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毅應邀而來。
俄國雖然大,但莫斯科的酒店房間卻很小,房間里有五個人就顯得很擠了,高毅到了之后,六個人得擠著才行。
椅子也不夠,小圓桌擺在兩張單人床中間,兩邊床上可以坐人,還有兩把椅子,最靠外的一把椅子,就是給高毅留的了。
小圓桌上放了一盒烤肉,一大盆菜,還有用塑料袋裝起來的一袋綠色的煮毛豆。
酒是白酒,不是伏特加,放了四個紙杯,另外就全是一罐罐的啤酒,啤酒直接堆到了床上,隨喝隨拿。
啤酒是青島,白酒是牛二。
高毅這輩子還沒這樣喝過酒。
沒這樣喝過酒,小時候不讓喝酒,大了沒也沒這么艱苦的喝過酒。
開門的是羅長有,坐在另外一把椅子上的是那個年輕的聲吶兵,而老專家就坐在床上,看到高毅進門后,幾個人都站了起來。
“高老師來了,坐坐,請坐。”
開口的是黃海生,他熱情的招呼著高毅坐下,高毅有些奇怪的道:“怎么叫我老師呢?”
黃海生毫不遲疑的道:“因為叫你同學不合適啊,那就只能是高老師了,喬教授,你覺得小高能當老師嗎?”
“能,能,必須能,一定能,一課給我們省了十年時間,你當老師可太夠格了。”
老專家熱情的請高毅入座,他笑著,擺著手道:“高老師快入座,就等你了,大功臣吶,快請上座。”
不是諷刺,也沒有言外之意,高毅相信這位姓喬的教授真的是很感謝他,真的是把他當成大功臣。
“不合適吧…”
高毅還打算謙讓一下,但黃海生卻是按著他的肩膀道:“快坐吧,你這位置可沒人能占,來,白的啤的?”
“白的吧,啤酒漲肚子。”
高毅坐下了,他去拿酒瓶,但酒瓶被那個年輕的聲吶兵搶先拿到了手里,然后開始往紙杯里倒。
嗯,剛做完十幾億美元生意的人,擠在一起喝十三塊錢的牛二,這很東大。
喬教授拿著紙杯,一臉掩飾不住的笑意道:“我也來白的,我來半杯,我自己來…自己來…”
說著自己來,年輕的聲吶兵還是給他滿上了,而一直說著半杯的喬教授也沒有挪動杯子,最后他咧嘴笑道:“那就多來點吧,回去的路上睡一覺,哈哈。”
三個紙杯都倒上了白酒,那個年輕的聲吶兵猶豫了一下,看了看黃海生。
黃海生點頭道:“你看著自己的量來點吧。”
聲吶兵一聲不吭的把剩下的酒都倒完了,一瓶正好四杯。
羅長有開了兩個啤酒,遞給黃海生一個,隨即道:“咱們喝一個,慶祝…高老師生日快樂!”
啥叫生日快樂?
高毅端著紙杯喝了,這酒喝著感覺不錯。
年輕的聲吶兵看起來有點兒拘束。
“高老師,今天這場酒呢,喝的沒什么道理,按理說呢我們不能喝酒,可是呢,從這里回去之后,就誰也不認識誰了,這輩子也沒機會見面了,所以我覺得吧,是不合規矩,可還是得喝一喝。”
黃海生在主持酒局,他端著啤酒,滿臉微笑道:“我在這里感謝大家,來,咱們來一口。”
一群人再次舉杯,又喝了一次。
剛放下酒杯,羅長有卻是道:“大家遠來是客,我這半個東道主歡迎大家,咱們喝一個。”
又來一次。
三口下去,年輕的聲吶兵紙杯里的白酒竟然就喝完了。
年長些的聲吶兵低聲道:“還能喝嗎?別喝了,要不你喝點兒啤的吧。”
這話說的肯定是有點兒毛病,那個年輕的聲吶兵欲言又止,而黃海生卻是笑道:“沒事兒,該說了就說。”
于是年輕的聲吶兵低聲道:“沒事兒,可以喝,我要下艇了。”
“哦?下了嗎?以后不上了?”
聲吶兵一臉遺憾和不甘的點了點頭,低聲道:“不上了。”
黃海生很嚴肅的道:“為了這趟旅行,小陳提前半年下艇上岸了,不過這也是好事,好事啊。”
小陳低聲道:“能說嗎?”
“能,沒什么,我心里有譜,放心。”
黃海生很是豪放,他對著小陳道:“能喝就滿上,我們這就算是迎接你上岸了。”
小陳前途無量。
高毅真心實意的道:“那就祝賀小陳。”
幾個人再次端杯,略顯消沉和拘謹的小陳也笑了起來,他趕緊的開了一瓶牛二,重新給自己倒滿了酒。
酒喝開了,高毅還不知道黃海生叫他來喝酒的真正用意,因為這么多人,有些話說的合適嗎 黃海生依然主持著話題,他看著高毅微笑道:“高老師,咱們相逢就是有緣,我敬伱一個。”高毅和黃海生碰杯對飲,然后,黃海生繼續道:“今天在座的所有人,其實都是第一次見面,但是呢,大家為了同一個目的同一個任務走到了一起。”
羅長有伸了伸脖子,轉了下腦袋,他看起來想要阻止黃海生說下去,可他又不知道該不該阻止,所以他這會兒顯得有些別扭。
黃海生繼續微笑道:“回去之后呢,大家也不會再見面,也不可能再見面了。”
羅長有輕輕的咳嗽了一聲,一臉糾結的道:“黃老弟還沒喝就醉了啊。”
喬教授顯得有些猶豫,他看著黃海生,低聲道:“要不…我們先回避一下?”
“不用,不用,沒事兒!“
黃海生現在可真的一點兒都不嚴謹。
但是,高毅敢保證,黃海生是在座所有人里眼光最毒的那個人。
也是手段最高明的那個人。
為什么,因為高毅的性格,因為高毅的原則。
這只是一個生意,一次交易。
絕不要摻雜任何個人感情,不要有,絕對不要有。
可是現在,黃海生把這么多人叫到一起,說著不該說的話,做著不該做的事,卻把格林反復給高毅心中筑起的堤壩很輕易的就摧毀了。
黃海生把高毅當成外人,那他們對高毅來說統統都是外人。
黃海生把高毅當成自己人,那高毅就可以是自己人。
一切只看高毅怎么想,怎么選。
所以黃海生才是高手,他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
高毅為什么能想明白,因為他這兩天看到的學到的東西讓他進步了。
甚至于高毅知道為什么黃海生叫他高老師。
因為高毅給一開始給他牽線搭橋的人叫成了穆老師。
高老師應該是一個代號,而只有黃海生知道這個代號的深意,就這么簡單。
高毅呼了口氣,他笑道:“沒事兒,出了這個門兒,大家誰也不認識,不會有事的。”
黃海生微笑道:“高老師看的通透,高老師,我敬你一個。”
高毅端著酒杯和黃海生又喝了一個。
然后,黃海生微笑道:“高老師生意做的很大,也做的很好,這個我是佩服的,真心佩服。”
高毅嘆了口氣,道:“嗨,也是趕鴨子上架,反正莫名其妙的就干了這行,怎么說呢,小有成就,都是運氣,都是朋友們照顧,反正我就一個原則,這朋友多了路好走啊。”
“是,是,沒錯。”
黃海生還是隨口附和,然后他一本正經的道:“那咱們這以后可也是朋友了,以后兄弟有事兒,高老師你得照應著點兒。”
高毅很是嚴肅的道:“我敬大家一杯。”
一群人同時舉杯,喝完后,高毅很認真的道:“今天咱們這就真正的認識了,以后都是朋友,有事兒只管找我,能幫的忙我一定幫,幫不了的忙我也能給出出主意。”
氣氛很熱烈,很融洽。
黃海生拿起了幾個毛豆,他很隨意的道:“高老師年紀輕輕就做出了一番大成績,我是很佩服的,那你有沒有回老家蓋個別墅什么的,我這里有關系,地皮絕對不是問題,手續我都給你辦了。”
“蓋別墅?”
高毅陷入了沉思。
蓋別墅當然只是個比喻,就是問高毅有沒有打算回去,如果回的話,黃海生給辦。
高毅想了想,道:“不回去了,回去干啥,老家沒人了,蓋個大房子也沒人住,空著也是浪費,我等退休了再考慮回老家蓋大房子的事兒,現在我還是老老實實在外賺錢比較好。”
黃海生立刻道:“對,對,趁年輕就得多闖蕩。”
高毅對著黃海生很有深意的道:“以后可得靠黃老板多多照顧了,跟黃老板打交道就是痛快,哪怕不賺錢這生意我也愿意干,不為別的,圖的就是一個痛快,所以啊,只看機會了,有機會那必須再合作。”
高毅的意思是說以后咱們就還是只做生意好了,生意之外的事情就不要提了,但是這個生意做的不賺錢都行,就看機會了。
黃海生也沒有非讓高毅考個公的意思。
黃海生管高毅叫高老師,那就已經是事業編的意思了,但是老師也有民辦學校的老師,所以呢,這老師到底什么意思,高毅自己選。
高毅為什么叫黃老板,不是黃老哥,不是別的,那就是以后做生意,所以黃海生不是上司,不是同事,也不是領導。
黃海生知道高毅明白了他的意思,而他也明白了高毅的意思,所以,他很認真的道:“既然高老師這么說,那咱們留個聯系方式?”
高毅點頭,笑道:“行,以后有事兒我就聯系你,黃老板,到時候照顧著點小弟。”
這就行了,關系確定,以后常聯系,做生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