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機推薦:
武將對決,勝負已分。
當安靖將宋護軍腦袋摘下時,大辰武軍中有一部分之前一直在討好對方的人身姿動了動,似乎是想要做些什么,但行墨鋒抬手,壓下了這不合時宜的動蕩。
他畢竟才是主將,在宋護軍死后足以壓制住武軍,尤其是他低聲呵斥后,所有軍官驚然醒悟,這是‘神京監軍和北方鎮王’之間的斗爭。
——我們真是瘋了,怎么會摻合到這種事里?
懷著這樣的想法,當行墨鋒發令,要求全軍后撤整備時,兩衛武軍便按照原本的路徑后撤。
“在下行墨鋒。青海州武部偏將。接下來,我會按照正常流程通報。”
屏退左右,行墨鋒與提著宋護軍腦袋的安靖交流,他看著這顆淌血的頭顱,面色輕松不少:“請見諒,我并不愿意把事情搞得這么難堪…但看樣子,上面有些人就是這個打算。”
“在下臨江城城主安靖。”
按照大辰流程互相通報職務,如此才能算是‘正式見面’,安靖微微點頭:“看來你才是真的管事的。”
從顧云止口中,他知道這次支援的武軍領隊是一位年輕有為的將官,現在看來,就是眼前這位。
“我很清楚,這人就是來和我搞壞關系的。”
安靖語氣平緩,一點也不像是剛才與人進行了一方激烈的大辰官場應酬:“如果說,中央內部有逆黨的話,肯定不希望朝廷千金買我這個神命的馬骨成功。”
“他們肯定要極盡一切手段,讓大辰衰弱,失去公信力,如此一來,他們才好渾水摸魚,用自己個人和世家的名義從大辰官府上獲利,就如匍匐在大魚身上吸血的寄生蟲。”
“確實。”
假如是許苔的話,肯定已經‘我不敢聽了’,而假如是白輕寒的話,肯定也會心中嘀咕‘你怎么好像是在為大辰皇室開脫?’。
但行墨鋒卻極其認可地點頭,甚至還有些恍然:“原來是這樣,我還在想,明明是個正常人都會嘗試和你正常交流,亦或是如德王那般籠絡你,怎么會派出宋護軍這般…腦袋有點問題的人過來非要和你為敵?”
“但如果說,他們是潛伏在朝廷中的逆黨,要吸大辰的血來肥己,那就能明白了,能明白了…”
“你還挺好說話。”
安靖打量著行墨鋒,挑起眉:“剛才我還以為,你多少會礙于規矩,要和那宋護軍圍攻我…沒想到沒有。”
“怎么可能。”
行墨鋒搖頭:“假如沒有德王傳訊,我的確會在你殺死宋護軍后挑戰你,然后被你擊敗——不是說故意輸給你,我覺得我真未必能贏。”
“如此一來,至少宋護軍的死就說得過去了,我就說是切磋沒留手。”
“但既然德王都給我傳訊,我自然要恪守本分,謹遵王法。”
——感情是看重規矩的守序人,倒也挺好,這個世道就缺守規矩的。
安靖心中點頭,行墨鋒雖然剛才什么都沒做,但能堅持自己的想法,什么都不做,不被形勢裹挾才是最難的。
而且,他多少也懂點變通,知道該給宋護軍的死找個理由。
“既然如此。”安靖笑著提起宋護軍的腦袋晃了晃:“你說,他應該怎么死?是死于和我的切磋,還是說他護國心切,加入戰團,卻不慎落入陷阱,和鐵黎先鋒營鏖戰至死。”
“那就選多,長一點的吧。”
行墨鋒沒太在意這種事:“實在不行,我就按照你之前說的原話匯報:宋護軍不守規章,貿然行軍,擅自調動地脈,擅自靠近軍城,在強行闖城時被守軍視作敵人被擊斃。”
“哦對,他還沒有和你匯報自己的職務是吧?那么在流程里,大辰青海州武衛監軍宋承摯其實還沒有和你見面,被你斬殺的,乃是無名無姓,貿然闖關的不明匪徒。”
雖然看上去面容剛正樸實,是一位相當剛毅的戰將,但行墨鋒玩起流程游戲起來也非常嫻熟:“不僅僅是我,全軍都可作證——剛才軍中應該有留影符,我到時候就這么匯報吧。”
——嘿,這人不蠢也不傻,守規矩也會用規矩啊!
安靖看行墨鋒的眼神頓時帶著欣賞了——不需要撒謊也不需要違規,就光明正大按照正經流程來,只是強調的段落不一樣,一件事頓時就從緊張刺激的中央地方沖突,變成了少部分不識規章制度者的任性。
“你看著辦吧,行將軍。”
確定好匯報口徑后,安靖便轉過頭,呼喚出騰霜白,準備離開:“我們稍后正式見面。”
行墨鋒注視著安靖駕駛‘小型飛空梭’離開,心中第一時間想的卻不是宋護軍的死,而是一種驚艷:“居然有如此輕便簡單的飛空梭?也不知造價如何,如果這類飛梭能普及邊軍,那什么塵黎部族,什么妖靈魔物,清剿起來都方便極了。”
“聽說這安靖已經將全新的天機技術用于戰爭中…何時我大辰也能迎來一次新的變革?”
他半點也不懷疑大辰能將這種飛空梭制造出來,大辰天機局什么技術沒有?無非就是成本和愿不愿意普及而已。
只是,因為大辰一直都在贏,所以在這方面并沒有什么動力——上一次大辰軍陣變革,還是與余耀國交戰呢。
搖了搖頭,他轉過身,準備回去整備軍務。
雖然能理解,但有些軍官寧肯聽上面來的護軍的話,也不愿意聽他這個將軍的話…既然如此,那就不要當軍官了。
與此同時,安靖也在飛回臨江城的途中。“說起來也是怪事,我和德王有什么關系?他怎么這么關注我?”
回城時,安靖心中不禁琢磨起來:“師祖和小幽不必說,顧云止是因為小幽和打算投資我,而德王哪怕是想要投資我,應該也有個理由啊。”
“嗯…難不成是鄭墨?”
仔細想想,安靖其實也知道,鄭墨大概率是被卷入了自己和幽如晦的事件中,被某些人滅口死了——而德王大概率就在那過程中救了老鄭一命,讓他成了德王使者,對方的陰差。
從這個渠道,德王知曉了許多與自己相關的事情,甚至因為自己的某些所作所為得了不少好處——而北疆歸根結底也是德王的轄區,安靖做得好,對他也是好事,所以才如此不遺余力地支持自己。
而行墨鋒…安靖能感覺到,對方的實力其實相當強。
安靖能確定,對方給自己的威圧感,勝過自己遇到過的所有武脈…哪怕是西巡使的化身也是如此,這是一個未來必定神藏的真人種子。
“怪了,大辰這么富?神藏種子也能給他按在偏將軍這個位置?”
想到這里,安靖不由得有些納悶——須知,神藏紫府按照伏邪的說法,可是‘登仙第一步’,像是自己師父明光塵,還有小白這個玄陰星命,雖然說是有顯圣潛力,但是很多和他們同級的天才,最后也不過是神藏巔峰。
哪怕是大辰,神藏也能進神京開會…難不成是嫌他太厲害了會搶位置?
“不奇怪。”
伏邪劍靈一幅習以為常的語氣:“大辰這個授箓天官體系就是這樣的,雖然名義上來說,是為普通人好,凡人得利最大的體系,可一旦到最后,必然是各式各樣的關系靠上來。”
“沒有門檻,只要授箓就能習武超凡,如此大的利益,白白讓給窮人,那不是造孽嗎?”
“而且對于宗門來說,哪怕是并不打算偏幫世家,到最后,沒有門檻也要制造門檻,攔住一大批尋常人——因為坑位就那么幾個,人卻越來越多,你不攔住,難不成所有人都去當官?”
“可一旦制造出門檻,得利的就是那些原本就比其他人高的世家了。”
“哇。”安靖睜大眼睛:“你不是說你是劍嗎?怎么人類的事情這么懂?”
“就是劍才懂。”伏邪劍靈哼哼一聲,語氣不屑:“當年在劍池,我有幸當過劍池老大,那時候的規矩,說是領悟了劍意的弟子就可以進入其中選一把本命飛劍。”
“最開始呢,的確是天才的,專注于習劍的弟子得了好處,甚至還有不少少年天才,最初貧寒,得了飛劍反饋后一飛沖天,成了宗門高層,有了劍仙美名。”
“可隨著練劍的人越來越多,事情就開始不對味起來…首先是那些世家中人,憑借更深厚的底蘊,更完整的傳承,以及他們中的天才的確不少,占據了一部分名額。”
“然后便是那些劍仙弟子,有師長的劍道作為底蘊,哪怕是臨摹也能臨摹出劍意來——你說這能不算數嗎?又不是說臨摹師長之道就不能成道,宗門里也有很多學習前人劍意成就元神的劍仙啊。”
“最后,只有一小部分,是宗門中脫穎而出的弟子了。”
而這還不是結束,伏邪劍靈說到這里時,甚至不是憤怒,而是無奈:“又是千百年過去,劍池中,可以作為弟子本命飛劍,有潛力的劍胚越來越少了,而練劍的人卻越來越多,這怎么辦?只好提高對劍意的要求,簡陋粗淺的不能上唄。”
“可自發領悟劍意的修者,其劍意怎么可能不簡陋?到最后,不還是那些有著完整傳承,師長教導的‘世家子弟,名門師徒’占了最大便宜?”
“呃…”
安靖想了想,謹慎道:“你們就沒有對平民子弟的扶持政策嗎?”
“當然有。”伏邪嘖了一聲:“但說實話,一般人誰知道申請這個啊?后面改成主動發放,又有其他平民子弟舉報說不公平,明明都是同一類人,內部卻還在扯后腿…到最后,十個名額里,兩三個平民都算是多的了,和最開始宗門設計的平民占多,亦或是對半分相差甚遠。”
“總之,大辰這個授箓體系,看上去新鮮,實際上對于我這種仙人來說,是早就看膩了的老東西,還不如命格呢,命格起碼是懷虛老天親自發的,不看家世也不看出身,甚至不看你有沒有文化讀沒讀過書,也不像是靈根全憑氣運,的確是我沒見過的天道模式。”
“你別看現在授箓還需要科舉考試比武,但你仔細想想,真的要玩科舉和武考,普通人玩得過那群世家嗎?別的不說,就單單是那個行墨鋒,他大概率父母也是武官,從小習武,一身武藝練得入了骨子里,他一個人打同級武者起碼能打十個,普通人里面得出什么天才能打得過他?”
“甚至不說他,就說你自己——安靖你不也是武官后裔,在大辰也算是寒門?不過目前來看,就算是寒門也不夠了,這行墨鋒絕對是表現太好,攔了某些北疆本地世家的路,所以才被發配到你這里,和那個腦子有問題的宋護軍一同過來送死。”
“的確是人之常情,但還是很難接受,這種一切都緩緩墮入深淵的感覺。”
安靖很難評價,雖然一切都說得過去,但總是讓他有種郁郁不滿,忍不住捏拳想要打爆什么的感覺:“而且,就連你們那個時代都沒辦法解決嗎?”
“有啊。大劫嘛。”
伏邪輕飄飄地說道:“心魔劫后,占位置的蠹蟲百不存一。天魔大劫后,哪怕是有本事有能耐的人也百不存一。”
“哪怕不是魔劫,人間正常的劫難一來,在和平時期占位置的蠹蟲基本都要下臺了——如果還不下,那宗門就要消亡,天地就要毀滅,大界就會崩毀,也就無所謂什么墮落不墮落,深淵不深淵了。”
——嚯,人全死光了那的確就無所謂什么世家平民的問題了…而且咋又說著說著就換人啊。
之前幾句話,安靖還在點頭,但是到后面幾句話時,安靖可以確信,說話的‘伏邪’又變了。
之前說宗門劍池的,是仙劍劍靈無疑,可后面說話,應該就是有些憤世嫉俗,看不慣這種場面的仙人伏邪了。
或許。
安靖分不太清,不過這些碎裂的人格大概率已經融為一體,反正對他的態度倒是一般無二,他只希望這次拿回伏邪的碎片后,能讓伏邪的意志更加清晰一點。
如此想到,安靖回到了城中。
而一回城,他便得到了眾人熱烈的歡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