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龍鬼帝神色凝重,他看向李劍湖說道,“在三位神尊之中,太虛幻主的意志無相無形,受到的約束最少,也是最難擊殺的一位。”
在這個周鐵衣創造主導的世界,李劍湖現在絕對有能力能夠完全抵御太虛幻主的幻法,失去了幻法之后,只剩下意志的太虛幻主本身并不可懼。
“我們不用去找太虛幻主的意志,只要我們對血海尊首和生死帝君出手,太虛幻主必然會主動加入戰場,不然等我們擊殺了血海尊首和生死帝君的意志,天尊騰出手來,對于太虛幻主也輕而易舉。”
眠龍鬼帝定下出手的策略,“所以你的任務就是要密切注意太虛幻主的出現,我們之中只有你完全不懼幻法,所以你才能夠看透太虛幻主突然出手的時機,并且提醒我,給與太虛幻主致命一擊。”
李劍湖連忙點頭,“我明白了。”
眠龍鬼帝看向欲言又止的崔萬霞和沙巫,“你們有什么要說的嗎?”
崔萬霞和沙巫對視一眼,然后沙巫說道,“鄧總憲其實預留了他如果被旱魃意志侵蝕的后手。”
眠龍鬼帝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他塑造那個夢境世界,鄧振全冒險融合天意的時候,祂就察覺到鄧振全留有后手,這種大儒決然不會將天下安危完全放在自己身上。
“什么后手?”
李劍湖看到沙巫看向自己。
崔萬霞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道,“鄧公說,若他能夠阻止旱魃出世,那么證明天命仍然在夏,若他不能夠阻止旱魃出世,那就真正的天命已經不在夏,請你斬天命而立新君,那一瞬間你就會替他完成儒家一品‘立德’,為生民立命。”
崔萬霞的回答讓李劍湖悚然一驚,連眠龍鬼帝都露出沉思的表情。
李劍湖皺眉問道,“我何德何能可以斬天命,立新君?”
沙巫解釋道,“這就是鄧總憲的后手。”
他拿出一冊,這之上白色的浩然正氣和赤紅色的旱魃之力交織,既扭曲,又神圣。
他用盡量簡單的話解釋道,“家四品‘入真’已經可以扭曲一定的真假,而家三品你也聽過名號,稱之為‘弘名’,這也是儒家一直對抗史家,也要支持家的原因所在!”
沙巫說出了最大,也是家最核心的秘密之一,因為儒家需要弘名!
“鄧總憲雖然德行足夠,但是修持尚不夠‘立功’,所以在夢境世界之中,我以‘弘名’之法幫助鄧總憲強行突破‘立功’之境,提前借取鎮壓旱魃的‘功德’,只不過這‘功德’鄧總憲并沒有全取,而是留下了一半在這書中。”
沙巫翻開手中的書冊,白色的浩然正氣記錄下鄧振全的一生,這類似于傳記,也是鄧振全的自訴,本來應該由史家來記錄,但是那之后的半策被旱魃之力扭曲的記載根本無法成型,無法給鄧振全一個蓋棺定論,所以只能夠記錄在家這稗官野史之中。
沙巫繼續說道,“若鄧總憲能夠親自鎮壓旱魃,自然由他來蓋棺定論,但若他沒有成功,他希望你來幫他蓋棺定論,到時候配合他擊殺旱魃的意志,旱魃乃是大夏皇帝之軀,殺了旱魃,也是殺了天命!”
最開始鄧振全的想法就是在夢境世界之中,先由他擊殺神道和眠龍鬼帝操縱的奈落鬼帝,最后如果他不能夠完全鎮壓旱魃意志,那么就讓李劍湖這個‘傳人’動手,配合他斬殺自己,到時候李劍湖就從事實上殺死了大夏天命,鄧振全也可以窺探真正的‘立德’,他再在最后關頭以‘立德’之法將天命銜接在李劍湖身上,為治世埋下起因!
李劍湖接過沙巫手中的書冊,只覺得這書冊既輕又重,家和儒家之法本來就極為相通,甚至在八九品之時一模一樣。
家五品‘顯圣’,可以繼承道統里面人物的力量,讓虛幻的人物顯化在現實世界。
儒家四品‘繼往’,直接承接過去傳承的力量。
所以這本包含家和儒家的力量,在施展的瞬間,能夠完全繼承鄧振全融合旱魃的最強之力,可以說是真正的衣缽傳承也不為過。
崔萬霞忽然說道,“車文遠和周鐵衣打了個賭,說王明義十年之后能贏過他,我不知道真假,但我現在越發有預感,周鐵衣無法結束這個亂世,因為盯著他的人太多了,他能夠管好神尊們已經是邀天之幸,哪還有精力管好人間的百姓,但是老鄧他在賭你可以結束這個亂世,而不是周鐵衣能夠結束這個亂世!我也愿意賭這一次。”
說罷,崔萬霞手掌按在書冊之上,“天命難言,圣人作法以治天下。”
一枚枚龍章從崔萬霞身上涌出,化作文字落在這冊書籍之上,法家三品‘規矩’,能夠訂立人道規則,讓人遵守,此時崔萬霞就是以畢生的道統之力,加持儒家的‘天命’。
如果李劍湖完成了這天命,就相當于儒法兩家的道統在他身上融合,配合他自身的劍道和周鐵衣之前的投資,這是真正的一條通天大道。
崔萬霞將自身的法家道統完全寄托在這書冊之中的天命之上,他頭發瞬間變得干枯雪白,一下子就蒼老了十幾歲,即將行將就木。
這還是這規則沒有打破的情況下,如果這次李劍湖失敗了,其中的規則被打破,崔萬霞恐怕立馬就會斃命。
“崔師…”
李劍湖伸手想要攙扶住搖搖晃晃的崔萬霞,但是崔萬霞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不僅推開了李劍湖,還將這書冊用力放在他懷中,“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莫要延誤了時機,我等生死是小,天下太平是大!”
眠龍鬼帝見崔萬霞已經將真正的后手交給李劍湖,祂也沒有給李劍湖訣別的機會,只要贏了,祂們有漫長的時間可以訣別,若是輸了,再廢話也無用。
下一刻眠龍鬼帝和李劍湖出現在汪洋血海的核心,這里被生死冥蛇包裹住,周鐵戈和生死帝君象征的兩顆頭顱仍然在相互撕咬爭斗,就像是生死輪轉,永不停歇一樣。
如同沸水一樣的血海之中冒著一個個氣咕嚕,每一顆氣咕嚕,都對應著一個新生的血獸誕生。
雖然武者們和大夏修行者們不斷在擊殺血獸,但是神尊的力量是源源不斷的,祂們甚至就是這個世界的規則基礎,修行者們殺死血獸,只要繼續肉身修行,他們的氣血之力增強,那么血海尊首就有更加強大的力量來至少血獸,因為祂的道統就完全覆蓋了所有的血肉權柄。
當眠龍鬼帝離開第四閻羅殿演化的幽冥,出現在血海核心,那核心之中的血繭處,曼妙的身影已經破殼而出。
那是軀體完全血色的‘琯琯’,“眠龍,你當初背叛蒼龍,幽冥好心收留了你,怎么,你現在又想要背叛幽冥嗎?”
黑色的貪婪的豎瞳對著眠龍鬼帝發出吼聲,“眠龍!”
眠龍鬼帝嘴角冷笑,當初雖然祂投靠幽冥,但那不過是為了道統,生死帝君也不過是分封了他們十大閻君,究竟是誰獲利更多還不好說呢,畢竟生死帝君也憑借祂們成就了神尊之位。
恩情莫大于成道,祂們幫助生死帝君成道,那再大的恩情也早已經還完!
眠龍鬼帝回答道,“當初是為了成道,今日亦是為了成道,有何背叛之說,倒是血海你,看來你的仆人們并不想要你能夠順利復活啊!”
此時血海尊首凝聚身體背后,生長出一根根紅色和褐色的如同樹根一樣的事物。
那紅色的如同血管一樣的事物連接著祂身下琯琯真正的身體,祂是道統的源頭,當琯琯聚集足夠多的血海意志,根本無法與血海尊首對抗。
但是琯琯并不是沒有任何準備,那褐色的如同樹根一樣的事物從琯琯的身體之中反向生長出來,連接著血海尊首這具新生的軀體,形成約束。
當時琯琯奪取桐老的身體,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桐老的本體是一株梧桐樹,是沒有血肉這個概念的。
若血海尊首完整狀態,當然不會擔心一株梧桐樹,但現在血海尊首不僅沒有能夠完全復活,祂的圣力還一直被周鐵衣盜取,所以琯琯就像是真正的樹根一樣,一方面被血海尊首汲取力量,另外一方面又將血海尊首固定在原地。
而同層次的對手,如同靶子一樣被固定在原地,幾乎就可以決定勝負!
眠龍鬼帝手掌抓向虛空,下一刻落魄幡的虛影出現在掌心,這本來就是祂的神器,“冥河七魄,告汝之死。”
眠龍鬼帝手持落魄幡,對著血海尊首一拜。
下一刻從生死帝君身上流淌出來的涓涓黃泉之水匯聚,形成七條黃泉之龍,黃泉之龍盤旋嘶吼,如同沖入大海的大江大河。
黃濁的河水與血海相撞,只見那生機勃勃的血海被賦予了死意,大片灰白色從黃泉之中侵染血海的生機,讓一只只剛剛誕生的血獸化為齏粉,最終七條黃泉會和,沖刷向血海尊首,扭曲的黃泉之龍化作一個巨大的龍章,聚集此時整個世界的‘死亡’概念,想要烙印在血海尊首復蘇的意志之上。
血海尊首剛想要做出反抗,但是血海之下,沉眠之中的琯琯掀起后手,她睜開雙眼,聲音在血海之中仍然清晰可聞,“慈悲。”
一道青色從褐色的樹根之上涌現,灌注到血海尊首的體內,這是眾生慈悲毒,青手如來和青蓮寺研究出來,專門對抗血海污染!
血海尊首的意志以琯琯為根基復活,所以祂根本無法避開這眾生慈悲毒!
眾生慈悲入體,血海尊首的意志消磨,被眾生侵蝕,仿佛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演化出了獨立的意志,都心向慈悲,所以無法控制。
七條黃泉之龍即將沖破血海,鎖住血海尊首的身體,帶祂進入湮滅之時,忽然一道身影擋在了七條黃泉之龍前面。
天池老人手持一柄血色長劍,劍身之上一顆顆魂魄頭顱猙獰向外涌出,不一會兒就在半空中形成另外一片血海,咬住七條黃泉之龍,此乃血海神兵!
血海神兵原本因為血海尊首的隕落,意志一直沉睡,難以發揮出完整的力量,但此時血海尊首的意志復蘇,這柄絕世神兵也綻放出無量神威。
血光沖天而起,覆蓋整個世界,正在與血獸戰斗的武者們忽然覺得脖頸瘙癢疼痛,他們稍微轉頭一看,只見肩膀上不知道什么時候裂開一道口子,自身精血不受控制地聚集在這道口子的地方,像是要生長出一顆新的頭顱!
這才是血海尊首的力量,那些血獸反而只是周鐵衣盜取權柄,聚集血海尊首意志的手段,本質上是幫助武者們更好的對抗血海尊首。
真正的血海尊首,是一切血肉的始祖,只要有血肉存在的地方,祂都可以他化化生,根本不用講什么邏輯,從你身體里面直接誕生出第二顆頭顱,爭奪血肉的控制權,因此才被稱之為血海尊首!
天池老人也一樣,祂甚至比其他人更加迅速被侵蝕,一顆完整的血色頭顱已經生長在祂的肩膀之上,扭轉著纖細的脖子,對著天池老人問道,“我的祭司,你怎么不愿意靠近我啊?”
天池老人一邊抵擋住黃泉之龍,一邊強忍著內心的驚懼,這就像是人看到蛇會恐懼一樣,他們這些血海的祭司也同樣如此,琯琯恐懼,因為她怕有朝一日被血海奪取身體,天池老人如何不恐懼?螻蟻尚且偷生,因此祂才創造了琯琯!
見天池老人突然出現,周鐵戈也動用后手,一道黯淡的劍光從他白色的蛇口中飛出,這道劍光極細極小,近乎于無形,即使是圣人,若不仔細觀察,都會遺失其蹤影。
此乃道家至小之劍,太上誅魔!大明宮主煉制百載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