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姐倆比我去港島路上認識的一對雙胞胎性格看起來差異可大多了啊。”聽楊利民說完對方的身份,謝虎山有些不可思議的感慨道。
雙胞胎他也不是沒見過,祝逢君,祝幼君姐倆,一個溫柔靦腆一個外向好強,算是性格迥異了吧,跟這姐倆一比好像鬧著玩一樣。
楊利民嘆口氣:“先別聊差異了,外面還捆著一個呢,我馱著小喬,陷害韓參謀長的瓷廠技術員被大喜捆著馱回來了。”
“可以啊,你倆動手速度挺快,幕后黑手都抓著了?”聽到楊利民的話,謝虎山頓時對他刮目相看。
“抓個屁,那家伙正跟小喬看電影呢,我跟你說說怎么回事,小喬聽說《第二次握手》這本之前不讓流通的手抄報居然出版了,就想收藏一本,但是呢,堯山地區的新華書店沒有貨,所以她就跟這群她以為愛看書,實際是愛看她,又隔三岔五來新華書店的男青年們打聽誰買到了,或者能買到,她想借來看看,你別說,想在堯山找到這本書還真挺難。”
“韓參謀長另辟蹊蹺,從燕京托我膠印廠那位程副廠長弄來了一本,今天馬不停蹄就給小喬送來了,然后外面被大喜捆起來自行車馱著揍了一路的眼鏡青年,這家伙是七瓷的技術員,有文化,但人品不行,他沒本事弄到這本書,但他想的是,看誰能幫小喬弄著這本書,他就弄誰。”
“人呢,媽的,多缺德,自己沒本事就破壞別人的好事,我最恨這種人!我算看出來了,這年頭,戴眼鏡的小四眼,有一個算一個,就他媽沒一個好東西!你不算!”謝虎山沒等楊利民說完就氣得朝小門外面走去,邊走邊罵道:
“我先弄了他,大喜,給我找根橛子來,我給他糞門楔死堵上,他這么缺德,老天爺應該不能讓他有孩子,但老天爺萬一不靈呢,所以做人還是得靠自己,不能指望老天保佑他孩子沒P眼,我自己動手,直接讓他沒了P眼!”
“你別動手,人已經被大喬和大喜收拾兩頓了。”楊利民一看謝虎山混勁發作,馬上快步跟了出來,嘴里說道。
謝虎山這犢子是真敢下手,楊利民怕他萬一出手沒分寸,發脾氣把人活活打死。
謝虎山走出大門,外面停著兩輛自行車,一輛男式的28永久,一輛是女式自行車。
大永久的后托架上此時叉著腿坐著個戴眼鏡的男青年,哭得淚流滿面,一塌糊涂,可是卻沒有跑,也沒有喊。
之所以不喊,是因為嘴被大喜用襪子堵死了,只能嗚嗚作響。
之所以不跑,是因為兩手背在身后,兩根大拇指被一根鞋帶死死的捆在后托架上,此時都已經勒得發紫了。
兩腳上的鞋襪都被扒掉了,一根鞋帶利用后轱轆的剎車皮做了個小機關,兩根大腳趾被鞋帶與閘皮死死拴在一起,只要騎車的人一捏后輪剎車,這家伙的兩個大腳趾就要跟閘皮一樣摩擦輪胎,兩根大腳趾顯然已經因為多次在來的路上幫忙剎車,被車圈蹭掉了外皮,鮮血淋漓。
這還不算完,對方褲子處的小門已經被打開,Der被一根最多二寸長的鞋帶從褲襠里拽了出來,另一頭綁在車座上,要是不想因為Der不小心被劇烈運動給拽下來,最好保持坐姿一動不動。
要不然這小子能這么乖乖坐著一動不動嗎?動一下,命根子給你拽下來。
這不是楊利民想出來的,他城里人想不出這種收拾人的損招,一看就是大喜干的,因為這都是他謝虎山教的。
看到謝虎山圍著自行車轉圈打量,沒有動人,楊利民立在原地繼續說道:
“這小子這幾天一直在新華書店晃悠,就想看有沒有人能搞到那本書,結果今天正好看到韓參謀長給小喬送書,而且小喬跟韓參謀長順勢就聊起來了,倆人越聊還越開心,他氣壞了,要是別人我估計他還能忍,韓參謀長不是鄉下人嗎,他覺得農民好欺負,沒忍住。”
“剛好瓷廠公安科有兩個同事去離書店不遠處的市局拿文件,他呢,就找了瓷廠公安科那倆朋友,讓他們出面借著這本書在堯山是黃書的名義,去新華書店把小喬手里的書給沒收,把韓參謀長帶回瓷廠公安科辦公室里嚇唬嚇唬,然后他呢,再裝模做樣回書店,告訴小喬,說他路上看見韓紅兵被抓了,說韓紅兵招出來小喬讓他幫忙買黃書。”
“小喬嚇壞了,女同志比較在意名聲,這小子就對小喬說,他有朋友,能幫忙打個招呼把人放出來,可是走后門這事不能大張旗鼓的進行,畢竟黃書這事聽起來名聲不好聽,要不他倆先看看電影消耗消耗時間,等公安那邊下班,他在帶小喬偷偷過去托關系放人。”
“小喬呢,可能是要上大學,擔心因為看黃書這事影響檔案,二呢,一聽對方說韓紅兵跟公安說是幫她買黃書,有些害怕,怕公安聯系家屬和單位,鬧得人盡皆知,再加上這小子旁邊煽動,所以就聽了對方的建議,跟對方看電影去了,尋思電影散場也差不多該下班了,兩人再去把韓紅兵撈出來。”
“結果大喬他們單位在燕山電影院今天包了個廳給員工放教育片,剛好看見妹妹在電影院,因為她妹妹雖然愛慕者多,但小喬很少跟男性朋友一起出門逛街或者看電影,所以她打聽了一下,小喬不敢跟姐姐說實話,然后這小子多壞啊,趁著小喬去排隊進場的功夫,他全跟大喬撂了,他想的是,你妹妹買黃書這事攥我手里了,你們要是在乎小喬名聲,知道我能幫她把事解決,那肯定得高看我一眼。”
“哪知道大喬的性格跟她妹妹不一樣,大喬上去直接一腳踹這小子褲襠上了,然后應該是忙完單位在電影院包場的事之后,就特意去了新華書店換身衣服,裝成小喬一個人來瓷廠撈人來了。”
“我聽完之后,伱這小姨對韓老二也沒感情啊,能幫忙買到書的時候就多聊幾句,是知心書友,出事的時候不想承認就想讓韓老二扛下來,保證自己清白,我艸尼瑪得虧這件事是假的,這要是真的,真扣個流氓罪,韓老二這輩子就毀了!”謝虎山聽完楊利民的講述,憤恨難消的伸手拍了拍小眼鏡的后腦勺,罵了幾句,隨后扭過臉喊道:
“算了,先回去再說,大喜!”
“哎!”大喜從廠里面聽到謝虎山喊自己,快步跑出來:“怎么了,謝司令?”
謝虎山指著自行車上的瓷廠技術員,對大喜說道:“把這小四眼塞我車上,通知他們廠里面那仨傻,讓他們七瓷廠長親自去軋鋼廠處理,我說的,三天之內看不見瓷廠去人解決這事,我他媽剁碎了他喂狗,就當給二喜補身子!”
陳大喜過去解開鞋帶,拖死狗一樣把青年塞上吉普車之后重新綁好。
楊利民在旁邊皺皺眉,摸索著香煙說道:“你能不能收收你這脾氣,每回遇到事就非要鬧大,你就是公社和大隊慣壞的孩子,總覺得大人能幫你擦…”
“馬老五一毛錢要給我買兩包牡丹,知道為什么嗎?因為這老狗日的想讓我一口氣解決十個隊里男同志的工作問題,我要不借著大姓老韓家這事把瓷廠宰一刀,怎么解決,咱生產隊工分越來越值錢,軋鋼廠用自己生產隊的社員當工人,那明顯不符合軋鋼廠利益。”謝虎山不等老楊念叨完,就探手奪過他剛點燃的香煙,叼在自己嘴里:
要不這樣,你那膠印廠要是愿意開口答應幫我解決三隊十個社員的穩定工作,我就把這小子放了,小事化了。”
楊利民馬上扭過頭去朝正關車門的陳大喜喊道:“大喜,捆結實點兒,留神別讓他跑了。”
從對方口袋里翻出工作證遞給謝虎山,謝虎山一歪頭,大喜拿著對方的工作證進了瓷廠,大聲說道:
“三天之內,讓你們廠長拿著這傻工作證去中坪軋鋼廠領人!我們司令…我們廠長說了!三天時間,看不見你們廠長,拿他配…喂…配…就這么著,先配狗后喂狗!”
可能是覺得自己話都沒說明白,有些不好意思,陳大喜從小門處走回來時,朝謝虎山嘿嘿一笑:
“一緊張沒記住,反正配狗喂狗都是二喜占便宜。”
“同志!你們這是犯法!”三個公安科的男人頓時站不住了,在自己廠區內對方要綁人,這還了得,頓時追了出來,嘴里喊道。
謝虎山舉著五四指向三人迎著走過去:“再動一下,我他媽連你們仨一塊塞進去。”
“同志,你消消氣,我們單位一定會給你們一個說法,但你們這么做事…”對方連連說著軟話,真讓謝虎山把人帶走,那就等于是把這事鬧大了。
“中坪做事,就是這樣。”謝虎山把槍口放下來,對三人說道:
“或者你們仨,現在去干死你們廠長,自己坐上那個位置,再來跟我說話。”
看到工廠里那位大喬還在訓斥低著頭的小喬,韓紅兵在中間勸說,謝虎山催促道:
“韓老二,你小子快點,沒看天黑了,你跟大喜開車,你把倆女同志送家里去,我和老楊騎自行車慢慢走,你和大喜送完人咱們小山匯合。”
大喬本來推著自行車走出來,看到謝虎山的吉普車,當即對謝虎山說道:
“哥們,你要不嫌老爺們騎女式自行車不好看,這是我的,旁邊那輛是我妹妹的,正好兩輛。”
“擠一擠一塊開車走吧,萬一瓷廠有人半路截你和老楊…”韓紅兵走過來壓低聲音想要對謝虎山說一起走,萬一謝虎山和老楊騎自行車,被瓷廠的人半路找麻煩。
謝虎山沒有征兆的抬起槍口,對著緊閉的瓷廠大門扣動了扳機!砰砰兩槍,槍火吞吐!在鐵皮大門上敲出兩個彈孔!門衛室門口的燈光順著彈孔朝外面灑出來!
突如其來的槍聲震得在場所有人都捂住耳朵!
下意識弓起了身體!
“我他媽也想知道,瓷廠誰敢截我和老楊。”謝虎山握著槍面無表情的說道。
“臥槽,真他媽虎,上回我就想問我三哥,他那種知識分子從哪認識這么虎的哥們…”大喬捂著被震得難受的耳朵嘴里說道。
楊利民和韓紅兵的臉色都變了,他們一直以為謝虎山身上揣的是老張那把打不響的破爛貨!
“這是護廠隊那把真槍?”韓紅兵脫口而出。
“你覺得我聽說自己的參謀長出事,還他媽有心情拿把打不響的破槍跑出來嚇唬人嗎?”謝虎山側過臉,對韓紅兵開口說道:
“我奔著弄死他們瓷廠幾個人來的。”
“傻!”韓紅兵咧嘴一笑,當初謝虎山被逮走,他尋思找機會抄家伙去劫法場,結果他遇到事,謝司令不等機會,帶著家伙直接來了。
“這事鬧得,槍走火了,回頭跟你們廠長解釋解釋,要是修大門,找我們軋鋼廠,我們剛好生產鋼卷,切一塊就能幫忙補上。”謝虎山把槍收起來,就在眾人還被他談笑間開槍的舉動嚇到時,他已經換上笑臉,對楊利民招呼:
“走啊,騎小山吃油炸糕去?誰騎得慢誰請客?先說好,我出來的急,沒帶錢,你心里有點數。”
楊利民看看瓷廠幾個不敢再出聲的人,對謝虎山笑笑:“我忘帶錢包了,這事鬧得。”
“沒事,我帶你搶油炸糕去!”謝虎山也笑了起來:“聽說小山炸油炸糕和賣燴餅的大姐可俊了,咱倆到時候一人搶一個,騎自行車就跑,拐回去當媳婦。”
說完兩人騎上大喬小喬姐倆的自行車,反正自行車不是自己的,玩命朝前蹬唄。
其他人從槍聲中回過神來時,倆人已經沒影了。
小山原來真是一座山,算是堯山余脈延申出來的一座山丘,只不過海拔慘點兒,最多幾十米,清朝那時候是法場,老百姓出城看殺人才去的地方,后來隨著堯山修建了中國第一條標準鐵路,建立起火車站,隨著有了車站和鐵路,開始慢慢聚起了人氣,變得繁華起來,等民國那會兒,就已經成為了與燕京天橋,津門南市,沈陽小河沿,金陵夫子廟齊名的江湖地,匯聚了來自全國各地跑江湖的三教九流雜耍藝人。
如今的小山沒有雜耍曲藝,反而變得有點像燕京的大柵欄,很多國營小飯館或者各城內公社開的露天小吃攤,很多鄉下人進城逛堯山,其實就是逛小山,因為正經商場的東西沒票,也買不起,也就去小山逛一逛,看看能不能買著點不要副食品的小吃,點心之類。
謝虎山和楊利民騎到小山的時候,天都已經徹底黑了下來,小山街上大多數店都關門了,只剩下幾個搭棚擺攤的攤位,挑起了嘎斯燈照明,這種攤位主要是靠上夜班或者下晚班的工人掙錢。
他倆剛到,就看著大小喬倆姑娘凍的直跺腳,可是還跟韓紅兵陳大喜一起戳在吉普車旁邊,正朝他們張望。
“不是讓你把人女同志送回去嗎?”謝虎山倒是蹬的一身熱汗,不覺得冷,此時下來對韓紅兵問道。
韓紅兵走過來哭笑不得的說道:“聽說你倆沒帶錢包,人家姐倆說不好意思,請你倆吃飯,我說你倆開玩笑,但人家當真了。”
“我的意思,你跟林翻譯也還行。”謝虎山對韓紅兵小聲說道:
“別給自己找不自在,這妞跟你一被窩睡覺,什么姿勢得人家說了算,你跟林翻譯一被窩睡覺,什么姿勢你說了算,林翻譯不會,都能為了你愿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