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點出對方的真實身份和真實目的,兩人相視一笑。
但之后,明光塵卻板起一張臉:“果然是個聰明的魔教崽子…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話畢,這位神藏真人睜開雙眸。
隨著金色的六陽法力凝聚為瞳,一道道宛如旭日般的煞氣殺氣便鎖定了安靖,而周邊那透過雪云冰霜照射而下的日光也泛起一股無可名狀的鋒銳之色,如刀如劍,掃過少年衣衫,令衣物被切開破口。
但,伴隨刀刃卷過皮革,卻沒有切開的聲音響起,令這位神藏真人輕咦一聲,贊道:“有意思。”
“你這煉體之法,相當高明。是兌換的何等法門?”
“我天賦異稟。”直面神藏之力,安靖面不改色,將破損的衣物撫平些許:“如若真人只是想要說這個笑話,讓我不得不換件衣服,就大可不必了。”
“至于兌換?這又是何意?說實話,剛才的‘盡遠天’三字我就沒有聽懂。”
“嗯?”
即便是以明光塵的定力,此時也神色微變,他看向安靖,難以置信道:“你不知道盡遠天?你不是兌換?”
“不對…那你為何能聽見盡遠天三字?”
此刻,安靖能察覺到,明光塵釋放出了遠比剛才還要沉重真切的殺氣。
這是何意啊?
最初明光塵釋放出的殺氣是真實的,他的的確確想要‘殺’了自己。
這半點也不奇怪。
不僅僅是因為自己是魔教出身,更是因為他被卷入了幽如晦一事中…無論景王和這位神藏真人有怎樣的關系,他們的計劃中,絕對沒有一位天意魔教叛逃者的位置。
只是,安靖卻也很明白,對方也并不會真的拿自己怎么樣。
無論如何,幽如晦就在后面看著,明光塵如果真的是景王之友,多少也會考慮景王女兒自己的想法。
但現在,不同于最初柔和的試探,明光塵是真的一瞬間起了殺心。
只是這殺心來的快去的也快,明光塵皺眉沉思:“既然伱能記得這三個字,就證明你的確和盡遠天有因緣…唔,難道我就是你的因緣?還是說在未來?”
“算了。”
他搖頭:“反正日后你總會明白的。”
“真人,您若是要殺了我,早就有機會。”
感覺到明光塵的態度反而變得比最初更加友善,安靖雖然疑惑,卻也不在意,他只是平靜地看向對方:“您的確想過要殺了我,但既然那個時候沒有…現在就更不可能。”
靈光刺目,他的雙眸中也泛起了靈光,自發轉換成真靈瞳與之對視:“現在,我倒是想要問問。”
“你究竟為何生起要殺我的念頭?”
“這才幾日,居然連靈瞳都有了…真不是盡遠天?”明光塵認真地打量著安靖,他微微頷首道歉:“見諒,只是有些誤會。至于盡遠天,你無需思考,之后你會明白的。
“至于試探,大體來說,是想要看看你的成色,只能說比我想的還要好。
“也不是我自我辯解,須知,天意魔教的叛教者,其中十之有三是間諜,十之有三是暗手,十之有三最后也會回歸魔教。”
“只有十分之一是真的想要離開,而這也不代表這些叛逃者就是好人,他們逃離魔教后一樣會犯下滔天罪行,禍亂一方。”
明光塵搖頭道:“歷代魔教叛逃者做下的‘大功業’,實在是不能不讓我謹慎,而他們最終都將回歸魔教這點,更是讓人覺得這似乎是一個‘去而復歸’的儀式。”
“更別說,你逃脫的太‘恰到好處’,又正正好好與那老太太一同…”
——啊?我之前的魔教叛逃者都這個德行?
明光塵的試探并不能讓安靖有多吃驚,他早有預料,甚至感覺對方下手太輕。
真正讓他有點繃不住表情的其實是魔教這邊的優良傳統:“我說怎么無論是誰,包括藥副使在內的任何人都對我的叛逃沒有絲毫反應,就連槐大娘也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
“感情我的那些‘前輩’一個個都是這種性子啊?你們魔教優良傳統真的是…”
至于盡遠天,安靖也能通過伏邪的話語,大體猜測出來,那應該是一個和‘太虛穿梭’有關的組織?
明光塵沒理由騙自己,既然他說日后自己會知道,那就暫且不急于一時。
“但你卻不同。”就在安靖心中恍然之時,明光塵卻微微搖頭,若有所思道:“最初我注意到你,是你虐殺那陳捕頭。”
“那時我覺得,哪怕對方是真魔教成員,但以你這樣的手法去虐殺,也必然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那看上去就和報私仇一樣,純粹的魔教心性。”
“不過后面,我聽聞你斬殺魔教魔兵,又救出諸多被綁架者,才覺得之前想錯了,你或許不是因為私憤而出手。”
“因為對你頗感興趣,所以我認真觀察了你一段時間…直到這時,我才發現,你就是從懸命莊逃出的那位‘小魁首’。”
“安靖…”
念誦著名字,明光塵沉聲道:“我并不懷疑你的人格。根據那些被救出的災劫之子所述,以及我在勘明城親眼所見,我可以確定,你與那些早就被扭曲了心智的‘叛逃者’不一樣。”
“我那時還有點好奇,你究竟是從哪里得到力量,繼而可以逃脫懸命莊。”
“但現在,我只想知道,被卷入大辰帝血之亂中的你,未來究竟有什么打算。”
“那還用說?找回父母啊。”
安靖有些不明所以地回答道:“幽如晦她都遇到你了,接下來肯定就按照她爹景王留下的計劃走唄。”
“你們早點把大辰啊魔教啊什么亂七八糟的勢力視線引開,方便我一個人快點回瀚海。”
——和幽如晦不一樣,我父母還活著呢,總得找到他們安頓好了,我才能想未來有啥打算吧?
安靖多少還有點情商,不會把上面這句話真的說出來,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明光塵沉默不語。
“你倒是…真的不一樣。”
過了好一段時間,這位神藏真人才搖頭嘆氣,頗為感慨道:“你的思維太正常了,簡直就是一個正直崇善,憎惡如仇的好少年。”
“所以,才不正常——經歷了這么多,在霜劫和天意魔教中走一遭,你對生命還是如此看重,也沒有忘記親朋好友…真是難得。”
“只是恕我直言,像是你這樣的命格,無論如何都有極大的煞氣,一般來說…你父母的狀況可能不會太好。”
“嗯。”安靖也并不在意明光塵說的直接,他點頭道:“我知道,熒惑守心嘛,父母雙亡也不奇怪。”
“我爹大概率是死了,但我娘應該還沒有。我得去找她。”
他平靜道,就如一切理所當然:“我答應過的。”
此言既落,安靖一轉話鋒,之前一直都被明光塵詢問,這次他也有問題:“話又說回來,剿滅懸命莊這件事,想必不應由一位塵黎的神藏真人出手…玄鏡真人,我能否知道,究竟是誰雇您前來嗎?”
這本是不應說的話題,但明光塵看了看安靖,想到安靖與顧葉祁等人的關系,便點頭道:“顧家。”
“瀚海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