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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8、歸降神龍寺僧人現身

  “淮王爺,這是在等我?”

  王府宅邸中,披著斗篷的繡衣直指責首領在內堂燈光外站定,叉著手,笑著看向堂內父子二人。

  繡衣直指!

  竟是徐敬瑭手下的“間諜頭子”親自帶隊,夜闖淮安王府,意欲何為?

  隱身狀態的趙都安從聶玉蓉手中,得到過許多關于這個殺手組織的情報,因此迅速認出了此人身份。

  他扭頭,看向被他鉗制在手中的郡主,徐君陵文雅甜美的臉上顯出凝重之色。

  “繡衣使。”淮安王聲音低沉,難掩驚怒地盯著他:

  “你這是什么意思?徐敬瑭又是什么意思?!率兵強闖本王府邸,是要與本王開戰?”

  瘦高的繡衣使笑道:

  “王爺息怒,鄙人今夜前來,自無與王爺結仇的想法。只是我等方才想進門,豈料那門房竟稱夜色已深,王府不見客,要我等明日再來,呵呵,然則軍情緊急,只好強闖了。”

  嘴上說著息怒,可那副姿態、語氣,全然是盛氣凌人姿態。

  輔以身后明火執仗的精銳步卒,儼然是不曾將徐安放在眼中。

  “軍情?你們云浮軍如何調動,與本王何干?!”徐安怒聲質問。

  繡衣使笑道:

  “哦,沒有提前來說么?許是底下人忘了,是這樣的,按我家王爺軍令,將戰略撤離鏡川邑,暫退回云浮。

  為了保護城內各家,免于被南下的偽帝軍隊侵害,故而,王爺特意命我等保護淮王一家前往云浮避難。

  事情緊急,因前線已開戰,故而匆忙了些,還請淮王現在收拾下貼身物品,聚齊家眷,雖我等撤離。”

  淮安王愣住了,世子也愣住了。

  繼而,父子二人臉上不約而同涌起怒色:

  對方竟將綁架脅迫說的這般大義凜然!

  什么保護?

  分明是想將淮水大族,一同綁走,免于投效朝廷罷了!

  “豈有此理!”

  淮安王憤而起身,目蘊怒火:

  “叫徐敬瑭親自來見我,你一個家將,沒有資格與本王說話!”

  繡衣使沒動,火把的光芒中,映出他嘴角的冷笑:

  “我家王爺忙于軍機大事,淮王相見,也不急于一時,大可等到了淮水,再見不遲。”

  淮安王盯著他,忽然收斂了怒色:“徐敬瑭也要逼我表態?”

  繡衣使忽略了這個“也”字,皺了皺眉:

  “淮王是聰明人,八王本是盟友,上次淮王在永嘉不老實,我家王爺念在盟友之情,未予追究,如今也是不得已才請淮王動身…

  淮王若不走,莫非要等那趙都安率兵進了鏡川邑?介時,以那趙都安的狠辣歹毒,只怕要直接屠了淮王府。莫要不識好人心。”

  不是…你罵誰歹毒呢?

  趙都安不樂意了,看向這家伙的眼神,如同看一個死人。

  他的記仇小本本上,又添了一個名字。

  繡衣使渾然不知,自己已上了趙閻王的黑名單,他環視周遭,淡淡道:

  “王妃和郡主應在內宅吧?王爺是親自將她們帶過來,還是我等動手?呵,終歸是女眷,鄙人手下的大頭兵,若是沖撞了王妃和郡主,就不好了。”

  “賊子敢爾!”

  世子徐千怒了,他氣的手指顫抖,扭頭盯著徐安:

  “父王!奇恥大辱,奇恥大辱!我們不能再退讓了啊!”

  徐安富態的臉上肌肉抽動,似在掙扎。

  他閉上眼,心頭苦澀。

  同一個夜晚,兩撥人都來逼他站隊。

  他一輩子秉持不上賭桌的原則,可今日,終歸被逼到了死角。

  “爹!該做決定了!”

  世子牙齒咬的嘎嘣作響:

  “與他們拼了…”

  徐安仍在搖擺不定。

  這里終歸是鏡川邑,如今朝廷兵馬尚未抵達,趙都安等人,真能斗得過慕王…嗎?

  繡衣使瞇起眼睛,抬起手,背在身后,做了個手勢。

  頓時,一群披堅執銳的叛軍沉默中攥住了刀柄。

  暗處潛藏的馮小憐等人,此刻也死死攥住了武器,蓄勢待發,一道道目光,聚焦在徐安臉上。

  趙都安同樣高度戒備。

  局勢很微妙。

  哪怕他自忖己方戰力很強,可倘若徐安選擇倒向慕王,一聲令下,這群叛軍與王府內護衛一起對他們出手。

  也會很麻煩。

  哪怕他可以安然無恙殺出去,甚至殺死這群人,那鬧出的動靜,也足以令這次行動提前失敗。

  沉默、壓抑、緊繃至極的氣氛中。

  沒人注意到,從被綁架后,便始終沒怎么開口過的郡主眼神突然凌厲起來。

  徐君陵目光投向堂內舉棋不定的父王,輕輕一嘆。

  下一秒,她突然高聲喊道:

  “王府護衛!動手!鏟除云浮叛軍!!”

  這一聲極為突兀,瞬間打破了平衡!

  趙都安愕然地看向身旁的郡主。

  繡衣使與徐安父子同樣懵了。

  潛藏暗中的馮小憐突然嘆息一聲,率先雙膝一沉,人如離弦之箭自隱蔽處掠出,手中長劍橫掃。

  “啊——”

  數名叛軍慘叫一聲,脖頸裂開刀痕,噴出鮮血,仰頭栽倒!

  當郡主喊出“王府護衛”四字時,就意味著他們無法再藏匿。

  如同一個信號釋放,剎那間,王府護衛們下意識地從暗中掠出,窸窸窣窣聲里,黑暗里一道道人影伴隨刀光掠出。

  “迎敵!”繡衣使面色大變,近乎本能下令。

  清脆的拔刀聲連成一片,叛軍們如驚弓之鳥,便與撲上來的護衛廝殺在一起。

  戰斗爆發的極為突然。

  堂內的徐安還沒回過神,就感覺自己的手被攥住了!

  世子眼珠通紅,激動地喊道:“殺光!殺光他們!”

  被叛軍欺辱了幾個月,世子只想盡情宣泄憤怒。

  徐君陵扭頭,一雙明亮的眸子迎向趙都安,擠出笑容:

  “現在我父王沒有選擇了。”

  好女兒…哄堂大孝了屬于是…趙都安心中大呼干得漂亮,松開鉗制她的手,同樣開口:

  “咱們也別看著了,這幫人一個都不能跑掉。”

  星光扭曲,金簡抬起法杖,解除了眾人隱身狀態。

  玉袖沒有動手,強調道:“貧道與金簡只對付神龍寺和白衣門。”

  她的原則性向來很強。

  趙都安撇撇嘴,邁步走出,身后浪十八與霽月如影隨形。

  廝殺聲中,繡衣使在戰斗開啟后,便飛退入軍陣保護中,此刻循著郡主的聲音望去,正看到憑空浮現出的六人。

  “趙都安!”

  繡衣使瞳孔地震。

  仿佛明白了什么,這一刻,他毫不猶豫,斗篷突兀掀起,將自身如大鳥合攏雙翼般包裹起來。

  濃濃黑煙,自他毛孔中噴涌出。

  “撲棱棱…”

  這位一手締造了繡衣直指的頭領,竟化為一只怪模怪樣的黑鷹,振翅掀起狂風,如離弦之箭,拔地而起,朝天空飛去!

  速度奇快!

  眨眼功夫,就飛出王府院墻外!

  “不好,他要跑!”世子咋咋呼呼喊道。

  趙都安卻氣定神閑,手腕一抖,鎮刀落入手中。

  仰頭望天,只見約莫一次呼吸的功夫,一聲凄厲鳥鳴,本已飛走的黑鷹如隕石般,原路返回,自夜空中墜下!

  就仿佛…被什么東西,給硬生生拍了回來!

  “嘩…”

  霽月眼尖,鬼鬼祟祟地探出手只一點,一團水球被她從院落池塘中拽出,轟然砸在黑鷹身上,令其羽毛濕透,跌落在地,顯出人形。

  繡衣使驚怒交加,忽覺危險襲來,擰身掏出一面小盾牌,“鐺”的一聲,擋住了劈頭蓋臉斬來的一柄雪亮彎刀!

  浪十八滄桑的臉上浮現一個笑容,收刀回撤。

  怎么撤了…繡衣使愣神時,只覺心口驀地絞痛,他垂下頭,愕然看到一截刀尖刺出胸口。

  趙都安站在他身后,擰轉刀柄,鎮刀內蘊藏的氣機輕而易舉,絞碎臟器。

  拔出刀,在地上抖落一縷血線。

  擅長隱匿、刺殺、偷襲,卻并不擅近戰的繡衣使不甘地倒在血泊中,眼孔灰暗,失去了色澤。

  一刀結果。

  “原來只是個神章境,那你裝什么逼…”

  趙都安嘀咕了句,收刀歸鞘。

  與此同時,霽月與浪十八也撲入叛軍中,配合馮小憐等王府內一眾武道高手。

  很快就將這一隊士兵殺絕,內宅院中橫七豎八,躺滿了尸體,血腥氣漸漸濃郁。

  “君陵…你…”

  這時,徐安已是一屁股,癱坐在太師椅中,目光復雜地看向走來的女兒。

  徐君陵一掃往日甜美文雅的形象,抿著嘴唇,在淮王身前半蹲下,伸出雪白柔荑,攥住了老父親那雙冰冷的手,仰起頭,漂亮的臉蛋上滿是決絕:

  “父王,我們沒有選擇了。”

  趙都安邁步,微笑著踏入內堂,打趣道:

  “王爺生了個好千金。”

  世子冷冷地盯著他,心想本世子就不優秀么?

  你是不是針對我…

  徐安見狀,忽然長嘆一聲,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中滿是欣慰與釋然,他苦澀道:

  “為父看來的確不適宜這個時代了,也罷。王府今后也該交在你手中。至于你哥…不提也罷!”

  世子茫然地瞪大眼睛——不是,干嘛不提啊…

  淮安王又看向趙都安,面色復雜:

  “你方才說,本王若肯助朝廷平叛,可從輕處置。”

  趙都安含笑道:“本官承諾,依舊有效。”

  “好!”徐安猛然起身,眼神中也顯出狼一般的狠厲來!

  生意人本性,做決定前或猶豫不定,可一旦已無退路,選擇了押注,也就沒有了畏縮的可能,理應全力以赴,一往無前。

  “接下來,你要本王如何配合你?”

  早這樣不就好了…趙都安笑了笑:

  “在此之前,我想先問清楚,王爺知道今夜這幫人會來?”

  徐安苦笑道:“不知是今日,但也猜到這幾日會有動作。”

  通過他的解釋,趙都安很快弄明白了原委:

  趙師雄歸降朝廷后,整個鏡川邑山雨欲來,各家都在緊張觀望局勢變動。

  淮王府眼線早已得知,徐敬瑭試圖撤回云浮,同時,這段時日在積極轉運物資。

  而本地各個士族,也在轉運名單之上。

  “所以,王爺你早知道徐敬瑭可能對你們動手?”趙都安驚訝。

  徐安點了點頭:

  “的確有猜測,可這個節骨眼,本王也無法貿然撤離,只能在家中派人嚴密防守,本以為,徐敬瑭哪怕有這個心思,但本王終歸與那些士族不同,他會親自來見我,再行商談。卻沒想到…”

  說著,他看了眼臺階下死去的繡衣使,眼神憎惡。

  趙都安皺眉道:

  “所以,對方今晚過來,很可能意味著,徐敬瑭也要準備撤離了?才對各家動手?那其余士族…”

  徐安道:

  “今天白日,還沒有聽聞有士族被強行綁走,若無意外,他們既對本王動手了,那么今晚只怕被叩門,要求‘轉運’的,不只我一家。”

  趙都安心頭一沉。

  情況比他預想中更差一些。

  沒想到,自己已是盡快抵達,可徐敬瑭跑的時機比想象中更早。

  按理說,不該是讓人在前頭多撐一些時日么?好爭取更多的撤離時間?

  朝廷大軍也才抵達不久,前線剛開戰,后方就要跑了,這是對前線多沒信心?

  還是說…

  徐敬瑭壓根沒準備,將家底耗在鏡川邑?

  “你若要擒殺徐敬瑭,看來要快了。王府高手可一同隨你前往。”

  徐君陵忽然開口,儼然一副當家人的語氣。

  趙都安卻搖了搖頭,謝絕好意道:

  “不必了,人多反而未必好。”

  情況有變,他們的刺殺必須提速,且不說王府這幫護衛能幫上多少,光這群人趕路的速度,就會拖累進度。

  “不過,我的確需要王府做一些事,”趙都安想了想,道:

  “第一,我需要你們派人,去救下鏡川邑其他士族,不能讓這幫人被轉移去云浮,或被叛軍殺死。”

  要知道,朝堂當中,如今也還有一大批官員是出身淮水的。

  “第二,我需要王府的人從后方,阻攔云浮叛軍的大轉移計劃。或盡可能,快速地幫助打通一些關隘,讓前方的京營盡快攻破防線。”

  他相信,淮王府隱藏的力量絕對不只今日看到的這些。

  他甚至懷疑,院中這些護衛中,也藏著世間境武夫,或也有類似戰力的底牌。

  不過,淮王剛歸降,他也不敢用對方的人就是了。

  “好,這些本王將立即命人去辦。”徐安一口應下。

  趙都安微笑著伸出手:

  “合作愉快,歡迎王爺加入朝廷大家庭。”

  眾人被他這奇怪的舉動和話語搞的一頭霧水。

  趙都安哈哈一笑,主動與徐安握了握手,解釋道:

  “一些鄉間俚語,輕松些,今晚之后,一切都會轉好。”

  旋即,他朝玉袖等人示意了下,準備立即離開。

  通過方才的交談,他已經從淮王口中,得知了一些需要的情報。

  確定了上前線的是二公子,而徐敬瑭這幾日,一直在百世園林中掌控大局,不曾離開。

  “等等,”見他要走,徐君陵忽然叫住他,旋即在趙都安疑惑的目光中,咬了咬嘴唇,說道:

  “小心。”

  一行人從王府院墻躍出來,迅速朝著來時的巷子走去。

  “那個郡主不會看上你了吧。”

  玉袖行走中,看向趙都安揶揄道。

  后者臉一黑,義正詞嚴:

  “神官也是出家人,莫要亂嚼舌根,我心中只有陛下,絕無二心,何況郡主乃是陛下的堂妹…此等…此等…”

  嘶,想想還真特么赤雞…

  聶玉袖嘁了一聲,撇撇嘴:“男人。”

  趙都安就不樂意了,一邊走,一邊碎碎念解釋:

  “我跟你講,你們別給她騙了,這小郡主心機深得很,她就是故意的,目的只怕是想討好我,為王府爭取利益,不過陛下若知道了,呵呵,她這點小心機只怕要起反效果…”

  聶玉袖翻了個白眼: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人在心虛的時候會裝得自己很忙,話會很多?”

  趙都安:“…”

  無語,他是解釋不清楚了!這是本單女主好不好!

  說說鬧鬧間。

  眾人返回巷子,看到鐘判站在漆黑的馬車旁。

  容貌兇惡丑陋的小天師目光平靜地看過來,解釋道:

  “方才那人要跑,我不好出手,只將其打回去了。”

  天師府的三人,嚴格遵守老天師法旨。不愿正面對付王府的人。

  “師兄肯幫助阻攔,已感激不盡,我們繼續走吧。”趙都安認真感謝。

  旋即,一行人再次鉆入馬車,馬車表面蕩漾開波紋,風馳電掣,趕往城外,目的地:

  百世莊園。

  然而。

  馬車這一次還沒走出很遠,即將抵達城門的時候,忽然再次停了下來。

  鐘判目光凜然地望向前方,低聲道:“有人。”

  趙都安從車廂中探出頭,只見街道前方,依稀可見兩名僧人雙手合十:

  “阿彌陀佛,貧僧等候多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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