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蕩無垠的海域之上,隨著光影流淌、元氣沉淀,四道身影逐漸由虛化實,凝形顯化于這片脫離海淵迷藏混亂法則的地點:
陸城、金虹仙子、俞依,以及瘋了的黑煞道人懷中各抱著一只靈寶葫蘆。
分別是蘊含妙化滌目氣的橙皮葫蘆,蘊含易經洗髓氣的黃皮葫蘆,蘊含先天烈火氣的綠皮葫蘆,蘊含虛空造化氣的紫皮葫蘆。
洗煉法目,提升修道資質,溫養三昧真火,這三個選擇都沒有什么可猶豫的。
赤皮葫蘆內的元陽淬體氣,可以使煉體修士的法體修煉大進一步,甚至可以使沒有煉體的化神修士,直接提升到法體雙修的境界地步。
此寶對本身沒有煉體的化神修士好處最大,但對于陸城來說并非必要的。
他所自創的玄天神功煉體修身獨步天下,自參自悟,目前還沒有遇到難以逾越的道法瓶頸。
青皮葫蘆內的先天玄水氣,可以使修士獲得頂級水系靈體,對于家中有悟性極高晚輩的修士最有意義,這個晚輩還得自身先天資質不佳,自身資質越好這青皮葫蘆內的先天玄水氣價值也就越小。
當然,若是本身便是水系靈體,兩相迭加,也許會突破界限有所不同,于陸城來說卻是無用的。
陸城曾在藍皮葫蘆與紫皮葫蘆之間略有猶豫,藍皮葫蘆內的太乙凝虛氣可以煉為“天地無影砂”,這種神砂雖然是消耗品,但一經使用甚至可以在返虛修士面前憑空消失,是低境修士的保命至寶。
但陸城是人族九宗太清宗的真傳弟子,不能說沒有危險,但處境與俞依先祖“海淵真叟”俞蒼柏截然不同,更何況他這具還是身外化身、在事不可為時可以潛遁回凡間界。
所以陸城最終選擇七寶葫蘆中,靈性隱隱最強的紫皮葫蘆。
他修煉玄天神功擁有冰鳳真血,再配合這件罕見的空間靈寶,也許可以煉制出極為厲害的頂級法寶也說不定。
陸城探手一招,在場三人手中的靈寶葫蘆皆是脫手飛出,落到他的四周半空,被道人持訣收起。
陸城也曾考慮過抓捕幾名化神修士,逼迫他們為自己帶出靈寶葫蘆。
但一方面是在天外極光島納影藏形兩百年,殺性一起便收攝不住了。
另一方面是陸城仔細參悟過,但的確看不懂那藏寶殿內的仙家禁制,再強行抓捕三名化神修士,強取靈寶,有些危險了:
修仙界不是沒有過這樣的前例,高修把低境修士抓來,為自己辦事,結果自己反而陷入無法參悟的禁法中,甚至因為那些禁法,死在修為遠遠不及自己的修士手上。
陸城自負不至于這么悲慘,但那藏寶殿內的仙家禁制奧妙無窮,若是被其他化神修士暗中掌握,不說殺了自己,讓自己雞飛蛋打白忙一場卻不是不可能。
當然,很大一部分原因還是陸城飛劍出鞘有些收不住性子了。后面的那些想法,不乏為自己開脫之意。
“貧道曾允諾等你月余之期,以全你求取靈藥救護宗門師長之情。然四十七日過去,你方姍姍歸來,其間有許多修士覬覦這七寶葫蘆,皆為貧道一劍平之。
此番殺孽深重,遠超一諾之情。”
說著陸城指尖微動,金虹仙子死死抓著的那方冰藍色的玉匣頓時脫手而出。
陸城將玉匣打開,只見一朵通體瑩白、寒氣內斂、形如蓮花的冰蓮懸浮匣內,蓮開九瓣,每一瓣都似凝固的萬載冰晶。
“此物暫留貧道手中。你且回返宗門取來七顆先天金精前來,方可換回。此乃公允交易。”
金虹仙子聞言俏臉微白,銀牙輕咬唇瓣,但臉色幾番變化縱使有萬般不甘,金虹也只能按下所有心思,垂首應諾:
“晚輩…遵命。謝前輩護持之恩,七顆先天金精,定當竭力尋來。”
大光明宮,地仙主界頂級道門之一,以庚金劍道與諸元秘法名震一方,陸城相信只要肯付出足夠代價,作為大光明宮的七劍子之首,金虹從宗門寶庫中取走七顆先天金精還是有把握的。
七顆先天金精,已足夠自己將五行飛劍重新祭煉一番了。
一旁的俞依目睹這一切,心中情緒翻騰更是劇烈。
此行她親眼見證了這位陸神君從海淵迷藏深處一路披荊斬棘、掌控局面的風采,其氣度、其手段、其道法,皆遠超凡俗。
讓俞依心中覺得,能夠成為這等人物,方才不枉費此生修道一場。
此刻,俞依深吸一口氣,不顧身旁金虹仙子的愕然目光,整理儀容,然后鄭重無比地朝著陸城雙膝跪地,三叩九拜,行那最莊重的拜師大禮:
“俞依自知資質愚鈍,道基淺薄。然前輩道法高明、神劍入化,猶若謫仙降世!晚輩愿傾盡所有,奉上此次秘境所得,只求前輩開恩,憐我心誠收錄門下。俞依愿生生世世,侍奉師尊左右,勤修大道,永不懈怠!”她語聲懇切,眼眸中帶著無比的憧憬與敬畏。
陸城目光落在俞依身上,平靜無波,數息靜默,周遭的海浪聲都似乎被這無形的審視壓低了。
這個道人終是緩緩搖頭:“收一個弟子要耗費許多心思調教。資質、悟性、福緣不足者,強求仙道,終究如鏡花水月。”
陸城頓了頓,似乎想起什么復又言道:
“貧道早年也曾貪圖財貨,收下過一名弟子。彼時,他資質平平,心性卻是浮躁急進。為師者傾注心血,導其向善,授其法門,望其成龍。然則,終究是白發人送黑發人,徒增感傷。”
“其后所耗心力時光,遠超所得之拜師禮千百倍,終究還是一場空。此等之事,貧道不愿再做。”
寥寥數語,道盡修仙路上收徒傳法的艱難與辛酸。那份歷經世情的淡漠,比任何嚴詞拒絕更具分量。
俞依聞言,如遭重擊,跪伏的身軀微微一顫,眼眶瞬間泛紅。
陸城的話語如同寒冰,澆滅了心中燃起的熾熱希望。她張了張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覺一股巨大的失落和無地自容充斥心間,默默垂首,肩頭微微聳動。
陸城不再看她,袍袖一揮,一股柔和的清風將俞依輕輕托起,同時將一個乾坤袋撞入她的懷中。
這是此女應得的好處,并且只多不少。
他轉向金虹,開口言道:
“道途漫漫,各有氣運機緣,你取得七顆先天金精后可來黃云府尋我,去吧。”
言罷,不再多言,身影在浩渺的海霧與星光之中漸漸虛化,最終化作一道融于天地的浩蕩劍虹,撕開虛空,轉瞬即逝。
“小俞妹妹,你也不必這般難過,大道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只要有一顆向道之心,在哪里都可得修行。”
金虹上前抱住俞依,兩人之前在海淵迷藏之內歷練生死,也結下不淺的情誼,這也是之前俞依愿意陪同金虹外出冒險的原因,因為也只有在這樣的情況下,以自己的地位修為,才能入這位大宗劍子的眼內,甚至結下深厚的交情。
最后,是俞依把那已經癡傻瘋癲的黑煞道人帶走,陸城與金虹二人不在意,于她而言卻可以把黑煞道人養在家中,能夠問出一兩句修煉秘訣,也是好的。
黃云府,洞真閣 云霞如織,瑞靄漫空。
黃云府作為太清宗的邊府陸城的道場,歷經兩百年經營,依托九霄商舶、大量的靈物資源,早已非復當年初立時的景象。
瓊樓玉宇、仙臺宮闕于氤氳靈氣中若隱若現,靈泉涌動,仙鶴走獸嬉戲,奇花異草遍植,一派生機勃勃的正教仙門氣象。
陸城的身影在洞真閣最高處的觀星臺上悄然凝實。
他并未張揚,只是氣機流轉,那無形無質卻浩瀚如天宇的化神巔峰威壓,已無聲覆蓋整座黃云府福地及其乾天真陽神雷大陣。
府內弟子、執事、門客乃至隱匿的暗哨,無論地位高低,只要修為達到一定境界,此刻盡皆心頭一震,無論身處何方,都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中事務,面向洞真閣方向,遙遙躬身致意——如此氣象,是黃云府主終于出關了!
閉關兩百余載,對凡俗便是滄海桑田,于化神修士而言不過大道參悟中的短暫一瞬。
因為有親傳弟子張招娣在,以其玲瓏心思、長袖善舞的手段施展合縱連橫之策,恩威并重,加之之前陸城道人斬殺諸多異族化神修士的赫赫兇名余威猶存。
黃云府方圓數十萬里的諸多強橫異族、大小宗門勢力,竟在這兩百余年內相安無事,甚至互惠互利,府內資源積累、人才培育、法陣禁制修繕皆井井有條,繁盛更勝往昔。
數日之間,陸城神識如無形的清波掃過黃云府各處,府內積壓的文書、資源調配、弟子晉升瓶頸、乃至某些陰暗角落悄然滋生的小小怠惰與利益摩擦之苗頭,皆如掌中觀紋,纖毫畢現。
他并未立時出手整治,只是現身于幾處關鍵節點:于道藏閣前駐足片刻,于靈獸園略施甘霖雨露,在供奉堂露面一次。
這些細微舉動,溫和卻堅定地向所有人宣告了他的回歸與掌控。
頃刻之間,黃云府內兩百年積壓的暗流涌動、試探之心被一只無形大手悄然按住,消弭于無形,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強盛的向心與敬畏。
數月之后,方才有一件意外之事需要陸城親自過問。
云海玉臺,百草藥園。
洞府深處的玉臺之上,靈泉泊泊流淌,水汽蒸騰化作異彩霞光。
妙手醫圣白芷輕移蓮步,俏生生地侍立在陸城身側,手中捧著一枚琉璃盞,內盛新采的靈茶,茶湯清澈,氤氳清香,有草木靈性內蘊其中。
“夫君,妾身的舊友柳青眉,百年前為躲避仇家,持我昔日所贈的信物前來黃云府尋求庇護。我已安頓她在百草苑旁的‘玉露居’靜修。只是青眉姐姐終究不能因為此事這樣躲藏一輩子。”
萬蠱仙娘柳青眉,妙手醫圣白芷,都是當年寒山七友中的修士,陸城因為同門師兄韓青云的關系,與寒山七友共同探索一處秘境。
事后白芷便成為陸城的一房妾室,與柳青眉也有一些交情。
而今柳青眉遭難,便逃到了黃云府避禍。
她所得罪的那兩名化神修士,雖是散修中人,卻也法力高深不是易與之輩,前來尋仇張招娣險些難以招架,好在那二人總算忌憚著太清宗的盛名,讓事情拖延到今日。
“你既然都已經叫人來了,便叫柳道友進來吧,總要說明此事,我才好有個應對。”
陸城接過茶盞,未飲,心中輕嘆當年若不是有些貪花好色,也不至于卷入這些事情中來。
所謂清凈福德之仙,便是克制己欲,不染因果,專心修行。只是在這個方面,陸城是有一些欠缺的:
色字頭上一把刀,先賢誠不欺我。
片刻之后陸城抬頭,看向玉臺入口處裊裊婷婷走來的兩位女修。
當先一人,身著斑斕百褶裙,容色艷麗卻略顯蒼白,身材高挑,目光銳利,嘴唇微抿,頭挽貴妃髻,背負兩口奇長飛劍,十分地英姿颯爽。正是萬蠱仙娘柳青眉。
她身后跟著的女仙白芷,略帶歉意地看了自家夫君一眼。
柳青眉上前盈盈一拜:“妾身柳青眉,感念神君與白芷妹妹收留之情,此恩山高海深”
“柳道友,你我也算是老相識了,這些客套的話,你我便也不必多說了。”
“…事情是這樣的,妾身百年前不慎卷入極北‘玄冰嶺’的一場靈物爭奪,因此得罪了‘玄冥神君’冰魄散人與‘天蜈老怪’吳千足兩人。此二人皆為化神中期的積年老怪,手段狠辣,睚眥必報。近日似乎已探知妾身藏身于黃云府之內,放出話來,妾身惶恐,給府中招致禍端!”柳青眉語氣忐忑,美眸中既有畏懼,又有著對陸城的一絲期盼。
白芷在旁適時補充道:
“青眉姐姐所爭的,是能助她本命蠱王蛻變的‘萬載冰魄’。此物對她至關重要。那冰魄散人原本與天蜈老怪針鋒相對,被柳姐姐從中得利,只是現在不知怎么,兩人竟聯起手來。”
陸城聽完,神色仍舊平靜。
他知道以柳青眉的手段,若只是一名對頭的話,她躲避入自家洞府當中依仗地利未必就怕了對方。
但是以一敵二,那便萬萬不是對手了。
“萬載冰魄,是一件靈物卻也談不上特別貴重,我便為柳道友,化去此劫吧。”
十日之后。月色如銀,寒露凝霜。
邀月臺是黃云府千里之外的一處盛景,建筑懸浮于云海之上,僅由九根刻畫星辰軌跡的玄玉石柱支撐,視野開闊無比,俯瞰腳下翻滾的靈霧與遠方的崇山峻嶺,景色如畫壯闊。
陸城高坐主位,周身氣息圓融,玄妙自然,仿佛融入了這片天地月色之中。
白芷與柳青眉端坐于其身后左右席位上。
“倏!倏!”
破空聲響起,兩道裹挾著凜冽寒意的遁光幾乎不分先后落在臺前。
左邊一人,身著雪蠶銀絲道袍,面容冷峻如萬載寒冰,須發皆白,雙目開合間似有漩渦幻滅,正是玄冥神君冰魄散人。
右邊一人,身材高瘦,皮膚泛著鐵青色,雙目狹長如蛇,身披墨綠色綴滿暗金符文的蜈蚣法袍,周身隱隱彌漫腥甜之氣,正是天蜈老怪吳千足。
兩人目光掃過柳青眉,帶著毫不掩飾的冰冷與貪婪殺意,隨即又忌憚無比地看向主位上氣息如淵的陸城神君,只覺對方身形雖在眼前,神識掃過卻似隔了無盡虛空,深不可測。
若不是此次邀請,是在這遠離黃云府千里之外的邀月臺,兩人是萬萬不敢前來的。
大派真傳又在乾天真陽神雷陣中,一個動心起念便能讓兩人形神俱滅。
遠在大陣千里之外,兩人自覺就算不敵,逃命的把握還是比較大的,畢竟兩人都是散修出身。
他們略微收斂氣息,持訣行禮道:“冰魄散人(吳千足),見過陸府主!”
陸城微微頷首,示意他們落座:“二位道友遠來辛苦,請坐。”聲音平淡,卻蘊含著一股威儀。
冰魄散人眼神銳利如冰錐,開門見山道:“陸神君相召,想必是為柳青眉這賤婢強奪我二人寶物之事!此物于我二人亦是道途關鍵。黃云府威名赫赫,想必不會…”
“噯,如此小事不可敗了今日酒興。”陸城輕輕抬手,打斷冰魄散人的話。
他目光掃過兩人,那眼神并無鋒利,卻仿佛能穿透一切虛妄,讓冰魄散人與吳千足心頭同時一悸,仿佛所有秘密都在這雙眼中無所遁形。
再下一刻,隨著陸城輕輕擊掌,殿宇兩側有美貌宮娥上前布下靈食酒菜,極盡華貴。
因為這份客氣與重視,冰魄散人與吳千足兩人對視一眼,壓制了火氣并沒有在第一時間發作。
“世間因果機緣,糾纏不清。我輩修士爭寶廝殺,本是常情。”酒過三巡陸城緩緩道,隨手提起那壺“月桂凝霜釀”。
他親自上前為二人面前的玉杯斟滿靈釀,那琥珀色的酒液落入杯中,竟自然形成一條寒氣螭龍的虛影,顯得靈性非凡。
“柳青眉托庇吾府,其過往與二位之糾紛,我已知曉。事已發生,追究何益?”
陸城放下玉壺,在冰魄散人與吳千足發作之前,手指輕輕一點面前玉案,一道柔和的清光閃過,案上頓時多出三樣事物:
一枚嬰兒拳頭大小、內部似有冰云流轉的“太陰寒髓珠”;一卷以上古玉簡承載、繚繞藥香的丹方《七修化毒經》;一只盛放著紫金色液體的玉瓶,隱隱散發可修復神魂的氤氳氣息“養神玉露”。
“此寒髓珠于冰魄道友參修寒魄道法略有助益;這卷毒經,或可助吳道友完善你那‘萬毒金蜈’之道;此玉露則聊慰神魂消耗。權作青眉之前莽撞行事的補償。”
冰魄散人與吳千足看著案前靈物,瞳孔微縮。
這三樣東西雖然稱不上絕世奇珍,卻都恰恰是他們此刻或未來修煉所需,珍貴且恰到好處。
論價值,萬載冰魄是要遠遠超過這三件寶物的,但若論實在好處,卻也未必超出多少。
陸城此舉,既給了他們不小臉面,也讓他們在黃云府勢力下全身而退,又獲得一些補償。
最重要的是,對方對于自己兩人功法的深刻了解,甚至可能知曉其某些要害破綻,這份隱隱的震懾遠重于實質威脅。
冰魄散人與吳千足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震驚、貪婪、忌憚與濃濃妥協之意。
冰魄散人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眼中的冰寒,率先舉杯,臉上擠出一絲千載未有極為難看的僵硬笑容:
“神君厚賜,冰魄受之有愧!神君胸懷似海,處事公允,冰魄佩服!柳道友之事,就此揭過!日后但有所命,不敢推辭。”說罷,雙手舉杯一飲而盡。
吳千足也是跟隨而上立刻舉杯,聲音帶著一絲干澀沙啞:“吳某也謝過神君厚意!日后有用得著吳某的地方,黃云府域內,定不推辭!”他同樣仰頭飲盡靈酒,選擇揭過此事。
陸城微微點頭,嘴角終于露出一絲極淡笑意,同二人舉杯共飲道:“善。此杯飲盡,前塵往事,煙消云散。”
三人舉杯示意,其后白芷與柳青眉也加入進來共飲數杯。
數個時辰之后,酒盡席散。兩位老怪告辭離去,遁光消逝于遠方云海,再無一絲怨恨之氣殘留。
柳青眉如釋重負,望向陸城的目光充滿了敬畏與感激。白芷在一旁輕輕握住她的手掌,示意一切已安。
陸城當然可以出劍,將冰魄散人與吳千足斬殺,散修中人有些斗法手段,卻不放在陸城眼中。
只是這兩人有師長親朋、弟子故舊,陸城將這二人斬殺,二人的親友不敢來黃云府找陸城的麻煩,卻可以去萬蠱仙窟找柳青眉的麻煩,終究是有所遺禍。
而不是像現在這般,冰魄散人與吳千足得了些好處,黃云府也多了兩個可用之人,兩方得益。
這若是在其它地域,這兩名老怪斬了也就斬了,但在自家附近,陸城的手段也慈和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