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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一家有女百家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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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緊迫,事不宜遲,林大官人和王少司徒經過友好磋商,達成今晚到王家進一步深入交流的共識后,王少司徒就迅速回家準備接待工作了。

  右護法張武望著王少司徒的背影,嘀咕說:“坐館為何如此麻煩,在這里商談不就行了,大晚上的還要去王家作甚。”

  林大官人隨后拍了張武一巴掌,喝道:“意義不一樣!如果地點在這里申府,就等于是我代表申相,與王之垣會晤!

  只有我去王家,才能表示只是我和王家之間的事情。”

  張武又問道:“那又為何一定要幫別人謀求戶部尚書,咱們蘇州的趙巡撫,難道就不行么?”

  林泰來疑惑的說:“張二你收了趙老頭多少禮?才能說出這樣昧良心的話?”

  張右護法大吃一驚:“坐館你怎么看出來的?”

  左護法張文忍無可忍,上前踹了弟弟一腳,一邊打一邊斥道:“用你的豬腦子仔細想想!

  趙老大人雖然是巡撫,但品級只是四品,怎么升二品尚書?就算是皇帝也辦不到!

  而且伱不知道趙老大人是浙江人么!本就很難當戶部尚書!”

  打完了弟弟后,張文也對林大官人問道:“不過小的也不明白,為什么坐館在武試即將開始時,還如此看重戶部?”

  林大官人答道:“若想稱霸邊塞,在兵部的關系就一定要過硬,不然掣肘實在太大。

  同理,若想稱霸江左,就最好能掌控戶部,如果有機會,當然要試試看。

  等我這次考試完畢,終究還是要回到江左的,未雨綢繆早做布局有什么不好。”

  天下錢糧江南最重,天下鹽業江北最重,還有商稅什么的,這些恰恰都是戶部的業務范疇。

  如果能搞定戶部,對于在江左地區擴展社團業務來說,性價比實在太高了。

  張武理解完坐館的思路,又小聲嘀咕了一句:“廣積糧,高筑墻,緩稱王?”

  “不會說話就閉嘴!”張文又又按住了張武一通暴打。

  看看日頭,還有點時間,林大官人就先去補了個覺。養足精力,準備晚上的會晤。

  王之垣回到家里,將弟弟部員外郎王之猷和侄兒御史王象蒙叫了過來,吩咐說:“速速準備宴席,晚上接待賓客!”

  王家人都知道王之垣今日去了哪里,王象蒙便驚喜的說:“莫非伯父將申相請到家里了?”

  王之垣答道:“是申相的門客林泰來。”

  “他來作甚?”王象蒙反應有點激烈,差點就跳了起來。

  王象蒙作為王家代表,兩次與林泰來進行社交,既沒有表現出王家的風度,又錯失了白給的好處。

  所以在王家內部評價里,王象蒙兩次表現是很失敗的,分數比遠在江南的小叔叔王之都還低了。

  而且就連王象蒙本人也有點內疚,如果當初他在大門外對待林泰來的態度稍好點,那伯父的尚書豈不早就到手了,何至于現在到處求人?

  這一切因素,就導致王象蒙對林泰來這個名字有點敏感。

  王之猷雖然和王象蒙年紀差不多,但輩分高,略微穩重點,猜測著問道:“莫非林泰來是申相派來的使者?”

  王之垣苦笑著搖了搖頭說:“我并沒有見到申相,林泰來完全是自行前來的。”

  這下連王之猷也懵逼了,老哥哥你這是吃錯藥了?不去尋求首輔支持,找個林泰來有啥用?

  面對自家人,王之垣還是要做好解釋工作。

  “我雖然沒有見到首輔,但是親眼看到,林泰來在申府完全不像是寄人籬下,甚至相反還有著舉動自專的地位。

  在這種表象下,反應出的內情絕對不簡單。如果不是給首輔立過大功或者證明過自己,林泰來焉能在申府有這樣地位?

  再聯想起首輔最近的言行,難道不令人深思?”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只憑道聽途說,是很難想象這一切的。

  閱歷豐富的王之垣甚至懷疑,林泰來就是故意領他進申府兜了一圈,看看自己有沒有悟性能覺察到什么。

  如果自己悟性不夠,看不出林泰來在申府的超然自主地位,那就沒有以后了。

  最后王之垣說:“林泰來既然能輕而易舉幫助李如松更上一層樓,又為什么不能幫首輔出謀劃策,驅逐李植等人又重創廠督張鯨?”

  在王家,王之垣就是最高決策人,他做出了決策后,解釋完畢就要執行。

  當即在一片雞飛狗跳里,以最快速度布置好了夜晚的宴席。

  等到天色擦黑,南直隸武解元、蘇州城雙案首、不被主流承認的著名詩人、首輔門客林大官人到來拜訪。

  王之垣親自做主陪,王之猷、王象蒙分列左右,這個陣容讓林泰來很滿意,這次王家的態度給到位了。

  王家在外地還有個布政使王象坤,以及王象乾這個潛力無限的未來邊鎮大佬,滸墅關稅使王之都就更不用提了,另有個舉人出身的同知。

  賓主落座寒暄,就說起了王之都,畢竟這是目前林泰來和王家關系的唯一紐帶。

  林泰來喝著茶說:“王稅使在滸墅關兢兢業業,業績十分出色。

  他在任一年的稅銀突破三萬兩,一舉使得滸墅關成為天下第一稅關。

  就憑這個任上業績,升職應當沒有問題,也不枉我大力支持友人的一片苦心。”

  王之垣也順著話說:“舍弟家書里也說,蘇州城林解元助力甚大。”

  林泰來難得爽朗的說:“我與王稅使一見如故,交情深厚。

  若無王稅使關照和庇護,也就沒有我林泰來的今天!”

  王之垣很客氣的回應:“哪里哪里,舍弟能得到林解元的傾力襄助,也是他的福氣。”

  賓主言談盡歡一番,林泰來便主動進入了主題:“少司徒若有意大司徒之位,可知對手是誰?”

  王之垣答道:“宋纁。”

  這是吏部尚書說的,肯定沒錯。

  林泰來沉吟片刻后,“少司徒獲得吏部提名肯定沒有問題,資歷和出身也無可指摘。

  但宋纁也不簡單,背后支持力量甚至比目前的少司徒更強。”

  王之垣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把林泰來當成了平等交談的對象,答話說:

  “朝廷七卿里,禮部尚書沈鯉和左都御史辛自修肯定會支持宋纁。”

  林泰來不假思索的說:“禮部沈尚書是不會直接出面的,他是清流的核心和領袖,不會親自干臟活。

  所以直接在前臺操盤的人肯定是左都御史辛自修,況且辛總憲還有職務之便,推舉大臣本就是言官最愛暢所欲言的場景。

  且看著吧,等提名上去后,肯定會出現幾個言官大肆攻訐少司徒。”

  然后林泰來又指著王象蒙說:“而你們王家的御史,卻要被迫避嫌,不好直接支持伯父。”

  這些分析很到位,王之垣便又問道:“那林解元可有應對之法?”

  林泰來“嘿嘿”一笑,神神秘秘的說:“正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王少司徒反問道:“難道也要找幾個言官對攻?”

  這法子雖然也是個法子,但卻平平無奇,是個人都能想到,犯得上如此故弄玄虛?

  林大官人攥著砂鍋大的拳頭,溫和的說:“少司徒可能誤會了,我的意思是,哪個言官膽敢攻訐少司徒,我就找上門去,以德服人。”

  王之垣:“.”

  槽點實在太多了,簡直無從說起,你林泰來又把京師廟堂當成蘇州江湖了?

  在當今的游戲規則下,言官是一種很獨特的群體,言路暢通是一種政治正確。

  早在前兩三年,萬歷皇帝為了清算張居正勢力,刻意的鼓勵和引導言官敢于攻訐高官。

  又導致現在言官群體聲量尾大不掉,很多言官以“忤上”為榮,連皇帝本身也開始被“反噬”。

  所以在這樣的大環境下,對言官上門“以德服人”,是多么腦血栓的想法。

  言官政治,真的不是你們社團搶地盤!

  乃至于比較穩重的王之猷也震驚失聲:“林解元莫不是說笑?”

  面對這種質疑,林大官人平靜的說:“當初廠衛緝事官校也不敢相信,我膽敢反打他們幾十個;誠意伯也不敢相信,我弄斷他的腿后,還敢沖進他府中大肆打砸;李植也不敢相信,我敢砸毀了他家大門。”

  王之垣開口道:“林解元思路向來高深莫測,愿聞詳情。”

  林大官人先是傲然道:“我林泰來一生行事,何須向人解釋。”

  隨即稍稍放低姿態說:“不過少司徒如果真不放心,我倒也可以透露一些底細,畢竟少司徒不是外人。”

  一通操作,深得欲揚先抑的拉扯精髓,吊足了王家人的好奇心。

  不是林大官人心眼子多不實誠,而是為了在合作中,盡可能爭取更多的主動權和優勢地位。

  林大官人可不想在合作中,不知不覺變成對方的附庸,大部分既得利益都被對方掌控,那就搞笑了。

  上輩子看到的網絡里,好多這樣替他人做嫁衣還不自知的牛馬主角。

  接著又聽到林大官人說:“但是丑話說在前面,我的法子都建立在一個前提條件上,不知你們王家能否接受?”

  王之垣毫不猶豫的說:“什么條件?林解元但說無妨。”

  林泰來斟酌著詞句,盡可能精準的表達出自己的意思:

  “王家必須要與我建立起緊密的關系,緊密到讓別人一看到我,就會自動把王家和我關聯起來的程度。

  就好比先前我無論做什么,都被李植他們聯想到首輔身上。

  只有這樣深度綁定,我的法子才能行得通,不然都是無用功了。”

  如果不進行綁定,幫王家謀求到戶部尚書,然后被王家一腳踹開怎么辦?

  防人之心不可無,林大官人也不得不多一手準備。

  王之垣大吃一驚,“林解元竟然有和我王家結緣之意?”

  林大官人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笑而不語,給你王少司徒一個暗示,請你自行體會。

  王之垣卻又猶豫起來,“這似乎有些委屈林解元了。”

  林泰來很想說,都這時候了,你這少司徒還謙虛什么?還是你內心根本不想結緣?

  王之垣長嘆道:“為了一個尚書官位,請林解元相助,還要讓林解元拜我為師,這實在不合適。”

  林泰來:“.”

  突然發現,你王少司徒一個六十歲的老頭,還挺能幻想的。

  愣了下后,林大官人便沒好氣的說:“在下已經拜了本鄉名士張幼于老先生為業師,暫時沒有另投他師的想法。”

  結果還是王象蒙最先反應過來了,叫道:“難道你想與我們王家結親?”

  林大官人再次笑而不語,如果與王家結親,就能直接多幾個進士親戚,而且在未來十幾年內,還會再多幾個進士親戚,實在太劃算了。

  王之垣與王之猷面面相覷過后,微微蹙眉道:“但我王家現在沒有合適女子。”

  林大官人不滿的說:“聽王稅使說,有個喜好詩詞文學的小妹,正值青春待字閨中,今年應該十六成年了吧?”

  以大明的風俗習慣甚至官方制度,確實十六歲算是成年。比如繼承爵位世官,都要等到年滿十六才能正式繼承。

  王之垣暗罵一聲,王之都這破嘴,怎么啥都往外說!

  然后很無奈的解釋說:“我家十五妹雖然尚未正式許人,但鄉鄰淄川名門高家已經有意結親。

  那高家有個叫高舉的年輕人,多年未婚,一直在等我家十五妹成年。”

  林泰來有點挑釁的問道:“敢問那位高舉現在什么成就?”

  王之垣介紹說:“高舉與王象蒙侄兒同年進士,都是萬歷八年登榜,現在也是擔任御史。”

  林泰來:“.”

  這個競爭對手有點生猛啊,至少目前成就比自己高了不少。

  這種家族資源豐厚的名門閨秀,果然十分搶手,堪稱一家有女百家求。自己看上了其中好處,但別人也不傻。

  不過林大官人也不會妄自菲薄,直指要害的說:

  “那高舉能讓少司徒晉升為大司徒否?”

  王象蒙當侄子的沒資格發表意見,而王之垣和王之猷兩人連續碰了好幾次眼神,還是左右為難。

  林泰來這邊不用說了,說不定真能幫上忙,讓老王家突破現有天花板,出現一個位列朝廷七卿的一線大臣。

  但高家是鄉鄰名門,雖然沒有定親,但讓實際上已經等待多年的高舉竹籃打水一場空,也實在太傷同鄉臉面。

  真是沒想到,今天居然遇上了這樣的難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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