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564、小天師抵達

  殺人?因匆匆開門,只簡單披著道袍的玉袖愣了下,伸手習慣性綰了下頭發,皺起眉頭:

  “貧道不會插手…”

  女道姑再次強調處事原則。

  呵呵,希望等老張的仙鶴來后,你還這么嘴硬…趙都安粗暴打斷她,道:“我知道。”

  玉袖深深凝視他片刻,點了點頭:“大人稍等。”

  她掩上房門,屋內燈燭亮起,窗子上倒映出女道姑穿衣的影子。

  片刻后,穿戴整齊,凌亂頭發扎成道髻的娟秀道姑走出,行至院中,雪白袖口朝天揚起,滑落出一截白皙小臂。

  “咻!”

  一道碧翠劍光拔地而起,直沖霄漢。

  “今晚月圓,金簡外出修行,我召她歸來。”玉袖解釋道。

  趙都安趁機找到鎮守太倉的孫孝準,簡單通知對方,自己要去永嘉一趟,要他留守。

  折身返回時,恰好見夜空中碧翠飛劍如流星回歸。

  一道近乎溶于黑暗,穿繡金線神官袍,面龐精致,發梢末端微卷的嬌小神官身影宛若暗夜精靈。

  徐徐自天空飄落。

  金簡靴子尖輕踮地面,一手持握法杖,一手輕推鼻梁上的金絲邊眼鏡,漆黑眸子凝望向趙都安:

  “發生什么事?”

  夜晚的少女神官,渾身散發神秘氣息,與白天那個瞌睡蟲判若兩人。

  趙都安已吩咐人牽了三匹戰馬,起身就走:

  “沒時間解釋了,快上馬。”

  一行三人,風馳電掣出了府城,一路往南。

  永嘉河上,早已架設橋梁,兩端有京營士兵把守,三人一路暢通無阻,進入永嘉城內,天空已經放亮。

  一輪紅日躍起,撕開黎明暗夜,照亮整座永嘉城。

  城中涌動著異樣的氣氛,因趙師雄開城投降,城內沒有生出亂子,然而突兀的改旗易幟,依舊令百姓們猝不及防。

  趙都安抵達永嘉府衙。

  正撞見一名熟悉的五軍營軍官走出,愣了下:

  “都督?您怎么來了?”

  趙都安翻身下馬,率領一大一小兩名神官就往里走,語氣威嚴:

  “傳令,召集城內高層開會!”

  俄頃。

  府衙內,一間巨大的房屋內。

  趙都安端坐居中主位,等待了陸續趕來的熟人們。

  率先抵達的是浪十八和霽月,兩人被趙都安提前派著,護送袁鋒前來受降。

  而后,便是國字臉的袁鋒,以及五軍營的高層軍官。

  “都督!”袁鋒邁入堂內,恭敬行禮——這名指揮使對趙都安已是徹底服氣。

  若說青州,以及滅蘇澹時還有不服,但這次收歸趙師雄,徹底令他心折。

  “恩,坐吧,說說城內情況如何了?”趙都安點頭,示意他們落座。

  袁鋒不敢耽擱,忙簡短匯報了下,過程極為順利,末了道:

  “大人上次從牢中,將永嘉知府等本地官員救回,這次奪回永嘉,投靠反王的官員悉數撤掉,正好叫他們官復原職,因此城內動蕩極小。”

  趙都安點頭。

  由原本的地方官接手,是最快穩定永嘉的方案。

  何況本身此處被占據的時日不多,因此他并不擔心穩定。

  “對了,那個…杜如晦…”他想起來這茬,隨口問。

  袁鋒回道:“杜如晦已被提拔,此人極有能力,不枉大人上次將其救走。大人要見他?”

  趙都安擺擺手:“不必,只是問下而已。”

  眼下當務之急,乃是擒殺慕王,他沒有心思關心小事,之所以故意問一句杜如晦的情況,是在傳達出一個信號。

  今日后,趙都督問起杜如晦這件事,必會在本地傳開,他這隨口一句話,就可以幫對方減少無數阻礙,令其平步青云。

  如今的趙都安,已有了一言一行,改變一位朝臣命運的能力。

  說話間。

  庭院中有腳步聲由遠及近,趙都安抬眸,只見趙師雄攜妻子公孫走來。

  綽號“瘦虎”的邊軍大將一如前日,哪怕城內已然易主,但行走間,仍氣勢磅礴。

  無法令人忽視!

  前凸后翹,身材高大豐腴的公孫跟在丈夫身邊,沒有背負長劍,迎著趙都安的目光,微微垂下眼簾。

  夫妻二人在門口站定,微微垂首:“參見都督!”

  趙都安哈哈大笑,起身迎接:“將軍與夫人不必多禮,趕緊坐下。”

  他這副態度,同樣在向整個京營釋放信號:趙都督都如此尊敬降將,其余人更不敢冒失。

  這是在幫趙師雄重新在朝廷中安身立命。

  趙師雄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輕輕吐氣:“謝過都督。”

  等夫妻二人入席。

  趙都安開門見山:“今日召集會議,乃是為了南下平叛一事…”

  袁鋒率先發表看法:

  “按您的吩咐,最多半日準備,大軍便可開拔。只是,末將擔心東線那邊或會馳援…”

  趙都安淡淡道:

  “不必憂心。我已送信給薛神策,接下來,他將負責牽制靖王,而我們,應抓住這個時間窗口,一鼓作氣,南下破敵。”

  頓了頓,他扭頭看向趙師雄:

  “趙將軍,以你對徐敬瑭的了解,他如今會有何反應?”

  趙師雄沉吟片刻,緩緩道:

  “徐敬瑭此人外表粗獷,實則謹慎,小女北上后,想必就已做準備,相信很快的,我歸降的消息就會傳去他耳中。結果無非兩個。”

  “第一,徐敬瑭率領軍隊與我們正面廝殺,爭奪淮水控制權。”

  “第二,戰略放棄,只派出軍隊阻攔我等,爭取時間退回云浮。我個人認為,這種可能性更大。”

  趙都安點了點頭,這與他判斷吻合:

  “既如此,將軍以為,徐敬瑭是會親自領兵上陣阻攔我等,還是會逃跑?”

  趙師雄沒有猶豫:

  “若他存了退回云浮的心思,必不會上陣,不過以他的性子,也不會將鏡川邑拱手送上,少不了要費心思,將淮水繳獲的糧草、金銀、物資轉運回大本營。”

  趙都安頷首,輕敲桌案道:

  “既如此,事不宜遲,全軍立即拔營,南下正面破敵。袁將軍,趙將軍,本都督不擅征戰,這作戰之事,還要依仗你們。”

  徐敬瑭要跑,他要追。

  多拖延一日,對方撤走的幾率都更大一分。

  袁鋒點頭,摩拳擦掌,笑道:“必不辱命!”

  他憋了許久,終于有了表現機會。

  趙師雄卻似品味出滋味,看向趙都安:

  “都督不隨軍南下?莫是要坐鎮后方?”

  趙都安搖了搖頭,露出笑容:

  “不。我也會南下,但不會隨軍隊一起,而是會帶一支精兵,嘗試斷掉徐敬瑭的后路。所以,浪十八和霽月不會隨軍南下。”

  眾人一愣。

  似明白了什么,身為婦人,卻也兼任西南邊軍女將官職的公孫忽然勸阻:

  “大人莫非是要涉險?此事不可,徐敬瑭本人雖修為低微,但慕王府積累多年,必有底蘊…”

  其余人也隱隱猜到他的想法,紛紛緊張起來,開口勸阻。

  皇夫若折戟在這里,他們可背不起這個責任。

  趙都安卻力排眾議:

  “就這樣決定了,你們率領大軍先走,我之后會單獨行動。此事務必保密…呵,不必擔心,慕王想抵擋朝廷大軍,王府內的修行高手必然也大多要派往軍中,不會留下幾個在身邊。

  何況,若慕王選擇親自率兵,我撲個空也說不定。”

  這…眾人雖想勸阻,但也只好領命。

  之后,又商議了下細節,眾人紛紛散去,準備拔營。

  趙師雄最晚離開,出門前看了他一眼,虎眸微動:

  “靖王與白衣門有勾結,那群術士可影響氣運,此行未必順利。”

  趙都安微笑道:

  “我知道,但修道術士能影響的范圍定然有限,便要影響,也是干擾軍隊,所以,該小心的是你。”

  趙師雄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以你的身份,沒必要冒險。”

  趙都安笑瞇瞇道:

  “放趙將軍孤身南下,我也不放心啊。對了,趙將軍歸降的消息,已傳向九道十八府,陛下也會下旨為將軍正名。”

  這句話看似好意,實則在提醒:你已經沒有了再次跳反的余地。

  趙師雄絡腮胡子抖動了下,爽朗一笑,轉身離去,只丟下一句:

  “我會盡快擊敗云浮軍,攻入鏡川邑,生擒慕王。你若動手慢了,這功勞便歸我!”

  目送對方離開,堂內只剩下浪十八等人。

  玉袖顰起眉毛,看向趙都安:

  “你要去鏡川邑,獵殺慕王?就憑你?”

  趙都安笑道:“還有你們。”

  他這才將向老天師借兵的事情道出:

  “我們就在永嘉等,慕王沒那么快跑掉,大軍開拔,兩軍對壘也不是一兩天的事,等人齊了,我們就動身。”

  師尊答應了?

  玉袖并不質疑他的話,只是疑惑這家伙究竟用了什么術法,能溝通京城。

  作為居住在府衙后宅的鄰居,玉袖不知趙都安穿梭兩地的具體方法,但對他動不動閉關早有猜測。

  因此也不意外。

  “金簡神官,你在想什么?”

  趙都安伸了個懶腰,扭頭看向身旁低頭沉思,一聲不吭,一副心理裝著大事的少女,打趣道:

  “聽到了么,你師尊要你跟我去辦事。”

  金簡抬起頭來,小心翼翼地從袍子里取出自己鼓鼓囊囊的小荷包,忽然一咬牙,雙手推到趙都安面前:

  “上回,你說只要我把錢借給你,你還我多幾倍的!”

  趙都安愣了下,哭笑不得。

  合著這丫頭剛才在會議上,一直在琢磨投資的事!

  這財迷,絕了!

  趙都安卻搖了搖頭:

  “當初我說要你投資的時候,趙師雄還沒歸降,現在人家都投了,奪回淮水指日可待,投資機會已經沒了,神官把錢拿回去吧。

  呵呵,神官不會以為,這樣好的買賣一直都有吧。”

  金簡如遭雷擊,小臉呆滯,心痛的無法呼吸!

  她再一次錯過了投資風口!

  見少女肉眼可見地萎靡下去,趙都安笑呵呵道:

  “不過——這次獵殺行動,表現好的,我會給予不菲獎金。”

  金簡耳朵啪地支棱起來,眼神充滿斗志。

  玉袖默默捂臉,不忍直視:

  天師府的臉面,都給小師妹丟光了!

  伴隨趙都安一聲令下,整個永嘉城內,京營與西南邊軍兩股大軍匯合,當日便大張旗鼓開拔,南下直奔鏡川邑。

  只留下少部分駐守府城。

  趙都安親自送將士們出城,在外人眼中,儼然是要親自留在永嘉,坐鎮后方的架勢。

  當天晚上,近乎凌晨的時候。

  趙都安從睡夢中驚醒,聽到了異響,走出庭院,仰頭看到一只仙鶴振翅,盤旋落在中庭。

  仙鶴張開大嘴,喉嚨內一個圓滾滾的包滾動,將一個錦囊,以及一封法旨吐了出來。

  “還真準時…”

  趙都安眼睛一亮,將錦囊收起,寶貝一樣放入懷中,又將老天師的親筆法旨,遞給從隔壁房間出來的玉袖和金簡。

  看到師尊親筆信,要他們配合趙都安對付白衣門與神龍寺,玉袖輕輕嘆了口氣,感慨道:

  “我們倒好似給你打工的一樣。我們什么時候動身?”

  趙都安說道:“再等等。人還不全。”

  忽然,他注意到金簡正繞著仙鶴轉圈,小眉頭緊皺。

  “怎么了?”趙都安問。

  金簡搖搖頭,用手摸了摸仙鶴的脖頸,任憑這禽鳥親昵地蹭她,嘀咕道:

  “沒事。”

  她有點納悶,仙鶴飛了那么遠過來,怎么容光煥發…看上去不怎么累的樣子…

  一夜無話。

  次日,趙都安依舊沒有動身。

  再次日,依舊。

  終于,就在他有點坐不住的時候,第三日清晨。

  一輛奇怪的馬車出現在了府衙后院。

  趙都安等人走出門,就看到一駕黑色的馬車停在清晨的濃霧中。

  一匹通體雪白,生著獨角的神秘馬匹,正一邊跺著馬蹄,鼻孔中噴吐出白色的熱氣。

  車廂簾子掀開。

  一名容貌兇惡,披著玄色神官袍的男人盤膝坐在車廂中。

  他的膝蓋上,一柄通體猩紅的寬闊大劍橫陳,劍身上隱約銘刻紋絡。

  小天師,鐘判,終于來了!

  “師兄!”匆匆穿了道袍出來的玉袖稽首行禮。

  “大師兄呀!”金簡也亦步亦趨,跟著拱手。

  斜跨彎刀,背著酒葫蘆的浪十八本能地生出強烈的危機感,眼神凌厲。

  女鬼一樣披頭散發的霽月默默無聲地飄到了趙都安身后,老社恐人了。

  二人清晰地察覺到了,眼前這名神官的強大!

  “鐘師兄,你可算來了。”趙都安臭不要臉,以師兄相稱。

  小天師鐘判邁步下車,風塵仆仆的姿態,目光在幾人臉上一掃,沉聲道:

  “我接到師尊法旨后,從遠方趕來,走吧,上車,我帶你們去鏡川邑。”

  趙都安幾人當即簡單收拾,鉆入車廂。

  伴隨鐘判朝著獨角馬說了一聲:“駕!”

  登時,通體雪白的獨角馬鼻孔中噴吐出兩股灼熱氣流,嘶鳴一聲,碩大馬蹄踩踏地磚。

  這輛神秘的黑色馬車車廂表面蕩開層層漣漪,變得虛幻,轉為半透明狀態。

  風馳電掣,踏破晨霧,朝南方而去。

大熊貓文學    女帝座下第一走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