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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培養一個良心

大熊貓文學    大唐太子的悠閑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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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昶的話音剛落,門房先是抬頭看了一眼,見到站在門前的人。

  門房突然眼眶一紅,他行禮道:“太子殿下…殿下您終于來了。”

  李承乾神色一抽,心說這是怎么了?朝著孫思邈尷尬一笑,再是看向他,問道:“杜荷人呢?”

  “在的,公子他在家。”門房將大門敞開,請了眾人走入院內,還一邊抹了抹眼淚,繼續道:“殿下,公子他現在整日都在造紙,念叨著殿下交代的事不肯怠慢,這些天都沒睡好。”

  走進門一看萊國公的府邸,原來也并不寬敞。

  孫思邈還在與這里的門房說著話,大抵是一些打擾了的話語。

  不多時杜荷終急急忙忙從后院走了出來,一身衣服還臟兮兮的,見到太子他還憨憨一笑,“殿下。”

  李承乾又回頭看了看杜荷家的下人,又不解道:“你這些天怎么沒睡好?”

  杜荷撓了撓頭也沒解釋,看到一旁的老人家,便欣喜上前道:“這位便是孫神醫?”

  “貧道孫思邈。”

  李承乾拍了拍杜荷的后背,示意道:“借一步說話。”

  “也好。”杜荷帶著走向后院。

  寧兒連忙跟上太子殿下的腳步。

  孫思邈與魏昶還留在前院,打量著這座宅邸。

  要說別人家的后院那都是給主人家休息的地方,從禮數上來說外人是不能進入的。

  只不過杜荷家的后院就顯得有些狼藉。

  一桶桶的紙漿正在攪和著。

  李承乾蹙眉看著泛黃的紙漿道:“這些天都在忙這些事?”

  杜荷又道:“殿下吩咐,怎敢怠慢,這些天一定造出更多的紙張來。”

  李承乾揣著手,看著這里的一切,這處并不寬敞的后院,現在顯得很擁擠,還有幾個家中的仆從正撈出紙漿反復過濾。

  “如此說來,你平日里的生活起居也在這里嗎?”

  杜荷點頭,打開一間小屋的門,屋內很狼藉,這便是他平時睡覺的所在。

  房間很小,也很昏暗,物件也擺放得亂糟糟的,甚至還能看到空氣中漂浮的灰塵。

  太子一句話,就能讓杜荷吃不好睡不好,從本質上來說,杜荷是一個很實誠的人,至少讓他做的事,他都是腳踏實地又盡力去做了。

  “本想著再建設一個作坊,在下的祖地杜陵縣,可那里距離長安還是有些遠,來回運送不方便,便想著在附近尋個地方來安排嗮紙,如今正是農忙,涇陽縣的縣丞幾次拒絕。”

  李承乾將目光從杜荷的房間中收回來,問道:“為何一定要涇陽。”

  杜荷作揖道:“在下派人去長安附近幾個縣都嗮過紙張,只有涇陽嗮出來的最合適,因處于涇河上游,風更干。”

  “只是建設一個小作坊,不大興土木,又不是建設宮殿。”

  “涇陽縣丞不肯。”

  “給錢也不行嗎?”

  “說過。”杜荷面色惆悵道:“被趕出來了。”

  李承乾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杜荷,孤對你是抱有很大的期望的。”

  杜荷連忙作揖道:“殿下重托,不敢辜負,大不了…在下與那縣丞拼了。”

  “也不用你和人家拼命。”

  杜荷回道:“那縣丞得理不饒人,說是誰的意思也沒用,他一定要有朝中批文,而且是門下省的批文,如此涇陽縣丞才肯拿出人力與空地。”

  說來在印象之中,自己對唐朝的官吏認識很淺薄,對地方的官吏行事作風更是不了解。

  “對基層與鄉縣的了解不夠多,是我們疏離百姓太遠了,應該多多靠近群眾中去的,這件事東宮有疏忽。”

  “殿下千萬不要這么說。”

  李承乾點頭道:“你是個能辦事的人,就是行事太過死板。”

  先夸了一句,又給了一個批評,杜荷低著頭此刻不知是該慶幸,還是更慚愧。

  “此事孤會想辦法的,你也別太著急。”李承乾嘆道:“往后把自己家與你自己收拾干凈,不知道的還以為…罷了,你照顧好自己。”

  造紙的秘方還依舊掌握在杜荷的手中,現在的父皇還不至于做出奪人家產的事。

  本著盡可能將事辦得周全一些,李承乾又多囑咐了幾句。

  回到前院,孫思邈找了一間偏房可以暫且住下。

  本來杜荷就是一個不容易的孩子,如今家中住著一位“老神仙”可見他以后的生活會更繁忙。

  不過這都和東宮無關,與杜荷的合伙買賣本就是東宮出秘方,杜荷出人力物力,雙方屬于合作關系。

  至少在良心上,是過得去的。

  孫思邈道:“殿下,貧道的背簍。”

  “嗯?”李承乾恍然回神,差點就忘了,這才將掛在肩膀上的背簍放下,笑道:“孫神醫先住在這里,改天再來拜訪。”

  聞言,孫思邈寬慰撫須道:“太子殿下能說話算話,貧道很是欣慰。”

  臨走前,李承乾又看向護送孫神醫而來這個男子,問道:“怎么稱呼?”

  “小人魏昶,見過殿下。”

  “魏昶?”李承乾遲疑了片刻,記下這個名字,笑道:“以后你就護衛在孫神醫身邊,吃穿住行都由杜府安排,可好?”

  魏昶連忙作揖道:“喏。”

  “像你這樣的不良人在長安有多少?”

  “回殿下,還有三十余人。”

  “嗯。”

  李承乾沒再多言,而是揣著手一臉心事很重地走出府邸。

  在回東宮的路上,寧兒小聲道:“杜荷辦事還是讓殿下不滿意。”

  李承乾搖頭道:“不是的,孤本以為他會是一個聰明人。”

  寧兒腳步跟在殿下身后,道:“誰知他連這點事辦不好。”

  “不論是收買,威逼利誘,或者是栽贓也罷,他一個國公之后想要對付一個縣丞應該是不難的,心性純良之人也是有優勢的,至少他會是大唐制造業的良心。”

  “殿下考慮深遠,奴婢明白了。”

  生活不會盡是糟心事,生活也不會全然一帆風順,就像是造紙事業。

  紙張是個好東西,在大唐紙張稀缺的當下,就算是手里有存貨那也是一筆財富,屬于你不賣就不會虧的那種。

  如果杜荷能夠擴大規模,自然是越多越好。

  不順的是地方官吏的阻撓。

  所以說了解基層百姓工作的重要性永遠是排在首位的,是排在任何發展事業基礎的首要前提。

  翌日,早朝結束之后,李承乾便接見了于志寧。

  東宮兩位屬官平日里很忙,于志寧這些天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難得見他來一次東宮。

  這人對東宮儲君的事還是上心的,不然也不會因趙節的事百忙之中還要讓人帶奏章來勸說。

  坐在崇文殿內,李承乾嘖舌道:“許久沒見徐長史了。”

  于志寧解釋道:“徐長史說是要給殿下準備茶葉,就出了一趟遠門。”

  李承乾搖頭嘆道:“孤不過是讓他安排而已,不至于親自去。”

  “給殿下的茶葉自然要精挑細選,他需要親自走一趟。”

  “于詹事,往后這種事千萬不要做了,該買就買,不用開特例。”李承乾擺了擺衣袖,端坐著道:“這樣吧,孤讓人送一些錢過去。”

  “殿下,徐長史不會收的。”

  “想必他一定會推辭,這也無妨,為回報他,孤可以讓他的女兒入國子監進學,與孤的弟弟妹妹們一起上課。”

  于志寧欲言又止,殿下這一惦記,就從去年的冬天到了現在的春天。

  至今還在打別人家女兒的主意。

  李承乾又道:“于詹事,有件事要你幫忙。”

  “殿下請講。”

  “杜荷家要在涇陽開設一個作坊,涇陽縣的縣丞一直攔著不答應,需要門下省給批文,他是孤的好友,不知能否請門下省給個方便,給涇陽批文。”

  見于志寧神色犯難。

  李承乾繼續道:“放心,杜荷開設作坊不會做壞事,也一定會盡可能造福一地縣民,脫貧致富。”

  “脫貧致富?”

  “嗯,不好嗎?”

  于志寧越來越想不懂這個太子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再一想也不是什么荒唐的事,抬眼一看天色也不早了,作揖道:“下官這就走一趟門下省。”

  “麻煩了。”

  等人離開,李承乾捧著一卷書,一邊看著一邊走回東宮,這是李麗質所寫的生產關系閱讀總結,她將生產關系比作人際關系,而生產關系又決定了每個人在生產環節中的地位。

  就像是皇帝與臣子比較,皇帝掌握著絕對高的生產工具所有制。

  李麗質對文章的理解倒是不錯,可忽視了很多現實意義,也沒有結合當下的時代環境來論述。

  太以偏概全了。

  李承乾走入鬧騰的東宮前殿,穿過前殿又走向寢殿。

  等了一天也沒見于志寧給回話,黃昏時分小福從立政殿回來的時候帶來一個消息,說是于志寧在門下省與門下省侍御史褚遂良起了爭執。

  于是,又過了三天,原本的涇陽縣丞被吏部的一紙公文調任去了洛陽。

  而之后又有一紙公文,一個叫許敬宗的人成了新任的涇陽縣丞。

  明知道這些事都是舅爺安排的,東宮百口莫辯,也不知道于志寧會不會多想,這會讓他覺得東宮最大的靠山就是許國公高士廉。

  今日剛下了朝了,河間郡王又來崇文殿用飯了。

  與往常一樣,東宮對這位皇叔的恐怖食量把握不住,還是按照那天的模樣,將一籃子的面條遞上,一旁點起爐子,任由他自己煮自己吃。

  雖沒有牛肉了,好在現在東宮有紅燒肉。

  李孝恭將面條放入陶鍋中煮著,嘴里嚼著一塊紅燒肉道:“事情伱都知道了?”

  李承乾點頭道:“舅爺行事還是這般作風,孤已領教過了。”

  因為東宮的一句反悔,死了一個幫長廣公主進諫的言官。

  現在又因為東宮一句話,讓一個長安附近的縣丞調任去了洛陽。

  或許將來真有一天,東宮一句話,舅爺就可以…

  再一想,應該不至于的。

  就算舅爺是當朝最大的外戚,還能讓父皇退位不成?

  李孝恭笑道:“你可知為何那涇陽縣丞不答應杜荷在他的地盤開設作坊?”

  李承乾蹙眉道:“不合章程,不合規矩?”

  看著這個還有些懵懂的侄兒,李孝恭又道:“這長安京兆十二縣沒有一個是簡單的,能夠在這些地方當縣丞的人,沒點底子撐腰,他們坐得穩嗎?”

  “皇叔的意思是他們有后臺?”言至此處又有些不解,李承乾再道:“難倒東宮這個后臺還不夠大嗎?”

  “東宮?呵呵呵…”李孝恭冷哼道:“東宮算什么?能夠保證他們升遷嗎?”

  李承乾嘆道:“有時候受氣很不舒服,孤真想與皇叔聯手造反。”

  李孝恭吸溜著面條,道:“想都不要想。”

  “罷了,還請皇叔指教。”

  “那涇陽縣丞為難杜荷無非就是想要好處。”

  “孤能給他好處嗎?”

  李孝恭笑著,又用筷子指了指東宮外,道:“當然不能,會被彈劾的。”

  “您當初不是說,別把彈劾放在眼里嗎?”

  “彈劾也分大小事,有些事可以不管,還有一些事可大可小,是要注意的。”

  李承乾頷首道:“孤記得,許敬宗是當年秦王府的十八學士之一,他又是朝中著作郎,怎么可能去涇陽當個縣丞。”

  李孝恭喝下一口湯水,長出一口氣,“用別人不如用自己人,許敬宗就是拜在許國公門下,再者說著作郎就是一個虛銜,你看看當年秦王府十八學士的其他人,隨手拿出一個都比他強,如今他許敬宗就想要個機會。”

  “說不定,現在其人就在杜荷的府上,先結交杜家,再給建設作坊的方便,這件事到了這一步就算是辦成了,許敬宗上任涇陽,往后涇陽就是一個東宮說了算的地方。”

  李承乾聽著皇叔的講述,不停補充著這個朝堂上那些不成文的規矩。

  舅爺的辦事方式很簡單,簡單到有些粗暴,沒有這么多彎彎繞繞,他吏部的文書一出,一個地方縣丞唯有莫敢不從。

  再說舅爺本就是杜荷產業的投資人。

  李承乾嘆道:“原來舅爺也在鉆大唐的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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