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燦燦料想的沒錯。
卞副臺長還真是在等她。
卞筠穿著中年女人常見的過膝長裙,外面罩著一件咖啡色的薄款針織衫。
這種夏日穿搭,在學校老師還有黨政女干部身上見到最多。
不過卞筠是副...
俞弦的新畫,比她想象中更難下筆。
但她知道,只要她愿意,她總能畫出屬于自己的世界。
她坐在畫室里,窗外的陽光斜斜地灑進來,落在畫布上,像是為她鋪開的一道光。但她卻遲遲沒有動筆。
那幅畫的構思,她已經在心里醞釀了很久。畫的是一個老人,站在路燈下,手里拿著一封信。她想畫的,不只是這個畫面,而是畫面背后的故事那個老人是誰,他為什么站在那里,他在等誰,他手里那封信里,藏著怎樣的回憶?
她開始翻看之前的筆記,那些她在城市角落里記錄下的故事,一張張照片,一段段文字,像是一條條通往記憶深處的路。
她想起在養老院遇見的那位九十七歲的老人,他曾對她說:“我年輕時喜歡過一個姑娘,她喜歡聽我拉二胡,我答應她,要為她寫一首曲子。可后來她走了,去了另一個城市,再也沒有回來。我沒能寫完那首曲子,但我一直記得她。”
她想起在醫院門口遇見的那位母親,她坐在長椅上,手里攥著一張化驗單,眼里滿是疲憊,卻依然帶著希望。她說:“我兒子在做手術,我不能倒下,我要等他出來。”
她想起在工地遇見的那位中年男人,他坐在鋼筋堆旁,手里拿著一張泛黃的照片。他說:“這是我女兒,她去年考上了大學,我這輩子最大的愿望,就是看著她畢業。”
這些故事,像是一顆顆星星,點亮了她的畫筆,也點亮了她的心。
她終于動筆了。
她先畫下了那盞路燈,燈光溫暖,像是在黑夜中為誰點亮的一束光。然后,她畫下了那個老人,他的背影有些佝僂,手里拿著一封信,眼神望向遠方,像是在等待,也像是在回憶。
她畫得很慢,每一筆都帶著情感,像是要把那些故事,一點一點地注入畫中。
陳著站在她身后,看著她畫畫,沒有打擾她。
他知道,她在畫的,不只是一個畫面,而是一段人生。
幾天后,畫終于完成了。
她在畫的角落,寫下了一句話:
“我們都在等待一個人,能聽懂我們的故事。”
她放下畫筆,長舒一口氣。
她知道,這只是新的開始。
她會繼續畫下去,畫他們,畫她,畫這個世界。
她會用自己的方式,一直走下去。
而陳著,始終在她身邊。
他們一起走過風雨,也一起走過晴天。
他們一起看過城市的每一個角落,也一起走進彼此最深的心里。
他們沒有結婚,也沒有孩子,但他們有彼此,有畫,有生活,有愛。
而這就夠了。
俞弦的新作品很快在圈內引起了關注。她的畫展在市中心的一家畫廊舉行,前來參觀的人絡繹不絕。有人在那幅“路燈下的老人”前駐足良久,有人在留言簿上寫下自己的故事,也有人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仿佛被畫中的情感擊中。
陳著站在人群后方,看著俞弦被記者圍住采訪,她穿著一襲深色長裙,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她的聲音很輕,但每一句話都像是從心里流出來的。
“我想畫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種狀態。我們每個人都在等待,等待一個理解我們的人,等待一個能聽懂我們沉默的人。”
“那封信,或許是一封永遠寄不出的信,但寫信的人,依然愿意把心里最柔軟的部分,放進那張紙上。”
“因為,寫信本身,就是一種相信。”
畫展結束后,那幅畫被一位老者收藏了。他沒有留下名字,只在留言簿上寫了一句話:“謝謝你畫出了我這一生。”
俞弦看著那句話,眼眶有些濕潤。
那天晚上,她和陳著走在回家的路上,夜風微涼,城市的燈火在遠處閃爍。
“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我們也會變成畫里那個老人?”她輕聲問。
陳著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揚:“如果變成那樣,我也希望身邊是你。”
她笑了,輕輕靠在他肩上。
他們走過一條又一條街,仿佛在走他們的一生。
幾個月后,俞弦接到一個電話。
電話那頭是一個陌生的聲音,語氣卻很溫和:“俞小姐,我是之前收藏您那幅畫的人。我想見您一面,可以嗎?”
她答應了。
那天,她一個人去了對方約定的咖啡館。推開門,她看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坐在窗邊,手里拿著一本泛黃的筆記本。
“坐吧。”老人微笑,“謝謝你畫了那幅畫。”
俞弦坐下,看著他:“您是…?”
老人翻開筆記本,輕輕翻動幾頁,最后停在一張泛黃的照片上。照片上是一個年輕男子,穿著舊時的中山裝,手里拿著一把二胡。
“這是我年輕時的照片。”老人說,“我叫林遠,年輕時喜歡過一個姑娘,她叫蘇婉。”
俞弦怔住了。
“她喜歡聽我拉二胡,我答應她要為她寫一首曲子。后來她去了南方,我們再也沒見過面。我這一生,只寫了一段旋律,卻始終沒能寫完。”
他合上筆記本,目光落在俞弦臉上:“那天在你的畫展上,我看到那幅畫,我突然覺得,我終于有人聽懂了。”
俞弦眼眶發熱。
“我…我是在養老院采訪的時候,聽到一個老人講過類似的故事。”
林遠點點頭:“那個老人,是我。”
他笑了笑,笑容里帶著歲月的溫柔。
“我一直沒寫完那首曲子,但今天,我好像找到了它的結尾。”
俞弦輕輕握住他的手:“那您愿意告訴我,那段旋律嗎?”
老人閉上眼,輕輕哼起一段曲調,低沉而悠揚,像是從記憶深處飄來的一縷風。
俞弦閉上眼,仿佛看見那個年輕的林遠,站在路燈下,手中握著一封信,眼中滿是等待與回憶。
她知道,她要畫下一幅畫了。
幾天后,她開始動筆。
這一次,她畫的是兩個身影。一個年輕人,一個老人,他們站在同一盞路燈下,中間隔著時間的河流。年輕人手中握著半張樂譜,老人手中握著一封信。
她在畫的角落寫下一句話:
“有些人,等了一生,只為一個未完的旋律。”
畫完成那天,她給陳著看。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輕聲說:“你畫的,不只是別人的故事,也是我們。”
俞弦望著他:“我們?”
“我們在等彼此,也在等自己。”陳著握住她的手,“等我們真正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俞弦笑了,眼中有光。
她知道,她的畫,會繼續畫下去。
她會畫更多人的等待,更多人的故事,更多人的心。
而她自己,也會在這條路上,繼續前行。
因為,她終于明白 人生,不是一幅畫,而是一卷畫。
每一筆,都是新的開始。
畫展再次舉行,地點還是那家市中心的畫廊。但這一次,俞弦的作品更豐富了。除了那幅“未完的旋律”,她還畫了一位母親在醫院長椅上等待的背影,畫了一個父親在工地旁翻看女兒照片的瞬間,還畫了一對老夫妻在公園長椅上牽手看夕陽的畫面。
每一幅畫,都像是從生活中剪下的一段時光,帶著溫度,帶著故事。
留言簿上,寫滿了來自不同人的心聲。
“我在那幅畫里看到了我母親。”一個女孩寫道,“她一個人帶大我,我卻總嫌她嘮叨。現在她病了,我才明白,她一直在等我長大。”
“這幅畫讓我想起我爸。”一個中年男人寫道,“他臨終前還攥著我小時候的照片。我總以為他不關心我,其實他只是不善表達。”
“我們都在等,等一個懂我們的人,等一個愿意聽我們講完故事的人。”一位老人寫道,“謝謝俞小姐,讓我知道,我并不孤單。”
俞弦站在畫廊角落,看著人們在她的畫前駐足、沉思、落淚。她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滿足。
陳著走過來,輕輕握住她的手。
“你做到了。”他說,“你讓人們看見了自己。”
俞弦輕輕點頭,眼中閃爍著淚光。
她知道,她的畫,不只是畫,而是一種連接,一種共鳴,一種跨越時間與空間的對話。
她想,或許這就是她一直想做的事。
她想繼續畫下去,畫更多人的故事,畫更多人的心。
她想用畫筆,記錄這個時代,記錄這些人,記錄那些被遺忘的、被忽略的、被深埋的溫柔。
她想畫出,那些說不出口的愛。
那天晚上,她和陳著坐在陽臺上,看著遠處城市的燈火。
“你有沒有想過,我們以后會變成什么樣?”她問。
陳著靠在椅背上,目光溫柔:“變成兩個老人,坐在路燈下,牽著手,講過去的事。”
她笑了:“聽起來不錯。”
“我們也可以養只貓,或者種點花。”他補充,“然后,每天早上一起畫畫。”
“你也會畫畫?”她挑眉。
“不會,但我想學。”他握住她的手,“我想走進你的世界,哪怕只是一點點。”
俞弦靠在他肩上,輕聲說:“那我們一起,慢慢來。”
風輕輕吹過,帶著夜的溫柔。
他們沒有再說什么,只是靜靜地坐著,仿佛時間也愿意為他們停留。
幾天后,俞弦收到了一封信。
信封是手工折疊的,紙張泛黃,字跡蒼勁。
她打開信,看到里面寫著:
“俞小姐,我是蘇婉。”
她的心猛地一跳。
“我聽說你畫了一幅關于林遠的畫。我看到了照片,也聽了那段旋律。那是我年輕時最愛的聲音。”
“我和他,終究沒能在一起。他去了北方工作,我留在了南方。后來,我聽說他結了婚,有了孩子。我也嫁人了,過著普通的生活。”
“但那些年,他拉二胡的樣子,他答應為我寫的曲子,一直都在我心里。”
“謝謝你,讓那段旋律,重新響起。”
“謝謝你,讓我們,重新相遇。”
信末,是一行小字:
“有些人,等了一生,只為一個未完的旋律。”
俞弦看著那句話,眼眶濕潤。
她拿出紙筆,回了一封信。
“謝謝您,讓我明白,有些故事,即使沒有結局,也值得被記住。”
她將信寄出,不知道蘇婉是否還會回信。
但她知道,她的畫,會繼續講下去。
她會畫更多人的等待,更多人的故事,更多人的心。
而她自己,也會在這條路上,繼續前行。
因為,她終于明白 人生,不是一幅畫,而是一卷畫。
每一筆,都是新的開始。