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會做飯?”
過了一會兒,易保玉好像才從恍惚中清醒過來,眼神中交織著困惑與動搖。
因為她對俞弦“綠茶拜金”的人品判斷,好像站不住腳了。
“不能說會。”
川妹子噙著笑,露出一排整齊細白的小米牙:“不過是把菜往鍋里一丟,等它自己變熟就行。”
吳妤又在那里聳動肩膀了,看來憋笑很辛苦。
陳著扶額輕嘆,誰都聽出來,cos姐是在逗格格。
當然這份調侃并不尖銳,更像是用俏皮的性格,“戳一戳”格格那高人一等的盔甲。
“吃飯吃飯,我們先吃飯。”
陳著生怕格格聽出來發飆,趕緊打個圓場。
晚上這頓飯人還挺多的,除了陳著和俞弦,吳妤和小秘書,易保玉還帶了個女警衛。
Pace畫廊那邊也有兩個女工作人員,跟著總經理李香蘭回來吃口熱飯。
不過李香蘭不認識易保玉,還以為也是中大的學生,瞟了一眼都沒怎么在意。
她最近非常忙,畢竟處于展會期間,連吃飯時都有很多事情需要溝通。
大家圍著方桌坐下來,俞弦自然和陳主任挨在一起,只是她剛拿起筷子,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特意把小雞燉蘑菇和鍋包肉調換到易保玉面前。
“干嘛?”
易保玉眼睜睜看著面前的“涼瓜牛肉”被端走,一臉茫然。
“你不是哈爾濱的嗎?”
俞弦指著小雞燉蘑菇:“這是你們那邊的家常菜呀。”
“我…”
易保玉眨眨眼。
“看起來不正宗?”
吳妤注意到易保玉的反應,還特意說道:“弦妹兒專門百度了一下,這道菜的做法呢。”
“哦。”
格格安靜了幾秒鐘,扁了扁嘴,也沒有說聲“謝謝”的意思。
“易小姐嘗一嘗。”
俞弦夾起一塊雞腿肉,放進易保玉的碗里,頗為期待的問道:“味道怎么樣,哪里還要調整的?”
格格抬起頭,看了看“小狐媚子”亮晶晶的熱情眼神,又看了看陳著鼓勵的目光,遲疑片刻后,將信將疑地嘗了一口。
頓時,一股混合著菌菇特殊香氣的油潤感,瞬間在舌尖漫開,并且雞肉酥爛脫骨,鮮美嫩滑,確實很能勾動食欲。
“唔…怎么說呢。”
易保玉拿起餐巾紙,擦了擦嘴角,不咸不淡的說道:“能吃,但比太液池御廚的手藝可差遠了。”
“切”
吳妤同學看不過眼了,撇過頭嘀咕道:“口水都被饞下來了,還要在那口是心非。”
“你說什么?”
格格和吳妤相對而坐,雖然聽得不清楚,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話。
“沒說什么,沒說什么。”
陳著一邊打著圓場,一邊瞪著吳妤。
易格格就是個玩不起的人,你惹她老人家做什么呢?!
“不吃了!”
格格不僅玩不起,而且還不講道理的角色,脾氣更是說來就來。
或者說,當她發現俞弦只是長得妖艷,本質上是個陪伴陳著白手起家、并且還能做滿一桌菜的女生,心里就突然堵著一股悶氣。
此時,不過借著這個由頭發作而已。
“莊中尉,我們走!”
易保玉驟然起身,“哐當”一聲重重關門的動作,在客廳里掀起一股冷風。
大家面面相覷。
片刻后,吳妤才小聲的說道:“我早知道,易小姐不懂玩笑。”
“早知道你還要去惹她?”
弦妹兒啐了閨蜜一口。
“我靠!”
吳妤大呼冤枉:“你不也是一直在逗她嗎?只許州官放火,不許小吳點燈?”
“怎么回事?”
正在屋里打電話的李香蘭,也被這股動靜驚到了,匆匆忙忙走了出來。
“沒事。”
陳著嘴里說著“沒事”,手掌卻不斷揉著胸口。
他倒也沒有怪吳妤,只是覺得很多女人湊在一起,真的很容易壞事。
她們如果打不起麻將,那就一定會打嘴仗。
“那個姑娘是誰啊?”
李香蘭問道,語氣里還挺護短:“年紀輕輕這么大的氣性,你們以后少跟她來往。”
“她爸是易翱翔。”
陳著說道。
“易翱翔是誰?”
李香蘭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但是這個“姓”,已經讓她潛意識里有所警覺了。
“她叔易伯翔。”
陳著又繼續回應。
蘭姨嚴格來說也算是“京圈”,雖然她很少關注互聯網行業的新聞,但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易家”呢。
她原地呆了幾秒,突然在吳妤腦袋上扇了一下:
“死丫頭!讓你平時多點書,你就偏要去養豬,什么人都敢惹啊。”
“哎呦好痛,她是誰啊?我只是開個玩笑,凡事總得講道理吧。”
“那個姓就不是講道理的!還有,她是誰帶過來的?”
又是一場女人之間的喧囂。
這個時候如果加進王菲《匆匆那年》當背景音,倒是非常的適合。
“小妤不會有事吧,你們之間合作會不會有影響?”
看到蘭姨說的這么嚴重,cos姐拍了拍男朋友的肩膀,也有些擔憂的問道。
“問題倒是不大。”
陳著嘆了口氣說道:“就是有點耗費心神,我跟著過去看看吧。你拿兩個保溫食盒出來,把桌上這些菜夾一些進去。”
“這樣就可以了嗎?不行我代表小妤過去道個歉。”
cos姐眼波橫來,雖然是關切的神態,但是燈光下微微上翹的眼尾漾著誘人水光。
“說什么呢!”
陳著拍了拍魚擺擺的手背:“你男人好端端在這兒,天塌下來也有我頂著,哪有讓女人出面道歉的道理?”
“切,陳主任這大男子主義的包袱還挺重。”
俞弦在男朋友耳朵上親昵的捏了一下,轉身去廚房尋找食盒。
這陣子開展會,俞弦既是參展畫家,也是工作人員,偶爾也會帶飯去展廳。
看著cos姐彎腰翻找的身影,陳著心中也泛起一絲疑惑。
他和易保玉接觸了不短的時間,格格雖然經常沒什么耐心,但也不至于因為這點小事發這么大火吧。
到底是為什么呢?
還是先不要正式道歉,免得把一件小事弄的上綱上線,插科打諢輕輕揭過才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過了一會兒,俞弦將今晚的幾樣菜細心裝好,然后對陳著說道:“去吧,我等你回來再休息。”
“昂。”
陳著動作幾不可察的頓了一下。
這句話,好像sweet姐前不久也說過。
外面幾多風雨,但是家里的那盞燈,只有你回去才能真正亮起來。
浦東香格里拉酒店。
易保玉這次來上海,純粹為了自己的心事,所以除了親爹易翱翔以外,也沒有其他家人知道,甚至都沒有住進警備區大院。
陳著動作也不算慢,幾乎和她是前后腳到的,易保玉剛剛回到包間,連屁股都沒坐熱,陳著的電話就來了。
本來她煩躁的不想接,但是陳著發信息說,他有重要事情要匯報。
“能有什么屁事!”
易保玉嘴上這樣說,不過還是把房號發過去了。
沒多久,拎著食盒的陳著出現在這間套房里。
“有話快說,然后麻溜的滾蛋!”
易保玉別過臉,硬邦邦的扔出一句話。
陳著都快對格格這種態度脫敏了,甚至都覺得這才是易保玉正常說話的方式,他把食盒先放到桌上,笑著說道:
“過來之前,我已經嚴肅批評了吳妤,她也認識到錯誤,正在那邊痛哭流涕的害怕不已。”
“后來我不忍心,就安慰她,易小姐是什么身份,高高在上處于天宮的人物,目光所及皆是山河大勢,不會計較我們這些微不足道的聲音。”
“再者,她要是開口說你幾句,那絕對不是追究,而是瞧得起你,在提點你做人的道理。當然了,以易小姐的心胸,斷不會將這點小事放在心上的。”
易保玉嘴角動了動。
雖然她真的不想那么快原諒,但是這個狗男人說話太中聽了,幾句諂媚的“奸臣佞言”,句句都撓到自己的心底。
“我怎么做事,需要你教嗎?”
格格佯裝強硬,仍然冷冰冰的說道:“你還有什么事,趕緊匯報!”
“嗯…”
陳著沉吟著,似乎在斟酌怎么開口。
就這么猶豫了半分鐘,就在易保玉準備趕人的時候,陳著突然問道:“易小姐是不是很想知道我和俞弦之間的過往?”
此話一出,易保玉頓時怔住了,她還以為自己的心事被陳著看穿了。
一股難為情的窘迫涌上心頭,那雙總是帶著幾分不耐煩的眸光,此刻也慌亂的躲閃著,不知道怎么回答。
幸好陳著真是沒往那邊想,他自己替易保玉找到一個理由:“易小姐看過我和宋時微的相處,所以也好奇我和俞弦的日常,然后想汲取一點戀愛的經驗,是不是?”
這是陳著思索后,唯一能解釋易保玉來上海的理由了。
聽易翱翔說,女兒以前沒談過戀愛。
所以陳著覺得,她在首都的數次相親,才總是以失敗告終。
于是乎,格格就想多看看別人的戀愛模式,而自己這個渣男,又恰好能提供現成的“范本”。
至于吳妤那邊,她只是撞上了“相親失敗的易保玉”,人家大姑娘婚事不順,有點脾氣也是正常的。
這樣一想,整條線的的邏輯瞬間自洽了。
“咳…嗯…你說的沒錯…”
易保玉臉頰滾燙如熔漿,其實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只想趕緊糊弄過去。
看到格格也承認了,陳著突然覺得這位傻大姐也有點可憐,對國內現狀的認識落后,在愛情上也像個剛啟蒙的稚童。
“好吧,那就和您說一說。但愿我的這些經歷,能為您以后遇到合適的如意郎君,提供一點參考。”
陳著找個椅子坐下來。
他正尋思著從何說起,余光瞥見那位“莊中尉”仍像尊門神似的立在房間角落。
她雖面無表情,但是陳著知道,垂肩發下面的小耳朵一定是豎起來的。
有八卦誰不愛聽啊!
“咳…”
陳著干咳一聲,笑著說道:“我本就是個容易害羞的性格,多一個人在旁邊,緊張的都不知道怎么開口了。”
易保玉都做好了都聽故事的準備了,看到他又矯情起來,只能翻著白眼的對警衛說道:“莊中尉,你去隔壁開個房間坐坐吧。”
“是!”
良好的紀律習慣,對方二話不說答應下來。
“對了!”
陳著心有愧疚,連忙說道:“這里有帶過來的飯菜,美女要不要帶過去嘗嘗?”
莊中尉沒吭聲,只是默默接過了食盒,可以想象到,她心里一定是在腹誹。
我為什么不能一邊吃著美食,一邊聽著八卦呢?
“那個…”
易保玉忽然也想起那口難忘的滋味,忍不住追加了一句:“你記得給我留點。”
“是!”
原本像頭小獵豹般精干的警衛,腦袋幾不可見的耷拉了下去。
這下自己都沒辦法先吃了,只能在隔壁干坐著等待。
趕走“閑雜人等”,現在房間里只留下陳著和易保玉相視而坐。
陳著為了更好的講述,于是把椅子拖近一點。
他心思單純,但格格已經嗅到男人身上的淡淡氣息。
易保玉只覺得耳后的肌膚微微燒了起來,為了掩飾這瞬間的慌亂,她不動聲色地將交迭的雙腿互換——
從左腿在上,換成了右腿在上,試圖重新掌握正常呼吸的節奏。
“我想…”
陳著那邊也沒有再出什么幺蛾子了,他凝視著地毯的某個角落,在無數記憶的催生下,緩緩說道:“暗戀,應該是每個人一生中行過最長的注目禮吧。”
“什么意思?”
簡單的一句話,就把易保玉拉進了氛圍。
“我高中時就喜歡俞弦了…”
陳著依然注視著那個角落,但是眼神因為回憶那些畫面,似乎也變得愈發溫和:
“她那個時候,可以說是我們全校男生的女神,因為俞弦比較接地氣,沒有宋時微那樣遙遠而不可接近。”
“其實我高中時真的很靦腆,這樣說吧,課間操下去晚了,都要低著頭從同學們身邊小跑著過去。”
陳著自嘲的笑笑。
“那你高中時一定很討厭做課間操吧。”
易保玉帶入進去,感同身受的說道。
“不,恰恰相反!”
陳著搖頭:“當年我讀書時,一天中最開心的時間就是課間操了。”
“為什么?”
格格愣了愣:“你是有受虐傾向的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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