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虛大劫。”
這些故事,安靖自己也隱約從古籍中看見過只鱗片羽,那是最起碼也是數萬年前的上古之史,很多文獻記載都模糊不清。
上古仙民最終驅逐了天魔,并再次建立了諸多國家,大辰的始祖便是其中之一,在漫長的戰國時代中最終成為了北玄祭洲最大的國度。
壁畫的內容即將結束,而越是靠內,壁畫的內容就越是豐富完整,甚至有些明顯是其他時代后續繪制涂抹。
安靖的神情卻愈發嚴肅起來。
因為他看見了天魔的復蘇。
在漫長的歲月流淌中,就連昔年劍仙的塑像都垮塌后,懸命谷中噴出了沖天魔氣,隱隱構成了天魔的形象。
祂引導百川之水沖刷原本并非河谷的懸命谷,消磨封印,意圖破封而出,而先民們反而利用這點,構筑出了以群山百川為基的地脈大陣,再次將天魔封印。
那,便是現在懸命谷的源頭。
“天魔居然復蘇過一次?”
安靖低聲道:“伏邪,那時候你沒蘇醒嗎?”
“我不知道…”劍靈也語氣凝重:“我的記憶…缺少了太多。”
“我是什么時候碎的?似乎是在斬滅了那天魔之后的一段時間,我甚至記得我的碎片被供奉在此地,有人意圖利用萬民祭祀之力與天魔的刺激令我蘇醒重生,這便是令你們覺醒命格的大陣之原型…”
“是的,原本的懸命谷的確沒有河,谷壁兩側有諸多祭祀洞窟…可后面天魔復蘇,第二次封印的細節,我就真的不太清楚了。”
安靖也微微點頭,他其實也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劍靈的劍柄發掘于北疆,也即是自己的老家,機緣巧合才來到西北的懸命谷,被魔教收于藏室。
劍柄潛藏的力量并沒有被發現,劍靈的意識主體在劍柄上,碎片卻沒有什么意識。
懸命谷被魔氣侵占,魔教也不敢入內,劍靈一來卻能壓制魔氣,可見祂對魔氣的克制。
但谷中的‘碎片’卻始終沒有對魔氣起什么激烈反應,需要儀祭才能鎮壓魔氣。
雖然儀祭大陣呼喚出的地脈劍氣證明它的確存在,但它狀態恐怕不樂觀。
說起這個,劍靈的碎片當年散落于各地,甚至還有一些位于異界…
安靖本能地就感覺到,這一切背后的事很復雜。
也是,一柄劍仙的仙劍破碎,這背后肯定有無比復雜的背景。
這就是他借劍靈之力應該承受的因果,故而在吐出一口氣后,他便繼續向前。
很快,漫長的甬道已經出現終點。
一個巨大的,完全不似天然的半圓形大廳出現在峽谷的深處。
進入大廳前有一個‘√’形的階梯,故而大廳內相當干凈整潔,沒有被水淹沒的痕跡,隱約能看見中央腐朽的蒲團殘骸。
安靖走出甬道,來到這人工打磨的半圓形大廳之中。
于是,他便看見了,那被擺放在大廳最深處,一個高聳玉制祭壇上的‘神物’。
劍刃的碎片 一塊閃爍著銀青色光輝,偏厚實的菱形劍刃。
安靖微微一愣,他一瞬間生出極其熟悉的感覺,似乎這碎片他曾見過千百萬次——但很快,他就發現,這一切是劍靈傳遞給自己的感覺,銹劍在自己的神海中微微顫動:“這是我的劍根…但奇怪,保護的陣法呢?”
安靖環視周圍,發現整個半圓形大廳的四壁與穹頂上都有著密密麻麻的山海云紋,龍章鳳箓,它們在淡青色的玉石上隱約構成了一個龐大的法陣。
但,它卻沒有運轉。
或者說,被破壞了。
淡青色的玉石上,有著一道道蔓延的灰黑色痕跡,這些痕跡所覆蓋的玉石粗糙,干癟,沒有半點溫潤與靈性。
就像是人死之后的樣子,玉石喪失了所有的生機和水分,在數千年的時光中漸漸‘腐爛’成了如今的模樣。
“天魔侵蝕。”安靖低聲道:“只有最核心的那塊區域還算完整。”
“幸虧還來得及。”劍靈有些焦慮,但還是冷靜下來:“去拿吧,安靖,持劍者,將我的碎片取下,你有那個資格。”
“嗯。”
安靖微微點頭,他向前走去,來到祭壇上,
階梯上,一層層玉白色的光暈亮起,如劍靈所說,的確沒有阻攔安靖,讓他順暢地來到了祭壇頂端。
此刻,即便是以他的心性,此刻的心跳也快了起來。
安靖深呼吸一口氣,壓制沖動,緩緩伸手撫向劍刃的碎片。
而就在這瞬間,銀色的光芒亮起。
原本覆蓋在玉石斷劍和祭壇上的青綠顏色突然綻放光暈,照亮了整個半球形洞窟大廳,而大廳內側的淡青色玉石也都齊齊閃爍光輝,諸多光暈交錯混雜,形成了宛如云霧一般的仙境。
站立在仙境的中央,安靖卻面色微變,因為隨著他的觸碰,劍刃和祭壇上的光芒正在急速地凝聚,原本鋒銳堅固的銀和溫潤靈性的青都急速褪色,變成四壁上被天魔腐蝕的玉石那般,毫無生機的灰黑,好似已死之人腐朽的尸骸。
所有的生機靈性,都凝聚在了安靖的手中,變成了一片模糊不清的光芒碎片!
而后,這殘缺的劍碎片,便帶著一道清靈的弧度,朝著安靖的額頭飛去——而后,在劍靈的輔助下,沒入他的腦門!
沒有后退,安靖站直身軀,他抬起手摸向自己的額頭,發現沒有任何傷口,濕潤也僅僅是冷汗后,這才松了口氣。
“嚇我一跳,伏邪,下次不要搞這么刺激,亦或是提前和我說一聲啊。”
說實話,安靖很痛恨自己把自己鍛煉的太好了,假如不是鍛煉的這么好,他剛才就可以一屁股摔在地上,然后趁勢躺著大口呼吸。
可安靖馬步穩得就像是鐵打的一樣,以至于他渾身冷汗直冒,打濕了渾身衣裳也站的筆直,只能耗費力氣和精神,一點一點將心思平靜。
神海中,斷刃劍柄劍格之上,多出了一截劍身,這劍身虛幻,閃耀著光輝,釋放著一絲絲淺銀色的氣息,隱約之間,令安靖對‘清靜劍觀’的領悟上升了一大截。
他倒是不擔心劍靈剛才是想要把自己奪舍了,因為劍靈自己也非常錯愕:“怎么會這樣…我的劍身,居然會腐朽,只剩靈魄?!”
“我早已證得不朽不滅,哪怕是碎片也是永恒不磨,怎會腐朽如斯?”
安靖也不知道劍靈當年是什么境界的存在,但對方的表現并沒有任何高高在上,交流建議一直都平和有禮,他頭一次看見劍靈這么失態。
不過就算如此,安靖也挺想吐槽:什么不朽不滅,你之前的本體不也就是一把斷掉的銹劍嗎?為啥這么驚訝劍刃腐朽啊?
但這還不是極限——下一瞬,安靖感應到了神海中的斷劍劇烈顫動,還有愕然到近乎于茫然的聲音:“怎么,怎么可能?!”
“我的劍身中,居然沒有我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