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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這是國家的福報

  張說?

  王鎮對這人有點不錯的印象,依稀記得這人在歷史上相當有本事。

  陳玄禮先前把裝著少帝手指的木匣拿出去展覽一圈,然后又交回到王鎮手里,王鎮伸手入懷,又取出木匣,當著張說的面打開。

  張說不傻,看到手指后,下意識看向站在殿門處的少帝,發覺其左手真的包裹著帶血的布帶時,他不由得怔了一下,繼而看向王鎮,嘆息道:

  “眾人心里大約都以為王將軍欲反,沒想到將軍卻是寧肯背負一時罵名,也要護住天子,此等胸襟,本官佩服!”

  你到底在腦補什么?

  “刺客猖獗,我本以為像張公這種國家大臣,理應先顧慮天子安危,而不是在這兒說什么奉承之言。”

  王鎮語氣冰冷下來,表現的活像是一個粗鄙武夫。

  人家才夸過他,他不反吹過去也就罷了,反倒是給人家上嘴臉。

  但這種不講道理的語氣反而讓張說覺得很舒服,心里對王鎮又重視了一些,他沉默片刻,問道:“陛下如何了?”

  哪怕是看到少帝就站在那兒喘氣,張說也得問這么一句。

  這時候,鐘紹京也跟著走過來,他只是瞥了一眼王鎮,就要越過他,直接走向天子。

  鏘然一聲,周圍的禁軍和大臣都霍然看過來,張說目光微凝,看見王鎮居然直接拔刀在手,刀口橫亙在鐘紹京脖頸前,后者嚇得渾身顫抖起來,眼神死死盯著王鎮,但卻再也不敢往前走半步。

  王鎮刀口微微向前,他跟著上前一步,鐘紹京就被刀口逼的后退一步,兩人一進一退,鐘紹京被王鎮持刀逼回人群中,他面皮漲的通紅,自始至終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諸位都是朝堂大臣,下官不過是一介武夫,不敢冒犯諸公。”

  王鎮看著面前的人群,沉聲道:“諸位聽說天子遇刺的消息,都愿意趕過來護駕,王某很高興。但你們現在若是不愿意幫忙護駕,反倒是在這兒胡亂擾事,意欲妨礙搜捕,那王某就要不高興了。”

  人群漸漸安靜下來,片刻后,一名老者緩步出列,也不對王鎮拱手,而是不滿道:“本官乃是中書令,酂國公,你......”

  “本官粗俗,還請尊駕一并報上姓名,方便查驗。”

  聽到這話,回到人群中的鐘紹京當即冷笑起來,他只覺得王鎮這廝大概是上了頭,根本沒有考慮到一次性得罪在場所有朝臣的后果。

  老者當即有些憤怒起來,但看到王鎮和周圍禁軍手里的刀,只得壓抑住怒意,冷聲道:“本官蕭至忠。”

  “原來是蕭公。”

  王鎮當即收刀,對他躬身施禮道:“天子尚安,請蕭公近前回話。”

  他態度前后變化的極快,蕭至忠也愣了一下,又聽見王鎮放緩語氣道:“下官也是不得不嚴謹,還請蕭公莫怪。”

  許是王鎮先前態度一直太過于粗俗,以至于他忽然彬彬有禮起來的時候,蕭至忠心里居然有些感動。

  就好比一個經常零分的學生和一個經常滿分的學生,零分學生若是忽然考了六十分,就足以讓人大吃一驚,若是滿分學生忽然考了個九十九分,反倒是更容易被人責怪。

  王鎮伸手示意他往前走,蕭至忠微微頷首,一路來到少帝面前,躬身施禮后,也看到了少帝手上的傷勢,他頓了頓,忽然間眼淚就流淌下來。

  “臣身在皇城中,卻讓陛下受了驚駭和如此傷勢,臣,萬死!”

  他說著,直接就跪了下去,膝蓋砸在地上,發出一聲重響。

  蕭至忠嚎啕大哭。

  少帝畢竟是年輕,立刻下意識伸手去攙扶,寬慰道:“都是刺客卑鄙,不干蕭公的事,事已至此,還請蕭公替朕擬招,著長安城內各處嚴查刺客。”

  “這......這自然可以。”

  蕭至忠猶豫了一下,但看看少帝手上的傷勢,還是不得不點頭答應下來。

  現在天子遇刺,傷勢嚴重成這樣,哪怕是太平和相王到這兒都得輕聲細語說話,而蕭至忠先前跟的“大佬”是韋后,這時候就只能對少帝更恭敬些。

  今日,太平公主正在長安城內清算韋氏余黨,以蕭至忠中書令的身份,這次八成也會被趕下去,但最多是被貶為一地刺史;可若是他這時候再對少帝不敬,那太平公主到時候興許就會順手弄死他。

  歷史上,蕭至忠后來投靠了太平公主一黨,但那也是后來的事,至少現在,蕭至忠明面上的身份是韋氏余黨。

  但至于說為什么他今天不僅沒有被免官,反而依舊暫且坐著中書令的位置,一來是太平公主和相王考慮到他中書令的身份,蕭至忠本來只是墻頭草,若是把他也弄下去,難免搞得人心惶惶。

  二來,也是另有緣故。

  蕭至忠這個人官名和對外名聲其實相當不錯,先帝李顯還在的時候,曾在韋后和安樂公主的讒言下打算讓人審訊太平公主和相王,蕭至忠在他面前拼命規勸,才讓李顯放棄了殘害手足的念頭。

  但單說他的為人,實際上無恥至極,韋后還在的時候,他為了討好韋后,把自己已死的女兒和韋后已死的弟弟合葬在一起,舉辦了“冥hun”。

  而韋后被誅殺后,蕭至忠又親手挖開合葬之處,把女兒的棺槨遷到其他地方安葬,表示劃清界限。

  王鎮很喜歡這種無恥的老東西,甚至不需要王鎮多說什么,蕭至忠在看到受傷的少帝后,腦海里忽然有了些想法。

  接下來不管是誰上位,哪怕是還要用到蕭至忠這種人,但在上位之初,都肯定要把這老東西先貶下去。

  蕭至忠不敢賭自己落馬后還能不能再被起復,所以當意識到機會后,他立刻看向少帝,一邊哽咽一邊勸說道:“如今陛下遇刺,當速速召見太平及相王入宮議事,二人不來,國家難安啊!”

  少帝眼神一凝,心里本能的升起一絲怒意。

  “臣愿為使,親自為陛下出宮召此二人入宮奏事!”

  “這......”少帝一時犯了難,他跟王鎮交流的不多,但兩人都已經商量好,除了封鎖皇城外,他們要等著太平公主和相王主動表達出態度,然后才能進行下一步決策。

  王鎮在不遠處聽著,張說走到他身邊,好奇地打量著王鎮,后者對他微微頷首。

  “張公。”

  “聽說王將軍在與宮中女官交好?”

  張說有意無意地問道:“那位上官婕妤呢,現在與其讓中書令擬招,倒不如讓上官婕妤來。”

  “婕妤娘娘懼禍,閉門不出。”王鎮嘆了口氣,道:“如今天子近前,也只有咱們愿意為陛下分憂了,刺客還在宮中,下官心里甚憂啊。”

  看王鎮神情不像作假,張說心里少了些疑慮,安慰道:“陛下無恙便好,大唐有將軍這樣的人安定社稷,當真是國家之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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