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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攔你的,永遠是外人

  火車的速度終于慢了下來,背起隨身衣物的謝虎山站在車門處朝外望去。

  此時的鵬城還不是特區,更沒有高樓大廈阻隔視線,他甚至一眼能看到遠方的梧桐山。

  雖然沒有地圖,也沒有人告訴他們最終停靠在哪里,但他上一世在鵬城長大,只要有梧桐山作為坐標,很容易就猜出自己的大概位置。

  此時火車就開始減速,說明它不可能是直抵羅湖口岸與港島羅湖站只有一橋之隔的鵬城火車站。

  那么只剩下一個可能,火車最終會停在距離鵬城河直線距離大概五六里的筍崗火車站。

  “終于到站了!”

  韓紅兵這個貨此時背起自己的行李大聲感慨了一嗓子,隨后就很沒有素質的掏出了軍刺,開始在車廂上刻字。

  他想給這輛自己生活了十四天的火車留個念想,看看謝虎山正專注觀察著外面的風景,沒有注意自己,韓紅兵動作迅速的在自己名字后面多加了幾個字:

  韓紅兵和大黑它哥,圓滿完成押運任務留念。

  隨著火車一聲長鳴,緩緩駛入了車站。

  “同志,你們辛苦了!”等火車停靠筍崗火車站,站臺上,早就等候的三名穿著或白或藍制服的工作人員已經笑著迎上來,與車門處站立,還沒下車的謝虎山三人打招呼。

  其中一個穿著藍大褂的女獸醫用不怎么標準,但努力放慢盡可能讓謝虎山聽懂的腔調笑著說道:

  “同志,我們是筍崗轉運倉庫的飼養員,獸醫和驗單員,請問你們是從哪里過來,這節車廂裝的是什么?”

  謝虎山跳上站臺,取出出發之前縣畜牧局交給自己的交割單據遞給對方,忍住用粵語打招呼的沖動,用浭陽土話說道:

  “直隸省浭陽縣,運送肉牛十頭。”

  旁邊韓紅兵也走過來取出單據遞給對方:

  “我也是肉牛十頭。”

  驗單員手里拿著厚厚一本賬本,根據謝虎山韓紅兵交給他的單據開始查找匹配,

  最后走下來的祝幼君有些忐忑,注意到對方的人看向自己,更是下意識想要低頭。

  旁邊的謝虎山則直接拽著她的手,把她拽到身邊和自己挨在一起,大方的對三人解釋道:

  “這是我在豫州省時,經她們公社介紹人給我的對象,等完成押運任務,跟我一起回去登記結婚。”

  說話時,還細心的用手幫祝幼君拿掉肩膀和頭上沾的草料雜屑:

  “害臊啥,誰不娶媳婦,把公社介紹信拿出來給領導們看看。”

  祝幼君聞言,馬上要翻找自己包袱里那封證明自己結婚投親的介紹信,對方三人笑了起來,其中負責衛生檢疫的女獸醫笑著開口:

  “同志,我們不看介紹信,只看押運單據,你們這種情況,還是留著介紹信,給住宿的招待所出示吧。”

  “她沒出過遠門,膽子小。”謝虎山看到祝幼君還在翻找,用手輕輕拍拍她的肩膀:

  “想家,哭了一路,行了,別找了,既然領導不看,就等去招待所再找。”

  “查到了,肉牛十頭,押運員,謝虎山,肉牛十頭,押運員,韓紅兵?”驗單員抬起頭,查到自己這邊的資料后,看向謝虎山和韓紅兵。

  謝虎山和韓紅兵取出自己負責押送的介紹信,遞給對方供對方確認自己身份,對方查驗無誤之后,對兩名同伴點點頭。

  隨后另外兩人打開手電筒,登上了謝虎山他們生活半個月的車廂,仔細檢查兩人負責押送的肉牛。

  他們需要在車廂內先做初步檢查,判斷運來的肉牛是否健康,不然一旦入了轉運倉庫再出現疾病類健康問題,那就是他們轉運倉庫的責任。

  至于稱重倒是可以等入倉后再進行,而且稱重結果不會告知押運員,如果掉秤問題嚴重,會直接告知押運員所在縣畜牧局,由縣畜牧局等押運員回去之后處理,避免押運員在車站得知這個結果,造成情緒失控。

  哪個民兵恐怕都不能接受辛辛苦苦十四天,結果自己押送的牛被餓瘦不符合港島條件要被退回或者折價的結果。

  每一個車廂門口,此時都在進行類似的工作,倉庫工作人員必須保證每個車廂都第一時間被驗單檢查,然后把貨物入倉,盡快讓出站臺給其他列車進站做好準備。

  畢竟除了三趟快車,每天還有很多運載米面糧油的慢車抵達。

  “初步檢查,這些牛沒有問題。”獸醫和飼養員從車廂走了下來,對驗單員點點頭:

  “這節車廂的肉牛被照料的非常好,環境也很干凈。”

  驗單員得到同事肯定的回答之后,取出隨身攜帶的公章,利落的在兩人的單據上蓋下證明已驗收的公章,再遞還給謝虎山兩人:

  “兩位民兵同志,辛苦了,從這邊走可以出站,旁邊就是招待所,好好休息吧,剩下的工作交給我們,港島人民不會忘記你們為他們做的貢獻。”

  謝虎山覺得雖然驗單員不太可能代表港島人,但這番話還是挺暖心的。

  他把收據貼身收好,這個收據他回去時要交給縣畜牧局,證明自己完成了這次政府交給自己的押運工作,把押運的肉牛平安送達。

  帶著韓紅兵,祝幼君兩人按照對方的指引方向走出了火車站,筍崗火車站的規模并不大,旁邊的倉庫區倒是規模驚人,顯然是純粹為了向港島輸送物資才特意建立的純貨運火車站。

  此時能在火車站戰前的小廣場上看到幾十名來自各地,有男有女的押運員,此時正與他們三人一樣,好奇的打量著四周。

  謝虎山示意祝幼君挽著自己的胳膊,帶著她在附近轉悠,嘴里對韓紅兵叮囑道:

  “韓參謀長,咱們的人出來打招呼,你應付,能省很多事兒。”

  “可不得我說話嘛,你倆成雙成對,哪有功夫。”韓紅兵說完就放慢速度,故意落后了兩人幾步。

  “韓參謀長,三哥你倆是怎么安排的,在這邊呆幾天?”很快,其他兩個浭陽縣的民兵此時也完成了驗收,從站內興奮的走出來,朝三人打招呼。

  韓紅兵轉身取出煙盒讓給兩人,隨后笑著說道:

  “不知道呢,謝斯令剛找個媳婦,帶媳婦買買洋貨,在附近轉兩天,見見世面,我肯定得跟他倆一起走,你們準備呆幾天?”

  “今天歇一晚上,明天買買洋貨,備點兒干糧,明天晚上就走。”一個民兵點燃香煙,舒爽的吸了口空氣,隨后說道。

  韓紅兵微微錯愕:“這么急,伱倆歇一晚上能歇過勁兒來嗎?”

  “給我們蓋章的那個驗單員說,明天晚上有輛去港島卸完生豬雞鴨,檢修完成,準備返回滬上裝貨的貨運快車,要是不怕坐悶罐車辛苦,咱們押運員拿著交割單據,能不花錢在這里上車坐回滬上始發站,等到了滬上再買客車票回家,這么一算,我倆能省不少路費錢,所以準備明天晚上走。”一個民兵對韓紅兵小聲說著自己剛剛得到的消息。

  “不要錢?還有這好事,是天天有還是就明天有?”韓紅兵叼著煙問道。

  民兵搖搖頭:“不知道,管它呢,反正明天有就先占明天的便宜。”

  “哪有賣洋貨的?咋看不見人呢?”另一個民兵轉悠了半天都沒看到哪賣洋貨,干脆走到一個帶著紅袖章的火車站工作人員面前:

  “勞駕,領導,我問一下,哪有賣洋貨的?”

  被他開口詢問的火車站工作人員先是愣了好一會兒,懷疑自己聽錯了,朝他反問了一句:

  “同志,你剛才說什么?”

  “領導,我問一下,你知道這附近哪有賣洋貨的嗎?”浭陽縣民兵就是這么樸實,又問了一遍。

  然后對方看向這個大傻子的眼神非常復雜。

  雖然這火車站附近買賣洋貨屬于被默許,但這種事它終究還屬于投機倒把的行為,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啊…

  再怎么默許,也得考慮公家臉面,買賣雙方避著點兒公家的人進行。

  這也不知道是哪地方來的民兵同志,直接跟公家人打聽哪有投機倒把的…

  工作人員很為難,告訴他吧,犯錯誤。

  不告訴他吧,對方瞪著渴求答案的淳樸目光一遍遍詢問。

  看對方態度誠懇,自己被問的實在頭疼,工作人員只能努力保持微笑:

  “同志,你先去招待所休息吧,去了招待所你就明白了。”

  “問你哪買洋貨,不是問住哪,我也妹有口音吶?能聽明白我說話嗎?”民兵還想刨根問底。

  此時聽到他犯病的韓紅兵快步趕來,給對方工作人員欠身鞠了個躬,把同伴拖去了一邊低聲罵道:

  “你他媽缺心眼啊,跟人家火車站干部打聽上哪去投機倒把?讓人家咋告訴你,腦袋有泡兒啊,你這就相當于你跟老蔣當面問,哎,老登兒,我去哪報名能當紅軍干你!你看老蔣會選什么口徑的炮崩你上天!”

  “我來之前就打聽好了,人家賣洋貨的直接去招待所房間里賣,下次有事先問自己人,別出去現眼。”

  等其他幾個浭陽來送牛的民兵也都出來,一群人互相交流了一下,除了謝虎山韓紅兵祝幼君三人之外,得知明天晚上有免費火車,當即有四個民兵為了省錢,決定明天晚上就走。

  剩下兩個則準備多休息兩天,他們身上裝著親戚朋友湊的錢,想多轉轉,買點兒洋貨。

  縣里沒有規定他們完成押運任務之后就必須馬上返程。

  但是也給了最后期限,他們出發時是三月十七日,一個月后的四月十七日,人和收據必須出現在縣畜牧局。

  來時因為臨時編組停靠補水,火車走走停停,需要半個月,但是返程沒有那么多的臨時停靠,哪怕選最慢最省錢最復雜的綠皮火車路線,不斷在各站之間換乘,最慢十天也能回來。

  如果是走京廣鐵路不換車,一路從羊城上車,到燕京下火車,再換乘長途汽車或者火車回浭陽縣,那速度更快,只需要四天時間。

  謝虎山早就計算過路線,他最多能在港島停留七日。

  七日之后,必須返程,不然剩余時間太緊迫,容易延誤時間,一旦報道時遲到,自己的檔案會被記錄任務沒能按時完成不說,搞不好焦鵬,大爺,張誠等人都會因此受連累。

  筍崗火車站國營招待所,是一棟三層高的建筑,招待所門口擺放著木板,木板上用紅油漆寫著宣傳語:

  “本招待所內有食堂,熱水,浴室,電話,二人間,三人間,四人間,六人間,干凈衛生,環境優雅…”

  雖然宣傳語寫著干凈衛生,環境優雅,但看起來這棟三層樓就不像跟這兩個詞沾邊的,接待的都是全國各地匯聚而來的押運員,哪個身上不是渾身臭味,怎么可能干凈的了。

  “同志,住宿。”謝虎山等人走進招待所,取出介紹信放在柜臺上,對柜臺后嗑瓜子的中年女服務員說道。

  本來謝虎山以為對方會因為這些人掃了她嗑瓜子的興致而擺臉色。

  因為他們這些民兵都在浭陽的供銷社或者國營商店,國營飯店見過那種欠艸的服務員,售貨員。

  總是吃著東西,說著閑話,擺著譜,對客人愛答不理,一副高人一等的德行。

  客人來買點東西吃個飯,跟讓她們送死一樣困難,那個滿臉不耐煩不情愿的勁頭,好像國家不是每月發工資雇她來賣貨,是缺祖宗供養。

  對謝虎山而言,這種想不明白自己身份是為人民服務的老娘們兒別說等經濟發展起來會被下崗分流,餓死都他娘不值得同情。

  沒想到這里的女服務員倒是很親切,還抓了一把瓜子放在柜臺上示意他們吃,這才開始翻看介紹信,給這些人登記。

  “小兩口住二人間吧,剛好空出來一間。”服務員大姐看完祝幼君的介紹信,對謝虎山和祝幼君笑著說道。

  祝幼君害羞低頭不吭聲,謝虎山嘿嘿笑著,示意身后其他民兵滾遠點,壓低聲音對服務員說道:

  “大姐…我倆還沒登記,回去才登記,這…不合適吧,你給她找個跟其他女押運員同志一起合住的住房間就行。”

  他這副不好意思的模樣,把這個大姐也逗笑了:

  “沒有全是女同志的房間了,要有我也不這么安排,主要今天來的三趟車,都是豬牛羊之類的大牲口,女同志比較少,你要不同意,我就安排一個四人間給她,那里面住了兩位男同志,一位女同志,也比較安全,這三位同志是同一個縣一起押運抵達的,他們住兩晚。”

  “那還不如我倆一起住。”謝虎山糾結半天,對服務員大姐說道:

  “那就開一個兩人間,先住兩天。”

  “兩人間的房費兩元一天,押金五元。”大姐等謝虎山付過錢,把介紹信還給兩人,順勢從柜臺內端出一副招待所住宿必備生活用品:

  一個搪瓷臉盆,一個鐵皮鏤空花紋的暖壺。

  隨后開始對謝虎山熱情推銷:

  “洗澡的話,公共浴室需要買澡票,兩毛一張,而且需要自備肥皂毛巾,要是你們沒有我這里有,你們要嗎?…”

  等最終辦完住宿手續,祝幼君手里拎著鐵皮暖壺,謝虎山手里捧著搪瓷臉盆。

  搪瓷臉盆里已經堆滿了東西,什么塑料拖鞋,肥皂,毛巾,一瓶本地產的玉冰燒白酒,一小包用報紙包的蠶豆,兩套白床單…

  “這大姐肯定是招待所銷冠,將來早晚能當上領導。”謝虎山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告訴身邊其他人自己為啥這么多東西:

  “服務態度多好,對不對,大姐說的也很好,讓自己睡得舒服點兒,吃得好點兒最重要,而且人家那笑容多親切,還給我抓一把瓜子…”

  “那是啊,就你一個冤大頭,你再多花點兒,別說抓把瓜子,這大姐說不定都能跟你回浭陽縣過日子。”韓紅兵在旁邊打趣道。

  謝虎山其實也不是真的冤大頭,只是人家服務員大姐一天為那么多押運員辦理住宿,都還能笑容親切,熱情服務,也很辛苦,再加上自己也確實需要生活用品,兩全其美的事,自己買了東西開心,大姐賣出去東西也開心。

  “大姐還說晚飯讓我嘗嘗本地的菜呢,不花錢,白送我點兒。”謝虎山對韓紅兵笑著說道:

  “一會兒來我屋喝點兒?”

  “我先洗澡去,長這么大,我還沒見識過澡堂子呢。”韓紅兵對喝酒不感興趣,此時更希望去浴室感受一下。

  他和幾個民兵開了兩間房,都買好了澡票,此時一群人興沖沖放下自己的東西,鎖好房門就直奔了浴室。

  謝虎山按照房間號,走到自己兩人間的房門外,剛用鑰匙打開門,一股旱煙,汗臭和霉味兒混雜在一起的味道就撲滅而來,而且很可能上一撥房客是來給港島送羊的,充斥著濃郁的羊膻味。

  兩張已經有了銹痕的鐵架子床,一張小桌,兩個鐵質四腳凳,兩扇通風換氣的窗戶,就是這套兩人間的全部。

  洋灰地面跟世界地圖一樣斑斑點點,坑坑洼洼。

  床上鋪擺的枕頭被褥以及床單雖然是新換上去的,但能看到哪怕清洗過,顏色也已經泛黃。

  謝虎山把東西放下,走過去打開窗戶通風。

  祝幼君小心放下暖壺,隨后就安靜的坐在靠墻的床邊,靜靜瞧著謝虎山。

  謝虎山正低頭叼煙,看到她那副轉性的模樣,好奇的問道:

  “你盯著我干嘛?”

  祝幼君聞言把目光投向墻壁,謝虎山想了一下,嘴角扯動,把香煙點燃:

  “剛才在外面轉一圈,南北都分不出來,相信我路上說的話不是騙你了?”

  祝幼君咬著嘴唇輕輕點點頭,隨后在火車上都沒有哭的她,此時終于忍不住,眼淚大滴大滴的沿著臟兮兮的臉蛋滾落。

  之前那點兒驕傲和勇氣在下車出站那一刻就被擊碎,因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也分不出方向,想去港島都不知道該朝哪邊走,更找不著母親說的能帶她去港島的洋貨販子。

  只能像個迷路的孩子,無助的被謝虎山領在他身后,由他以沒結婚的丈夫名義擋在自己面前,替自己應付各種問題。

  “我有點害怕…”祝幼君看向謝虎山,用很小很小的聲音說道。

  她在這個瞬間,真希望這個民兵是自己的對象,能跟自己留在港島,這一路上,雖然這個男人總是說著怪話,可是有他在,祝幼君覺得心里很踏實。

  “不用怕,我說送你過去,說到做到。”謝虎山繼續看向窗外,壓根沒想走過去哄一哄女人,只是平靜的說道:

  “等你到了港島,剩下一個人時,這種無助的時刻還會有很多,你得從現在開始,慢慢習慣。

  祝幼君看向謝虎山的身影,努力停下泣聲:“我萬一找不到我媽說的親戚,該怎么辦?”

  “那就好好活著,成為你媽的那個親戚,親戚是誰重要嗎?能幫你家里解決麻煩就行了唄。”謝虎山說道:

  “其實最實用的親戚是鈔票,別擔心,無論你找不找得到,我回去的時候如果時間充裕,會去你家給你媽留些錢,夠她還大隊的錢,你只需要考慮,過去之后,該怎么在那個吃人的地方活下來。”

  祝幼君抹掉眼淚:“我連港島在哪都不知道,怎么過去…”

  謝虎山用夾著香煙的手指了一下窗外:

  “這里向前走,步行不超過五里,就能到達鵬城河,鵬城河寬三十米,你游過去,再想辦法撕開英國佬架設的鐵絲網鉆進去,那個籠子內就是港島。”

  “外面那些轉悠的民兵們,不是都小聲嘀咕說我們這邊有鐵絲網嗎?”祝幼君聽完謝虎山的話,不解的問道。

  她在外面廣場上時,聽到民兵押運員們神秘兮兮的小聲聊天,說如今的邊界全都被國家架起了機槍和鐵絲網,誰敢靠近看一眼就立馬開槍殺無赦。

  謝虎山吐出口煙霧,反問祝幼君:

  “你想出去發財,出人頭地,你家人會真的攔住你,不給你機會嗎?”

  看到祝幼君不開口,謝虎山望向窗外:

  “記住一句話,攔你發財,不想你出頭的,永遠是外人。”

大熊貓文學    重回19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