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朔月影也發現了這點。
這頭神藏妖王一直都在嘗試進入地宮,卻不得其法。
無垢木智慧不高,本能地不愿意讓任何人進入其中,朔月影想要通過種種方法解開,卻惹得自己被魔氣浸染,苦不堪言。
“看來,那中樞地宮的情況不太妙。”
安靖陷入思索,按照無垢木的表示,雖然封印如今還算完好,但內里魔氣的活躍也遠超所有人想象…伏邪碎片雖然應該就在那地宮中,但想要拿到恐怕還有點麻煩。
不過這事暫時也急不得,安靖還是優先提升自己實力,然后無論做什么就都更有底氣。
沒有猶豫,趁著素靈洞內金氣澎湃,無垢木全力支持,體內又有玄元凈光,安靖直接盤坐在無垢木樹下,懷抱素靈劍蓮入靜冥思。
他周身太白煞氣涌動如潮,似炎似鍛,要將這株天地奇物煉為己用。
而就在安靖最為精純不過的太白煞氣與素靈劍蓮接觸的瞬間,無窮無盡的金氣便從蓮臺中噴出。
所有常規意義上能想象的金氣,赤鐵的,黃金的,紫錫的,青銅的,白銀的…
細微的針刺之煞,狹長的鋒刃之煞,躁烈的融金之炁,暗涌的流汞之炁…
各種各樣的金氣宛如孔雀開屏百花齊綻,爭先恐后地各式各樣的方式從劍蓮中噴涌而出。
不僅僅如此,整個素靈洞內,無論是空氣還是地底,是拱頂還是四壁,全部都有金氣滲透。
宛如海水干涸,鹽晶析出,安靖的四面八方全都被無數鋒利尖銳,復雜或簡單,帶著巨大變化轉化之道韻,鑄造開辟之神意的金氣籠罩。
十方熔爐,這才是十方熔爐。此刻安靖才明白,素靈洞作為斷刃山脈十方靈脈的匯聚之地,并非是什么簡單的修行圣地,而是用來熬煉根本,蛻變身心的熔爐之地。
無垢木要借此重鑄封印,成為神藏神木,而朔月影也借此蛻變真靈,要化身白龍。
而安靖此刻煉化劍蓮,卻正是應上了這十方熔爐之本意,頓時不僅僅是劍蓮本身的金氣,就連斷刃峰和周邊靈山的金氣都涌來湊熱鬧,化作巨大的磨盤熔爐。
要不就是安靖煉化劍蓮,要不就是安靖被煉化進山,成為此方天地金氣的一部分。
“你小子倒是運氣好。”
而伏邪卻是半點不緊張,祂對安靖的信心十足:“若是其他人,我還要擔憂他們被嚇到,但對你這個悟道如吃飯喝水的家伙來說,這種感覺根本不陌生吧?”
的確如此。若是普通人,肯定已經被天地金氣席卷而來的場景嚇壞了。
但安靖兩次悟道,都是天地精意朝著自己狂涌而來,似乎要將自己淹沒,一不小心就要入道失我。
但安靖很清楚,只要自己穩定心神,不被天地所奪,那自己不會有任何危險,反而可以借此更好地領悟天地中萬千金氣的本質。
無數金氣在素靈洞內如百川奔流般潮涌不息,化作了一個巨大的漩渦,而漩渦的中心就是安靖胸前的劍蓮,以及身后的素靈無垢木。
此刻,安靖心神寧靜至極,以自己的根本煞氣聯通劍蓮,以妖丹之法整理捋順諸多繁雜金氣,將溢散開來的諸多靈煞依次整理整齊。
繼而,隱隱約約在那劍蓮中央處,凝聚出一顆虛幻朦朧的丹體!
丹意本質,安靖前世就知曉些許,今世悟道,更是令他可以將前生今世的技藝融會貫通——人是萬靈之一,乃是智慧妖靈,既然如此,妖丹也就是丹道!
只要自己借著整理金氣,再用素靈劍蓮凝聚出自己的一顆金氣之丹,就可以自內至外,徹底將其煉化,將這天地成就的法寶雛形變成自己的法寶!
沒有絲毫猶豫,安靖動用了一份玄元凈光,渾身太白煞氣氣勢更甚,深入劍蓮深處,似乎要成功煉化。
但,素靈劍蓮的本質,似乎有點太強了。
如果只是尋常神藏紫府境界的天地奇物,法寶雛形,以安靖如今的功力,加上玄元凈光的加持,不說頃刻煉化,至少能磨出不少成果。
但是,這素靈劍蓮的內側,卻有一絲純粹無比,甚至比安靖的太白煞氣還要更加純粹不知多少倍的金元靈煞輪轉。
“先天庚金之精?”
察覺到伏邪怔然一瞬,然后愕然道:“原來如此,天大的好消息——但是糟了!”
“安靖,我知道斷刃山下的碎片是我的哪個部分了…那是我的劍尖鋒刃之所在!這劍蓮內的先天庚金之精乃是我的劍刃氣息所化!”
安靖正全神貫注與這一絲剛硬到了極致,鋒銳到了極致的金氣搏斗,周身皮膚都憑空綻裂傷痕,流下絲絲縷縷足以斬斷身下泥土巖石的薄金血液。
他聽見了伏邪的聲音,卻沒有多少精力思考,只能喘息著問道:“怎么個好法?怎么個糟法?”
伏邪也不廢話:“好在于,我之鋒刃乃是開辟虛空之芒,若是這個碎片,我能開辟的太虛通道將會得到飛躍性的強化,遠勝于其他碎片。”
“而且先天庚金之精為先天靈煞,乃是金丹境界,嘗試證就道業時才能煉出些許的不朽本性原基,這劍蓮作為法寶雛形,等階比我們想象的要高。”
“糟在于,這玩意太厲害了,安靖你雖然天賦異稟,我覺得哪怕是神藏法寶雛形你都能隨便煉化——實際上你的確能——但有著金丹特性的法寶雛形就太過了,你的所有手段于它而言,都類似于想要用霞光去點燃樹林,用開水去融化鋼鐵,是根本上的差異。”
“那放棄?”
安靖從不會在無意義上的事上堅持,假如辦不到那就中斷,等到下次再說。
“不用,運轉清靜劍觀,取出我本…”伏邪本想說,讓安靖動用自己的本體劍煞,以同源之力,加上自己本體劍柄的不朽不滅本性,去容納煉化這一絲先天庚金之精。
雖然有些繁瑣,而且可能會有后遺癥,但相比起先天庚金之精帶來的好處,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但話未說完,隨著安靖神海中,又一道玄元凈光突然燃燒。
而他的天命所在之處,那顆代表‘太白蝕昴’的白金大星突然綻放光芒。
——天命!
此刻,就連伏邪也下意識地不再言語,祂也未曾見過天命顯化之力,也不知曉如今情況如何——但現在看來,事情似有轉機?
睜開雙眼,安靖腦后亮起一輪光圈,其中諸多圖騰異象衍生,有太白經天,大星侵昴,令天下刀兵動亂,天上殺劫橫生。
——月乃天之刑煞,日乃天之威德,日月悖逆,是以歲煞饑,熒惑亂,鎮星殺,太白兵,辰法逆!
——太白煞,掌兵者,以兵而禍亂天下之輩!
從覺醒天命至今,安靖其實并沒有感覺到天命有什么超乎尋常的神力,須知神命有自帶的凌霄傳承,而他只有和奇命差不多的天賦神通,而且大概率是因為他的悟性,而不是因為天命本身。
非要說,天命的特殊之處,只有那超乎尋常抵抗煞氣魔氣的抗性。
安靖與諸多魔物戰斗,迄今為止都沒有一次魔氣入體,這不是巧合,而是天命的本質。
但現在,安靖終于明白,這不是說他的天命沒有超乎尋常的神力,而是一般的事情和奇物,根本輪不到天命之力發動。
就好比現在,安靖的七曜七煞之一,‘太白星命’全力運轉,一顆太白煞星演化為星辰虛影,居然隱隱與安靖凝結的妖丹虛影重合!
——星者,有天之丹也!
霎時間,一股源自于天命本質的力量澎湃而出,那劍蓮核心,原本水火不侵,壓根不吃安靖任何煉化手段的先天庚金之精猛地被煉化,然后就如倦鳥歸巢般,迫不及待地朝著妖丹涌去。
瞬息間,素靈劍蓮,煉化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