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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七章 原來還有別人

  申用懋還想和林泰來多聊會兒,但卻看到林泰來連二門都沒進,就急急忙忙的想走人。

  于是申大爺又忍不住問道:“考試都結束了,就等著過幾天放皇榜了,你還能有什么急事?不妨進來喝茶啊。”

  林泰來詫異的看了眼申用懋,怎么預定了狀元后,除了申首輔之外,熟人們都想和自己多說說話?

  王司徒非要讓自己留宿喝酒,申大爺又想留下自己喝茶。

  想了想后,感覺申用懋也不算外人,林泰來就稍稍解釋了一下“先發制人”理論。

  申用懋聽完也愣住了,差不了幾日就放皇榜了,你林泰來還在擔心被人害?

  林兄弟這受迫害妄想癥狀,委實有點嚴重啊。

  林泰來振振有詞的說:“怎能如此疏忽大意?我朝在放榜前臨時改狀元的事情,不是沒有先例,甚至不止一個。

  當初永樂朝時,殿試第一名本為孫日恭,但在放榜之前,成祖皇帝又改了邢寬為狀元。

  還有嘉靖朝,殿試第一本為吳情,但在放榜之前,世宗皇帝又把狀元改成了秦鳴雷,他如今還健在呢。

  所以萬萬不可大意,在放榜前一切變化皆有可能!”

  申用懋:“.”

  本來他并沒有多想,但好像被林泰來說服了。

  林大官人解釋完了后,又要轉身離開申府。

  但申用懋再次喊了一聲:“你先慢著!”

  林大官人狐疑的看著申用懋,難道你還想耽誤事?

  申用懋猶豫了片刻后,下決心說:“你若想先發制人,我就多說一句,你的目標可能不對。”

  林泰來頓時很敏感的覺察到,申大爺這是話里有話啊。

  申用懋繼續說:“關于這次大比,我個人感覺,家父心目中最想提攜的關系戶,應該是會稽陶望齡,就是殿試第三的那位。”

  林大官人宛如遭受到了晴天霹靂!他感覺自己被綠了!

  像申首輔這樣的人,大比時有幾個關系戶很正常,林大官人一直以為,自己才是最強的那個關系戶。

  但沒想到,申首輔最想照顧的關系戶竟然不是自己,而是別人?

  隱藏的夠深啊,這就是咬人的狗不叫嗎?

  申用懋怕林泰來想多了,又趕緊解釋說:“家父一直覺得,連中九元什么的太高調了,怕你木秀于林。

  所以給你設想的出路就是二甲前十,然后館選庶吉士,這是僅次于三鼎甲的出身。

  沒想到陰錯陽差之下,伱這一路連元,竟然停不下來了。”

  林泰來直接追問道:“難道申相還想著,把我這個狀元換成陶望齡?”

  申用懋非常肯定的說:“事已至此,家父絕對沒有換人的想法!你不要多心!

  但是陶望齡自己那邊,就不太好說了,此人出身浙江名門望族。

  而靠近清流的實權大人物里,刑部尚書陸光祖、大理寺卿孫鑨、吏部文選司員外郎陳有年都是浙江人!

  如果真有人想著推動換狀元,大概會從陶望齡這里打開突破口。

  家父和會稽陶家的關系向來不錯,也需要盡力拉攏浙江勢力。所以面對陶望齡時,家父也十分不好辦。”

  聽到這里,林大官人忍不住吐槽說:“令尊不是天天想著退休了么?怎么還在琢磨拉攏勢力?”

  申用懋反彈說:“那還不是被你逼的無法退休?”

  林大官人對申用懋行了個禮,鄭重的說:“多謝指點!”

  可以說,申大爺提供的信息非常重要。

  雖然事情不一定發生,但是申大爺做出的這個假設一樣很重要。

  如果真有人想搞事,大概率是會按照申大爺這個假設來做事的。

  而先發制人的意義,不就在于提前把禍患扼殺在苗頭里,讓所有的“可能”都不再出現嗎?

  出了申府,林泰來開始回憶起陶望齡這個人的信息。不得不說,這個人確實真夠低調的。

  林大官人和陶望齡一起考過了會試、殿試,還參加過禮部中式宴,居然都對此人沒什么直接印象。

  所能檢索到的信息,還是歷史上那些資料。

  這個人在政治上沒什么大作為,名氣不大,文學上算是公安派的,但這個人厲害就厲害在投胎好.

  會稽也就是紹興陶家是浙中一大名門望族,最近五十年大概出過七八個進士。

  幾百年后都有名的陶行知,就是出身紹興陶家搬到徽州的一個分支。

  這位今科殿試第三陶望齡的父親就是嘉靖二十六年的黃金一代,官至南京禮部尚書。

  陶望齡還有個很厲害的族叔陶大臨,嘉靖三十五年的榜眼,

  萬歷初年,陶大臨擔任《穆宗實錄》的副總裁官以及皇帝講官,當時官至吏部侍郎,已經是閣老預備役了,可惜四十八歲就去世了。

  如果陶大臨不那么早去世,按照詞臣圈排資論輩的規矩,如今首輔大概就是陶大臨了,申時行只能靠后當次輔。

  此外陶家還有個光環,乃是王陽明心學在浙中的主要傳人和旗手,所以又有了更大的影響力加成。

  而今科殿試第三名陶望齡,就是出身于這樣一個名門。

  梳理完這些信息后,林泰來就能理解,申時行為何會特別提攜陶望齡了,甚至疑似比他林泰來還要優先。

  因為拉住了這么一個人,就相當于拉住了一大幫浙江人。

  申時行和清流勢力為了爭奪人才輩出的浙江人,競爭還是很激烈的。

  申時行這邊拉攏了左都御史吳時來、沈一貫、趙志皋等等,而清流那邊則有陸光祖、孫鑨、陳有年等等。

  而且申時行當年和陶大臨一起給皇帝當講官,關系應該不錯,陶望齡算是正經的晚輩。

  還有一件事可以佐證,陶大臨生前曾經推動過王陽明入祀孔廟的事情,但一直沒辦成。

  最后還是在萬歷十二年,申時行當了首輔,才把這事給辦了。

  同時林泰來也明白了,申用懋又為什么會說,如果有人想在狀元問題上搞事,那么必須要準備一個替換人選,而陶望齡就是最合適的人物。

  這個人幾乎能獲得最廣泛的支持,而申時行又不好意思徹底撕破臉。

  想的多了,林泰來忍不住對左護法張文發牢騷說:“人性就是這樣,得到了就不珍惜,對沒到手的反而會下本追求。

  想我林泰來為申相立下了多少汗馬功勞,所得不過解元,會試和殿試大半還是靠我自己打拼。

  而那陶望齡對申相毫無尺寸之功,居然也安排了個殿試第三名探花。”

  張文比較客觀的答道:“高層大人物就是這樣了,牽扯的利益糾葛太多。

  申相其實還算不錯了,從來不出賣坐館利益和敵人進行交換。

  小的我個人認為,坐館這個狀元不會在申相這里出問題,不用太擔心。”

  林大官人冷哼道:“我從來不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別人身上!我要讓朝堂大人物們見識一下,什么叫最高端的政斗!”

  先不管坐館如何吹逼了,右護法張武直接問道:“今日行程如何安排?”

  林大官人吩咐說:“政治立場傾向于清流勢力的浙江人里,官位最大的是哪個?

  應該是刑部大司寇陸光祖?那就先去他家!”

  縱然是習慣了跟著坐館南征北戰的張家兄弟也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提醒說:“那可是刑部尚書啊!”

  且不說朝廷七卿的政治地位,就從業務角度來說,去負責司法的刑部尚書家門口搞違法犯禁的事情,有點過于騎臉了吧?

  林泰來斜著眼鄙夷說:“看你們這熊樣,難道我們數十名百戰之師,還打不過刑部垃圾禁卒嗎?把棍棒和大笸籮帶上!”

  張家兄弟心里嘀咕,難道所謂最高端的政斗,還是帶人打上門?這和社團火并有什么區別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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