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擁于漫天風雪之中。
過了片刻。
姜妙音情緒逐漸恢復了平靜,她聲音沙啞說道:“師兄…這一次多虧了你,妙音又欠了你一條命。”
“別說這些。”
謝玄衣搖搖頭,柔聲道:“神游對魂海負擔很大,你現在還好么,記憶可曾出現紊亂?”
“是有些亂。”
姜妙音苦笑一聲,揉了揉眉心。
一場場大劫,一次次輪回。
她神海險些就被攻破。
“還記得最后那場輪回么?”
謝玄衣不動聲色開口。
“容妙音想想…”
姜妙音努力回想著,斷續問道:“師兄說的是榆桑城那場么?三圣現身,有神秘人出現相助…”
“再后來呢?”
“再后來…師兄帶我去了北海…”
“再后來?”
“再后來…”
姜妙音有些茫然,看著謝玄衣。
和自己猜想得一樣,墜入北海,神游之后,長生池奪去了姜妙音肉身,這段記憶便被抹去了。
謝玄衣小心翼翼提醒:“大婚的事情呢?”
“大婚???”
此言一出,姜妙音面頰頓時生出兩抹紅暈。
她滿臉茫然地望著眼前人,心底又羞又怨,暗想怎么還有此事,自己怎能一點印象都沒了?
“…看來確是不記得了。”
謝玄衣反應平靜,輕聲道:“榆桑城大戰之后,還有一場輪回。與其說是‘心劫’,不如說是‘神游’。”
他緩緩將神游世界中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起初。
姜妙音還面帶紅暈,有些羞澀。
聽到后面。
姜妙音神色變得古怪起來。
她本以為,這是一場浪漫的愛情故事…故事的開頭倒是符合猜想,但故事的結局委實有些驚悚。謝玄衣追殺了“自己”三千里,從大穗劍宮追殺到青州,再從青州追殺到北海。
“喏,這就是罪魁禍首。”
唰一聲。
謝玄衣召出了長生池魂魄,高大女子蜷縮在風雪之中,失去了所有反抗能力,只要謝玄衣動用神念之力,便可從沉睡之中召醒。
“竟還有此事…”
姜妙音不由苦笑一聲,心中滿是遺憾:“好不容易有了一場神游機緣,整整五年,卻因紙人術荒廢…”
說罷。
她望向池五,眼中多出幾分寒意。
神游乃是天底下所有修士夢寐以求的機緣。
謝玄衣將“生之道”參悟到了圓滿之境,還將“吞魂卷”盡數掌握。
可這五年。
姜妙音卻淪為一具行尸走肉。
因為“池五”鳩占鵲巢的緣故,她甚至連“大道雛胚”都未能孵化,倘若不是長生池作祟,待到這場神游結束,她如今已是陽神境山巔修士,無需等待道意轉化。
“師兄,此人你決定如何處置?”
姜妙音壓低聲音詢問。
“留著。”
謝玄衣道:“她固然要死,但臨死之前…還有不少價值。”
長生池乃是陸鈺真的心腹死士。
她神海之中,必定藏有紙人道的重要情報!
“她由寶器化形,對陸鈺真死心塌地…恐怕逼問不出什么…”
姜妙音有些擔憂:“留在手上,只怕后患無窮。”
陸鈺真為了長生池,可以動用神通,跨越宿命長河,如今謝玄衣將其帶在身上,必定會吸引紙人道再次出手。
“逼問情報的事情,不必擔心。”
謝玄衣望向池五,神色平靜。
他當然知道,以池五性子,恐怕情愿魂飛魄散,也不會出賣道主。
只是有些事情,由不得她做主——
吞魂卷對魂修的壓制力量極強,自己所要做的不止是降服,而是煉化!
既然寶器化形的池五,神海固若金湯。
那么自己便動用吞魂卷,一點點將其靈識磨去。
“至于‘后患’…”
謝玄衣頓了頓,道:“即便沒有長生池,紙人道也會對我下手。陸鈺真不會消停的,我和他注定要有一戰。有了這張牌,便不至于那么被動。”
那紙道人如“泥鰍”一般黏滑,平日里根本見不著身形。
長生池便是一張逼迫其現身的底牌。
“也好,也好。”
姜妙音輕嘆一聲。
關于紙人道的事情,她閉關之前只是略有耳聞,怎么也想不到…這小小的“南疆邪宗”竟然發展到了這等程度,按照師兄所說,陸鈺真圖謀之事,已經牽扯到了兩座天下,不僅僅是大褚,大離,還涉及妖國!
這姓陸的,想要攪弄天下風云,鑄就一人因果!
如此野心,決不可使其得逞!
姜妙音忽然神色一變,聲音急促道:“師兄…快看訊令!”
謝玄衣蘇醒之后,還未查看腰囊訊令。
此刻神念掠出,這才隱覺不妙。
這才閉關半年,蓮花令,如意令,諸多訊令…竟是都有消息傳來。甚至大離那邊一刀宗少主,也以令牌向自己傳訊!
傳訊消息,倒是出奇一致。
大褚北境長城,遭遇極其猛烈的妖潮沖擊,妖國諸圣地齊力聯手,發動南下突襲——
時隔近百年。
第二場“南下之戰”再度爆發!
離國那邊,同樣也遭受到了妖國攻勢,不過一刀宗少主的訊令要晚上十數日,他詢問自己是否安好,顯然是得知了褚國前線,謝玄衣沒有現身的消息。
“走。”
謝玄衣神色一變,帶著姜妙音直接離開冰魄洞天。
三十三洞天,一縷劍氣沖天而起。
玉屏峰外,雪氣彌散。
謝玄衣帶著姜妙音橫渡虛空,直接來到金鰲峰后山,然而小亭之中空空蕩蕩,掌律竟不在后山。
好在。
這里還有一人。
“你小子,終于醒了?”
辭鏡斜坐在小亭之中,獨自一人,依靠著欄桿,默默飲酒。
大穗劍宮總要有一尊陽神鎮山。
往些年,這人是掌律,也只能是掌律。
但經歷與仁壽宮大戰之后…掌律放開了對辭鏡的壓制,而今甚至讓這尊大妖負責鎮山重任!
這份信任,可不容易。
若辭鏡心生歹念,只消片刻功夫,便可將劍宮山門盡數破壞!
“前輩,掌律師叔何在?”
謝玄衣連忙上前。
“打架去了!”
辭鏡喝完最后一口悶酒,將酒葫直接丟去,驟然站起身子,沒好氣說道:“天凰宮和大猿山聯下來了,北邊好不熱鬧…他娘的,把老子留在這里看家門,你小子來得正好,替老子接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