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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一章雷動五行生造化,血融靈氣護心丹

  碎星艦靜室內,門戶幽閉,隔絕外間喧囂。

  陸城盤膝懸坐于虛空三尺之處,周身無風,衣袂卻自行緩緩飄拂,仿佛置身于無形渦流中心。

  與宇文灼一戰,化身“無量血海神劍”耗損的精氣神并未完全補回,并且硬拼宇文灼“神宵寂滅”天雷劫光,使自身如同被無數柄無形巨錘,砸入四肢百骸、奇經八脈,留下眾多細微卻不容忽視的暗傷,這甚至是難以在短時間內化解修復的。

  無論如何,宇文灼是地仙界人族頂尖的化神修士,法力更是在自身之上。

  “玄天神功…”陸城心念微動,身心深處,那尊始終端坐的元神道胎猛地睜開雙目。

  剎那之間,靜室之內,并非電閃雷鳴的狂暴,而是如同體內天地初開、五行交織一般的玄妙道韻流淌開來。

  “五行雷動,由正知反。”

  一絲極其細微,卻精純凝練到極致的紫色雷光,率先于其天靈百匯之處亮起。

  這并非劫雷的毀滅之意,而是蘊含生滅輪轉、破而后立的雷道法意——領悟修煉先天力之大道,令陸城可以自如的駕馭世間一切自身能夠領悟的法則,不但不弱于原本法則,甚至威力上更勝一籌。

  五行雷青木生發之意順著經絡流淌,所過之處,臟腑間被雷罡震蕩的隱痛如同被溫和的春霖浸潤,悄然平復。

  緊隨青木之后,是一道熾熱如巖漿流淌的金紅之光:丙火陽雷。

  這雷火奔騰咆哮,非為焚毀,而是以烈焰鍛金之意沖刷經脈壁壘,滌蕩淤塞。

  雷火之后,是厚重凝實、承載萬物的戊土玄雷,土黃光芒如大地之息,固本培元,鎮守氣海,將流散不穩的法力牢牢鎖住。

  繼而,是清澈銳利、鋒芒內蘊的庚金玉雷,銀白色光澤掃過,經脈中殘余的雷劫暴戾氣息如同被無形利刃分割剝離,歸于無形。

  最后,是深邃包容、潤物無聲的癸水陰雷,幽藍光暈彌漫,帶著滋養萬物的寒流,平息五臟六腑的燥熱,引動體內造化生機。

  陸城化身修煉的是五行魔雷,但他的修煉境界遠遠高于他現在的法力境界,因此由正知反,將五行魔雷化為五行神雷并不困難。

  此時并非外放傷敵,而是內蘊真體,循著玄之又玄的軌跡,在他體內構成一道生生不息的雷霆周天,彼此生克流轉,將破壞之力轉化為修復之力。

  與此同時,陸城體內心臟、肝臟、脾臟、肺腑、腎臟深處,五種迥異而又強大的靈血本源被同時喚醒。它們并非妖異,而是陸城自身道體錘煉、機緣所得的精粹:

  心臟處,赤紅如熔巖的“赤目狻猊”隨火雷鼓蕩,提供著焚滅雜質、永不枯竭的熾熱動力;

  肝臟內,青翠欲滴、生機盎然的“青翼雷鵬”隨青雷律動,滋養血肉,修復損傷;

  脾臟中,沉淀如玄黃大地般厚重的“白甲神象”呼應土雷,夯實根基,穩固神魂;

  肺腑間,閃爍著庚金鋒芒的“紫鱗魔蛟”隨金雷激蕩,斬滅侵入體內的異種氣機;

  腎臟里,深藍幽邃、至陰至柔的“墨玉麒麟”隨水雷流轉,平復燥火,涵養本源精氣。

  五種靈血,各自牽引一道五行雷霆真意,在經絡血脈中奔騰呼嘯,如同五條顏色各異的太古神龍,交織游走,將侵入體內的神宵雷劫之力、自身因強行施展變化之術帶來的內傷,一點點撕裂、分解、吞噬、煉化。

  細微的破壞被強大的生機撫平,斷裂的經脈被精純的雷元彌合。

  這已不是簡單的療傷,而是一場在微觀世界內的雷火鍛真金,一場以自身肉身為熔爐的涅槃重生!

  靜室內的時間流速仿佛被拉長,陸城整個人籠罩在五色氤氳的雷光霞靄之中,寶相莊嚴,肌膚之下隱有雷霆龍吟、氣血長河奔涌之聲。

  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吞吐天上地下、宇宙萬物精華,引動靜室內精純的靈氣形成一個個微小的漩渦,源源不斷地匯入他體內,加速這個玄妙過程的進行。

  體內深處的元神道胎越發清晰,甚至隱約可見細微的五彩雷紋在道胎表面流淌,似乎正在進行一場更深層次的蛻變。

  然而,陸城所在的靜室,只是碎星艦、是這喧囂圣境中一方孤寂的天地。

  此時仙池斗劍的狂潮,并未因他一人閉關潛修而有片刻停歇。

  “下一場,太清宗,金沙羽,對陣萬毒仙谷——枯藤叟!”

  當圣境裁決使者宏亮的聲音再次響徹仙池的古老法域,一道金色流火轟然墜落。

  金沙羽一襲金色云紋道袍獵獵作響,身姿挺拔如劍,眉宇間雖有一絲此前惡戰殘留的疲憊,但更多的則是昂揚不滅的戰意。

  這座法臺之西,漸漸縈繞上一層淡淡的灰綠色薄霧,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甜膩又令人作嘔的氣息。

  枯藤叟身形佝僂,穿著一件由無數墨綠色藤蔓扭曲纏繞而成的怪異道袍,臉頰瘦削,眼窩深陷,一雙渾濁的眼珠透著令人心悸的光芒。

  他手中拄著一根仿佛剛從古木上摘下的彎曲拐杖,遁法詭秘甚至在場少有人看出他是如何飛遁上來的。

  “哈哈哈…”枯藤叟發出一陣如同枯木摩擦般的笑聲:“太清宗的小子,細皮嫩肉,正適合老朽的這些寶貝們開開葷腥。”他話音未落,手中枯藤杖猛地向地面一頓。

  嘩啦!

  無數墨綠色的藤蔓如同從沉睡中驚醒的毒蛇巨蟒,自法臺的地面、虛空瘋狂鉆出。

  這些藤蔓粗者如蟒、細者如蛇,表面布滿膿包般的疙瘩和粘液,尖端更是閃爍著幽藍的光澤,顯然劇毒無比。

  隨著一個法術,整座法臺東部瞬間化作一片扭曲蠕動的毒藤之林,一股濃郁的瘴氣怨毒死意彌漫開來,形成強大的域場壓制。

  “你不知道,毒被火所克制?”金沙羽身處毒瘴藤海之中,卻臨危不亂。他雙足穩立,一手并指如劍點向眉心處。

  “離火焚穢,赤曜當空!”

  一聲清越的鳳鳴仿佛穿越時空而來,只見金沙羽周身猛地騰起滔天的金色烈焰!

  這火焰純陽熾烈,至剛至正,色澤純金毫無雜色,正是他苦修多年的朱雀純陽真火!

  金焰在他身后翻騰卷動,凝聚成一只栩栩如生、翼展數十丈的威嚴朱雀虛影法相!

  朱雀振翅,轟!

  金色的純陽真火如同決堤的洪水,又像燎原的烈火,以金沙羽為中心,猛地向四面八方爆燃席卷。

  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毒瘴,遇到這至純的陽火,如同冰雪遇到烈日,發出一陣“嗤嗤嗤”的刺耳聲響,迅速被焚燒、凈化。

  那些觸碰到金焰的毒藤,更是劇烈扭曲掙扎,膿包破裂,粘液飛濺,但無一例外都在接觸到金焰的瞬間被點燃、化為飛灰。

  方圓百丈之內,毒瘴為之一清,枯藤叟施展的萬毒枯藤法域所形成的界域之力竟被金沙羽一擊逼退!

  “嗯?”枯藤叟渾濁的眼珠微微一縮:“朱雀純陽真火?果然有點門道,但這萬毒淵藪,豈是人間凡火能夠盡焚?看我‘枯榮逆轉,死海毒源’!”

  斗到這里,再前一步便是前六十七名,每勝一場,便是巨大的收獲。

  因此哪怕屬性克制,枯藤叟也沒有任何猶豫、退縮,從乾坤袋中取出一骷髏法寶扔向半空,張口噴吐出一口墨綠色的、如同凝固油脂般的本命毒血,噴灑在半空中的骷髏鬼首上。

  骷髏頭空洞的眼眶驟然亮起兩點慘綠的鬼火。

  同時,他腳下法臺地面裂開一道縫隙,一股粘稠如墨汁、散發著絕望腐朽氣息的漆黑毒泉噴涌而出。

  這股黑色毒泉蘊含著極致的腐朽死寂之力,甫一出現,空間都仿佛被侵蝕得滋滋作響,它迅速與枯藤叟的毒藤、毒瘴相互融合。

  那些原本被朱雀純陽真火焚燒的毒藤殘骸、逸散的毒瘴,被黑色毒泉一浸,非但沒有徹底消失,反而像是汲取了最惡毒的營養,重新煥發生機,更加粗壯猙獰!

  表面迅速轉為深紫,粘液也變成墨綠泛黑,其上蘊含的毒性,連金沙羽的純陽真火似乎都難以瞬間完全焚滅。

  死氣與怨毒在蔓延,黑色的毒泉如同魔爪,不斷侵蝕金沙羽純陽真火形成的界域,整個斗法臺仿佛就要化為魔域天下!

  “是草木靈植之道,居然有人能夠修煉到這個境界?”

  “是草木靈植之道,不過卻是魔界草木靈植之術,所以特別擅長殺伐,讓他的功法神通運轉到極致,可以化出一座魔植世界,無數魔植自其中誕生為他戰斗,厲害無比,就算數名同境修士也可以活活耗死。

  其實這個枯藤叟的道行法力是要高過太清宗這位真傳的,只是道法屬性被克制,所以勝負猶未可知。”

  法臺之下,有無數修士低聲談論,交流所知。

  “毒海無量,死氣返照!?”與此同時,金沙羽身處金焰與黑潮的交界處,感受到那黑色毒液中蘊含的、能污穢道基、腐朽生機的恐怖力量,眼中首次流露出凝重。

  但他并未退縮,心中反而激發起更強的戰意。

  “朱雀炎流,起!焚塵之鼎,鎮!”

  金沙羽雙掌猛地合十,再緩緩分開,身后巨大的朱雀虛影發出一聲穿云裂石的長鳴,雙翼怒展。

  不再是之前的火浪席卷,而是形成一道純粹由高度凝聚、如同液態黃金般粘稠沉重的“朱雀炎流”,以他身體為源頭,朝著那不斷噴涌的黑色毒泉源頭悍然沖去。

  所過之處,灼浪排空,虛空扭曲,金炎洪流與漆黑的死寂毒泉猛烈撞擊!

  滋啦!轟!

  仿佛冷水潑入滾油,又似驕陽融化堅冰,刺耳的能量爆鳴聲瞬間響徹云霄,金色的洪流與黑色的毒龍在斗法臺上空翻騰絞殺,互相吞噬。

  金焰在沸騰,凈化著致命的腐朽毒力;黑潮在洶涌,試圖玷污焚燒的純凈赤金。

  在一時間,雙方竟形成僵持之勢!

  “還沒有完!”枯藤叟面容扭曲,枯瘦的雙手連連揮動,周身枯藤法袍上的無數藤蔓如毒蛇電射而出,尖端直刺金沙羽周身要害。

  更有一股隱秘歹毒、直噬神魂的詛咒之毒混雜其中,悄無聲息地彌漫開來。

  他所修煉的是后天木行法則,只是領悟的方向傾向陰、暗、死、寂,外部表現形式則多為毒。

  就在那萬藤齊發,陰毒詛咒即將臨身的剎那!

  一聲悠遠厚重的鼎鳴震動天地!

  一尊古拙恢弘、三足兩耳的大鼎虛影毫無征兆地出現在金沙羽頭頂,鼎身赤紅,仿佛由萬古之前的神山熔巖鑄造而成,表面銘刻著無數繁復玄奧的符文。

此鼎一出,一種勢鎮八荒、壓制萬物的磅礴意志轟然降臨,正是太清宗七階上品重寶:焚塵鼎  “焚塵寶鼎,鎮!”金沙羽大喝一聲,頭頂的巨鼎驟然降落,一股沛然莫御的吸攝之力猛地爆發。

  那些原本要射向他身體的萬道毒藤,被這股力量一引,如同飛蛾撲火般,不受控制地被扯向那巨大的鼎口,那隱秘的詛咒毒力,也被鼎身散發的熾熱神光照射,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陰霾,發出“滋滋”的哀嚎,迅速消散。

  更讓枯藤叟目眥欲裂的是,他辛辛苦苦召喚出的、正在與朱雀炎流僵持的“死海毒源”,也被這焚塵鼎的恐怖吸力牽動,竟開始向鼎口傾斜而去。

  那鼎口內部,混沌一片,仿佛有足以焚盡世間一切污濁的凈火在其中燃燒翻騰!

  “我的魔穢毒泉!”枯藤叟驚恐尖叫,拼命催動法力想要重新穩固毒源。

  但焚塵鼎的鎮壓之力何等恐怖?

  尤其是針對這種污穢邪力,更有先天克制之功,鼎身符文流轉,吸力驟然增強數倍!

  轟隆!

  如同江河倒灌,那滾滾的黑色毒泉再也支撐不住,大半直接被暴力地扯入了焚塵鼎中!

  同時被吸入的,還有成百上千條被卷來的猙獰毒藤。

  巨大的鼎口內火光一閃而逝,隱隱傳來毒物被極致高溫焚燒煉化的噼啪聲。

  鼎身符文一閃,似乎變得更加明亮。

  焚塵鼎不僅能防御,更能強行吞噬、煉化污穢能量,藤叟賴以成名的魔穢毒泉和毒藤被如此掠奪,等同斷他一臂。

  “哇啊!”枯藤叟道袍鼓蕩,一大口墨綠色的精血狂噴而出,氣息瞬間萎靡。

  那件枯藤法袍也光芒黯淡,無數靈性藤蔓枯萎斷裂。

  他眼中終于露出了真正的恐懼,沒有本源毒泉和靈藤的支撐,他那點護身毒瘴在純陽真火面前如同紙糊的一般。

  “老毒物,你的毒還是太寡淡了!”金沙羽見此長笑一聲,雖然也是臉色蒼白,法力消耗極巨,但是立時再一次祭出流火無妄飛劍。

  金紅色的純陽真火失去了毒力的對抗,化作滔天巨浪,瞬間將整個斗法臺徹底淹沒!

  流火無妄飛劍游走其上,尋機斬落,不給對方回氣時機,幾個回合之后枯藤叟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絕望的厲嘯,身影便被狂暴的金焰吞噬。

  待火焰散去,法臺地面焦黑一片,唯余一些零星的枯藤灰燼,枯藤叟已遁逃而去、不見蹤影,以他的法力敗是必敗,但想要保命脫身卻是并不困難。

  媧皇圣境使者適時宣布:“太清宗金沙羽,勝!”

  如此,金沙羽晉升仙池斗劍前六十七人之列。

  在此之后,又是一場場比斗,有勝有負,有的理所當然,也有反敗為勝,但在大多數時候,終究是法力高強、根腳深厚者獲勝,決定修仙者神通高低的,一者是法力,一者是法寶靈物。

  現實不是話本,沒有那么多曲折離奇以弱勝強。

  “下一場,太清宗,安曉月,對陣三皇殿——楚飛白!”

  三皇殿人族九宗之一,立世十數萬年,底蘊無比深厚,近些年因為世勢變化、高層更替,整個宗門漸轉劍修一脈,劍訣極重威勢氣魄,由高手使來如烈日凌空,光耀萬里,屬于霸劍路數。

  太清宗碎星艦上,陸城閉關靜室的門戶悄然消隱。

  他并非大有聲勢地破關而出,而是宛如一滴水融入大海,無聲無息地現身。

  周身那股經《玄天神功》淬煉、又被五臟靈血本源溫養的澎湃氣機,此刻已如深淵般內斂,深邃不見底。

  以一命之傷,分攤于五命之上,這傷勢自然是大為好轉的。

  只是這道家變化飛升術,是陸城最大的底牌,雖然他在地仙界也聽說過一些起死回生的道術、法門,但這最后一張底牌,陸城是能不掀開就絕不掀開的。

  甫一出關,兩道熟悉的身影便已在白玉欄桿前等候。

  金沙羽依舊帶著他那玩世不恭的慵懶笑意,只是氣質上比往日多出幾分鄭重。

  而他身旁的安曉月,雖身姿依舊挺拔,可周身那熾烈磅礴的拳意卻罕見地沉寂下來,甚至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虛弱。

  “恭喜陸師兄,功行圓滿,內傷盡復,可喜可賀!”金沙羽笑嘻嘻地拱了拱手,語氣卻不再輕佻。

  安曉月的眸光落在陸城身上,微微頷首,聲音清越如金石敲擊冰面:“陸師兄,我敗了。”

  三個字,簡潔而直接,毫無贅言,擲地有聲,整個亭臺之上的氣氛都隨之一凝。

  金沙羽適時收斂起了笑容,接口言道:“安師妹對陣的是三皇殿那位真傳楚飛白。”他頓了頓,似在回味當時場景,語氣也帶上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真是…人如其名,飛白落處,劍出如龍。安師妹已全力以赴,拳撼九天,力破千鈞,但那楚飛白的劍訣,實在太快,太利,太不講道理。”

  安曉月在金沙羽說完之后,繼續言道:“他的劍意,似內蘊著極大氣度,又兼霸道無比。一劍起勢,如皇臨世,律令天地。那劍氣澄澈如九天寒月,沛然莫御,我的拳法拳意竟未能撼動其分毫,便被其一劍貫穿拳勢核心,法意也隨之冰消瓦解。”

  “敗得干脆,亦是敗得心服口服。人族九宗之底蘊,確如瀚海,深不可測。前有宇文灼煌煌天威,但此楚飛白恐怕更勝一籌。”

  山風拂過,帶起安曉月鬢角幾縷發絲,她的話語間蘊含著反思與不屈不甘的心境。

  陸城沉默聆聽,他無需多問細節,安曉月與金沙羽都是化神境中實打實的一流人物。

  能讓安曉月說出“心服口服”四字,那楚飛白的法力劍術,絕非尋常可比。

  “人族九宗底蘊深厚如無量滄海,傳承之重乃地仙界人族的脊梁。”

  “然我太清亦在其中。我等若是戰敗,則是敗在底蘊展露之不及,更敗在自身道行修行尚有差距,非本門傳承技不如人。安師妹無須妄自菲薄,能在其劍下保全自身無損,已足見根基穩固。你如今拳意凝而不散,隱有破而后立之兆,此敗未必非福。”

  安曉月聞言,眼底閃過一絲亮光。向陸城極為認真恭敬地行了一禮,感謝師兄提點之恩。

  “對對對!”金沙羽則是重新活躍起來,笑著言道,“陸師兄法眼無差!安師妹雖然敗了,但那氣勢可沒輸半分!”

  “安師妹那一戰驚天動地,陸師兄你是沒親眼看見,不過我倒是用留影石記錄了些許神韻景象。不如,我等再以神意演武一場,為師兄重現當時場面?正好也讓陸師兄看看那楚飛白的劍路,后續若有緣對上,也能做到心中有數。”

  安曉月沒有反對,顯然亦有意印證復盤。

  陸城頷首:“善。”

  三人并非運轉法力地動用法術,而是臻至化神境界后,便可依憑強橫神念,構建神意戰場,推演過往或預設戰斗。此法既節省法力,又可體悟道法本質。

  金沙羽眉心微光一閃,一枚蘊含神念印記的留影石浮空。

  隨即,三人眉心均射出清輝,無形神念瞬間交匯,一片由純粹精神力量構筑的玄妙空間在意識層面鋪開。

  浩瀚的意識疆域中,仙池斗臺重臨。安曉月的身影挺拔如山岳,瞬間爆發的氣勢令虛空震顫,龐大的拳意領域悍然壓下,如同太古神祇搬起神山擲落凡間!

  這是她將自身后天破壞大道推至當前極致的展現,拳鋒未至,那崩碎道法、湮滅物質的意志已足以讓觀戰的神魂都感到撕裂之痛,此等威勢,已遠超尋常化神后期修士!

  只是哪怕是同樣的境界,有些人仍舊能拉開可怕的差距。

  面對這毀天滅地的拳勢,神意演化的“楚飛白”動了。他沒有閃避,沒有復雜的印訣,甚至看不到他身上法力爆發的強烈光芒。

  他只是出劍。劍光斬出之時,天地間的喧囂仿佛被瞬間凍結。

  那只是一柄古樸的長劍,劍身色澤如同洗練過億萬次寒月,澄澈得能倒映人心,劍鋒微斂,卻散發著裁決眾生、敕令天地的威嚴。

  一劍點出!

  寒月般的劍氣似緩實疾,它沒有安曉月拳勢的驚天動地,卻擁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皇道法度!

  拳罡形成的毀滅狂潮,足以湮滅萬法的沖擊,在那道劍氣面前竟自行分崩離析。

  不是力量上被碾壓擊潰,而是仿佛在更高層次的秩序面前,那“破壞”本身存在的意義都被撼動了。

  劍氣所過之處,虛空如同凝固的畫布被輕輕撫平褶皺,安曉月那凝聚了畢生拳意精髓的一拳,在距離楚飛白尚有一丈距離時,便從核心處無聲無息地瓦解、潰散。

  緊接著,寒月劍氣穿透了安曉月引以為傲的護體真罡,精準地懸停在她眉心寸許之前。

  劍氣沒有殺意,只有一種俯瞰萬物、裁決生死的淡漠。

  畫面至此破碎。

  意識回歸現實,云海仙臺上依舊清風徐來。

  金沙羽額角微汗,顯然心神沉浸于那神意一劍的余威中,心有余悸:“太過霸道了,如此劍意,根本就是不講道理!安師妹那么剛烈兇猛的拳頭,感覺像是打入虛空?還是說撞上了一條鐵律?”

  安曉月閉目片刻,當她再次睜開時,清冽的目光更加通透:

  “是‘律’。他的劍意蘊含某種至高的秩序法則,如同人道王庭的法度,令行禁止。我的破壞之道,尚未修煉到能真正‘無律皆破’的地步。此非量不如人,實為道之壓制。

  我若在道行上無法追上他,恐怕一生一世都難以抵御他一劍之威。”

  陸城神色平靜,心中卻有無數的訊息在流轉、解析、推演。

  他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非純粹的境界力量差距,而是對‘道’的掌控與詮釋層級不同。楚飛白的劍意,已觸及返虛境界,雖非真正掌握,卻有幾分氣象的雛形。以人道演天道…三皇殿的劍,果然已走出藩籬,直溯本源。此等劍意,化神之境能領悟至此,乃不世出的天驕。安師妹拳勢浩大無匹,然在秩序的‘律令’之下,力量被分散、被拆解,無法凝于一點進行突破,當然除敗無它。”

  金沙羽此刻已完全收起了所有輕浮,神色變得極其嚴肅:“連安師妹都敗得如此徹底,下一輪抽簽不遠即將開始。而今我等如今皆入百強,強敵環伺。秋若水、蕭寒,乃至那個段辰段玄兄弟,還有封千煞、敖鈞…個個都是能攪動一方風云的頂尖修士,再對上任何一個,都需搏命了。陸師兄,對上楚飛白這等人物,你可有…”金沙羽沒有問完,但眼中關切與詢問之意非常明顯。

  他深知陸城實力深不可測,但楚飛白展現出來的三皇劍意卻太過駭人。

  陸城站在仙臺邊緣,目光投向遠方無盡的云海。

  仙池靈氣升騰,形成瑰麗的虹橋,鸞鶴清鳴響徹云霄,更有龐大的浮空山峰被法陣包裹,散發著古老的氣息。

  他并未直接回答金沙羽的擔憂,只輕輕說道:

  “道途漫漫,強中自有強中手。若遇壁障,破之即可。楚飛白有楚飛白的道途,我有我的證道之法。神宵天宗的煌煌天雷可破,三皇殿的人皇劍意,為何就破不得?”

  “好,好一句‘破之即可’!”金沙羽聞言朗聲一笑,從儲物法寶中取出一套青玉雕花的精致酒具和一只通體瑩白、內蘊云霞的玉瓶。

  “來來來,正事說完了。安師妹雖敗猶榮,陸師兄閉關而出,當浮一大白!這可是我從云墟萬靈圩里掏來的好寶貝,名為星涎醉霞漿!據說是采集星辰元粹結合九天云霞精華所釀,蘊藏一絲虛空星力,對感悟星辰妙法、穩固神魂大有裨益。正好,給陸師兄補補損耗,也給我們壓壓心驚!”

  玉瓶開啟,一股清冽至極,仿佛帶著九天星輝與浩渺云氣的獨特酒香瞬間彌漫開來,竟引得仙臺四周的靈氣都微微共鳴,絲絲縷縷的星輝自九天垂落,被酒香牽引縈繞在玉瓶之上。

  一旁的仙鶴也循香而來,在稍遠處優雅盤旋。

  安曉月雖不嗜酒,聞此異香,也不由得眼中露出異色。

  陸城見此失笑,卻也伸手接過金沙羽遞來的星輝流淌的玉杯:“金師弟倒是會尋好東西,只是如此寶物只供我們滿足口腹之欲,有些可惜了。”

  杯中瓊漿色如淺空星云,點點金輝星塵在內里流轉生滅,煞是神異。

  三人舉杯,酒液入口,初時清冷如寒星入腹,隨即化作千絲萬縷的暖流瞬間通達四肢百骸,一股純凈空靈的星力縈繞識海,令人心神澄澈,此前戰斗和思慮的疲憊竟被滌蕩一空,對天地氣機的感應也變得更加敏銳。

  連安曉月蒼白的臉頰也浮起一絲淡淡的紅暈,眉宇間更見清亮。

  清風拂過浮云仙臺的白玉欄桿,吹動三人衣袂,袍袖翻飛間,隱有星光與霞彩逸散。

  身后是懸停于云海之上的太清宗碎星巨艦,艦體龐大威嚴,符文流轉如星河。眼前是媧皇圣境無垠的云海仙境,虹橋如練,仙宮沉浮。

  但在此刻,云海仙臺上,唯有星輝瓊漿、道友論道、以及那指向無盡仙路的執著道心,氤氳交織,仙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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