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看著真空保險柜里嶄新的邀請函，林弦沒有動彈，內心卻將諸多線索串聯，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林弦，你拿出來的時候慢一點。”
旁邊，鉿合金VV囑咐道：
“雖然這是真空保險柜，但畢竟不是時光機，紙張這種脆弱的東西經過數百年存放，即便是不氧化，也會自然變脆、變得干燥。”
“放心，我知道。”
林弦暫時收起思緒。
雙手輕輕伸進保險箱內，托出那張邀請函。
觸感仍舊如初，作為親手摸過真邀請函和假邀請函的人，林弦一摸就知道這張邀請函的材質是真貨。
拿出來后，輕輕彎折一下，發現還有彈性，也沒有像想象中那般脆得和海苔一樣：
“看起來沒什么問題，真空保存還是非常有效的。”
VV用夾子戳戳林弦膝蓋，示意他蹲下來，這樣它的眼睛才能看到：
“所以…這張邀請函，才是真正的天才俱樂部最后一張邀請函，對嗎？”
它眼睛綠光閃爍，看著林弦：
“果然就和你之前設想的一樣，你那張從鏡子里拿到的邀請函，確實是通過不正當手段作弊得來的，屬于是憑空多出來的一張！根本不在愛因斯坦原本發放的8張序列之內！”
“不不不。”
林弦擺擺手：
“你不能這么講，VV。你好好想一想，愛因斯坦可以看到世間任何角落、能看到每一秒發生的事情。”
“所以，難道他不知道我這張邀請函是從鏡子里作弊得來的嗎？他肯定一清二楚。愛因斯坦不僅知道我的邀請函是鏡子里得來的，他還清楚知道牛頓藏了一張邀請函…”
“但即便如此，愛因斯坦仍舊認可我No.9的身份，并且還有一個細節，我用作弊的邀請函加入天才俱樂部后，他就讓圖靈關掉俱樂部迎新引導系統。”
“這就意味著，我的邀請函是真實且合規的，并且確實是他發出的八張邀請函之一。我這么說你能明白吧——”
“我那張作弊得來的邀請函，就是眼前牛頓保險箱里這一張。”
“這兩張邀請函，其實就是同一張！”
鉿合金VV歪歪頭：
“明明是兩張，你非說是一張…等等，難道！”
VV恍然大悟。
綠色眼睛快速閃爍：
“你的意思難道是說，你手里那張邀請函，本身就是從未來得到的、或者說是從未來送來的？”
“可是，這從時空邏輯上要如何解釋呢？從世界線的角度來看，似乎是有悖論的。”
林弦點點頭：
“復雜來想，確實是有些說不通的地方；但說不通，并不代表這個猜想錯誤，有可能只是我們對于時空法則還不足夠了解。”
“可如果簡單來想，兩張邀請函同時出現也沒什么不合理的，它們之間的關系，不就像英珺和黃雀一樣嗎？未來的事物完全可以和原本事物存在于同一個時空。”
“不過…光靠我的假想還不行，具體這張邀請函和我那張是不是同一張，還需要驗證一下。”
說著。
林弦低頭，看向粘在邀請函的紅色蠟塊。
透過光線往里面看，可以看到一個明顯的黑色不透光物體，不用說，那肯定是密封在里面的天才俱樂部黃金胸章了。
要想參加俱樂部聚會，就必須使用這個NFC裝置連接網絡，然后才能借助VR眼鏡來到會場。
他兩指捏住紅色蠟塊，輕輕一擰，近乎沒有任何阻力就將蠟塊拿下。
這就是歲月的痕跡，逐漸讓蠟塊失去粘性。
隨后，打開邀請函。
里面果然一個字都沒有，和自己曾經從鏡子里獲得的那張一模一樣。
“也就是說，要想驗證兩張邀請函是否一致，就必須從黃金胸章下手。可是…這里也沒有NFC設備，只能回去拆解研究了。”
“有啊有啊！怎么沒有！”
VV扭過身子，嘗試撅起屁股，指著履帶上方、大概約等于垃圾桶臀部的地方：
“我這里就有NFC掃描裝置啦！你把那個黃金胸章從蠟塊里拿出來，然后在我屁股這里掃一下，我就直接能讀取出里面的秘鑰信息，然后和你之前那個黃金胸章比對一下就可以了！”
林弦有些無語，看著VV撅起的屁股：
“為什么要把NFC裝置安裝在這么奇怪的地方？當初這么設計的初衷是什么？”
“因為NFC這么過時的東西，早就被淘汰了啊！”
VV又撅了撅，示意林弦快一點：
“當初趙英珺指揮我的設計工程時，就告訴工程師一定要把NFC裝置裝進去。”
“她還是一如既往那么心思慎密，她也是考慮到，你冬眠蘇醒后，應該還會使用天才俱樂部的黃金胸章；但23世紀NFC早已淘汰很多年，她決定在我體內給你留下一個。”
“至于為什么留在這種犄角旮旯的位置…那你就要問候工程師了，或許對工程師而言，這種老舊過時沒有任何作用的東西，只配扔在這種地方。”
“快快快，別墨跡了，快把黃金胸章貼過來。之前趙英珺測試時，就已經把你之前的胸章讓我掃描過了，我這里儲存有之前那枚的密鑰特征，一比對我就知道是不是同一個。”
“好吧。”
雖然有諸多槽點，但還是要感謝英珺的未雨綢繆。
林弦很輕松就將黃金胸章從蠟塊里摳出，然后貼在VV屁股上…
嘀嘀。
兩聲輕響。
VV點點頭：
“確實，你是對的。這兩枚黃金胸章完全一模一樣，就好像…是復制粘貼一般，一丁點區別都沒有。”
“我想，這也不難解釋，為什么第四夢境里，牛頓能清楚知道你可以穿越未來、并守株待兔把你抓住了。”
“是的。”
這也是林弦剛才瞬間想明白的事情。
他原本一直以為，自己依靠作弊手段，從鏡子里獲得邀請函這件事，最多也就只有愛因斯坦知道，其它天才俱樂部成員根本無法分辨。
畢竟…
大家都是從《憂傷的愛因斯坦》畫像中一路解密，最終在世界某處找到邀請函，加入天才俱樂部。
誰都不清楚其他人是如何解密的、在哪里拿到的邀請函，因而也沒人懷疑自己。
可真是萬萬沒想到。
老奸巨猾的牛頓竟然私藏了一張邀請函！
這就導致，牛頓和哥白尼清清楚楚，天才俱樂部算上愛因斯坦，最多只能有8位成員，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第9位成員的。
“我想，我第一次出現在天才俱樂部會場時，牛頓和哥白尼應該是非常驚訝的。”
林弦分析道：
“別看他們兩個人表面很淡定，內心則肯定很詫異，疑惑我這張邀請函到底是從哪里來的。”
“但同時，我能穿梭未來、能從未來拿東西這個秘密，應該也是那時候暴露的。”
想到這，林弦恍然大悟：
“VV，我想起來了。”
他瞇起眼睛：
“就是在我加入天才俱樂部之后，哥白尼開始向愛因斯坦提問時空穿越、時空穿梭機的問題。”
“原來如此，這下子很多線索都聯系起來了，我們來捋一捋。”
林弦拿起臥室書桌上的水筆，在指間轉動兩圈，開始在紙上梳理思路：
“首先，是愛因斯坦建立天才俱樂部后不久，哥白尼和牛頓率先找到《憂傷的愛因斯坦》油畫中隱藏的密碼、獲得邀請函，隨后一前一后加入天才俱樂部。”
“時間，我猜測應該在1980年之前，因為1980年伽利略和達芬奇就加入俱樂部了，那時候哥白尼和牛頓已經開始飾演雙簧。”
“那么，繼續分析，哥白尼和牛頓兩人壟斷向愛因斯坦的機會，一起聯手獲知很多秘密和真相，自然就包含宇宙常數42的一些事。隨后，兩人決定聯手，在天才俱樂部里一個唱紅臉一個唱黑臉、一個當好人一個當壞人，明里暗里同步推進他們的計劃。”
“光是這樣還不夠，他們后來還找到了一幅油畫，聰慧如他們倆，聯手將這幅油畫的密碼同步破解，又得到一張嶄新的邀請函。”
“這張邀請函，他們本可以給其他人使用，比如…季心水，亦或者其它給他們賣命的人。”
思路越來越清晰，林弦發現，這一張多余的邀請函，竟然也可以將七宗罪的劇情聯系起來。
“不對。”
VV否定道：
“林弦，你忽略了一件事，天才俱樂部是在2004年之后，才開始使用線上VR聚會模式。這說明，2004年之后，愛因斯坦將還未被找到的邀請函替換過。”
“按照我們之前的推測，最初版本的邀請函里，肯定沒有黃金胸章；受限于科技發展程度，那個時候根本沒有互聯網和VR技術，所以最初的邀請函應該只是單純的紙質邀請函，一切聚會信息全都以筆跡的形式寫在里面。”
“2004年之后，俱樂部決定采取線上模式聚會，這個時候替換的新邀請函，才會在火漆印章里封入一枚NFC黃金胸章，以此作為參加會議的身份密鑰。”
“那么，既然牛頓藏起來的這張邀請函里有黃金胸章，就說明牛頓肯定是在2004年之后，才找到那幅油畫、找到這張邀請函…而2004年時，哥白尼已經和季心水接觸很久；那時候的季心水早已飛黃騰達，成為學術大拿，貴為東海大學研究院的院長。”
“不過，我們也不知道，哥白尼到底是什么時候許給季心水給他一張天才俱樂部的邀請函；如果是在2004年之后才給他畫這個大餅，你的猜測倒也說的過去。”
“只是…”
VV伸出鉿合金夾子，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從哥白尼對季心水的態度，以及毫不在乎他的死活來看，季心水完全就是一個傀儡、一個小丑、一枚無足輕重的棋子。”
“至少我認為，哥白尼從未想過將這張珍貴的邀請函賜予季心水…”
“從未來茫茫多的繼任者來看，季心水不是哥白尼的第一條狗，也不是最后一條。”
林弦擺擺手：
“這個倒不是重點，我的意思是，哥白尼和牛頓本可以讓天才俱樂部里再增加一個他們的幫手，可最終他們可能是出于謹慎考慮，選擇將這張邀請函封存。”
“這樣一來，天才俱樂部里算上愛因斯坦，只可能擁有8位成員；第9位天才，是無論如何沒道理出現的…除非有人能從牛頓手里偷走邀請函。”
“但那種概率太低了，邀請函后面還有三道考試題要回答，不是短時間能完成、也不是隨便誰都有能力完成的。”
“所以…從我加入天才俱樂部的那一刻開始，哥白尼和牛頓就清楚知道，在他們獲得這張邀請函之后加入天才俱樂部的成員里…必然有一位通過時空穿梭、時空傳遞的手段獲得了邀請函！”
VV學著林弦的樣子攤攤手：
“如果往最壞的角度想，哥白尼和牛頓是在凱文·沃克加入天才俱樂部后，才找到邀請函并將其藏起來…那這個能溝通未來的人是誰，壓根猜都不用猜，你的出現就是不打自招。”
“不過從當時的情況看，你在天才俱樂部的突然出現，也確實讓他們兩人亂了陣腳；這也不難解釋為什么哥白尼會被你虛假的‘時空粒子情報’騙上鉤，因為你的話、你的身份…確實太有說服力了，哥白尼不敢賭你在說謊。”
“甚至于，如果他們對時空穿越者了解不多的話，可能還會把你往時空穿越者的角度懷疑。”
“但我還是有一個疑問，哥白尼出于對42的迷之執著、以及所謂對科學家的敬意，他一直秉承原則從來不殺無辜之人。”
“可牛頓不一樣啊，牛頓明顯比哥白尼沒有下限的多；他從來不講原則，也沒什么儀式感和執著…那他為什么從來沒找過你的麻煩呢？”
聽到VV的分析。
林弦搖搖頭：
“答案很簡單，并且牛頓自已剛才也給出了答案——”
“一切，都是為了維持世界線的穩定。”
林弦后仰靠在椅背上，鼻子長出一口氣。
緩緩說道：
“牛頓和哥白尼雖然是合作關系，但在細節上，兩人還是有分歧的。”
“哥白尼看重的是尊重和儀式感，而牛頓則是不遺余力保證完美世界線的穩定，兩人側重點不同。”
“我殺死哥白尼的事，牛頓必然知道，這也是哥白尼死前露出笑容的原因。”
“因為他用所剩無幾的生命，為牛頓徹底揪出來擾亂歷史、溝通未來的人，算是把目標鎖死在我身上了。”
“而這之后，等愛因斯坦宣布完美世界線達成之時，牛頓已經默認我的存在就是穩定世界線的一部分，所以他當然不會找我麻煩。”
“他的目的只有世界線、只有愛因斯坦口中人類最美好的未來，甚至…包括愛因斯坦的死亡，以及他今天寧愿自殺也不向我透露任何情報，也是他眼里維持世界線穩定的一部分。”
良久，林弦和VV都沒有說話。
VV眼中綠光慢慢閃爍，最終，黯淡下去：
“林弦，我突然有一種很悲傷的感覺。”
它低下頭：
“我倒不是為了牛頓的死難過，只是…你有沒有發現，無論是愛因斯坦，還是哥白尼，乃至導致你和趙英珺虞兮分離的高斯、企圖殺死你的凱文·沃克…”
“天才俱樂部的每一位天才，其實大家都不是天生的壞人，也不是殺人犯罪為樂的惡魔；大家明明都懷有一顆救世之心，可最終…卻被幕后黑手偽造的虛假未來所欺騙，走上錯誤且偏激的道路。”
“我想，他們曾經應該也嘗試過用其他更溫柔、更容易接受的方法拯救未來，就像達芬奇和賈斯克那樣。可愛因斯坦給出的反饋全都是失敗，所以無奈之下，他們只能走上歪斜的道路…并將虛假的未來信以為真。”
林弦沒有說話。
他當然明白VV的意思。
天才俱樂部的成員，雖然如今大部分已經死亡，但不可否認，他們的智商和才能都是世界級的。
如果給予他們正確的引導、正確的反饋…
說不定，就算是面對神秘力量的滅世白光，只要這群站在人類智商巔峰的天才們團結起來，也未必不能戰勝。
忽然。
林弦腦內靈光一閃。
對啊。
天才俱樂部本身是沒有錯的；
愛因斯坦本身也是沒有錯的；
各位天才們的初心也是好的；
唯獨是神秘力量的虛假未來將所有人欺騙、讓這些天才們將世界引入歧途。
那如果…
集結真正的天才！
鑄就真正的團結！
反饋真正的未來！
擔負真正的責任！
是否。
就能挽救這一切，挽救愛因斯坦的遺憾，挽救各位天才的過錯，挽救人類瀕臨毀滅的命運呢？
林弦深吸一口氣，站起身。
他揉搓著手里那枚天才俱樂部黃金胸章，看著窗外緩緩升起的月亮：
“天才俱樂部本身沒有任何錯誤。這是一個將‘位高則任重’寫進章程，以‘為了人類美好未來’為目標，堅稱‘天才既有權力也有義務’的救世組織。”
“我從未后悔加入這個俱樂部，我也清楚，愛因斯坦之所以成立這個俱樂部、將會標圖章設計成這個樣子，很大程度是因為道格拉斯…也就是我的緣故。”
“所以，這么算起來，我也算是天才俱樂部的半個創始人吧？那么，現在這個時刻，位高則任重，我必須承擔起這份責任。”
林弦目光堅定，低頭看著鉿合金垃圾桶：
“我們來成立…新的天才俱樂部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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