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分鐘后。
漢斯營長看著一連長:“羅科索夫呢?”
一連長搖頭:“沒抓到,敵人一下子作鳥獸散,但是我們發現了一具高級軍官的尸體。”
說著他后撤一步,兩名士兵用擔架抬著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尸體過來。
看軍銜是一名中校,他的地圖包還好好的掛在身上,文件包卻不見蹤影。
漢斯問:“怎么回事?文件包呢?那個才是最重要的東西!”
一連長扭頭喊了一句,馬上有人把文件包送上來,可以看見文件包的背帶被彈片或者別的什么東西削斷了。
漢斯奪過文件包,打開迅速翻閱了一下,發現里面有很多亂七八糟的文件。
漢斯不懂安特語,看不出來上面寫的什么。
但他隱約感覺這個非常重要!
這時候通訊排排長跑過來,立正敬禮:“通訊搶通了!”
漢斯立刻把手里的東西塞給一連長:“把這些全部打包,包括文件和地圖,派你最信任的人坐裝甲車——不,坐坦克送去師部!等一下,別走,還有這尸體,一起送去!”
一連長轉身走了,漢斯則拿起剛剛打不通的電話:“接師部!對對,師部!別管團部了,我要直接跟師長通話,有緊急情況!”
一個小時后。
第十六裝甲擲彈兵師師長舒爾茨看著懂安特語的參謀拆開文件包,翻閱里面的文件。
他看著參謀挑出一份文件,眉頭擰成了麻花。
舒爾茨忙問:“這是很重要的文件嗎?”
“不,”參謀搖頭,“這是羅科索夫將軍這個月給葉卡捷琳娜堡的名媛們買禮物的清單,是寫給…裝備委員會辦公用品采購辦的,看來這個羅科索夫撈的油水不少啊。”
舒爾茨冷笑一聲:“這不就和帝國的將軍們一樣嘛,比如那位邁耶大公爵。”
在普洛森軍中,議論邁耶大公爵奢華的生活很常見,尤其是容克貴族出身的軍官,甚至暗中鼓勵部下議論這些。
顯然,這份采購清單讓羅科索夫這個人的形象變得更加具體了。
舒爾茨:“這些和羅科索夫生活有關的東西就交給帝國情報部門去研究,看看別的。”
此時第一機動集團軍指揮所里,瓦西里小聲對將軍的專屬警衛格里高利軍士長說:“我編了很多能增強真實感的東西。但是我不敢告訴將軍,將軍檢查的時候我沒放進文件里。”
格里高利皺眉:“你又整這些。別這樣,你之前吹牛說將軍用手槍打下了飛機,結果現在大家都堅信將軍用手槍打下了四架飛機了。
“不過…你編了什么?”
瓦西里邪魅的一笑:“絕對能讓普洛森人相信,死的這個就是將軍的心腹!放心好了,這次欺敵準成功!”
普洛森軍16裝甲擲彈兵師師部,參謀展開一封折了三折的信,皺著眉頭看著上面的內容。
舒爾茨:“這又是什么?”
“十四行詩。”參謀答,“寫得還不錯呢,就是不知道詩里這個舒珊娜是誰。”
舒爾茨:“誰寫的詩?”
“羅科索夫將軍…至少是他署名的,是他自己寫的還是參謀代筆就不知道了。”
舒爾茨:“好了好了,我對羅科索夫怎么撈油水怎么泡妞不感興趣,快找關鍵的文件!”
參謀放下詩,說:“我先翻地圖包吧,也許上面有什么關鍵的情報。”
“你本來就應該先翻地圖包!”舒爾茨說。
參謀:“我覺得先看文件確定這個人的身份,以及攜帶情報的真實性比較好,如果是假情報,我們直接看地圖就被誤導了。”
說著他拆開地圖包,拿出一張地圖展開,嘴巴立刻張成了O型。
舒爾茨遠遠的看去,隱約看到地圖上箭頭的方向,覺得那是一份撤退計劃,便問:“怎么,羅科索夫要跑?”
“不,”參謀搖頭,“第一眼我也覺得是這樣,但是這個地圖仔細看有很多問題,比如補給站點的設置太少了,這樣少的站點保證不了一支大軍的撤退。再就是,這個地圖上很多涂黑的地方,您看這里,還有這里,這些黑條應該覆蓋了一些關鍵的文字。”
舒爾茨上前兩步,站到參謀旁邊,近距離看著這份地圖。
“確實有很多涂黑的部分。”他嘀咕著。
參謀說:“不光涂黑,這些涂黑的地方根據安特語的語法,應該都是謂語或者主語部分,涂掉了整個句子都意義不明起來。
“我們的保密部門處理機密文件也是這樣。這肯定不是一份撤退計劃,肯定不是!”
舒爾茨摸著下巴:“羅科索夫奸詐狡猾,他喜歡戰術欺騙,也非常擅長戰術欺騙。但是現在他集中了這么多坦克,沒辦法欺騙了——”
突然,舒爾茨后腦勺發麻:“我知道了,這是羅科索夫的戰術欺騙!他用小部隊撤退,欺騙我們的空中偵查,讓我們以為他要跑了!但實際上他準備進攻!
“根據統帥部發下來的羅科索夫的檔案,他喜歡在進攻前親自偵查突破方向,所以我們的裝甲擲彈兵營才抓住機會打了他一波!
“你快找找地圖包里,應該還有進攻計劃!”
參謀放下撤退計劃,翻了翻地圖包,結果沒找到進攻地圖。他抬起頭,對舒爾茨兩手一攤:“沒有進攻地圖!”
“怎么可能?”舒爾茨親自上來翻找了一番,確實整個地圖包里面沒有進攻地圖了。
“不對!”他一拍大腿,“這個地圖包里面怎么可能就一份假的撤退地圖呢?這絕對有問題!肯定是——”
舒爾茨猛的想起什么,大喊:“快把那個尸體抬進來!快!”
很快,那個“羅科索夫的親信”的尸體被抬進來,他身上的零碎物件,包括佩戴的手槍什么的全都擺在旁邊的框子里。
舒爾茨翻找了一下,找到了一盒火柴。
火柴盒子被擠爛了,不少火柴已經從破口掉出來,整個火柴盒差不多空了。
舒爾茨:“看這個火柴盒!這個人受了重傷,已經沒辦法打開火柴盒了,就把火柴盒壓爛,拿出了火柴!”
懂安特語的參謀靈機一動,拿起地圖包看了看:“這有血手印!他打開過地圖包!還有包里的血跡也可以解釋了!”
舒爾茨一把抓起尸體的手:“看!他的指甲被燒黑了!他把記載了羅科索夫真正計劃的地圖燒了!”
這個瞬間,房間里所有人對這位逝去的敵軍軍官充滿了敬意。
舒爾茨放下這人的手,輕輕摘掉自己的帽子:“羅科索夫的親信都是這樣的人啊,難怪他能一直打勝仗呢。”
參謀長問道:“要厚葬他嗎?這樣也能鼓舞我軍的士氣,激發將士們和敵人比一比的斗志。”
“不!”舒爾茨搖頭,“我們只把推測寫在報告里,上面可能不信。把這個尸體一起后送,讓集團軍司令部用飛機送到后方去!這樣情報部門也會同意我們的判斷!找開車最瘋的司機,把這些全部后送!”
第一機動集團軍司令部,整個司令部都在為撤退做準備,瓦西里則因為剛剛完成欺騙工作,制作了一籮筐的假文件,所以暫時放假。
他靠在墻上看著司令部里的人忙活,忽然笑了。
格里高利問:“笑什么?”
“我跟你講,這次這個欺敵,是我最高杰作,比以前欺騙性強幾個數量級!敵人一定會被騙到。我甚至想建議將軍不設置后衛部隊,就這么開潤!”
瓦西里說話的時候,臉上寫滿了得意。
格里高利搖頭:“將軍不會這樣的,我們將軍很奇怪,打仗看著很莽,但其實很多地方還挺保守的,有很多手準備。他不會不留后衛部隊。”
瓦西里:“是啊,他不會的。而且還會自己親自在最后面,你信不信?”
“我信啊。”格里高利笑了,“那時候就由我,和布西發拉斯來保護將軍的安全。”
瓦西里:“我以為是忠誠的422號坦克呢。”
“普洛森人才唱‘只有那忠誠的戰車會給我們一個鋼鐵的墳墓’,將軍不會的。我跟著將軍出生入死這么多次了,我告訴伱,他沒有一次是準備死在沖鋒中,沒有一次!他堅信自己一定會活著回來的情況下,作出了決死突擊的行為。”
格里高利遠遠的看著被巴甫洛夫按在位置上審批撤退相關的各項計劃的羅科索夫。
“當你多次從地獄歸來之后,你能看出哪些男人決心去死了,”格里高利說,“比如在阿格蘇科夫,我看出來皇太子已經不準備活了,我想將軍也看出來了。還有將軍的父親,老頭子身上那種味道相當的濃厚。但同樣的要赴死的氣氛,阿里克謝·康斯坦丁諾維奇·羅科索夫身上一次都沒有過。”
瓦西里咋舌:“這句話我得寫在筆記里,將來有人寫將軍的傳記,我就給他,一定要出現在將軍的傳記里。”
格里高利搖頭:“還是不要了,我只是個大老粗。”
“我知道,剛剛氣氛這個單詞你還拼錯了。”
“什么?拼錯了嗎?”
“對,還有赴死,也拼錯了。”
格里高利罵了句,然后笑道:“那麻煩你修改得有文采一點。”
“我會的。”
(本章中格里高利的話都是瓦西里修改過的版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