燦爛的赤色祥云形成新的變化,鼎中大道綸音敲響,無數以赤帝為基礎的法門開始轉化,天下間修行赤帝法門之人都能夠感受到,自己原本因為五帝氣運離散減弱的法門有了新的‘支柱’,只不過來源的對象不再是赤帝,而是南方丹靈真老三炁天君。
只要能夠接受這個來源,那么法門之中的赤帝像就會逐漸轉化為天君的模樣,而這都通過那尊蘊含五仙祖運,覆蓋天下的絕世大鼎實現,五方五老自然也在五仙之中,為大羅天仙,天之主宰。
在場不少玄都山的道人都修行了一定的五帝法門,就比如那修行離火祖炁的道人,本來此時應該高興道途得到修補,能夠有重新前進的機會。
但是如果祂認了赤帝轉化為丹靈真老三炁天君,那么就相當于開始融入周鐵衣的道統,此時前來阻道周鐵衣,不就是自己抬起手扇自己的巴掌嗎?
只能夠急忙盤腿,將靈臺之上,本來就已經四分五裂的赤帝像用道家禁法封印,阻止其轉化,不過這樣一來,他本來就虛弱的氣息進一步跌落,直接從道家三品完全跌落下去,再無本事參加這場戰斗。
見到這一幕,即使是離山道人也駭然不已,若真的讓周鐵衣完全化五帝為五方五老天君,再結合覆蓋天下的三十三天,那么他們玄都山就真的要俯首稱臣了。
這時兩道浩然正氣如同白虹,貫穿赤色祥云,落在無量清凈佛光之中,化作兩位教書先生,一位長相年輕,書卷氣極重的同時,又帶著幾分道家瀟灑之意,乃是如今夫子院主講‘道儒’李克功。
儒家法門雖然不求長生,但是因為儒釋道三者之間法門相互轉化容易,所以有些儒家頂層修行者,在無法立下不世之功的時候,就會轉修道家或者佛家,先求長生,然后等待立功立德的機會。
當初柯黯然就走的這一條路子。
這位夫子院主講也是如此,乃是兩百年前一位儒家狀元,修得了儒家三品‘立言’,只不過因為性情上過于直率,在朝廷中被排擠,趕到了夫子院去教書。
政途上不得意,儒家修行之道受阻,于是轉修道家法門,其確實是天資卓越,不過三十載就入了道家二品‘守虛’,但入了道門守虛容易,想要再轉儒家修行之道卻難。
雖然一直以儒家之人自居,在夫子院教了兩百年的書,想要借此立功,但始終徘徊在門外,更何論是在二品立功之上的‘立德’,因此被世人稱之為道儒。
另外一位中年人黑發黑須,一絲不茍,手持笏板,頭戴山河四方巾,與道家玄都山天師類似,乃是儒圣血脈后輩,稱之為嗣圣公。
只不過儒家夫子院的嗣圣公一直以來都只是儒家二品,極少人憑借自身天資突破一品,以前大家不明所以,只以為是因為道尊還活著,儒圣已經死了,所以后代才有這樣的差距。
但是周鐵衣觸碰到學宮之中的儒圣骸骨,確定其中的力量早就被盜取走了之后,大家才恍然,既然儒圣骸骨中的力量都已經被盜取走了,自然就沒有多少留給后代。
兩道浩然正氣落到無量清凈佛光之中,嗣圣公嘆道,“勝善尊者說的不錯,當初血海尊首所言,大家以為只會應在佛家之上,誰能想到這最古的荒古九神死而不僵,等我們真正意識到他危害的時候,他已經編了彌天大謊,騙了天下之人,若我們還不清醒,那神道再次亂世將不可避免。”
道儒李克功也頷首道,“是我們疏忽了,畢竟不在朝廷之中,沒想到僅僅只是半年的時間,他就能夠顛倒黑白,禍亂天下人心…”
隨后他又忍不住埋怨一句,“董行書真是不爭氣!”
見兩人聯袂而來,眾道心中的憂慮稍微松解一點,離山道人問道,“他既然已經暴露了狼子野心,那圣上怎么還不派人來,難道真的要讓神道復蘇嗎?”
李克功和嗣圣公對視了一眼,他們當年就不是政斗高手,所以即使是二品,也只能夠守在夫子院教書,但至少比離山道人這一貫餐風飲露的世外之人強。
李克功咳嗽了一聲,“圣上恐怕不會派人來了。”
“為何?”
離山道人連忙問道,如果大夏圣上不反對,壓制住天下民意,那么即使他們幾人聯手,真正突破的概率也極低!
嗣圣公向上望去,輕嘆一聲,而后衣袖一揮,面前光輝映照出方圓千里的景象。
即使門神山這里雷霆大作,二品們在云中斗法,但是一道道鬼仙光輝仍然從四面八方涌來,而且不只是鬼仙一脈,很多小道脈,甚至是儒家,陰陽家,縱橫家,風水師,相師都向著此地而來。
想要看能不能夠進入太乙觀,也聽講這能夠改天換地的玄妙法門。
當真是圣人講道,八方來朝的氣象。
“天下真是愚人居多。”
嗣圣公感嘆了一聲,“圣上想要以《三才感應論》成道,他做那至尊日月大道尊,統領三十三天,但其實三十三天的法門一直沒有完善,包括大明宮主,也只是讓各家各脈修建天宇,前段時間對抗佛教的西方極樂世界之時就已經顯露出來,即使以大夏國運為鎖鏈,將一層層天宇粘連在一起,但也只是防守有余,連墨家那個叛徒都對付不了,怎么可能搭建出成圣之路。”
嗣圣公這么一解釋,在場眾道瞬間反應過來,當日大明宮主借助未完善的三十三天,確實只是自保有余,連突破佛光屏障都做不了。
他們這時再抬頭,天空中周鐵衣的講道之聲仍然不斷,其中不僅覆蓋修行法門,還覆蓋了他的治世理念。
天地人神鬼,五仙從求長生,養家宅,補地脈,定規則到立天宇,從人道到地道,再到天道。
這才是真正的三才統一,不僅是修行之法,也是治理天下的法門。
一座座天宇主宰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出世修行之人,他們的道統也借由神仙,地仙,人仙,鬼仙,從上覆蓋到下,從天道覆蓋到人道。
三才統一,彼此交融,這才是真正的三十三天法門。
這一靜心聽下來,在場不少道人都意志動搖起來,因為這套法門真的很好,上面的人有成圣之機,下面的百姓也能夠安居樂業,不僅求自身超脫,也求眾生安樂。
只是除了一點。
宣講這法門的是荒古九神,這法門會讓神道以另外一種狀態復蘇。
而人族萬年的苦難都說明了一件事,那就是神道復蘇絕對沒有任何好事!
當初天一道脈不也是這樣嗎,聽說那位天一道主當年還得到了老天師的認同,因此才獲得了打開天宮的鑰匙。
只不過結果呢,還不是讓道家受創嚴重,不僅天一道脈死絕,連老天師都跟著寂滅。
而老天師正是離山道人的師父,見到周圍的道家弟子們神色動搖,他恨聲道,“不過又是一天一妖道之言!”
但他雖然堅決,卻也知道大夏圣上為什么不來了,隨著五仙理論的建立,隨著新的天宇的搭建,恐怕此時大夏圣上的圣道在飛速前進,即將越過三品,成就二品。
三品是大夏圣上最虛弱的時候,他只能夠待在宮中,還需要和各方勢力進行妥協,但是成就二品就不一樣了,大夏圣上就會從虛弱逐漸轉化為強勢。
這個時候出手阻止五仙之道,那就相當于自絕《三才感應策》。
也就回到了一個核心的問題。
大夏圣上一直有機會當一代明君,那就是和周鐵衣同歸于盡,將所有的成果留給后來人。
但是在修道和治國之間,大夏圣上兩個都想要。
若真的是有偏向性,對于大夏圣上而言,自然是修道在治國之上,不然去年也不會弄出那么多的變化來了。
想明白這點,離山道人氣憤地說道,“圣上怎么會如此不智!竟然真的將天下人族道統立于他的圣道機緣之下!”
道儒李克功說道,“現在不是糾結這些問題的時候,我們必須要拿出個解決的方案,不能夠眼睜睜看著他繼續完善所謂的三十三天法門,圣上雖然不會出手阻止,但他卻樂得我們阻道,所以終究還是偏向我們,會提供很多必要的幫助。”
“對。”勝善此時也反應過來,“他將五仙之道和三十三天綁在一起,才讓圣上投鼠忌器,但是三十三天可不只是五仙之道,我們剛剛的思路錯了,不是打破這三十三天,而是爭奪這三十三天!”
勝善找到了關鍵的點。
而后看向離山道人,問道,“如今道家的三十三天有多少在建?”
雖然當日大明宮主施法,演化出二十三層天宇,不過有些天宇沒有完全顯化出來,只有道家最核心的人物知道哪些天宇在建,哪些天宇已經建好。
離山道人說道,“原本大明宮主最早通知我們天下各家道脈三十三天建造之法,其中每一層天宇只需要一位道家二品以及眾多道家三品坐鎮,建造之法也是將原始神國重新開辟出來,以道家守虛養實之法,將自身道統填充其中,讓守虛相連,以道家一品‘并生’,化作覆蓋天下的三十三重天。”
離山道人講出最核心的秘密,天下一品數量極少,道家以前也湊不出三十三個一品道人,但是二品道人卻能夠湊出不少。
“當然,即使囊括了我們道家道脈,一下子也建不出三十三座天宇,所以宮中承擔有五座天宇,分別是紫霄天日月境,保皇天奉宸境,太和天萬民境,幽精天冥渡境,兵原天軍魂境。”
離山道人說出這五天的名號,佛家和儒家之人瞬間找到了對應之人,紫霄天肯定是大夏圣上自己執掌,保皇天應該是宮中的供奉執掌,太和天應該是以天京人運百官為基石,柯黯然執掌,幽精天是以天后為執掌,最后的兵原天應該是兵家以兵冢為基石重建,上次大戰之中,兵冢就已經受到重創,至今還沒有找到恢復之法,若是能夠融入三十三天,鎮壓兵冢中的事物,也是極好的事情。
“我玄都山立三天,紫宸天天真境,寰宇天蒼老境,以及我正在建的洞宵天離山境。”
這三人分別以天師,李青華,以及離山道人為主,離山道人相比于前兩者實力要弱得多,所以自身建造天宇也要慢得多,本來以為這是自己的機緣,但是現在一看,憂患極深。
“大明道宮有兩天,云載天風雷境以及正在建的孔升天元載境。”
“除此之外,左將軍府以及前線軍士負責建造一座天宇,寧王府負責一座天宇,崇山王府青帝一脈負責兩座天宇,醫家藥王谷負責兩座天宇,陰陽家負責兩座天宇,道家南明道脈負責一座天宇,金母道脈負責一座天宇,道家青萍州道脈負責兩座天宇,最后是他以學宮開辟出來的大赤天太清境,這就是明面上的二十三天。”
離山道人一口氣說出了他知道的二十三座天宇的布置情況,眾人聽得神色凝重,這二十三座天宇都是大明宮主在聯系,不過半年的時間,就說服了這么多道家或者和道家有密切聯系的道統聯合投入資源,建二十三座天宇,確實是天下一等一的能人。
聽完之后,李克功撫掌說道,“這就是解決辦法,我們兵分兩路,一路聯系眾多道統,說清利害,讓他們不要為周鐵衣做嫁衣,聯合起來,爭奪這三十三天的主導權。”
眾道頷首。
“第二路則是打開洛水鎮壓的那位道統,以作后備。”
眾道神色錯愕,“洛水鎮壓的那位…您是指?”
“人屠姜太一!”
李克功抬頭看向天空,“祂精心謀劃,用利益人欲蒙蔽天下人的眼睛,究竟能不能夠占據更多的道統,我們誰都不知道,所以我們需要一法門,如果祂當真占據更多道統,那就用這法門破天下萬道,除了放出人屠姜太一的道統,我實在是想不出其他的辦法,不然那難陀寺的講經首座也不至于連寺門都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