心吧,為了保證教學成果,我會將能力和靈質水平壓制在感召期的最初階段。

  就當做摸底考試好了。

  你不必顧忌,隨意發揮就好。”

  面對如此利好,季覺欲言又止,絲毫感動不起來。

  當你發現泰森當裁判的時候,就應該祈禱對面走上來的不是泰羅了。

  要知道,余燼這種純吃操作和經驗的派系,老菜雞那叫一打一個不吱聲。

  就好像大家同樣打一個游戲,有的人打開游戲就開始坐牢,有的人能縱橫學校,有的人可以帶妹起飛。還有的人,就算每個賽季輕松百星,遇到職業選手依然要挨揍。而在職業的領域里勠力廝殺爬上頂層的選手,才僅僅能拿得到通往最強的門票…

  一山還有一山高。

  對于余燼這一系來說,哪怕僅僅只是高出一分,都足以在對手的心中留下了無可匹敵的恐怖陰影。

  從季覺出道到現在,變革之鋒那種薪火頂號上線代打的場次不算,打過最高端的局,也就是在聞雯吊錘勞倫斯的時候在旁邊打打敲邊鼓了。

  現在居然要跟葉教授打教學局?

  認真的嗎?

  可震驚和惶恐的同時,他卻又不由自主的,感受到一絲未曾有過的好奇和興奮,鬼使神差的,深吸了一口氣。

  再不猶豫。

  他說:“那就請您多多指點了。”

  眼看他這么快就摒除了無用的雜念,葉教授的眉毛微挑,可就在她緩緩點頭正準備說點什么的那一瞬…便聽見了,風聲撲面!

  季覺向前,疾馳如電!

  只是彈指,便跨越了十數米的距離,近在咫尺。

  ——毫不猶豫的,偷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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