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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準備轉移

  謝虎山沒有急著去三隊隊部見馬老五,而是慢悠悠先回了一趟家,推開院門就看到奶奶正在小院里慢慢搓洗著一小堆做咸菜的芥菜疙瘩和蔓青頭。

  雖然莊稼地里的農活謝虎山干的像模像樣,已經勉強能算是個馬馬虎虎的莊稼把式,主要勞力。

  但很多鄉下的精細活計,他和一群同齡人比起老人們還差得遠,比如他到現在都不能做到單純靠眼力分辨出什么是芥菜,什么是蘿卜。

  必須要佐以其他判斷方式,小時候是得找機會咬一口,又澀又辣的是芥菜疙瘩,水靈可口的是蘿卜,大了之后則是看葉子。

  如果像現在這樣,單看根莖,不聞味道,他根本分不出來。

  可是像奶奶他們這些老頭老太太們,離老遠一眼就能分辨出來,而且最夸張的是還能再細分,比如直接叫出蔓菁頭,芥菜疙瘩,雪里蕻,青坯藍之類的名詞,也不知道他們是怎么辨認出來的。

  “不是每年都入秋才開始腌咸菜嗎?今年怎么這么早?”謝虎山拉了馬扎坐過去,挨著奶奶幫忙搓洗著芥菜疙瘩問道:“桃子沒在家呀?”

  “桃子讓四丫頭喊去三隊隊部了。”奶奶笑呵呵的抬眼瞧著孫子:

  “這是你孟二奶送來讓我幫忙腌的,她十幾里地外的親戚家有個孩子考上大學了,尋思腌點兒咸菜,等開學時給孩子帶去學校下飯吃,我今天準備先洗干凈晾一晾,正好明天教桃子,大秀還有其他幾個三隊想學腌咸菜的姑娘怎么腌,這樣等入秋之后,桃子學著腌咱家這壇,大秀學著腌你大爺家那壇,姑娘大了,得學著點兒這種精細的家務活了。”

  謝虎山悶頭用手幫忙搓洗著蘿卜上沾的泥土,一般在中坪大隊這邊,腌咸菜都是秋季開腌。

  畢竟秋天才是很多蔬菜收獲的季節,能腌制咸菜的種類多一些,除了眼下的芥菜和蔓青頭,還能腌茄子包,鬼子姜等等蔬菜,這樣在冬天和開春時分,家里不愁沒有下飯的咸菜吃。

  聽奶奶說完,謝虎山才明白,馬三兒的姥姥家里有人考上大學,這年頭,農村的學生去外地讀書,甭管是中專還是高中,都是自帶咸菜省飯錢,看來大學也是準備繼續奉行這一套,怪不得這么早開始腌。

  “桃子教不教無所謂,是該教教大秀,您要不教也讓二嬸教她,千萬別等大媽教大秀,大媽教那就徹底完了。”聽奶奶說明天開始教桃子和大秀等適齡的姑娘腌咸菜,謝虎山連連點頭。

  這不是奶奶背后說大媽不好,大媽哪都好,唯獨腌咸菜不靈,用她丈夫謝啟茂同志的話描述:

  “你這咸菜是用壇子腌的嗎?我怎么吃起來感覺像是你拿捂了一冬天汗腳的棉鞋腌出來的,一股腳丫子臭味呢,驢穿著膠鞋拉一天磨,都沒這咸菜臭味大。”

  能讓大爺在大媽的威壓之下堅持說真話,可見大媽腌的咸菜有多難吃。

  奶奶之前教過她,奈何教不會,二嬸出師之后,也教過她,還是沒學會,搞得這些年大爺家里的咸菜都是奶奶和二嬸幫忙腌制。

  謝虎山親眼瞧見過,那么不挑食,餓極了能吃屎的大黑,都不吃大媽腌的咸菜。

  腌咸菜這活,聽起來好像沒什么技術含量,無非是洗凈晾干芥菜,雪里蕻,裝進個壇子,然后用粗鹽開始研制,實際上講究技巧,個人操作方法不同,腌出來的咸菜口味也大為不同。

  也不能全怪大媽理解力差,反正謝虎山也聽不明白怎么腌咸菜,因為奶奶告訴大媽和二嬸的技巧其實是相同的兩句話:腌蘿卜怕出湯,腌芥菜要出湯。

  就這么兩句話,絕對沒藏私。

  這兩句話分開說,謝虎山能聽懂,蘿卜水分多,腌的時候要少往壇子里加水,芥菜水分少,腌的時候要往壇子里多加水。

  可是放一塊說誰能懂,誰家還特意預備好幾個咸菜壇子?

  都是用一個咸菜壇子,把蘿卜和芥菜甚至茄子什么放一塊腌,多加水和少加水的全都放一個壇子腌制,到底是該多加水還是少加水?

  這玩意別說大媽聽了迷糊,謝虎山也聽不明白。

  所以腌咸菜只有二嬸繼承了奶奶的衣缽,而且奶奶腌咸菜比較矯情,正常人家腌咸菜,都是用井水配粗鹽,奶奶腌咸菜,則是先用花椒大料桂皮茴香等等調味香料熬水,然后用這種水配上料包和粗鹽腌制,吃起來不僅咸,而且有香料的香味。

  用大媽的話說,也就是現在政策好了,不然擱過去鬧成分最厲害的年頭,奶奶這么腌咸菜,都容易被劃分成地主或者富農。

  “還沒到吃晚上飯呢,怎么就有空跑回來了,平時不是都得吃完晚飯才回來嗎?”奶奶看謝虎山幫忙洗芥菜,不讓自己再動手,也就不再堅持,把雙手擦干凈摘下葡萄藤上插著的蒲扇,幫孫子在旁邊輕輕扇著風。

  “馬老五讓四丫頭喊我去隊部一趟,二面肥那貨現在看見我,跟看見資本家一樣,眼里都放光,我估計肯定沒好事,所以晾晾他。”謝虎山動作麻利的把咸菜疙瘩幫忙洗完,對奶奶說道:“奶,別扇了,我不熱,回頭我給你弄個電扇吧。”

  “不要,別給我安那玩意,我先費電,而且嗡嗡嗡的我腦袋疼,你別往家里拿,那廠子是大隊的,你是想當馬大腦袋啊,背后被大伙戳脊梁骨?”一聽孫子要給自己擺個落地風扇,奶奶馬上拒絕,叮囑孫子千萬別占公家便宜。

  謝虎山動作麻利的爬上墻頭,從隔壁鄰居家探墻生長的杏子樹上摘下兩個熟透的杏子:“七嬸,我渴了,摘倆杏吃啊!”

  喊完也不等對方回復,擦了擦杏子就送進嘴里,隨后被酸的擠眉弄眼,張著嘴皺眉說道:

  “這都幾月份了,這杏子怎么還這么酸!”

  隨后咬著酸杏從墻頭蹦下來:“奶,桃子去隊部干啥去了?她開啥會,三隊能有啥事,咱家去我一個人就行了,還把桃子也喊去了?”

  “我聽四丫頭說,是隊里幫桃子把戶口從崖口遷過來了。”奶奶說起這件事,頓時笑得合不攏嘴。

  戶口遷來謝家,那就意味著在中坪三隊的大家伙眼里,桃子是謝家的媳婦了,生產隊有她的地,以后農忙也不用回崖口避嫌,分口糧分紅的時候,也都有桃子應得的一份。

  可以說除了沒結婚之前,桃子需要年前回娘家之外,基本上就等于是她謝家的孫媳婦了。

  “遷戶口?沒跟我說過啊?”謝虎山聽奶奶說起來這事,滿臉茫然。

  奶奶把盆里洗干凈的芥菜蘿卜一個個擺在花墻上:“我估計老五找你,肯定也是因為這件事,這是好事。”

  “他啥時候找的桃子?”謝虎山想了想,忽然對奶奶問道。

  奶奶看看日頭:“剛走沒一會兒。”

  “沒憋好屁,馬老五算盤打得真好,要不這老貨生不出兒子呢。”謝虎山把杏子啃完,嘴里嘀咕著朝外面走去。

  三隊隊部內,馬老五一臉和氣的看著桃子,語重心長的說道:“桃子啊,戶口也都落完了,打今天開始,伱就是咱們中坪生產三隊的人了。”

  桃子抿嘴笑著,輕輕點頭,卻沒有說話,她從剛才進來之后就覺得不對勁,韓紅貞被馬老五找個由頭又打發走了,然后馬老五和三隊負責婦女工作的婦女隊長劉鳳蓮就開始跟自己圍繞著戶口東拉西扯。

  她是沒過門的媳婦,雖然和大伙關系處的不錯,可是有什么事,生產三隊也不可能跟她直接說,應該先找她三哥才對。

  而且兜了半天圈子,眼睛總是朝外瞄,這是有什么難聽的話,不想從他嘴里說出來,等著那個要來的人開口呢?

  桃子沉得住氣,心里打定了主意,你們要是兜圈子,我雖然沒有三哥那種陪著你們兜圈子云山霧罩的本事,可我會光笑不說話啊。

  所以馬老五和劉鳳蓮兩人說了一大堆,桃子也沒什么反應。

  “你以后再有啥事,都可以隨時來隊里反應,比如虎三兒那王八犢子如果犯了驢脾氣,敢給你氣受,甭怕,告訴我來,五叔喊上三隊的老少爺們,幫你排著隊收拾他,替你出氣!”馬老五拍著胸脯對桃子保證道。

  “謝謝五叔,真要是三哥給我氣受,我就去找大爺大媽收拾他,要是大爺大媽收拾不了,我再找五叔你和隊里。”桃子嘴里答應著。

  劉鳳蓮在馬老五的眼神提醒下,也開口表態:“別聽你五叔瞎說,虎三兒那孩子人性好,不是那種跟外人沒能耐,只敢跟媳婦吵架動手的窩囊廢。”

  桃子朝劉鳳蓮抿嘴笑笑,隨后看向不斷朝外偷瞄的馬老五:

  “五叔,除了我落戶這事,你是不是還有別的事要說?”

  桃子不想再耽誤時間,甭管什么事,先問清楚再說,她還得回去幫奶奶干活呢,不能老在這里呆著。

  “沒有,我就是…”聽到桃子開口問起來,馬老五下意識說出沒有兩個字。

  桃子一聽沒事,轉身就要朝外面走:“那五叔,鳳蓮嬸子你們先忙,我也先回去了,我奶歲數大了…”

  看到桃子要走,馬老五連忙改口:“有有有…有點小事兒。”

  桃子這才順著馬老五的話轉回身,貼著墻站在門邊,笑道:

  “我就猜到五叔肯定有事跟我說,您有事盡管說,三哥囑咐過我,五叔為人厚道,隊里大事小情,那都得是五叔開口做主。”

  馬老五剛開始還因為桃子這話心里美滋滋的,不過隨后反應過來,這姑娘是跟謝虎山一點兒好的沒學啊,她讓自己有事盡管說,可完全沒說她是不是愿意聽。

  她要裝聽不見,自己說一大堆又管什么用?

  這小媳婦可不好斗,別看笑吟吟的,自己要是哪句話不對付,她可跟謝虎山那小王八蛋一樣,敢翻臉不認賬,自己之前已經領教過一次了。

  可是話都說到這份上,不開口也不行了,馬老五露出有些尷尬的笑臉說道:

  “啊…是這樣,咱們三隊祖墳有靈,出了虎三兒這么個能人,是真有本事,鹵煮攤,磚廠,還跑去港島轉悠,回來又辦軋鋼廠,這本事當個公社書記綽綽有余,桃子你也命好,跟了虎三兒,以后怎么都比在崖口那邊強,對不對,日子一天天…”

  馬老五在那里絮絮叨叨不好意思進入正題,桃子也不接話,一直笑吟吟的,任由馬老五在那里自言自語,讓馬老五很尷尬,最終開口:

  “那啥吧,虎三兒之前說過考慮讓他老丈人接手磚廠,按說呢,磚廠是小楊書記幫忙牽線安排,兩個大隊合伙干的買賣,這么安排沒毛病,但是吧…但是吧…”

  他卡在但是一直不好意思再張嘴,就怕張嘴說出來的話讓桃子聽著不滿意,當場給自己一個下不來臺。

  就在這時候,門外響起來謝虎山的聲音:

  “但是吧,我老丈人之前沒管過磚廠的賬和業務,一直是四丫頭管,如果接下來要把磚廠的全盤工作交給我老丈人,那我老丈人可就徹底能弄清楚磚廠到底掙了多少錢了,現在崖口的工人掙工分加一毛五的補貼美滋滋,可是要知道咱們三隊在磚廠一個月能掙一兩千,那肯定得鬧起來,尤其是知道我負責軋鋼廠之后。”

  隨后門簾一挑,謝虎山從外面走進來,把手里特意留下的一顆杏子遞給門旁邊的桃子,自己一屁股坐到馬老五的辦公桌上繼續對馬老五說道:

  “所以呢,不如把我媳婦戶口簽過來,讓我媳婦名義上負責管理磚廠,她如今是中坪三隊的人,又是崖口的娘家,管著磚廠合情合理,就算我老丈人知道掙錢,想反悔改為兩家對半分,他也不敢再開口,姑娘在咱們隊里呢,不怕我們三隊給你姑娘穿小鞋,你就盡管拆伙,是這意思不?我說馬老五啊,你這腦子一天天的,是不是凈憋著算計我們家了?”

  馬老五看到謝虎山的德行,氣得一拍桌子,瞪著謝虎山罵道:

  “你個王八艸的!讓你早點來,早點來,有正事,我還讓小韓先通知的你,后通知的桃子,結果桃子來半天了,你才剛到,不拿隊里通知當回事,怎么,當個廠長你小子就忘本了?”

  馬老五其實不是因為謝虎山遲到發火,他是因為謝虎山猜出了他的心思才用發火來掩飾尷尬。

  這件事,早在當初跟韓老狗提幫桃子把戶口提前落過來時,他心里盤算的就是這個主意。

  他和趙會計那時候已經看出來了,謝虎山這小子有本事,軋鋼廠說開就開起來了,軋鋼廠生意大,再讓他管理磚廠,謝虎山肯定忙不過來,磚廠早晚得交給別人負責。

  可是讓三隊哪個人去負責合適呢?

  沒人,換做是誰都不好使,不如謝虎山的名頭能震住人。

  尤其他雖然是中坪人,可還是崖口女婿,換人負責肯定出問題,憋著搶生意的人不敢惹謝虎山,還不敢試試后來者的成色?

  馬老五倒不是怕開打,韓老二,馬三兒這些人扔過去,肯定也能不怕死的打架耍橫,撒著歡的和別人打。

  可現在不是當初謝虎山剛去崖口的局面了,要是其他大隊的人來搶生意,韓老二他們可以打,可要是崖口有人不服呢?打著挽留謝虎山的旗號和后來人對著干,怎么辦?

  一旦打起來,靈官營公社和中坪公社肯定得介入,讓雙方坐下調解,到時候人家崖口的人咬死就認謝虎山怎么辦?

  按照馬老五和趙會計對公社的了解,肯定是希望調解,雙方各退一步,搞不好會出現崖口和中坪雙方派人合伙管理磚廠的局面,那一個月一兩千塊的買賣不就更完蛋了嗎?

  崖口那些農民要是知道自己累死累活,結果大頭都歸了中坪,肯定得鬧著重新分配。

  所以馬老五和找會計思前想后,覺得桃子是最好的人選,她戶口落在中坪,娘家是崖口,最主要,她是謝虎山的媳婦,誰敢打著說只認謝虎山的旗號故意鬧事,那三隊就敢說,誰敢鬧就打誰,占理。

  馬老五本意是想先跟謝虎山說清楚,然后讓謝虎山做桃子的思想工作,小兩口說話可以沒那么顧忌。

  結果桃子來半天了,謝虎山都沒露面,好不容易來了,偏偏又直接把話說開,讓馬老五不知道怎么接話,只能用謝虎山遲到的理由發火來掩飾尷尬。

  “哎哎哎,你態度好點,我是大隊干部,一點規矩沒有呢,別脫鞋別脫鞋,我錯了…味大,不用鞋底子抽上,熏也熏死了。”謝虎山看馬老五要作勢脫鞋拿鞋底子跟自己對話,調整了一下語氣說道:

  “我奶還樂呢,跟我說,你五叔對咱家太好,給桃子戶口提前就拉過來了,年底還能分紅,我一猜,就知道藏著狐貍尾巴呢。”

  “就這么個事!反正磚廠,你要不管,就得桃子管,不然換了別人,真不買賬出了麻煩,還得折騰!要不然,我就把小韓,老猛,馬三兒他們全都安排回去,一切照舊。”馬老五氣得直喘粗氣,瞪著謝虎山說道。

  謝虎山取出香煙遞給馬老五一支:“我沒說不同意,隊里這么安排肯定有用意,我就是想問問,我們家桃子當三隊副業組組長,不能打白工吧?”

  “我啥時候說讓桃子當三隊副業組組長了?”馬老五接過香煙的同時看向謝虎山問道。

  好家伙,這小王八蛋給他媳婦升官升的可真快,自己就說想讓桃子掛名打理磚廠,他嘴里就變成了桃子當三隊副業組組長。

  “不讓?那還說啥,走,桃子跟我回家。”謝虎山作勢要跳下辦公桌走人。

  馬老五氣得直揉腦袋:“當當當!你反正現在在大隊,三隊具體工作你也參與的少,干脆你從副業組滾蛋,讓桃子當三隊副業組組長,接你的班,這行了吧,我拍板,這事就這么定了。”

  “五叔,我幫你點著。”謝虎山取出打火機幫馬老五把香煙點燃:

  “其實我跟你說,我不是有私心,為啥讓桃子當副業組組長,因為我心里有數。”

  馬老五吸了口香煙,冷哼道:“你有個屁的數,自從軋鋼廠開工,我天天看不見你的人影。”

  “你點頭就行,因為桃子管不管磚窯,我都能收拾崖口的人,他們不敢鬧,知道為啥嗎,如今有軋鋼廠,咱們不缺煤炭,不用再耗費人力和木材去燒青磚,完全可以辦個紅磚廠,他們崖口的人要是因為換人管就借機鬧事,咱們立馬就坡下驢,踹窯走人。”

  “當然,這么干有點缺德,把老楊扔里邊了,盡量不這么干,所以呢,磚廠讓我老丈人負責,告訴崖口的人,我們中坪三隊不缺磚廠,完全是為了可憐你們才繼續開,不然早回去燒紅磚了,然后把馬三,王沖,吳栓子派過去教一教我丈人選出來的工人如何盯著火候,給他們點兒盼頭。”

  “他們要是學會了自己干怎么整?”

  “搶我媳婦的買賣?那肯定誰干砸誰的窯啊?嚇唬人不會啊?”謝虎山笑著說道。

  馬老五反應過來,露出滿意的笑容:“論不是東西,咱們三隊還得是你呀。”

  應付完馬老五,謝虎山帶著桃子回家,桃子邊走邊用手指繞著一縷頭發的發梢,開口問道:

  “三哥,你說五叔他們把我戶口落過來,就是因為磚廠啊?”

  “不是,別瞎想,也就三成因為磚廠,剩下一大半都是因為你的人品,單單因為磚廠,他同意,三隊的大伙也不可能點頭,還是因為你平時做的事,讓三隊的大伙都認可,拿你當自家人。”謝虎山側過臉看向桃子:

  “磚廠的事你別管,回頭讓你爸負責,我買了一堆書,回頭搬家里來,你沒事就在家多看看書,等我有本事弄到護照之后,帶你去見見世面,再好的姑娘整天圍著鍋臺轉,男人在外面,早晚會變得沒話可說。”

  “護照是啥?”桃子好奇的問道。

  謝虎山看向桃子:“跟書里的知識差不多的工具,能讓人走出去去很多地方見識,先看書,那玩意辦下來早呢,沒那么容易,對了,回頭跟你媽說,別讓二桃在家里干活了,家里現在房子也蓋起來了,糧食也不缺,讓二桃想辦法回學校念書,要是學校不要她,告訴我,我安排。”

  “怎么想起二桃上學了?”桃子有些驚訝的問道。

  “我是想讓二桃回學校念完初中參加考試,甭管考多少分數,回頭我想辦法在鐵路找找人,看看能不能等她初中畢業考試之后,拿個內部指標,送她去堯山鐵路機車廠技工學校念兩年書,畢業一分配,正經的鐵路工人。”謝虎山抓著桃子的手,認真的說道:

  “三胖兒和老四,也都不用你爸媽操心,有我呢,我都想著呢,知道該怎么安排。”

  桃子被謝虎山牽著手,有些害臊的低下頭,三哥對她很好,兩人結婚的新房都沒蓋呢,先幫老丈人家里翻蓋了青磚大屋,如今自家的房子在崖口是排名第一的豪宅。

  更別說心里還替自家的弟弟妹妹做著打算。

  她的三哥真好啊。

  “二桃的婆家也有戲,上次我去那個叫宋鐵生的兄弟家里吃飯,故意當笑話,跟他還有他媽提了一嘴,我說我有個小姨子,十六了,懂事,長得也漂亮,就是因為我這操蛋名聲,嚇得沒人敢娶,我媳婦說了,誰娶我小姨子,倒貼一千的陪嫁。”謝虎山又說起了桃子沒見過的宋鐵生:

  “當時鐵生他媽就心動了,讓我給鐵生去你媽那邊打聽打聽消息,看看有沒有啥要求,他媽老覺得鐵生缺心眼,如今鐵生能在津門鐵路公安局堯山警務區浭陽段當公安干事,多虧了我幫忙花錢運作,要是再成了連襟,那就真是一家人了。”

  桃子被謝虎山的形容逗笑了:“人家都沒見過二桃,哪能像三哥你說的那樣。”

  “別不信,他媽沒見過二桃,沒見過你,但是見過我,他媽信我。”謝虎山對桃子一本正經的說道。

  桃子把手指慢慢蜷起來在謝虎山的掌中,低著頭小聲問道:“為啥?”

  “因為沒遇到我之前,鐵生和他哥們整天跟地痞流氓一樣,認識我之后,都乖乖上班去了,而且全都是積極分子,天天得表揚,所以他媽信我。”謝虎山說道。

  “為啥聽你得話乖乖上班去了?”

  “他們就不是在工務段,車務段上班的性格,我替他們幾家的父母花了點錢打點,讓他們都去了鐵路公安系統抓賊去了。”謝虎山推開自家的院門:

  “他們天天能揍倒霉的賊,合法打架那還不積極?我是領導我也表揚他們,天天罰款創收。”

  奶奶的東屋有老人來串門聊天,桃子和謝虎山回了西屋,謝虎山想了想,對桃子壓低聲音說道:

  “我跟你說件事,我可能過不了幾天就得被老馮帶著縣局的人大張旗鼓的抓走,然后就該有人說我挨槍子了,是假的,等新廠建完我就回來,你等我走之后,如果隊里有流言,就偷偷告訴奶奶一聲,別讓她惦記,其他人就別告訴了。”

  “那三哥你實際上要去哪?”桃子看向謝虎山,語氣平靜的問道。

  跟謝虎山認識這么久,桃子已經知道自己男人的性格,他能大大方方告訴自己,那就說明這件事沒什么危險,不用惦記。

  真正讓人惦記的事,他也肯定不會讓自己和奶奶知道。

  謝虎山說道:

  “不知道呢,多半帶著鐵生和他哥們去燕京轉轉,我有個姓程的大哥在燕京火車站上班,給他們介紹介紹,看看能不能攀扯上什么關系,還有就是上次我從燕京坐車回來,程大哥給我和韓老二買了明信片和煎餅,我琢磨著,趁我閑下來這段時間,剛好給他送點本地特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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