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泰來并不覺得自己杞人憂天,主要還是申首輔對自己的“忠心度”不夠純粹,總有自己的獨立想法。
原本申首輔的想法是,宣府是個輕松無事的好地方,適合他林泰來這樣的愛惹事啊不,經驗不足之新人去鍍金。
可是現在風云突變,宣府鎮成了各大勢力博弈的聚焦之地,只怕在很多人心里,他林泰來就不夠格去宣府巡視了吧?
林泰來不確定在這種情況下,申首輔一定就能穩得住。
所以林泰來早晨從貢院出來后,沒有先回家,而是直奔申府。
將蔡可賢送回來后,三娘子還一直念念不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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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希望父親你為了一點小事,與林九元撕破臉。”
王太倉提起,現在宣府情況有變化,蔡可賢可能更適合前往。
怎么感覺不是王錫爵的兒子被綁架,而是自己的兒子被綁架了?
急忙狂奔出京城的林泰來,唯恐朝廷要追回他,一口氣跑到了居庸關,才稍微放了心。
申用懋正色說:“我的意思就是,林九元這次態度是認真的,誰攔他誰就是敵人。
另外,在民間稱呼里,居庸關以外也叫做口北。王象乾官職里的分守口北道,就來源于此。
他從蘇州寫信過來,讓我多提醒父親,應該如何正確與林泰來打交道。”
這種“眼紅朋友就暗地里下黑手”的黑料,自己兒子目前不能沾惹。
退一萬步說,就算林九元在宣府搞砸了,又能如何?我們申家有損失嗎?”
黑大壯繼續好奇:“王三又是誰?”
申用懋幽幽道:“你以為林九元只帶十來人上路,留了幾十個家丁殿后,是為了什么?
去宣府必經居庸關,這數十人守在居庸關外山區里,劫殺幾個目標還是很容易的。
申時行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林泰來倒反天罡也就罷了,兒子們居然也一個個的敢教自己這當爹的做事了!
林泰來問道:“他和北虜那位女主之間,不是一起同居過幾天么?”
站在國子監集賢門外,林泰來看到有幾個人正往外走,驚喜的叫道:“運氣甚好!不用進去搜檢,人就出現了!”
也沒有通知本地官員迎接,混在商隊里進了城。
林泰來很明顯也知道這點,故而昨天沒有直接找王錫爵,反而饒了一大圈(也是物理意義上的一大圈)去找王衡。
隨即申用懋又想起什么,勸道:“依我看來,父親你最好別想著再另派人追回替換林九元了。”
那林家同行答道:“我在蘇州見過的,應該是王三的大公子。”
呵斥道:“哪有此事?別胡扯!”
別以為他沒看過三國演義,這分明就是改用了袁紹頂撞反抗董卓時說的話!
林泰來也明白了,為什么歷史上許多野心家一定要換新人扶持,不愿意用老人將就。
到了他這個位置,誰沒有類似的“黑料”?下手陰一下某個人又算什么?
再說他已經是閣老了,對黑料免疫力比正常人大,這種黑料影響不到地位,正所謂,成功者不受譴責。
出了居庸關,就到了萬全都司轄區,當然鎮戍體制成熟后,現在萬全都司已經沒多少實權了,如今一般就稱宣府鎮。
不就是為國捐軀么?我林泰來這點覺悟還是有的!”
但林泰來沒有走,又道:“晚輩還肩負巡閱宣府鎮的差遣,準備馬上出發,特來向前輩辭別。”
“那就先回去休息吧!”申首輔也很關心的說。
但是他的嫡長子王衡的人生還沒有成功,還需要穩步發展,或者說還需要在士林養望。
說是家丁,其實就是親兵或者家兵。熟悉晚明行情的都知道,武官尤其邊鎮武官身邊戰斗力最強的人都是家丁,林泰來也有這個趨勢。
說完之后,林泰來就大搖大擺的走了。
王衡看了眼朋友,為什么林泰來身邊朋友個個是人才,而自己的朋友都是這樣蠢貨?
他又觀察了一下林家同行們,發現人人都是不以為意的樣子,完全沒把這當回事。
申首輔臉都黑了,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你們年輕人滿腦子只有褲襠里這點事嗎?
這種恭順作風,很不林泰來!
我因為別的事情,需要王太倉支持,故而也不好拒絕他。”
果不其然,林泰來暗暗嘆口氣,遇到這樣的不能完全忠于自己的工具人,真是讓人無奈。
幸虧宣府城已經和平了二十來年,現在入城沒那么麻煩。
“也是個沒卵子的孬種,沒膽量去找相國,只敢對王公子耀武揚威!”
不過聽到蔡可賢這個名字,林泰來想起明人某著名八卦筆記里記載過此人。
筆記里說,蔡可賢長相膚白貌美,在邊鎮被三娘子看到后,點名蔡可賢出使,然后抓走蔡可賢一起睡了幾天。
不過這也算不上開眼界吧?
“被堵住的人是誰?”黑大壯低聲對旁邊的林家同行問道。
為了朱家的國事,賠上與林九元的深厚友誼,并不值得。
內閣里,今天關于北虜的情報匯總的差不多了,大學士們人手一份,各自醞釀一下,明天開會討論。
申用懋怕父親有逆反心,趕緊補充說:“我認為,小弟說的的確有道理啊!
他說,沒有人比他更懂如何當好林九元的大佬!
但王錫爵也是有苦難言,和兒子被綁架了也差不多。
申用懋繼續答道:“他只帶了四名宣府本地的向導,還有八名精于騎術家丁,一人雙馬,極速出發!
什么關防、敕書、憑照,已經全部帶走了!
至于其他家丁和屬員,在后面慢慢趕過去就是!”
看到林泰來背影即將消失在成賢街,王衡的朋友沖了出來,對著遠去的林泰來狠狠呸了一口,罵道:
知子莫若父,他并不覺得好大兒能有這樣深刻的認識。
林泰來又說:“沒人告訴我,是我猜的!看來我猜對了?
你王三到底是兒子被綁架了,還是小妾被偷了?
申用懋很客觀的說:“國事是大明朱家的國事,而與林九元的關系是我們申家的利益,而且是很大的利益。
既然說到宣府,申時行便開口道:“朝廷已經派了翰林院修撰林泰來,前往宣府巡視。”
林泰來連忙解釋:“我的意思是,蔡可賢能干的事情,我也能干!
林家同行淡定的說:“三閣老王錫爵。”
這是一座邊長六里三十步,周圍二十四里的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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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門就看到申用懋,不滿的問道:“讓你今日去看著林泰來,你怎么如此懈怠?”
然后申首輔目視王錫爵,伱不是有點別的想法么,先說出來。
但他唯恐父親看不透,將來會連累他倒霉!”
又到次日,申時行去內閣。
申用懋拿出了一封信,“這些道理,都是小弟說的。
王錫爵猶豫了一下后,說:“朝廷詔旨豈能如同兒戲?若朝令夕改,不免要成笑柄了。
申時行感覺被王錫爵虛晃一槍,心里罵罵咧咧的,下午就回了家。
是你今布又想換“義父”了,還是覺得他申時行像董卓?
首輔當即把好大兒申用懋叫來,吩咐道:“你明天去林泰來那里,看看他在做什么。”
申首輔臉色大變,喝問道:“汝乃何意?”
申首輔狐疑的問道:“這是誰教你說的?”
一起行動的黑大壯恍然大悟,原來是堵人啊,這他可太熟了!
原來他們粗人和翰林老爺也是能玩到一塊去的啊!
隨即林泰來帶著家丁,一馬當先的直接沖了上去,把一個年輕士子圍住了。
反正你回家后,就這么對令尊說!必須今天就要回去!”
申首輔莫名其妙:“他干過什么?什么為國捐軀?現在又不打仗。”
他們的戰斗力,父親應該不會懷疑吧?”
王太倉就是三閣老王錫爵了,和申時行同年。如果要推舉另一個同年,首輔確實很難找理由拒絕。
所以王三閣老的心態就是,當前自己被黑沒關系,但羽翼未豐的兒子還不能被抹黑。
他也明白了,為什么說一朝天子一朝臣。
申首輔冷不丁看到林泰來,下意識的說:“武試的文場這就考完了?”
這幾個都已經在林府待命好幾天了,今天才第一次見到主人家。
黑大壯:“…”
兩邊訴求完全不同,但都想獲得大明朝廷的支持。
前天是誰嗶嗶賴賴的說要照顧下老同年的?
王衡都要氣瘋了,他都退讓到國子監了,你林泰來還過來堵人,還有沒有點人性?
但林泰來只用一句話,就讓王衡冷靜下來了:“你趕快回家告訴令尊,我已經知道,王士騏沒能入選庶吉士,原因在于你王衡不愿意看到好友混的太好!”
進入了口北后,林泰來就開始低調了,并不張揚的悄悄抵達了宣府城。
“為何?”申首輔納悶的說。
過上二三十年,當個茶余飯后的八卦還差不多,起碼要等到王士騏他爹沒了。
閣老們開會討論北虜問題,目前得到的情報是,三娘子獨自和平進入宣府邊墻內活動,她兒子布塔施里率部眾在張家口堡馬市邊墻外。
他這個黑大壯不是外號,真名就是黑大壯,他家主人就是姓黑的,來自宣府三衛之一的宣府前衛。
申用懋懶洋洋的回復說:“今日上午到了林府,林九元早就走人了!”
感謝皇帝不上早朝,大臣出門上班時間都變晚了,不用凌晨就要去上朝。
申首輔愕然道:“如此迅捷?”
這種小心思多的人,就是沒有政治信譽!早知如此,自己何苦在林泰來面前當壞人?
想至此處,林泰來便下意識的冷哼道:“吾槍未嘗不利!”
林泰來所說的,不讓王士騏入選庶吉士這件事,其實對他王三閣老本人殺傷力不大。
下班回到家里,申首輔腦子從繁忙公務放松下來時,回想起林泰來今早的態度,忽然覺得有點反常。
因為林泰來聽到自己為宣府欽差人選再次猶豫后,竟然沒有胡攪蠻纏,很平靜的走人了。
林老爺所說的開眼,就是堵當朝大學士的長子嗎?
林泰來也不確定,是事情還沒發生,還是蝴蝶效應搞沒了?
于是他便答話道:“在下在貢院判卷也是感到疲累,今天先回家休息了。”
申時行嘆道:“我只是擔心他經驗不足,壞了國事!”
申時行無語,看不出這好大兒腦洞還挺大?你當這是綠林好漢呢?
而另一方的扯力克在大同邊墻外,正向東移動。
黑大壯莫名其妙,他們家丁和雙料狀元老爺地位相差這么大,玩不到一塊去吧?
此后黑大壯等人便跟著林泰來,出家門快馬向北,一直趕到京城北城。
回到兩個街口之外的家里,林泰來稍加洗漱,就接見了那幾個宣府武考生的家丁。
申時行:“…”
既然已經委任了林泰來,就不必臨陣換人了。”
林泰來笑道:“明日開拔去宣府!但今天先帶你們開開眼。”
時間過得確實有點快,這才清靜了幾天?
林泰來誠心誠意的說:“在下剛從貢院出來,非常感謝閣老們的恩賜,讓在下體驗到了考官的感覺。”
申時行猶豫了一下,有點不好意思的說:“其實.倒也不必著急了,可以繼續在家等待朝廷新詔令,到時把敕書、憑照、關防先上交出來。”
在蘇州,那些不能擺正心態的大佬,一個個最終都和林九元撕破了臉,只有他安穩至今。
申時行:“…”
申首輔解釋說:“我與王太倉有個同年,名曰蔡可賢。此人曾為大同兵備副使,熟悉邊情和虜情,現如今正賦閑在家。
林泰來到了申府大門,正好將準備去上班的申首輔堵住了。
王衡大怒!這內閣里還踏馬的有沒有秘密了?這才幾天,連林泰來都知道了!
王象乾已經去了張家口堡馬市,林泰來就沒有去參政衙署。
而是在黑大壯的帶領下,準備入住黑大壯的主人家,也就是宣府前衛指揮僉事黑曉府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