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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乾先是將黍米飯煮上,而后坐在一旁切著醬牛肉。
小福回來了,她看到太子坐在殿內吃飯,并且就一碗醬牛肉和一只咸鴨蛋。
她羞愧地低下頭,走向一旁道:“寧兒姐,奴婢又忘了。”
寧兒拿出一卷小冊子,道:“這是殿下給你的。”
小福眨了眨眼,道:“奴婢沒把事辦好,殿下為何還要賞賜?”
“你以為是賞你的?”寧兒又道:“給你這個冊子是為了讓你將每天要做的事都寫下來,下次不要忘了。”
聽到寧兒嚴厲的話語,小福低著頭,“嗯。”
看了眼殿內正在用飯的太子,寧兒又安慰道:“以后慢慢學,鍋里還有飯,吃了就休息吧。”
“喏。”
用罷,晚飯,李承乾拿著李泰的這份綱要回到了寢殿,點亮燭臺,開始修改。
李泰的括地志的綱要還需要完善,將他原本的綱要擴充一番,除了自然地理還要加入區域分析法,地質學,地貌學。
寫完之后,又有些猶豫了,這么細分下來,工作量會十分巨大,青雀他會不會發瘋?
也顧不上這么多了,大唐的地理就應該細分。
孤的弟弟累一些就累一些。
寧兒站在殿外,看到殿下正在用心書寫著,又擔心夜風吹進來會冷,她默不作聲地將殿門關上。
冷風吹來時,一頭長發隨風就揚了起來。
寧兒提著燈籠,又在殿外站了半個時辰,見殿內的燭火還亮著,殿下多半又會很晚睡。
等其他宮女將東宮收拾好了,她也回去休息了。
翌日,李承乾睡醒的時候,寢殿內亂糟糟的,將眼前的綱要整理了一番,穿上外衣打開殿門。
地面上還凝結一些霜,早晨的風還是有些冷。
妹妹李麗質早早就來東宮取早飯了,她提著食盒道:“以后母后的三餐就讓妹妹來東宮取。”
已經可以聞到粥香,等粥端出來,今天用雞肉燉的粥,雪白的粥上撒了一些蔥花。
太子殿下喜歡吃蔥姜蒜,所以東宮的弟弟妹妹也離不開蔥姜蒜了。
“皇兄,妹妹先去找母后了。”
李承乾刷著牙點頭。
李麗質剛走兩步又回來道:“舅舅與房相就等在東宮外。”
言罷,她腳步匆匆離開。
洗漱完,李承乾接過寧兒端來的粥,一口氣喝下去就要去早朝。
看著太子殿下走出東宮,小福黯然道:“自從殿下監理朝政,都不好好吃飯了。”
寧兒洗著殿下用過的碗筷,也是一聲嘆息。
李承乾腳步匆匆出了東宮,將手中的卷宗遞上,道:“舅舅,這是給青雀的綱要,孤改了改,也不知道他會不會采納。”
長孫無忌默不作聲地將這卷卷宗收入袖中。
房玄齡作揖道:“太子殿下,往后若有朝政之事不懂的,可以隨時來尋老夫。”
三人朝著太極殿走去,房玄齡又補充道:“陛下已再三叮囑。”
李承乾道:“也好,孤若有不懂的一定來尋您。”
習慣了監理朝政之后,這兩天的早朝也輕松了一些。
將國事交給房相,下了早朝李承乾便早早就來皇爺爺這里練弓。
武德殿前的靶子還在,李承乾一腳邁在前,整個身子后仰,將弓弦拉滿,一箭射出。
箭矢精準地落在靶子中心。
拉動這種長弓很費力氣,連續五箭,便覺得手腕發酸。
李淵喝著茶水坐在殿前,看著孫兒笑道:“手臂麻了?”
李承乾活動著臂膀道:“有點酸,不能一下子拉得太用力,容易拉傷肩膀。”
言罷,李承乾做起了準備運動,彎腰晃動手臂,竟可能讓指尖碰到靴子,再壓了壓腿。
李淵瞧著好奇道:“這些都是什么姿勢。”
“熱身運動,拉開筋骨。”
李淵蹙眉道:“誰教的?”
李承乾繼續拉著弓,淡淡道:“皇叔教的。”
“孝恭”
“不然還能是誰?”
李淵頷首,自語道:“也對,除了他還能是誰。”
試完了長弓,再試試較為輕便的角弓。
李淵又道:“突厥人最喜用角弓,這種弓輕便,但射得沒有長弓遠。”
使用場景本就是不同的,長弓主要是步兵使用,高仰角地射箭或者從城頭射箭,都以射程與殺傷力優先考慮。
角弓輕便,多用于騎射。
說到突厥人,李淵想起了往事緩緩道:“當年李靖他們帶兵攻打突厥人,也不知道他們這些好男兒是如何在冰天雪地里,千里奔襲拿下了頡利,突厥人一旦上了馬背,可就不好追了。”
李承乾又試著一箭,問道:“爺爺,突厥人的騎術很厲害嗎?”
李淵搖頭道:“騎術最厲害的是回鶻人。”
李承乾將弓放在一旁,坐在爺爺身側皺眉道:“那回鶻人上了戰馬,更難追了?”
李淵很喜歡東宮送來的太師椅,他撫須笑道:“打仗比個人勇武是沒用的,排兵布陣,截殺,伏擊那都是兵家的本事,他們不會的。”
李淵又道:“回鶻人有一種本領,他們雙手一撐馬背,整個人便可以一躍上馬,如此便能夠掌握先機,一聲唿哨,便一躍上馬,須臾間已跑出幾里外。”
“爺爺,您說的跳馬?”
李淵撫須笑著,道:“你這么說,倒也對。”
將房玄齡的話語放在腦后,李承乾就陪著皇爺爺練弓。
太子監國嘛,差不多就行了。
又不是什么天降猛男。
李淵又道:“這椅子伱是怎么想到的?坐著甚是舒坦。”
李承乾往嘴里丟了一顆棗,一邊嚼著道:“皇叔教的。”
“還是孝恭?”
“那是當然。”
一直到了晌午時分,李承乾這才回到東宮,入秋之后要在東宮種上卷心菜。
小福來回話道:“殿下,禮部尚書李百藥讓人送話來,說是波斯確實有菠菜的,會讓人將種子送到大唐來。”
李承乾拿出一張紙道:“將這個給他。”
“喏。”
李百藥站在東宮外,收到了殿下的話語,并得到一張紙,走回皇城,他端詳著這張紙,紙上畫著的是一個瓜,邊上寫著的是南瓜二字。
回到禮部,李百藥打量這個波斯使者。
波斯使者站得筆直,雙腳并攏,雙手垂著,此刻要多拘謹就有多拘謹。
“你見過這個東西嗎?”
像是在審問犯人,一張紙鋪開在面前,波斯使者欲言又止。
李百藥指著圖不耐煩道:“這個叫南瓜,你見過沒有。”
波斯使者不敢說沒見過,他犯怵地回道:“這個是…”
再看到眼前這個大唐官吏不耐煩的模樣,就怕被唐人趕走,這樣一來多半會餓死在外面。
他連忙又用蹩腳的關中話道:“大食人。”
“什么?”
見眼前唐人聽不懂語言,波斯使者又用西域人的語言解釋了一番。
李百藥頷首道:“你是說大食人有南瓜?”
波斯使者還是搖頭。
“你到底知不知道!”別看李百藥已上了年紀,吼起來氣勢一點都不差,嚇得波斯使者一個哆嗦。
“大食人可能見過,聽說他們喜歡將史書刻在石碑上,西域傳聞中有些人的土屋邊上有這種東西,還有一些帶著圓帽子的圓圈胡子的男人。”
波斯使者連忙行禮道:“那是一幅畫,刻在石板上的畫,外臣只是看了一眼。”
對方的語言能力很差,來使大唐都應該說流利的關中話。
因此,李百藥更喜歡關中話流利的吐蕃人。
隱約可以從波斯使者話語中聽懂幾個詞,大概意思是大食人在石板上作畫,畫中有這個南瓜。
李百藥撫須良久不語,大食人?那也太遙遠了。
這位使者遠道從波斯而來,他知道波斯通往高昌的要道,更見過唐人沒見過的作物,此人很有用。
隨后,他又吩咐一旁的官吏,道:“安排他去驛館住下,此人有用。”
“喏!”
李承乾也不清楚菠菜是不是真的起源波斯,至少讓大唐的作物多一些,也不是什么壞事。
大唐還是不夠富有,波斯人依仗著絲綢之路賺了多少銀錢,太眼紅了。
現在的李承乾甚至與遠在大陸另一頭的大食人有一種英雄相惜的感覺,換作自己,也會將波斯拿下的。
“殿下,許國公命人送來一份歐陽老先生的字帖,說是感謝殿下的茶葉。”
“在東宮掛起來,往后弟弟妹妹就按照這個字帖學寫字。”
“喏。”見到殿下還在思慮著什么,這個與寧兒一般年紀的宮女湊近一些。
見太子不覺得異樣,她才彎下腰道:“殿下可還有要吩咐的?”
眼看這個宮女靠太子殿下這么近,小福急得眼睛都要紅了,她連忙上前道:“殿下,種菜少個人。”
李承乾輕描淡寫道:“那你去種菜吧。”
“喏。”
隨后,小福帶著她離開太子身邊。
這一幕,寧兒一直看在眼中,卻沒有說話。
天氣進入深秋,關中的氣溫驟降,父皇在驪山秋獵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回來。
杜荷的作坊正在源源不斷賺錢,他的椅子與肥皂在長安賣得越來越紅火。
許敬宗又讓魏昶招了一些人手,這些人手多是從軍中退下來的老兵。
只要不是上萬的兵馬,都養得起。
將銅錢轉化成長久的雇傭勞動力,如果勞動力也是資產的話,將這些銅錢換成勞動力,屬于將資產以另外一種形式留下了。
如果勞動力能夠轉變成技術生產力,那資產就屬于增加了價值,真是太劃算了。
在大唐賺錢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就像是肥皂,有錢的權貴甚至會一下子買幾百斤肥皂。
他們買肥皂的方式很粗野,李承乾可以想象一桿秤的兩端,一邊放著銅錢,一邊放著肥皂,只要這桿秤保持平衡,就完成了交易。
大抵上,或許,應該就是這樣的。
這些有錢的權貴根本不知道,肥皂作為一種生活必需品,根本不需要準備太多,一兩塊肥皂就足夠一個人用一個月了。
難道說他們要留下來世代相傳嗎?
等這些人發現肥皂根本不會緊缺,大唐的肥皂也就會變得不值錢。
稀有又好用的東西出現在市井,大唐的有錢人就會來搶。
如果搶不走,他們就會買,買到別人買不到為止。
杜荷能夠保住這份產業,完全是因為他是京兆杜陵人,京兆杜陵乃是關中名門,那可是杜如晦的家族。
沒人敢欺負杜荷。
所以呀,在大唐掙錢實在是太容易,錢多了也是個麻煩事,銅錢太多不能換成白銀,更是頭疼。
如此強大的王朝,不去自主地控制出口貿易汲取財富,是個很嚴峻的問題。
問題多了就容易將人逼瘋。
李承乾盡可能不去想這些問題,想多了就會想著篡位謀反。
可有錢不掙良心就會痛。
今天,關中終于迎來了第一場凍雨。
李承乾披著大氅從太極殿出來,今天的早朝剛結束。
徐孝德與于志寧帶著一位客人來到了東宮外的崇文殿。
一個爐子放在殿內,李承乾對三人道:“圍著爐子坐吧,這天氣怪冷的。”
見那位客人還躬身行禮,李承乾語氣嚴肅了幾分,頷首道:“坐吧。”
將手放在爐子邊取暖,又準備了一些棗與柿子來招待客人。
這位客人年紀大概在五十歲,穿著深藍色的衣袍,腰配銀魚符說明身份不簡單。
只不過在朝中或者平日里沒見過。
李承乾又在一旁煮上茶葉蛋。
這客人第一次坐在樣式古怪的圓凳上,目光看著太子的一舉一動,十分熟練,好似平時都是這樣招待客人?
李承乾將碗依次端給眼前三人,問道:“當面是?”
他又起身行禮道:“臣,武士彟。”
徐孝德解釋道:“殿下,應國公這些年受陛下命在外奔波,最近才回長安復命,聽聞是殿下監理朝政,便來請見。”
李承乾嘴里嚼著棗,腦海中閃過很多信息,神色依舊平靜道:“應國公?”
“臣在!”他又是朗聲回應。
“你不用這么多禮的。”
“殿下,禮不可廢。”
“行吧。”李承乾揣著手無奈道:“有事與孤說?”
“臣,是來告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