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郁中年觀山半晌,轉臉與許褚道:“此山亂石嶙峋,大小鱗次,幾無樹木,止石縫中斷續一些雜草。”
他說:“若是旁側的山,便一把火,不把他燒死也能逼他下來;卻此山盡是亂石,火攻無力,只能教軍士如前一般搜山不可。”
許褚面色陰沉:“那賊子必定在亂石間設下許多陷阱,麾下軍士搜山,不知會有幾多傷亡。”
他說到這里,心中有了決斷,目光掃過身材短小者,道:“這樣罷,我與他上山搜尋,余者圍在山下即可。”
這里自然是許褚最強,精屬性之中力量因素若是量化,必定過百;僅次于許褚的,便是這抱劍的短小中年。
許褚的眼光,當然不差。
普通軍士搜山,必死傷慘重,只有強者,大略不懼陷阱。于是便盯住了短小中年。
聞此言,陰郁中年稍作猶豫,微微頷首:“不妨一試。”
便對短小中年點了點頭,眼神以作示意。
短小中年于是道:“許將軍為這里眾軍之首,須得統率全軍,不可范險;不如我先登山一試,許將軍看看情況再說?”
陰郁中年亦贊同道:“言之有理。”
許褚稍作躊躇,點頭:“也罷。”
便對短小中年道:“有勞。”
短小中年笑了一聲,把劍握緊手中,瘦小的身軀一縱,如彈簧般,一個起落,橫跨五七十米,精準落向一顆聳起的怪石。
這個時候,眼看短小中年就要落下,卻陡然,旁側崩的一聲響,石頭縫里彈出來一張藤網!
短小中年身在半空,無力折轉避讓,猝不及防之下,被這藤網罩了個正著;區區一張藤網,自然制不住他,可不等他扒拉開劈頭蓋臉的網,便半山腰上,一顆合抱粗的石頭流星般飛射而下,轟的一聲,正中短小中年!
石頭攜著大力,撞擊在短小中年身上,短小中年當時便噴出一口血,渾身氣力潰散,被石頭帶著往山腳飛落。
那山腳的士兵見狀,忙不得四散避開,許褚更手足無措,揚起一口象鼻刀,卻也只能拉著陰郁中年往一旁退避,若迎面一刀,就怕把短小中年一并砍死。
轟隆一聲,石頭落地,生生壓著那短小中年在堅硬的布滿了碎石的地面上,砸出一個大坑。
短小中年止及噴出一口帶著內臟碎片的老血,便昏死過去。而他胸腹部位,被砸成了肉泥,沒救了。
巨大的聲響在山下的山溝里回蕩,而許褚等人看著昏而將死的短小中年,一時面面相覷,臉色難看之極。
陰郁中年更是面無表情——恁一個好用的劍士,竟然就這么被砸死了,端是可笑!
他怒極而笑:“好,好手段!”
許褚深吸口氣,轉望亂石山,沉聲道:“他是代我受過!”
若非短小中年提議由他一人先試試,許褚也必定上山;按短小中年此時的下場,若換作是許褚,也好不了太多。
雖然不一定會死,卻必定受傷,而且不輕。
此時他們看著這座亂石山,就仿佛看著一片巨大的刑場,便是許褚,心里也有點發毛。
到底是血肉之軀。
即使許褚精屬性中的力量因素過百,體魄強橫,不比石頭來的差;但若受此一擊,他仍然會受傷,仍然會吐血。
兩顆石頭相撞,石頭也會受損!
畢竟楊信不是泥捏的。
他投出一顆石頭,攜帶自身的爆發力,并有居高臨下的重力優勢;只要利用好陷阱,便如同對付短小中年這般,稍稍阻滯許褚一下,許褚也避不開這樣的投石攻擊。
棘手啊!
陰郁中年再怎么聰明,此時也想不出更多對付楊信的辦法。
他和許褚交流了一下眼神,沉吟道:“唯今之際,要么就此撤離,以待下次機會;要么...”
許褚大手一揮:“撤兵?!我守營不利,在主公面前失分,今日便是拼了這條性命,也要把這惡賊斬殺,若撤兵,我還有何顏面活在世上?!”
陰郁中年道:“鷹、犬在此,便容得此賊再逃一段又何妨?他跑不了。”
許褚道:“此賊兩個時辰便跑出七八百里,此間若放他走,轉眼他就到了江夏,哪里還有下次機會?!”
說:“我絕不惜命!”
當即便強令軍士搜山。
然后對陰郁中年道:“我們緊隨其后,不怕那廝不現身!”
陰郁中年心下有一絲糾結,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此次恐怕拿不下那賊人,反倒要損兵折將。
但面對許褚一臉虎威,他卻沒辦法拒絕。只好帶著鷹、犬,緊隨許褚其后。
八百余軍士心驚膽戰,以十人為一隊,散開來,從山腳開始往山上搜索;于是每隔幾秒鐘,便有慘叫;或落入陷阱,或被滾石碾壓,一時間死傷慘重。
而此時,楊信已帶著小妹、蔡琰,轉移到山頂。
天色麻乎乎,已漸殺黑;楊信讓蔡琰、小妹藏在山頂的石頭后面,他自躍上石頭,四面俯瞰,只見搜山的軍士,已搜了五六十米上來。
山腳那五十米內的陷阱,皆已被觸發,軍士死傷近有二百人。
先前楊信打定主意搞一波狠的,便趁著中間兩個時辰的空檔,竭盡全力,把自己機械工程師的才智,發揮到了極致。
旁側那座山里的陷阱是小試牛刀,這座亂石山,才是精華之所在。
定要教這幫狗賊死傷殆盡才好!
——楊信把一切情形收在眼中,轉身跳下石頭,亂石遮掩之下,幾個起落到了山腰;他抓起一塊石頭,運力便投了下去;頃刻間,石頭炮彈般砸落,引發慘叫連連。
砸上一擊,又轉移陣地,繼續砸;而許褚竟也學他,撿起石頭砸回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眼睜睜看著麾下精兵被石頭砸死,被陷阱陷死,許褚早是心頭滴血。
他這次匆忙帶著一千人橫穿山區而來,為了趕時間,帶的可都是悉心培養的精兵,雖不及自家親衛,卻也是戰場的主力,這里卻死的一點都不值,他如何不心痛?
但心痛又能怎樣,只能有樣學樣,予以還擊。
許褚的力量強過楊信數倍,因此他從下往上拋石,距離、力道并不比楊信遜色。
但楊信早就預想過這樣的情況,于是砸一記,便轉移陣地,不在同一個地方久留。
楊信沒在山頂拋石,也是因為這個;他在山頂拋石,許褚還以顏色,若傷到小妹、蔡琰,那便不美。
許褚一邊拋石,一邊怒吼,吼聲中仿佛泣血,猶如死了崽的母熊在哀嚎。
他人多,楊信一砸一個準;而楊信只一人,又滑溜,他砸千百計,也是無用功。
楊信摸到一塊大石頭上,探頭探腦張望,卻見許褚身后跟著的三個沒有著甲的人,這時候竟然轉身悄悄往下山退去。
楊信心下一轉,又生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