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身體的情況如何,油盡燈枯到什么地步,張云帆本人自然最清楚不過。
聽到鄭毅如此篤定的話語,張云帆心中不免升起一絲懷疑:“前輩,您…您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他一邊狼狽地格開沉重的戟刃,一邊在識海中急促問道:“我身上…難道還有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潛力可挖不成?”
其實,還有半句帶著深深疑慮的話,張云帆沒好意思直接說出口。
我自己都感覺下一秒就要徹底崩潰了,身體里哪還有半點潛力?
前輩您說得這么肯定,跟真的一樣…
真的不是在把我當傻子哄嗎?
“小兔崽子!”鄭毅的聲音在張云帆識海中帶著一絲佯怒,“竟然連你師父我的話都敢懷疑?!”
哪怕張云帆一個字都沒明說,鄭毅那老辣的神魂也能輕易洞悉他的疑慮,頓時不屑地冷哼一聲。
張云帆也沒意識到,自己明明還沒有答應拜師,鄭毅已經以師父自居了。
雖然一直在看熱鬧,但鄭毅的神識其實一直未曾真正閑著。
他當初之所以會被張云帆吸引,除了這小子資質之外,另一個關鍵原因,正是張云帆體內那道深不可測的神秘封印。
自從自己的神識碎片,附身到張云帆體內后,鄭毅就一直在分心研究這道如同附骨之疽般,糾纏著張云帆的封印。
越是深入研究,他越是心驚。
不知是何方神圣布下的手段,這道封印的復雜繁復程度,竟然遠超過他后代血脈之中代代相傳,已然極其棘手的血脈詛咒封印。
若非鄭毅在之前那些世界為了創造功法,深入鉆研過煉器,符箓,陣法,封印,詛咒等等龐雜的修真百藝,積累了極其深厚的底蘊。
他恐怕連這封印的門道都看不明白。
可即便以鄭毅那堪稱宗師級的雜學造詣,這道封印的復雜精妙程度,也絕對是他生平僅見的巔峰之作。
在研究破解的過程中,鄭毅的神識不止一次地發出無聲的感慨。
如此可怕,如此精密繁復到極致的封印,其構建原理和能量流轉,簡直匪夷所思!
它究竟是如何做到,在不損傷宿主的前提下,被巧妙地施加在一個人的體內的?
相比起封印本身蘊含的恐怖力量和技術,這施術的手段和對力量控制的精妙程度,反而更讓鄭毅感到由衷地驚訝。
這道封印的第一層結構,呈現出一種復雜與簡單并存的詭異矛盾感。
說其復雜,是因為它并非單一封印,而是由七七四十九種性質各異,卻又環環相扣的獨立封印,如同精密齒輪般咬合混雜在一起。
每一種封印內部,又蘊含著一百零八種微妙的變化軌跡。
并且,這些變化并非固定,而是會隨著一天十二個時辰的流轉,如同星軌運行般,遵循著特定的規律,永不停息地發生著動態演變。
而想要破除這層封印,就必須精準把握當時的時辰節點,以及封印此刻的運轉序列,然后按照極其苛刻的順序一一破解。
其中所蘊含的排列組合變化之巨,簡直浩如天上繁星,窮盡一生也難以推演完全!
但是,說它簡單,是因為這個封印在理論上并非無解。
這就好比一個堅固無比的箱子上,被人用極其高明的手法,同時裝上了幾百把結構精妙,擁有十幾位數復雜密碼的超級密碼鎖。
只要有近乎無限的耐心,足夠的時間,以及一絲不茍的毅力,一把把鎖地去嘗試所有可能的密碼組合。
理論上,總能將這些鎖一把把地解開,最終打開箱子。
當然,這個嘗試和破解過程所需要耗費的時間,恐怕得以幾百年,甚至上年來計算了!
而對于懵懂無知的張云帆來說,他最大的困難甚至不在于破解。
而在于如何知道自己體內有這么一個被層層密碼鎖禁錮的箱子。
以及,如何找到并理解這個箱子的存。
鄭毅就不同了,他憑借其強大的神識和深厚的學識底蘊,是天然就知道張云帆體內這個“箱子”的存在。
更關鍵的是,他還掌握著能夠窺探并嘗試破解這些復雜密碼鎖的特殊技巧。
只是,不管運用多么精妙的技巧,面對這種層迭嵌套,動態變化的封印,本質上都只能用最笨的辦法,一層一層地去嘗試推演破解!
如果讓懵懂無知的張云帆自己來嘗試破解,恐怕需要耗費千年光陰。
而由經驗老到的鄭毅動手推演,憑借其高深的造詣,說不定能將這個過程壓縮到百年之內。
當然,無論是千年還是百年,對于此刻身處生死邊緣,急需力量的張云帆來說,都是遠水解不了近渴,毫無意義。
別人面對這種困境或許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看著張云帆敗亡。
可鄭毅是誰?他從來就不是個會按常理出牌,循規蹈矩的人!
既然短時間內無法破解這繁復無比的密碼。
那么,何不先在這個堅固的箱子上動點手腳,開個后門呢?
所以,在張云帆與卓立群激戰,身體潛能被壓榨到極限的這段時間里。
鄭毅暗中調動了他那強大神識,如同最靈巧的微雕大師,在這個深奧的封印壁壘上,偷偷地,小心翼翼地打開了一個極其微小的洞。
這個洞微小到了極致,比普通人最纖細的發絲還要細上數倍。
如此細微的孔隙,就連最緩慢的流水都無法從中穿過。
然而,它卻攔不住那無形無質的天地靈氣!
從這個微小孔隙中逸散出來的靈氣量,哪怕對于筑基期的修士來說,也微弱得可憐,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可對于只有煉氣期修為,此刻體內靈力早已油盡燈枯的張云帆而言。
這點滴的靈氣,無異于天降甘霖。
聽完鄭毅在識海中快速簡潔的解釋,張云帆簡直要樂瘋了!
雖然對方說的許多關于封印的復雜原理他聽得云里霧里,不甚明了。
但有一件事他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這位神秘的前輩,竟然真的能在他體內那個該死的封印上開一個口子,讓他獲得寶貴的靈力補充!
“前輩!您…您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巨大的驚喜沖擊著張云帆幾乎麻木的神經,急切地在識海中追問。
鄭毅帶著一絲掌控一切的得意,冷笑著回應:“廢話!騙你這個傻小子,對朕能有什么好處?”
他語氣一轉,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總之,想要贏下這場戰斗,就立刻拜朕為師!”
“只要你磕頭拜師,朕就出手,替你暫時撬開一絲封印枷鎖!”
原本鄭毅還以為,以張云帆那倔犟的性格,這小子肯定要扭捏一番。
結果出乎他的預料,張云帆幾乎沒有太多猶豫,很干脆地在神識空間構成的意念世界里,朝著鄭毅的神識投影,鄭重地跪拜了下去,行叩首大禮!
“前輩屢次出手幫助晚輩…不…”張云帆的神念帶著前所未有的恭敬與感激,“徒弟張云帆,銘記于心,永世不忘!”
“此時情況特殊,強敵在前,實在無法布置正式的拜師儀式,還請師父您老人家多多見諒。”
他語氣誠懇地補充道:“待此間事了,徒弟必定將最隆重的拜師禮給師父您補上!”
“呦呵?”鄭毅在識海中饒有興致地挑了挑虛幻的眉頭:“你不是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加入鄭家嗎?怎么答應得這么痛快?”
他帶著一絲審視:“你小子,該不會是在忽悠朕,想臨時抱佛腳吧?”
張云帆的神念坦蕩回應,毫無隱瞞:“師父,我既然已行拜師之禮,便是真心實意,絕無反悔之理。”
“您也知道,我之所以執著于加入鄭家,根本目的就是為了尋求解除體內這該死的封印之法,與鄭家本身并無深厚淵源或特殊情結。”
“如今師父您既有通天手段,能助我松動封印,解我燃眉之急。”
張云帆邏輯清晰:“那我是否加入鄭家,又有何本質區別呢?”
看他解釋得如此認真誠懇,鄭毅倒是忍俊不禁。
此刻強敵在前,絕非深談之時。
鄭毅不再多言,立刻催動他那精妙絕倫的神識之力。
如同最靈巧的鎖匠,精準地撥動了封印上那個他預先留下的,微不可察的孔隙。
一股清澈精純,遠超外界靈氣的奇異靈氣,如同涓涓不息的溪流,悄然從封印的微小裂隙中流淌而出。
它緩緩注入張云帆那早已干涸枯竭的經脈之中,所過之處,如同甘霖滋潤龜裂大地,迅速滋養修復著受損的經絡,帶來難以言喻的舒爽感。
這股舒暢讓張云帆差點控制不住,舒爽地呻吟出聲!
直到此刻,他們二人在神識之海中的意念交流才徹底結束。
外界那仿佛被拉長,凝滯的時間感,瞬間恢復了正常的流動速度。
卓立群那沉重如山,帶著風雷之勢的方天畫戟,鋒利的戟刃幾乎已經觸及張云帆的鼻尖!
不知是否因力量回歸帶來的錯覺。
張云帆只覺得卓立群這必殺一擊的速度,似乎比之前慢上了不少,軌跡也變得清晰可辨!
他只是意念微動,手腕看似隨意地抬起。
一聲沉悶卻遠比之前響亮的撞擊聲炸開!
那柄寬厚沉重的大寶劍劍身,恰到好處地格擋住了對方雷霆萬鈞的攻勢。
在這之前,卓立群每一次勢大力沉的劈砍突刺,都能震得張云帆手臂酸麻劇痛,虎口欲裂。
可這一次,預料之中的恐怖反震之力與撕裂般的疼痛并未出現。
盡管方天畫戟上傳來的力量依舊強橫難以抵擋,卻被他體內新生的,凝練的力量流轉化解。
應對起來,比之前不知道輕松了多少。
“你小子!”作為最直接的對手,卓立群瞳孔猛地一縮,瞬間就察覺到了張云帆翻天覆地的變化,驚疑出聲:“你小子,事到如今,竟然還有藏著的力量。”
這小子明明前一瞬還油盡燈枯,僅憑一口氣在苦苦支撐的模樣。
結果轉瞬之間,不僅體內靈氣變得充盈澎湃,更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怪異感!
他的方天畫戟劈砍在那寬厚的劍身上,感覺那劍仿佛被一層堅逾精金,韌如龍筋的奇異甲胄所包裹。
自己那足以開山裂石的力道,竟如同泥牛入海,根本就無法透入其中。
眨眼之間,兩人兵器再次激烈碰撞了十幾次。
張云帆迅速適應著體內這股新生力量的特性,動作越發流暢自如。
從封印裂隙中流淌出的靈氣,總量雖不算磅礴浩瀚,卻精純凝練到了極致。
其質量之高,仿佛已從尋常的液態靈氣,壓縮凝聚成了近乎實質。
這種層次的靈力凝練度,就連筑基期的卓立群都自嘆弗如。
正是這股精純凝練到恐怖的高質量靈氣,彌補了兩人在修為境界上的巨大鴻溝,極大地縮小了實力差距。
“卓大哥!小心了!”張云帆眼中精光爆閃,低喝一聲:“這次…輪到我來進攻了!”
他手中那柄看似笨重的大寶劍,此刻被他使得舉重若輕,毫無花哨地一劍劈出,其上凝聚的“無念一擊”武道真意,竟比卓立群施展時更加純粹,更加凝練!
“這…?”卓立群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這小子用出來的無念一擊,怎么感覺…好像比我這創造者還要強上幾分?!這怎么可能?
幾招交鋒過后,卓立群無可奈何地發現,自己的感覺竟然沒有錯。
張云帆這小子施展出的無念一擊,的確比自己這個創造者還要強。
盡管突如其來的力量,讓張云帆強了不少。
可如果卓立群不限制自己的力量,這小子依舊不是他的對手。
問題就是,把自己限制在煉氣期的卓立群,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接不住張云帆這小子的招了。
只覺得他一劍比一劍快,一劍比一劍猛。
劍身上蘊含著無念一擊的攻勢,也隨著每一次出手變得越發熟練精純。
最后,甚至強到卓立群都有點不敢相信的程度。
這種變化,讓卓立群甚至都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之中。
自己創造的招式,以及在修為提升之后,覺得已經不是那么厲害的招式,竟然還蘊藏著這種恐怖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