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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銅墻鐵壁

丁志臣感覺自己被玩了。就到  第一次來見李學武,他說羚羊汽車隨便談,但白羊座和宏運不能談。

他當然好奇了,宏運是面包車,這不在首汽的考慮范圍內,白羊座為什么不能言談啊  結果他告訴自己,紅星鋼鐵集團準備自己搞出租車運營,白羊座是留給集團出租汽車公司的。

狗屁,這話他能信嗎  國內就沒見過幾臺白羊座汽車,且不說他們一個月能生產幾臺,就算生產出來了不得擱庫房里長毛啊。

結果呢  鋼汽呂廠長親自帶他去車間參觀,日產兩百臺汽車的規模照著他的臉就來了一巴掌,直接把他打蒙了。

  敢情人家真沒吹牛,白羊座確實很好賣,當然不是在內地,是海外。

  據呂廠長沒根據的表述,這款車在國外到店就沒,幾乎是搶爆了的存在。

  為什么說沒根據的表述,這話不是他講的,而是呂廠長自己講的。

  紅星鋼鐵集團從去年開始實施組織架構變革,單獨組建了銷售總公司。

  集團所有銷售工作都歸集到對應的銷售公司來負責,雖然生產單位這邊還有業務聯系的權利,但也只對接大單。

  零售和渠道已經不做了,所以國內外的渠道市場情況他只知道大概。

  這個大概的數據還是從出庫量來判斷的,他只知道這款車的銷量非常好。

  同這款汽車銷售數據一樣優秀的還有雙子座汽車,庫房根本沒有存貨。

  京城的馬路上雖然少見,但不是沒有,有一些年輕女性喜歡這款汽車。

  當然了,你想吧,在這個年代,能開得起汽車的人又有幾個,況且還是女司機,這就更稀缺了。

  丁志臣看不上雙子座,兩座車型不適合首汽,不過兩種汽車在海外市場的反饋倒是愈發的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李學武并沒怎么熱情地招待他,只一味地安排鋼汽呂廠長帶著他出去玩。

  紅星羚羊、雙子座、白羊座他都乘坐過,也親自上手路試過了。

  甚至連鋼汽的實驗車型,也就是坦途和坦途的城市版陸地巡洋艦他都試駕過了,不得不說,鋼汽真特么牛嗶。

  短短三年時間啊,其所掌握的車型數量已經遠遠超過了最大汽車一七廠。

  這還沒說摩托車、面包車、大客車以及特種車輛等系列車型呢。

  他也不是閉眼睛來的,早就做了功課,尤其是紅星羚羊。

  首汽針對鋼汽在國內銷售的幾款車型做過調查,紅星羚羊二代已經有能力硬扛京汽的王牌產品212了。

  從今年機關以及企事業單位的采購數據來看,城市應用更喜歡紅星羚羊。

  如果讓丁志臣來說,他覺得鋼汽最成功的不是造出來的汽車有多么的優秀,而是汽車研發能力、零部件產業布局以及生產能力和營銷渠道更優秀。

  這是個系統性的工程,現如今沒人敢輕視鋼汽,更沒人敢否熱紅星鋼鐵集團在汽車領域的話語權。

首汽為什么在新一輪的車輛更新中首先選擇了紅星鋼鐵集團  說鋼汽的車型多、服務好都是次要的,首汽更看重紅星鋼鐵集團在汽車制造和銷售以及國內外市場日益增長的影響力。

  首汽可謂是京城對外服務的一張名片,畢竟這年月能用得起出租車的又有幾個。

  前面提到的這些因素還都是選車時第一眼看到的,更深層次的考慮是售后服務,這是紅星鋼鐵集團首先提出來的。

  在此前國內的汽車銷售市場從未有過這種服務,車壞了都是自己修。

  哪個單位沒有修車廠,就算單位小沒能力,也是掛在大單位修車廠下。

  可從紅星羚羊面市的那天起,就在京城汽車銷售公司下屬品牌旗艦店里,京城人第一次見到了售后服務這個詞。

  其后,全國范圍內,只要是紅星鋼鐵集團辦事處,必有汽車銷售店,有汽車銷售店,就一定有售后服務。

  售后服務包括汽車維修、保養和零部件更換,還有軟裝修復和改裝等等。

  小單位不用再花錢找關系掛靠大單位修車廠,大單位也不用自營修車廠。

  你就想吧,212能在城市汽車市場堅持三年都算前期底子打得好了。

  可從去年開始,京汽便慌張地投入到了汽車行業的內卷行動當中。

  鋼汽已經實現了零部件供應鏈支持組裝體系,可京汽還在大包大攬。

  京汽打出的第一張牌就是實驗性地甩包袱,接觸供應鏈體系,尋求零部件供應和保障服務。

  畢竟是肩負著重要職責的車企,不能與鋼汽這種三產工業相比。

  可實實在在的,再這么下去京汽的212真的就要退出城市用車市場了。

你覺得212退出城市用車市場就能活了嗎  沒試駕過坦途汽車,丁志臣還認為紅星羚羊工程版和山地版依舊有可提升的空間,212依舊是最能打的。

  但當他駕駛著坦途汽車在鋼城群山中翻山越嶺,涉水過河時他才深深地體驗到了京汽今年所表現出來的危機感。

  這哪里是競品關系啊,明明是吉普車顛覆性的革命設計啊。

  汽車功能被重新定義,柴油機環境適應能力更強,動力更強勁。

  關鍵是模塊化組裝,研發工程師安排技術工人快速地在他眼前給這款汽車換了四種地形適應性裝備。

  包括輪胎、偽裝、武器掛架以及車身防護裝置。

  整個過程并不復雜,兩名士兵就能完成功能性改變,如果是四名士兵,那這臺車就是一臺移動的火力點。

  坦克裝甲能力強,可坦克跑不過它,更適應不了它能去的地形。

如果這樣看,你是不是覺得它很輕,裝載能力很差勁  大錯特錯,丁志臣親眼所見,八名士兵所需的全套裝備放上去,再乘坐對應的人數,這臺車在山地路面行走順暢,不見一點卡頓。

  怪不得造車圈子里都在說狼來了,京汽更是一言不發,滿頭大汗地增加科研經費,調整生產布局。

  見識了鋼汽的底蘊,再回頭來看白羊座,他一點都不好奇鋼汽是怎么做到的,將高級轎車價格平民化。

  雙子座,國內售價三千元,白羊座,國內售價八千六百元。

  在來鋼城之前,公司召開工作會議,研究新一輪出租汽車采購方案,有班子成員就提到了鋼汽產品的價格。

  怎么說呢,當時研究的是紅星羚羊,首汽決定采購城市版本,按基礎報價也才7980元,這還是沒優惠的價格。

  即便是配置拉滿,也才9980元,與售價三萬五的212相比,性價比完勝。

  關鍵是羚羊有的內部軟裝條件212是做不到的,除非自己改裝。

  那這個價格就不是三萬五能解決的了,所以會議的結果是一邊倒的。

那丁志臣為什么又變卦了呢  他將白羊座的生產情況和在鋼城所獲得的銷售數據信息傳回了京城,首汽再一次進行了討論研究。

  京城不是找不到白羊座,東城就有鋼汽的品牌店,買一臺看看就知道了。

  紅星羚羊城市版滿配不到一萬,基礎班不到八千,而白羊座八千六。

  給鋼汽產品定價的人真特么是個天才,根本不給你價格比較的空間。

  首汽雖然不造車,但他們對汽車的了解并不少,知道轎車更好生產。

  但是,白羊座的配置更優秀。

  目前鋼汽所生產的白羊座只有一種版本,收音機、冷暖風、真皮座椅、塑料內飾通通都能給到,當真是誠意十足。

  而且白羊座是三廂轎車,舒適度更好,流線型的設計更符合大眾審美。

  所以首汽沒什么好糾結的,價格上沒有比較的余地,那就比品質。

  出租車嘛,轎車更適合,所以丁志臣收到的討論結果就是改選白羊座。

  可這一次見面李學武又玩新花樣,根本不接他的套路,提出要做平民出租車,從車輛成本到運營費用,再到油料供給等方面著手,要砸現有的城市出租基本盤,徹底改變城市用車的現狀。

  他說的規模好大,大到首汽完全沒有準備,丁志臣也弄不清楚他到底是在吹牛嗶還是真的要這么做。

  如果說李學武在詐他,可紅星鋼鐵集團真有這方面的需要,也有運營出租車的基本條件和能力。

  需要安置轉崗職工,從事司機工作,自有車輛生產能力,擁有能源供應能力,你就說首汽敢不敢賭吧。

  真錯過了這一次,以紅星鋼鐵集團以往跨界整活的騷操作,還真有可能讓首汽成為下一個京汽。

  首汽只要不想成為行業里的背景墻,不想被對方拿來當墊腳石,就得仔細考慮紅星鋼鐵集團所帶來的威脅與機遇。

  特么的,明明都說好了要合作,怪不得李懷德把他支到了鋼城,原來是打了埋伏,不好意思跟他談了。

現在怎么辦,一個軋鋼工業企業不僅搶了造車的工作,現在還要搶出租車業務,這行沒什么利潤啊至于嘛  首汽目前還指著撥款生存,出租車盈利根本不夠企業經營成本的。

把出租車市場普及化就能賺錢了  “剛剛那兩位是首汽的丁副總經理和京城二汽的古副廠長吧”

  劉紅梅終于坐到了李學武對面的沙發上,這是一個很微妙的位置。

  一般領導辦公室的沙發都是按型擺放,短的那一端一般是單人沙發。

  而領導就喜歡坐在這個位置同側面來訪的同志談話,這樣心理上更舒服。

  李學武在京城擔任秘書長時辦公室的沙發就是這樣的擺法。

  但他在鋼城的辦公室面積更大,這個時候還沒有明確規定辦公室的面積,安排給他的自然是最好的。

  面積大了,相應的接待工作也就多了,除了日常談話還有應付訪客。

  所以李學武這一辦公室的沙發是按u型擺放的,他一般會坐在三人位沙發上,這樣來客為單人數時就讓對方坐在單人沙發上,來客為雙人時他就坐在中間位置,讓對方做兩個單人位。

  如何安排座位也是一門學問,輕易不能對坐,這樣太對立了。

  原本按照李學武的習慣和想法,來的是位女同志,他便請對方在單人沙發位上就座,自己坐在靠近她一邊的長條沙發上,這樣也好溝通和交流。

  沒想到,這位記者竟不按常理出牌,拿了她剛剛坐的椅子擺在了李學武的對面,兩人中間隔了道茶幾。

  因為皮質沙發較軟,李學武坐下去以后身子是向后傾斜的,憑白低了對方一截,即便是他身材高大,兩人之間的視線也拉平齊了。

  現在劉紅梅疊著腿坐在椅子上,頗有種居高臨下審視他的意味。

  再讓外人看見,還以為他招待不周,讓她坐了“冷板凳”呢。

  當然了,劉紅梅棄沙發不坐,偏偏坐了這扶手椅,也有發泄剛剛被冷落的意思。

  到底是記者,在意識上的競爭就是比一般人更在意,也更強勢。

  李學武卻沒在意這一點,只是微微瞇起眼睛打量了她。

  劉紅梅怡然不懼,看著他淡淡地問道:“我能問問剛剛兩位京城企業的領導來鋼城是跟您具體談什么業務嗎”

  “抱歉,這是商業機密。”

  李學武回答的非常干脆,即便對方在辦公室里已經聽了不少內容。

  張恩遠端著茶水擺在了茶幾上,能感受到劍拔弩張的意味,他是不敢亂開口說話的,連擺茶都是抬手做的示意。

  “如果是機密的話,那我就不問了,咱們聊聊紅星鋼鐵集團在遼東的工業企業吧,順便也聊聊您的工作。

咚咚一一  她的話音剛落,門口便傳來了敲門聲。

  “秘書長,您找我。”

  “王臺長,來,給你介紹一下。”

  李學武很自然地招了招手,示意了坐在他對面的記者劉紅梅介紹道:“這是北方工業報的劉紅梅劉記者。”

  說完,他又給劉紅梅介紹道:“這是我們集團廣播電臺遼東分臺的臺長王亞娟同志。”

  王亞娟走進辦公室,同回頭望向她的劉紅梅對視一眼,兩人齊齊皺起眉頭。

  “你好,劉記者,歡迎。”

  “你好,謝謝。”

  兩人的對話言不由衷,彼此警惕卻還是禮貌地打了招呼。

  什么叫話不投機半句多,兩人只簡單地打了個招呼,隨即齊齊看向李學武。

  李學武則是抬了抬眉毛介紹道:“劉記者想要給我做個采訪,正好你也不忙,借這個機會向劉記者學習學習。”

  這就算話里有話了,話里的意味不要太明顯。

  可這句話就是李學武故意說給她聽的,同時也在提醒王亞娟。

  王亞娟同他配合自然默契,轉頭看向劉紅梅微微點頭,道:“我們只是集團所屬單位,確實應該向優秀的同行多學習學習。”

這兩人是故意的吧什么特么集團所屬單位,論紅星文藝出版社的規模和影響力不比北方工業報大啊,怎么還羨慕自己了這是說反話嘲諷自己呢吧劉紅梅掃了兩人一眼,嘴里說著虛偽的客氣話,可心里在想這一唱一和的是把自己當惡人防備了  也好,倒也省的自己兜圈子了。

  “我只是好奇貴集團在遼東的工業企業運營情況,沒想到讓您如此警惕和防備。”

  她自信又驕傲地一笑,微微抬起下巴看著李學武講道:“如果您不方便,那咱們可以取消這一次采訪工作。”

  “我想您是誤會了。”

  李學武淡淡地一笑,很坦然地直視她的眼睛問道:“您覺得擁有近十萬名職工的企業意味著什么”

  不等略微錯愕表情的劉紅梅回答,李學武已經講道:“意味著集團內部要執行嚴格的工作程序,所有人都一樣,也包括我在內。”

  他提了提眉毛,強調道:“否則我們如何引領這近十萬名職工不忘初心,向著現代化工業企業變革的道路上砥礪前行呢”

  劉紅梅微微瞇起眼睛,看著他沒有說話,因為她沒想到李學武這么不要臉。

  “集團有規定,凡是對外接受采訪,必須征得集團管委會的同意。”

  他攤了攤右手,強調道:“你來的實在是太突然了,我都沒時間同集團匯報,只能請王站長來作陪了。”

  “希望你不要誤會。”

  誤會不了,劉紅梅轉頭看了一眼淡定的王亞娟,她確定李學武早有準備。

  是,她不否認紅星鋼鐵集團可能會有這樣嚴苛的管理規定,但也得分對誰。

  如果是集團負責工業企業和管委會協調工作的秘書長,這還需要向管委會請示嗎那紅星鋼鐵集團的管委會得多忙,一整天都不用干別的了,開會吧。

  可是,李學武這么一說她還得認,因為她沒法確定紅星鋼鐵集團到底有沒有這條規定,或者確定李學武用不用遵守這條規定。

向誰求證  別鬧了,李學武的反應足夠快,她被對方扳回一城。

  “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堂堂的李秘書長竟然會怕我一個小女子呢。”

  她微笑著,用極盡揶揄的語氣調侃道:“那咱們就開始今天的采訪”

  李學武沒說答應她的采訪,可她已經將這個工作敲定下來了,有種咄咄逼人的架勢。

  “劉記者可不是小女子。”

  李學武沒急著接她那一茬,而是笑著講道:“記者可是無冕之王,是執行媒體監督的最一線工作者。”

  他抬手示意了王亞娟的方向講道:“尤其是獨立經營的報社記者,可比我們集團所屬報社厲害多了。”

  “我想您不需要我用華美的文字空泛地恭維你在遼東的工作吧。

  劉紅梅已經不耐煩跟他兜圈子,開始直視他的眼睛用了威脅的口吻。

  李學武則微微昂起頭,看著她講道:“紅星鋼鐵集團對待宣傳工作永遠都是一個態度,筆在你手里,但法律的公平和行業的規矩在你和我的心里。

  這還是劉紅梅從業以來第一個遇到的敢硬扛她的企業干部。

  “您好像對記者有著天然的防備,您是在警惕和畏懼什么嗎”

  “怎么能說是警惕和防備呢,您畢竟是我的同志。”

  李學武淡然地講道:“我只是不善言辭,略顯笨拙罷了,您不會笑話我吧”

  “您真會開玩笑”

  劉紅梅知道自己遇見對手了,端正態度講道:“您是我遇到過的最睿智,也是最犀利的年輕干部了。”

  “我喜歡你給我的標簽。”

  李學武笑著講道:“我只是紅星鋼鐵集團的一名年輕干部,如果您覺得有采訪我的必要,那我隨時表示歡迎。”

  “這個定義并不新奇吧”

  劉紅梅找準了切入點,緊抓不放地問道:“在以往的工作和生活中,就沒有人給您貼上過年輕干部的標簽嗎”

  “年輕是年輕,干部是干部。”

  李學武看著她講道:“我想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質疑過我身為干部很年輕,也沒有懷疑年輕的我是干部。”

還說自己不善言辭,略顯笨拙,騙鬼呢  “那您是如何評價紅星鋼鐵集團布局遼東工業的決定”

  劉紅梅選擇拉扯話題,擴大范圍,好讓李學武放松警惕,也擴散思維。

  只是李學武的回答再一次讓她惱火。

  “紅星鋼鐵集團布局遼東工業不需要任何人的評價,每一個紅星人都是這一決定的執行者、奠基者和參與者。”

  李學武十分認真地講道:“紅星人只會做,不會說,更不會吹法羅。”

  “”劉紅梅強忍著情緒,依舊用平穩的語氣問道:“那您是如何評價您自己的,就已經在鋼城工作近一年的這段時間和精力,這個可以說吧”

  “嗯,不忘初心,砥礪前行吧。”

  李學武微微點頭,講道:“總結起來是這樣,也希望我在遼東的工作能夠開花結果,喜獲豐收。”

  “您對自己的遼東任職很滿意”

  劉紅梅選擇無視他的障礙,直擊道:“聽說鋼城冶金廠發生了高爐生產事故,調查結果顯示是建設出了問題。”

  她微微昂起下巴問道:“您是如何處理這個問題的,好像是沒下文了”

  “紅星鋼鐵集團對安全生產事故持零容忍、不姑息的態度,這是原則。”

  李學武看了看她,繼續講道:“我不知道你的消息是從哪來的,也不知道你所謂的調查結果是誰告訴你的,我只能說目前調查組進駐遼東還在查這件事,還沒有報告提交給我本人。”

  他抬了抬眉毛,看著她講道:“或許您有特殊渠道能比我先知道這件事,要不也請您將這個結果轉告給我”

  “如果你不愿意接受她的采訪,只要不見她就好了,何必呢。”

  送走了劉紅梅,王亞娟回到了李學武的辦公室,看了他的臉色勸解道。

  李學武則抬起頭看著她強調道:“如果我能不見她,又何必叫你來呢”

  “劉記者是闖進來的。”

  張恩遠默默地解釋了一句,也算是在李學武面前做一個解釋。

  到底是他沒能攔住對方,讓那位態度傲然的劉記者鉆了空子。

秘書長正在談工作,他卻把人漏進去了,這要是追究起來  “如果她想見我,防是防不住的。”李學武并沒有怪他的意思,只是淡淡地講道:“她是對集團有意見。”

  “聽說北方工業報與咱們集團有些矛盾”王亞娟皺眉詢問道:“我聽說的版本已經是傳了幾手的了,你知道具體情況嗎”

  “還能是什么”

  李學武冷哼一聲,道:“求而不得,愛而生恨唄。”

  “求愛他們求什么了愛什么啊”王亞娟有些不明白,看著他追問道:“這里還有感情的糾葛”

  “呵呵”李學武好笑地抬起頭看著她講道:“求的是財,愛的是錢,什么感情糾葛,你都在想些什么啊。”

  “是你把我帶偏的。”

  王亞娟才知道他的意思,皺眉道:“是北方工業報要錢,還是她們記者黑了心”

  “他們哪有這個膽子。”

  李學武看著手里的文件,道:“獨立運營的報社一般能從上面得到部分撥款,剩下的則從各企業化緣。”

  “咱們李主任沒搭理他們,覺得要飯的不能太囂張,所以惹急了對方。”

  “還能這樣”王亞娟也是第一次聽到這種事,皺眉道:“就沒人能管管他們”

  “管什么”李學武看了她講道:“他們的主管部門都發不出錢來,哪有底氣管他們啊。”

  現在只要不犯機會,他們算是逮著賺錢的路子了,都開始主動要飯了。

  “咱們應該怎么應對”

  王亞娟皺眉問道:“她回去以后會不會亂寫啊又是你,樹大招風。”

  “樹大,要招風早就招了,還能等到現在”

  李學武不以為意地講道:“你就將今天的對話整理刊載在聯合工業報上,到時候她敢亂寫就向主管部門告她。”

  “我正想看看這北方工業報到底是何方神圣,啥活兒都敢接啊。”

  “我不確定她會從哪個方向入手,這種被動挨打的滋味太難受了。”

  王亞娟看著他問道:“能不能主動出擊,就按你說的內容寫一寫他們”

  “狗咬你一口,你還要咬狗一口嗎”李學武歪著腦袋看了她,講道:“下三濫的招數他們能用,因為他們已經爛在根子上了,這個時候你用同樣的招數對付他們,也不怕臟了自己的手。”

  “那怎么辦,只能她寫咱們,咱們卻不能寫他們豈有此理”

  王亞娟生氣還是很有意思的,那點氣都在臉上,腮幫子圓鼓鼓的。

  “行了,叫你過來就是防備她亂寫的,相信她不敢直接寫我。”

  李學武抬了抬下巴,安排道:“你先把今天的談話整理好刊載出去,就算不能先聲奪人,也能敲山震虎。”

  “她是不是沒走”

  王亞娟膽子真是大,看著李學武輕聲詢問道:“要不要安排人”

  “我都說了,不能這么做。”

  李學武用同樣輕緩的語氣,但態度堅決地講道:“小心授人以柄啊。”

  “你是說”王亞娟突然瞪大了眼睛問道:“她是故意等著咱們呢”

  “萬一呢”李學武看著她問道:“你信不信,她就等著咱們安排人去處理她,此刻就在招待所等咱們呢。

  “太陰險了”

  王亞娟氣惱地講道:“記者做到她這個份兒上真是到家了。”

  “別說人家了,你也得提高認識,加強學習,別動不動就搞歪心眼。”

  李學武手指點了點她提醒道:“遇事三思而后行,什么事靜下心來想三遍都通透了。”

  “我就不信你一點都不生氣。”

  王亞娟聽他講大道理,撇了撇嘴角講道:“你一定是有別的手段。”

  “你當我是什么人了”

  李學武皺眉強調道:“我向來行事光明磊落,什么時候做過小人行徑了。”

  “是嘛”王亞娟看了看他,沒再說什么,轉身出去了。

  李學武則皺眉思考了起來,他有什么把柄讓王亞娟知道了。

  唯一他能想到的便是周小玲,這兩人是曾經的同事關系,幾次周小玲來鋼城都提到了她,她也問過幾次周小玲的感情狀況。

  就算是瞎子,傻子也能看得出接近李雪的周小玲是對他有意思的。

  王亞娟盯著他很久了,也是沒發現來鋼城的周小玲有與他接觸的機會,這才沒太在意了。

  只是最近半年時間里,周小玲來鋼城的次數有點多,就算她是空乘也達不到如此頻繁的次數。

鋼城一無美食,二無美景,到底是什么吸引著周小玲來此逗留  雖然她和李學武之間沒再更進一步,但她依舊保留了最純真的回憶。

  她也不希望李學武在鋼城栽跟頭,所以警惕之心一直存在。

  這一次劉紅梅前來,她就懷疑這又是一只蒼蠅,來盯李學武這個有縫的蛋。

  結果她猜錯了,這不是來找男人的,而是來找麻煩的。

  一邊放松警惕的同時,又很擔心李學武,她想了想,最后還是埋怨李學武招蜂引蝶,樹大招風。

  李學武也覺得委屈,誰說蒼蠅只盯有縫的蛋,沒縫的它也盯啊。

  再說了,蒼蠅落的地方好不好,跟蛋有什么關系。

  “我就不能在鋼城等你了。”

  古力同握了握李學武的手,誠懇地講道:“你盡快抽時間回京,到時候咱們再談。”

  “我還是建議你們請集團的專業團隊幫你們做全流程診斷。”

  李學武認真地講道:“就算我去了,也只是走馬觀花,能看見什么”

  “你得相信科學”

  他之所以如此說,是因為昨晚請古力同一起喝酒,對方在酒桌上說的,但凡有李學武關注和參與的項目都是成功了。

  這特么不就相當于把他當做是吉祥物了嘛,不信科學診斷卻信他的關注。

  “我是相信科學的。”

  古力同挑了挑眉毛,看著他輕聲講道:“可你告訴我,科學的盡頭是玄學啊,我這么說有錯嗎”

  “你怎么不記著我說的好話呢”

  李學武也是覺得好笑,自己隨口冒出來的玩笑話都被他們當樂子記住了。

  古力同站在離別的站臺上卻是少有的認真,“現在能救二汽的只有你了。”

  “我們班子成員已經討論過了,目前所做的工業發展規劃和計劃是有致命問題的,二三十年看不出問題來,但三年之后即便看出來了再想改也來不及了。”

  “我們領導說了,在零部件供應鏈日漸完善的今天,每一年都是科技與創新的歷史新紀元,真落后了,就再難有追趕的機會了。

  他很堅定地看著李學武講道:“我們不比京汽,我們是后娘養的,一切都得靠自己,就當我拜托你關照了。”

  “你這樣講我壓力很大啊。”

  李學武無奈地搖了搖頭,道:“我只能說盡力而為,該提的意見一定會提,但能救你們的永遠是你們自己。”

  古力同當然知道這一點,在上車前強調道:“就算我們愿意為明天的二汽努力,也得找對了方向,你說對吧”

  李學武送走了古力同,站在站臺上看著離去的列車注視了許久。

  這個年代不乏有如古力同這樣的優秀干部,是真心為企業著想,是將工作當成自己的事業來做的。

  這個年代雖然有一些問題,但懷著赤子之心的人還是更多于后世的。

  也正因為有他們的存在,才得以實現了后世的輝煌年代。

  在回單位的路上,張恩遠向他匯報了聯合工業報刊登的采訪新聞,也提到了北方工業報的沉默。

  昨天的不歡而散并沒有換來劉記者的犀利攻擊,不知道對方在想什么。

  “她還沒走嗎”

“沒有,聽說  風。”

  張恩遠匯報道:“盯著她的人匯報說她在走訪廠職工,具體談了什么不知道,按您交代的不能跟太近了。”

  “算了,把人撤回來吧。”

  李學武想了想,說道:“由她去吧,無風不起浪,攔也攔不住。”

  張恩遠看了看他疲憊的神情,輕聲建議道:“要不要給集團通個氣,請宣傳部門安排人來處理這件事”

  “你覺得我是疲于應對”

  李學武睜開眼睛,看著他講道:“攆走她很簡單,禍水東引,栽贓嫁禍都可以,但不能這么做。”

  “他們可以沒有良知,但咱們不能不守規矩。”

  他淡淡地講道:“良心沒了可能賺的更多,但壞了規矩是要命的。”

  張恩遠還是不大理解他的這句話,即便他比李學武大不少,自覺得也經歷的更多,但就是不如李學武的睿智。

他還是頭一次聽到良心沒了還能賺更多的言論,同樣沒聽過壞了規矩要命這一說法,壞了什么規矩要命  “鋼城再生能源聯營公司為什么能負責紅星工業區所有的回收業務”

  劉紅梅找到熟悉的人名,確定是哪個工人以后便拎著東西登門拜訪了。

  下班了,大家都想著早點回家收拾收拾觸犯了,結果有記者登門采訪。

  “這個我們哪里知道。”

  受訪者輕輕搖頭講道:“這都是領導們定的,你問這個我沒法回答的。”

  他擺了擺手,拒絕了劉紅梅的禮物,強調道:“集團有規定,凡是采訪工作都需要與公司匯報備案,獲得授權以后才可以接受您的采訪。”

  “咱們只是隨便聊兩句。”

  劉紅梅善意地笑著講道:“您不用緊張和防備我。”

  “我沒緊張,我只是闡述一個事實。”工人認真地講道:“我也用不著防備你,你都能在廠區內出現,說明你是有出入條件的。”

  “那能說說你現在的生活嗎”

  劉紅梅試探著詢問道:“來鋼城工作以后生活上有沒有不方便,或者集團的承諾沒有實現的。”

  “來之前還是很有壓力的,但來了以后我覺得鋼城挺好的。”

  工人介紹道:“這里的商業和住宿條件都很優越,尤其是全家搬過來的,更是能享受寬大的職工住房。”

  “集團當初承諾給我們的內容也都實現了,就算還有沒做到的,我們也都看在眼里,畢竟工作協調也需要一定的時間。”

  劉紅梅心里咯噔一下,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遇到這種態度謹慎的工人了。

  如果不是看他的生活條件以及工作狀況,她都覺得對方是李學武安排的了。

  剛開始她還覺得有人盯著她,可半天不到這種感覺就消失了。

  難道是盯著她的人怕她發現離遠了還是直接撤走了。

  到底是對自己放心,還是對紅星鋼鐵集團的工人放心啊。

  如果紅星鋼鐵集團真如這些工人所說處處都是好的,那她該怎么寫這篇文章。

總不能千里迢迢來一趟,結果她先投降了吧  有些信息的不對等讓她在這里處處碰壁,顯得有些急躁了。

  在結束了一天的行程后,她乘坐公交車趕回到了冶金廠招待所。

  在這里她享受到了幾乎很少見的服務標準,通過跟服務員閑聊時得知,這里的服務標準來自集團統一的標準化。

  回到房間,劉紅梅思索了好一會,這才拿起電話打了出去。

  晚上的電話尤其不好打,許有半個小時才接通了去往京城的電話。

  “你是怎么跟我說的”

  她對著電話皺眉講道:“這里的管理千瘡百孔,漏洞百出”

  “四號爐的問題遲遲不出來,我倒是見識了你們集團宣傳工作和工人管理的銅墻鐵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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